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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一战销魂 第一章 公孙太夫人小李飞刀 作者:古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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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你要我回去,我就跟你回去。你至少也应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喝酒,要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好,我请你喝酒。”铁银衣说,“我一定让你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02 高地,高地上一片平阔。秋风吹过,不见落叶,因为这一块原野上连一棵树木都没有。 可是一夜之间,这地方忽然变了。忽然有二十余顶戴着金色流苏的帐篷搭起,围绕着一顶用一千一百二十八张小牛皮缝成的巨大帐篷。 这是早上的事。 前一天才来过的牧人,早上到了这里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到了中午,人们更吃惊了,更没法子相信自己的眼睛。 草地上忽然铺起了红毡,精致的木器、桌椅、床帐,一车一车地运来,分配到不同的帐篷里。 主篷里的餐桌上已经陈设好纯金和纯银的酒具。 然后来的是七八辆宽阔的大车,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些肚子已经微微突起的中年人,气派好像都很大,可是脸上却仿佛戴着一层永远都洗不掉的油腻。 很少有人认得他们,只听见远处有人在吆喝。 “天香楼的陈大师傅,鹿鸣春的王大师傅,心园春的杜大师傅,玉楼春的胡大师傅,状元楼的李大师傅,奎元馆的林大师傅,都到了。” 黄昏前后,又来了一批人。来的是一辆辆软马香车,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些被侍儿、丫环、艳女、俊童围绕着的绝色美人,每一个都有她们特殊的风采和风格,和她们独特的吸引力。 她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帐篷里去。 最后到达的当然是铁银衣和李坏。 03 李坏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帐篷里已经亮起了辉煌灿烂如白昼的灯火。 李坏眯起了眼,眯着眼笑了。 “别人都说铁大总管向来手笔之大,天下无双。那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假。” “我答应你要痛痛快快地请你喝一顿,要请就要请得像个样子。” “看这个样子,今天晚上我好像非醉不可。” “那么你就醉吧!”铁银衣说,“我们不是朋友,可是今天晚上我可以陪你醉一场。” “我们为什么不是朋友?”李坏问。 铁银衣看着他,眼中的表情又变得非常沉重严肃。 “一定要记住,你是李家的二少爷,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天下已经没有一个人配做你的朋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说:“你更要记住,喝完了今天晚上这顿酒之后,你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像这样子喝酒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你已是天下无双的飞刀传人。”铁银衣的神色更沉重。“要做这种人就一定要付出非常痛苦的代价。” “那么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人?” “因为你天生就是这种人,你根本就别无选择的余地。” “难道我就不能活得比较快乐点?” “你不能。” 李坏又笑了:“我不信,我就偏要想法子试一试。” 04 不管最后酒醒会多么消沉颓废情绪低落,在喝酒的时候总是快乐的,尤其是在琥珀樽前美人肩上。 所以李坏喝酒。 铁银衣也喝,喝得居然不比李坏少。 这个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纵横天下,杀人如麻,脸上从来没有露出过丝毫情感的老人,心里难道也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一定要用酒才能解得开? 酒已将醉,夜已深。 在夜色最黑最深最暗处,忽然传出一阵奇异而诡秘的声音,就好像蚊虫飞鸣时那种声音一样,又轻又尖又细,可是从那么远那么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还是非常清楚,就像是近在身边一样。 铁银衣那两道宛如用银丝编织起来的浓眉,忽然皱了皱。 李坏立刻问他。 “什么事?” “没事,喝酒。” 这一大觞酒刚从咽喉里喝下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一个非常奇怪的人,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姿态和步伐走了进来。 这个人就好像一面跳舞一面走进来的一样。 05 这个人的腰就像是蛇一样,甚至比蛇更灵动柔软,更善于转折扭曲。随随便便地就可以从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角度扭转过来,忽然间又从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向扭转出去。扭转的姿势又怪异又诡秘又优美,而且带着种极原始的诱惑。 