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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搜证夜光的阶梯 作者:松本清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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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村幸子带着《女性回廊》的名片,前往西多摩郡青梅市内的辖区警局。昨晚与冈野正一在大厦附近的夜路上边走边聊得到的启发,促使她在今天采取行动。 《女性回廊》的名声果真是无人不晓,编辑部的名片有着如同咒语般的效果,一般平民被拒于门外的地方,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轻易进入。警局的搜查部长乐于拨出一个小时与她会面,并且积极提供情报。 这一张名片可以让她见遍所有“名人”,即使对方再难搞定,也不需要请人居中介绍,名片就是最有力的介绍者。实际上,波多野伍一郎答应与她会面,就是通过这张名片安排。 好险没撕毁《女性回廊》的名片,幸子想。那样吝啬的杂志社却带给外界光鲜亮丽的假象,组织内部与外界对杂志的幻想不同,其中最不可思议的是,内部员工即使再差劲,组织的光芒也能让他们独挑大梁。她此时拿出的如果是“记者”的名片,搜查部长大概只会随便瞄一眼上面的文字,然后将她扫地出门。 幸子打算善加利用手边的名片。即使《女性回廊》编辑部可能会在事后提出抗议,她也不在乎,反正这不是拿来滥用在不正当的行为上。 青梅往西是一片广阔山林,听说有许多人选择在此自杀或是殉情,实情又是如何?《女性回廊》记者枝村幸子为报道前来取材,向搜查部长提出了个寻常问题。她今天特地穿上一身简单利落的打扮。 发丝稀少的搜查部长以为自己的发言将会刊登在畅销女性杂志上,没料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入陷阱。他拿出统计表格之类的资料,讲得口沫横飞。 “自杀者以男性还是女性居多?” 幸子边记录,边继续提问。部长的座位旁围绕着身穿便服或制服的警员,他们热不可耐似的埋头工作,眼神不时瞄向幸子。 “由性别区分的话,男性占有压倒性多数。”部长报出统计表格上的数字。 “这是为什么?我以为女性因为性格软弱,自杀的比例会高于男性。”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但是女性自杀的比例甚至不及男性的三分之一。女性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上,真正付诸实行的却是少之又少。从国外的统计数字也可以看到同样的倾向。再说,女性很少有勇气自己一个人进入这一带的山林自杀,她们的胆子比较小,常用的手段还是在室内,像是在自家或是旅馆里含着瓦斯管自杀,不然就是服毒、自缢。” “女性常以上吊自杀吗?” “上吊的女性很多,另外就是开瓦斯,导致窒息死亡。服毒的话,因为还要到药房买药,实行上较为麻烦,比例就少多了。” “女性自杀的原因呢?” “年轻女性是因为感情因素,中年女性则是家庭问题。不过,近来女性的心理问题在现实层面获得解决的情形越来越普遍,这一类的困扰相对减少。如同女性自杀多发生在生理期,以突发性的状况较为常见。” 波多野雅子的生理状况又是如何? “……另一方面,男性多是因为金钱问题,以中年以上的男性自杀比例最高,倾向于先做好自杀的准备。” 男性的情形并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您刚才表示,中年女性多是因为家庭因素自杀,请问在这辖区内有这一类的案例吗?最近的例子就行了。” “有,就在半个月前,再过去有座御岳山,一位东京来的社长夫人在山里上吊自杀。原因似乎是为先生外遇苦恼。那位夫人就是一个人入山。” 上钩了。 “有立即发现尸体吗?” “不,那地方没什么人走动,尸体在一个礼拜后才被村里的人发现。” “尸体的腐烂情形应该很严重吧?” “对,而且尸体还因为脖子上的绳子断裂,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在那种状态下,不会很难分辨出究竟是不是上吊自杀吗?毕竟脖子的皮肤也产生变化了吧?” “腐烂到那种程度还不成问题,因为脖子上会留有‘ikou’。”[原文为“イコウ”,意为缢痕。] “‘ikou’?” “字写作‘缢痕’。绞杀时大多会在脖子上留下水平的索痕,绳结打在脖子后面而留下的缢痕,则会朝向斜后方。另外,绞杀跟扼杀时被害人一定会出力抵抗,在脖子上抓出伤痕,缢死则见不到这样的痕迹。大致上可以以这些方式区分。” 幸子推测,凶手的手臂从背后架住波多野雅子的颈项,抱着将她勒毙。她的脖子上没有发现伤痕,那是因为凶手不是以手,而是将她牢牢搂在臂膀里绞死。幸子将这想法作为一种合理推断,请教搜查部长。 “嗯,这样的确不会造成脖子上的皮肤剥落,不过,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窒息致死,凶手必须有很强的臂力。听说国外有人以这种方式将人扼杀,但我认为依日本人的力气很难办到。” “被害人即使不死,也会出现假死状态吧?” “假死?没错,这么做是会不省人事。一旦把血液运送到大脑的颈动脉受到压迫,就会发生意识不清的现象。” “那样很快就会失去意识了吗?” “非常快。上吊也是在脚离开地面,脖子承受全身重量,造成颈动脉受到压迫的那一瞬间就马上失去意识了。” “那位女性的尸体有进行解剖吗?”幸子持续朝核心提问。 “原则上,横死的尸体必须进行行政解剖。”[行政解剖为基于刑事诉讼法以外的法律规定,由检察机关法医针对死因不明亦无他杀嫌疑之尸体进行解剖,以厘清死因。如经检验有他杀嫌疑者,则须依刑事诉讼法进行司法解剖。] “解剖可以查出胃里的东西吗?” “如果刚吃完东西没多久,胃里还会有食物残留,时间久了,这些食物就会被送往肠道。” “那这位女士的情形呢?”幸子不着痕迹地问。 “这个嘛,你等等,我去查一下资料。”部长十分热情配合。 由于附近发生交通意外,有人受伤,数名警察接到通报后急忙赶往现场。 部长在远处调阅资料,并说:“食物有一半在胃里,一半在十二指肠。死亡时间为餐后两三个小时。” “在这样的状态下,有办法查出她吃了什么吗?” “没问题,就算是化成粥也能通过科学鉴定检查出来。” “知道她吃了什么吗?”她平静地问,胸口却激烈跳动。 “知道,有香菇、小虾米、竹笋、猪肉,还有豌豆。” “她吃的是中华料理吗?”幸子不由自主地拉高了声音。 “没错,竹笋和虾子这一类食物不容易消化,可以很清楚地检查出来。对了,解剖报告上写到她吃的是炒面。” 波多野雅子吃了炒面,她和喜欢中华料理的道夫一起吃了炒面。这证明了昨晚与冈野散步时得到的推测正确。雅子的死亡时间不明,无法得知她于几点进食,但他们两人确实共享了晚餐。 依冈野的说法,道夫在四点离开自由之丘,如果他马上与雅子见面吃饭,时间还太早。由东京都内到御岳的车程将近两个小时,这么算起来抵达时间约为六点半。 六点半天还亮着,道夫要等到天黑之后,大概八九点动手。这中间有两至三个小时的空当,他们就是在这时候吃了炒面。 他们到底是在哪里吃饭?如果是在前往御岳的途中,那就是青梅公路,而且还是在开车时偶然看到了那家餐厅,因此他们用餐的地点不会在小巷弄内,而是开车经过的大马路旁。 “噢,对了,还有一个东西。”搜查部长看着记录说,“有一颗樱桃籽……” “樱桃籽?”幸子才问出口,答案呼之欲出,“她吃了冰淇淋吧,那是冰淇淋上的樱桃。” “对,没错。”部长笑着点头。 “能再请问您一件事吗?” “请。” “您刚才说很少有女性独自进入僻静的山林,这一路上应该也有不少人家,她如果是孤身前往当地,想必会非常显眼。您认为呢?” “嗯,这倒是没有发现目击者。” “假设她搭电车在御岳车站下车,总会经过站员面前。站员也没看到吗?” “没问过,其实根本没特别找过目击者,因为那显然是自杀,不是凶杀案。她的丈夫也表示在家里发现了遗书。” 幸子抿嘴一笑,已经没有继续深入追究的必要了。没有目击者见到雅子步行,那是因为她坐在车里。 “我想看一下女性会选择什么地方作为人生的最后一程,可以麻烦您画一张地图,大致标示出那位女士上吊的地点吗?” “好啊。” 部长当场画下一张简略的地图,以×标记上吊地点。 “杂志记者还得清楚这么多事情啊。”他将地图交给她时说。 “这些都是参考资料。工作嘛,没办法啊。” 幸子再微微一笑,向部长低头致意。 幸子离开警察局,走向车站。出租车在车站前排列候客,所幸驾驶最前面一辆车的是位外表和善的老司机。 车子开往御岳,停在多摩川上的一座桥边。桥附近有平价餐厅及小吃店,没见到中华餐馆。她想,餐厅里应该有卖拉面,但不会有炒面。她请司机帮忙询问店家,确定了不卖炒面。 “我接下来要到这地方看一下。” 她将在警察局拿到的地图交给司机。 跨过桥,车子驶向他村。右侧为山,左边是低矮的丘陵田地,森林茂密。司机将地图拿在手上,在离桥三百米的地方停车。 “就是这条山路了。” 他指向右侧那座山,两旁野草丛生的小径直通往山林深处。 “车子开得进去吗?” “开进去?”司机瞪大了眼,“这条路再往里面走还是山,到不了任何地方。” “我想往山里看看。” “不可能,再往前走就是斜坡了。” “车子能开到哪里尽量开,除了车钱,我还会再添上谢礼。而且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走过去。” 这句话打动了司机。既有小费,又可以与女子两人漫步山中,即使他年事已高,这交易条件依然诱人。 杂草及腰,散发出腾腾热气,脚下是红土山路。 司机走在前头,地图交还给幸子。蝉鸣喧嚣,鸟儿振落树叶,展翅翱翔。 距马路约一百五十米处的山路下方出现陡峭斜坡。 “请您在这里等一下。” 幸子朝下凝视着斜坡,斜坡的上头是杂乱的树林,无数的树枝朝斜坡伸展,任何一根树枝都适合绑上绳子。 看着眼前的地形,幸子豁然开朗。她原本想不透,一个男人如何独自将意识不清的波多野雅子那肥胖又笨重的身躯抱上系在树枝上的绳子,但是只要利用这个斜坡,拿绳子套住她的脖子后,再轻轻往下一推就成了。只要这么做,就能使她的双脚离开地面,重心移至套在颈间的绳子上头,直接压迫颈动脉,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窒息致死。 终于解开了杀人手法。幸子望着眼前,在杂草中发现小颗的紫色种子。 “司机先生,那是什么草的种子?” 站在幸子身旁的司机瞧了一眼。 “这地方管那叫作八重葎,茎上有倒钩状的刺,秋天会开紫色小花。” “什么时候结成种子呢?” “六月初。” 六月十日时,已经有八重葎的种子了。 “这种子会粘在衣服上吗?” “嗯,很会粘衣服。” 幸子请司机帮忙采集种子。司机沿着斜坡稍微往下,采来十二三颗种子。幸子将种子用白纸包好,收进皮包。 “瞧,种子也粘在我的裤子上了,啊,刺还钩住裤子了。” 司机让幸子瞧他那条深蓝色长裤的膝盖下方粘满了紫色种子。 “真的哎。” 幸子表现出兴致盎然的样子。 他们离开那地方,回到车子停放的场所。 “接着要去哪里?” “我要回青梅。” 上车前,她看了轮胎一眼。车子勉强开进山路,轮胎上沾满了红土,上面粘着杂草。不过,这一带没有八重葎。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车子。” “不会,不要紧的,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要洗车了。” 她坐上车。 “请问要到青梅车站吗?” “这个嘛……司机先生,可以请你沿着青梅公路找一下有没有中华餐馆吗?从青梅到立川一带就可以了。” 出租车没有开到八王子及立川。从御岳回到公路向东行,过没多久就到了青梅市。他们在接近青梅市边境上的东青梅车站,发现了一间中华餐馆。 “司机先生,停车。” 车子在超过店家十米的地方停下。 “怎么了?” “我要到那家馆子。” 中年司机往后倒车,车子及卡车从后方接踵而至,没办法立即倒回店门口。 那间中华餐馆是间乡下小店,正位于朝御岳方向的车道上,屋顶上的招牌写着“和来轩”,门口挂着印有店名的大型门帘。 幸子从车上望着店外的橱窗。橱窗里摆着塑料制的中华料理,她在这些样品当中发现了炒面。色彩鲜艳的香菇、竹笋、虾子与猪肉盛在褐色的炒面上头,和搜查部长所描述的波多野雅子胃中残留的食物如出一辙。 