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胡子里还粘着食物的瘦得皮包骨头的警卫打开了关押凯文的牢房的门，并伸手示意凯文跟他走。之前，他们把凯文关在一个狭小的拘留室里，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那些米德尔萨克斯郡的警察没有给他录口供，也没有让他按手印，只是把他带到位于剑桥的监狱，投进了牢房。那是大约七小时之前的事情了。凯文听到外面传来金属钥匙转动发出的碰擦声。丽萨·米格诺走了进来，隔着桌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这里是不是超出了你的管辖范围？”凯文率先开口。

“这里的治安官欠我个人情。”

“你想不想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我要提起的诉讼？”

“你不会提起任何诉讼，凯文。”

“为什么？”

丽萨若有所思地深深吸了口气，回答说：“是我把你藏在这里的，出于两个目的：第一，我不想让德马提奥把你抓起来进行审问，并在市中心游街示众；第二，我想让你知道，你的朋友即将因帕特森凶杀案而被捕。”

“你告诉他们在水库发生的事情了？”

“该死的，我没有。”

“那是为什么？”

“他们找到了斯凯尔斯和帕特森之间的关联，斯凯尔斯和柯蒂斯·乔丹之间也有关联。这把枪和罗茜·塔伦特案的凶器也吻合。”

“这些都只是推测。”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谢默斯·斯莱特里的爱尔兰人？”

“怎么了？”

“他昨晚被发现死在一所布莱顿的文法学校后面，胸部被刺了几刀。验尸官说死亡时间大约在晚上八点到九点。”

“那又怎么样？”

“斯凯尔斯和斯莱特里之间有一些过节，好像是斯莱特里欠了斯凯尔斯一些钱。”

“庄家通常不会杀了欠他们钱的人吧？”

“德马提奥觉得，他有理由认为你的朋友从事的不只有赌博生意。顺便说一下，你昨晚几点和斯凯尔斯碰头的？”

“大约十一点。”

“你知不知道他在那之前去了哪里？”

波比手上缠着绷带的画面掠过凯文的脑海。“不知道。”凯文说。

走廊上传来一些响声，是铁和铁相互碰擦的声音。一扇门打开又关上了，铰链发出嘎吱声。有人在远处骂骂咧咧的，然后是一阵哄笑。

“斯莱特里被杀的方式和其他遇害者一样吗？”

“脖子上没有勒痕，也没有枪伤。但是有一点，斯莱特里身上刀伤的深度和角度与帕特森还有塔伦特是完全一样的。”

“同一把刀？”

“我们认为是的。法医会给出关于伤口形成的详细报告。我们看不出这和塔伦特案有什么联系，但在斯莱特里和帕特森的案子里，刀尖似乎有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缺口。一开始，我们认为刀尖可能是在其中一次袭击里被折断的。但是今天下午，我回来后查阅了法医的报告文件，没有找到我想找的。”

“你想找什么？”

“如果刀尖在其中一次袭击里被折断了，X光报告应该会提到这一点。它可能会发现一个微小的金属片，看上去是个字母‘V’的形状。”丽萨举起两根分开大约四分之一英寸的手指。

“但是你什么都没找到？”

“我看了我们手上所有的X光报告，什么都没提到。”

“那说明了什么？”

“那说明目前对于你朋友作案的解释还不够完美，但也足以让我们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利用了你，利用了你们的友谊。我为此感到抱歉。”

“你不必道歉。”

“这很公平。但你要告诉我如何才能帮你或帮你的朋友。”

“所以，这是一笔交易？”

“随便你怎么想。他会坐牢的，凯文。我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凯文能够闻到她皮肤上的味道，依然很香，即使此刻她正坐在桌子对面，为他朋友的性命不停地讨价还价。

“波比需要一天的时间。”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凯文摇摇头。

“你能找到他吗？”

“我不知道。”

她举起一根手指：“那就给他一天的时间。如果他跑了，他们会凭借乔丹的案子逮捕你，还会让你所有的朋友在媒体上看到你。你说的我都相信，但是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丽萨拿出比肯山公寓的钥匙，放在桌子上，“今天早上，我已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了。”

凯文凝视着钥匙。弯弯曲曲的钥匙提醒着他已经逝去的以及即将逝去的一切。他把钥匙塞进口袋里。丽萨疲惫地站了起来。

“来吧，让我把你带出去，在我老板找到这里之前。”

“我能看一眼你刚才提到的验尸报告吗？”

“那些报告帮不了什么忙。”

“我还是想看一眼。”

“我的车上有一份复印件。”

丽萨把车停在路上。她从后排座位上拿起一本用几根橡皮筋牢牢捆住的棕色活页夹，递给了凯文。凯文离开后，她一边用手指甲敲击着方向盘，一边想着她最后掷出的这枚骰子。她想知道把档案交给凯文是不是一个错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受着别人的控制。该死的！丽萨就是丽萨。她望着后视镜里自己化了妆的眼睛，现在她已经明白了，案件的真相是如此清晰，又如此令人难以接受。可是此刻，她为什么很想打开车门，去排水沟边呕吐？她拿出手机，按下了布丽吉特·皮尔斯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