这个人的皮肤就像是缎子一样,却没有缎子那种刺眼的光泽。 它的光泽柔美而温和,可是也同样带着种原始的诱惑力。 这个人的腿笔直而修长,在肌肉的跃动中,又带着种野性的弹力和韵律。 一种可以让每个男人都心跳不已的韵律。 就随着这种韵律,这个人用那种不可思议的姿态走进了这个帐篷。 大家的心跳都加快了,呼吸却似已将停止,就连李坏都不例外。 后来每当他在酒后碰到一个好友的时候,他都会对这个人赞美不已。 “那个人真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我保证你看见他也会心动的。”李坏说,“我保证只要还是个男人的男人看见他都会心动的。” “你呢?你的心有没有动?” “我没有。” “难道你不是男人?” “我当然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标准的男人。” “那么你的心为什么没有动?” “因为那个人也是个男人。” 于是听的人大家都绝倒。 06 这个远比世界上大多数女人都有魅力的男人,扭舞着走到铁银衣和李坏面前,先给了李坏一个简直可以把人都迷死的媚眼,然后就用一双十指尖尖,如春笋的玉手把一个织锦缎的盒子放在他们的桌子上。 然后他又给了李坏一个媚眼,当然也没有忘记给铁银衣一个。 他的腰肢一直不停地在扭舞。 他的腰真软。 李坏居然觉得自己的嘴有点发干。 铁银衣却只是冷冷地看着,神色连动都没有动。 这个人用最妩媚的态度对他嫣然一笑,旋风般的一轮转舞,人已在帐篷外。 他的笑,他的舞,已足以使在座的名妓、美人失去颜色,只有铁银衣仍然声色不变。 “你真行。”李坏说,“看见了这样的女人,居然能无动于衷。” “他如果是女人,我一定会把他留下来的,只可惜他不是。” “他不是女人?” “他根本就不是人,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他是什么?” “他只不过是个人妖。”铁银衣说,“昆州六妖中的一妖。” 李坏不笨。 “我明白了,只不过还是有点不懂,这个人妖来找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先看看这个盒子里有什么?” 打开盒子,李坏愣住。无论谁打开这个盒子都会愣住。 在这个铺满了红缎的盒子里装着的,赫然只不过是一颗豆子,一颗小小的豆子。 一颗豆子有什么稀奇? 一颗豆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为什么要一个那么怪异的人用那么怪异的方法送到这里来? 李坏想不到,所以才愣住。 “你郑重其事要我看的就是这样东西?”李坏问铁银衣。 “是的。” “这样东西看起来好像只不过是一颗豆子而已。” “是的。”铁银衣的表情仍然很凝重,“这样东西看起来本来就只不过是一颗豆子而已。” “一颗豆子有什么了不起?” “一颗豆子当然没有什么了不起。”铁银衣说,“如果它真的是一颗豆子,当然没有什么了不起。” “难道这颗豆子并不是一颗真正的豆子?” “它不是。” “那么它是什么?它不是豆子是什么?它是个什么玩意儿?” 铁银衣的神色更凝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它绝不是什么玩意儿。” “它不好玩?” “绝不好玩,如果有人要把它当作一个好玩的玩意儿,必将在俄顷间死于一步间。” 李坏又愣住了。 李坏绝不是一个常常会被别人一句话说得愣住的人,可是现在铁银衣说的话他却完全不懂。 “它是一种符咒,一种可以在顷刻之间致人于死的符咒。” “我想起来了。”李坏叫了起来,“这一定就是紫藤花下的豆子。” “是的。” “听说紫藤花如果把这种豆子送到一个人那里去,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看见这颗豆子,就等于已经是个死人了。” “是的,”铁银衣道,“所以我才说这颗豆子是一种致命的符咒。” “接到这种豆子的人真的全都死了?真的没有一个人能例外?” “没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听说她是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有这么厉害?” 铁银衣又沉默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不懂,可是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厉害的女人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李坏忽然也不说话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月神,又想起了可可。 ——她们算不算是厉害的女人? 李坏不愿意再想这件事,也不愿意再想这个问题,他只问铁银衣。 “你见过紫藤花没有?” “没有。” 李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他特有,也不知道是可恶还是可爱的笑容。 “那么这颗豆子就一定不是送给你的。”李坏说,“所以它就算真的是一种致命的符咒,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铁银衣盯着他看了很久,冷酷的眼睛里仿佛露出了一点温暖之意,可是声音却更冷酷了。 “难道你认为这颗豆子是给你的?难道你要把这件事承担下来?” 李坏默认。 铁银衣冷笑:“喜欢逞英雄的年轻人,我看多了。不怕死的年轻人,我也看得不少。只可惜这颗豆子你是抢不走的。” “我真的抢不走?”李坏问。 铁银衣还没有开口,李坏已经闪电般出手,从那个织锦缎的盒子里,把那个致命的豆子抢了过来。豆子从他掌心里面一下子弹起,弹入他的嘴,一下子就被他吞进了肚子。就好像一个半醉的酒鬼在吃花生米一样。然后又笑嘻嘻地问铁银衣: “现在是我抢不走你的豆子,还是你抢不走我的豆子?” 铁银衣变色。 因为这句话刚说完,李坏脸上那种顽童般的笑容就已冻结,忽然间就变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就好像是一个被冻死的人一样。 如果你没有看见过被冻死的人,你绝对想象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铁银衣的瞳孔在收缩,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缩。 如果你没有看到铁银衣现在的表情,你也绝对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如此冷静冷酷冷漠的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时候那种蚊鸣般奇异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听起来虽然还是很清楚,可是仍然仿佛在很远的地方。 其实呢?其实已经不远。 07 这种声音居然是从一把胡琴的琴弦上发出来的。 蚊子当然不会拉胡琴,只有人才会拉胡琴。 一个丰满高大艳丽、服饰华贵,虽然已经徐娘半老可是她的风韵仍然可以让大多数男人心跳的女人,扶着一个憔悴枯瘦矮小、衣衫褴褛满头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出现在帐篷里。 他们明明是一步一步一步慢慢地搀扶着走进来的。 可是别人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帐篷里了。 老人的手里在拉着胡琴。 一把破旧的胡琴,弓弦上的马尾已发黑,琴弦有的也已经断了,发出来的声音就好像蚊鸣般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烦厌躁闷。 老人的脸已经完全干瘪,一双老眼深深地陷入眼眶里,连一点光采都没有,原来竟是个瞎子。 他们进来之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门边的一个角落里。既不像要来乞讨,也不像是个卖唱的歌者。 可是每个人都没法子不注意到他们,因为这两个人太不相配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胡琴虽然就近在面前,可是如蚊鸣的琴声仍然像是从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只有一个人不注意他们,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个人就是铁银衣。 这时候李坏不但脸上的笑容冻结僵硬,全身都好像已冻结僵硬。 事实上,任何人都应该能够看得出,就算他现在还没死,距离死也已不远了。 奇怪的是,铁银衣现在反而变得一点都不担心,好像李坏的死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又好像他自己也有某种神秘的符咒,可以确保李坏绝不会死的。 08 蚊鸣的胡琴声已经听不见了。 帐篷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节奏强烈明快而奇妙的乐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乐器吹奏出来的。 刚才那个腰肢像蛇一般柔软扭动的人,又跳着那种同样怪异的舞步走了进来。 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这次来的有七个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和他同样怪异妖媚,随着乐声,跳着各式各样怪异妖媚的舞步,穿着各式各样怪异妖媚的舞装,把自己大部分胴体都暴露在舞衫外,看起来甚至比那些由波斯奴隶贩子从中东那一带买去的舞娘更大胆。 这些人当然也全都是男的。 乐声中带着种极狂野性的挑逗,他们舞得更野。 这种乐声和这种舞使人虽然明明知道他们是男的,也不会觉得恶心。 就在这群狂野舞者的腰和腿扭动间,大家忽然发现他们之中另外还有一个人。 他们是极动的,这个人却极静。 他们的胴体大部分都是裸露着的,这个人却穿着一件一直拖长到脚背的紫色金花斗篷,把全身上下都完全遮盖,只露出了一张脸。 一张无论谁只要看过一眼,就永生再也不会忘记的脸。 因为这张脸实在丑得太可怕,可是脸上却又偏偏带着种无法形容的媚态,就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让每一个男人都完全满足的样子。 有人说,丑的女人也有魅力的,有时候甚至比漂亮的女人更能令男人心动,因为她的风姿态度,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挑逗起男人的欲望。 看到了这个女人,这句话就可以得到证实。听到了她的声音,更没有人会对这句话怀疑。 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她对铁银衣笑了笑,就慢慢走到李坏面前,凝视着李坏,看了很久。 “这个人就是李坏?”她问铁银衣。 “他就是。” “可是我倒觉得他一点都不坏。” “哦?” “他非但一点都不坏,而且还真是条好汉。像他这种男人连我都没见过。” “哦?” “敢把我的豆子一口吞到肚子里的人,普天之下,他还是第一个。” 铁银衣故意用一种很冷淡的眼色看着这个女人,故意用一种很冷淡的声音说: “豆子好像本来就是给人吃的,普天之下每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个豆子被人吃下肚子。” “可是我的豆子不能吃。” “为什么?” “因为无论谁吃下我的豆子都非死不可,在一个对时内就会化为脓血。” 铁银衣冷笑。 “你不信?”这个女人问他。 铁银衣还是在冷笑。 这种冷笑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说他把她说的话完全当作放屁。 这个女人也笑了,笑得更柔媚。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铁银衣冷冷地说,“你就是紫藤花。”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不相信我的话?” “因为我也知道李坏绝不会死。” “你错了。”紫藤花柔声道,“我可以保证无论谁吃下我的豆子都会死的,这位李坏先生也不能例外。” “这位李坏先生就是能例外。” 他的声音中充满自信,无论谁都知道铁银衣绝不是一个愚蠢无知的人,他能说出这种话绝不是没有理由的,所以紫藤花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例外?” “因为公孙太夫人。” 公孙太夫人,听起来最多也只不过是个老太婆的名字而已,最多也只不过是一个比别的老太婆有名一点,有钱一点,活得比较长一点的老太婆而已。 可是像紫藤花这样杀人如斩草的角色,听见这个名字,脸上的魅力好像也减少了几分。 铁银衣还是用那种非常冷淡的声音说: “我想你一定也知道公孙太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应该知道她做的是什么事。” 紫藤花也故意用一种同样冷淡的声音说: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听说她也只不过是个只要有人出钱就肯替人杀人的凶手而已,只不过价钱比较高一点而已。” “只不过如此而已?” “除此以外,难道这个人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铁银衣说,“一百七十年来,江湖中最可怕的杀手,就是这位公孙太夫人。当今江湖中资格最老,身价最高的杀手,也就是这位公孙太夫人。” “我好像听说过还有一位月光如刀、刀如月光的月神。”紫藤花故意问,“江湖中是不是真的有这么样一个人?” “是的。” “你见过她?” “没有。”铁银衣说,“她也像阁下和公孙太夫人一样,都是很难见得到的人。” 紫藤花的媚笑如水:“可是你今天已经见到了我。” 铁银衣道:“那只不过是因为你认为李坏已死,只要你和你的昆州六妖一到,我们这些看到过你的人,也都必死无救。” 紫藤花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周到的人,替别人都能想得这么周到。” “幸好你不是我这种人。”铁银衣说,“有很多事你都没有想到。” “哦?” “至少你没有想到公孙太夫人今天也会来。” “哦?” “公孙太夫人也像月神和你一样,都不是轻易肯出手的人,可是只要有人真能出得起你们的价钱,你们也答应出手,你们就必定会现身。” 铁银衣说:“只要你们一现身,就绝不会让别人抢走你们的生意,你们两位都同样绝不会让你们要杀的人死在别人手里。” 紫藤花承认。 “这一点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本来根本用不着我多说的。”铁银衣说。 “那么你现在为什么要说?” “因为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一个人只能死一次,如果你们两位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同时要杀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应该死在谁的手里?” 紫藤花无疑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所以想了很久之后才问铁银衣。 “你看呢?” “我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看法,我只不过知道一件事实而已。” “什么事实?” “公孙太夫人,自从第一次出手杀崂山掌门一雁道长于渤海之滨后,至今已二十二年,根据武林中最有经验、最有资格的几位前辈的推测和判断,她又曾出手过二十一次,平均每年一次,杀的都是当代武林中的顶尖人物。” “这些老家伙又是根据什么来判断的?” “根据公孙太夫人出手杀人的方式和习惯。” “他们判断出什么?” “二十一年来,公孙太夫人出手杀人从未被人抓到过一点把柄,也从未发生过一点错误,当然更从未失手过一次。” 紫藤花又笑了。 “这个记录其实我也听人说过。”她问铁银衣,“我呢?” “你杀的人当然比她多。”铁银衣说,“你从十三年前第一次刺杀杨飞环于马嵬坡前,至今已经杀了六十九人,杀的也都是一流高手,也从未有一次失手。” “那么算起来我是不是比公孙太夫人要强一点?”紫藤花媚笑着问。 “这种算法不对。”铁银衣说,“你比她要差一点,并且好像还不止差一点而已。” “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七十次杀人的行动中,最少曾经出现过十三次错误,有的是时间上算得不准,有的是未能一击致命,还有两次是你自己也负了伤。”铁银衣冷冷地说,“这十三次的错误,每一次都可能会要你的命。” 他冷冷淡淡地看着紫藤花,冷冷淡淡地下了个结论:“所以你是绝对比不上公孙太夫人。” 紫藤花的笑好像已经笑得没有那么冶艳妩媚了,她又问铁银衣。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今天公孙太夫人也到了这里,也要杀我们这位李先生,那么李先生就一定会死在她手里?” “我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子。”铁银衣说。 “如果公孙太夫人不让她要杀的人死在你手里,那么阁下大概就杀不死这个人。” 紫藤花又盯着李坏看了半天,脸上又渐渐露出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笑容。 “这一次你大概错了,我们这位李先生现在好像已经是个死人了。”紫藤花说,“你自己也说过,一个人最多只能死一次。” 他说的不错。 一个人绝对只能死一次,一个人如果已经死在你手里,就绝对不可能再死在第二个人手里。 这个不争的事实,没有人能否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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