但是,光凭这点还不能断定,到处都有这种现成的炒面,而且大同小异。不过,当她看到最下面一层时,便确定就是这家餐馆。那一层摆有冰淇淋的样品,雪白的冰淇淋上头有一颗樱桃。 “司机先生,你要吃炒面吗?” 幸子约他一起吃。 “好啊,老实说,我正好有点饿了。” 司机虽然开心,却烦恼找不到地方停车。这里的路面狭窄,上下两车道都挤满了车。 一位年约四十、塌鼻、身材娇小的女人从门帘中露面,指向右边。 “司机先生,你要停车的话,倒回去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个空地可以停车。” 幸子下车后,司机费力地将车子往后倒。 (对了,道夫也是开车来的。) 她看着司机的样子想。 (道夫开往御岳,在反方向,不过,还是需要右转才能把车停到空地上,如果路上车多,停车可不容易。) 司机将车停到空地,再走进店里,总共花了七分钟。 “先上两杯果汁,再来两份炒面。” 店里只有一位像是家庭主妇的四十岁女性,一对情侣在角落吃凉面,这样的情形正适合打听消息。 司机战战兢兢地坐在对面,用吸管大口喝着果汁。 “司机先生,从御岳到涩谷大约有几公里?” 她趁着等餐的时间发问。 “大概六十公里吧……” “六十公里的话,来回就是一百二十公里,这样会用掉多少油呢?” “耗油量吗?大约十五升吧。如果遇到塞车,需要不时停下车子,那就更耗油了。” 一口气少了十五升的油,也难怪隔天需要加油。冈野的调查结果正好符合她的推测。既然冈野可以派上用场,今后也得多加利用。 她想起昨天夜里走在暗巷时,他那莫名的兴奋。他的脸和身体僵硬,手指仿佛在颤抖。她决定顺其自然。冈野的动力来自情欲,他的“青春”晚至,自年轻便与贫穷交手,那方面受到压抑,再加上不受女性青睐的自卑感,使得他将自己封锁在灰暗之中。 如今,冈野心中潜进了一丝淡粉红色,使灰色的外膜随之崩裂,天摇地动。冈野这非一般的心理必须好好利用。 炒面来了,和橱窗里的一模一样,有香菇、竹笋、虾子和猪肉。司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要加点冰淇淋。” 老板娘送来雪白小山上装饰着鲜红罐装樱桃的冰淇淋。 “炒面很好吃呢。” 幸子巴结着老板娘。或许因为是乡下地方,炒面的味道较重。 “这样啊,谢谢。” 塌鼻的老板娘露出金牙。 “这里客人多吗?” “还过得去。” “常有人开车经过吧?” “对,特别是因为这里就在马路旁边。” “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去御岳的时候,到这家店吃过炒面,我听说好吃就跟着来了。” “那可真谢谢了。” 老板娘一口金牙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两个人,男的快三十岁,女的四十岁左右,身材肥胖。他们大概是半个月前来的,您还记得吗?” 老板娘思考着幸子的问题。 “从东京开车到多摩川溪谷游玩的客人不少,我记不得了。” “这样啊。” 不能就此退缩。 “那天是六月十日傍晚,女方很胖,身上穿着一件浅绿色洋装。” 既然是要唤起对自己朋友的印象,这样的方式并不会引起他人的疑心。 “听您这么一说,我好像见过那位客人。” 老板娘似乎在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到了目标。 “男的就是这一位。” 幸子从皮包里拿出道夫的照片。那是她拍下的照片,道夫站在公园树下。 她拿出照片,装得像是出于好奇,而不是前来调查。 “哦,我想起来了,他之前来过。”老板娘将照片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后说。 “真的吗?” 她的心里在一瞬间照进了曙光。 “对,半个月前,我记得是傍晚,他的确是跟个富态的女人一起来店里。我会记得是因为那位客人在把车子开进空地的时候,挡住了对面开来的卡车,卡车司机还下车跟他吵了一架。” “有这回事?” 这正好验证了,她刚才看着出租车司机费尽千辛万苦才停好车而衍生的想法。 “那位卡车司机负责载运冰川的木材,常来我店里吃拉面。我出去制止了正要冲上去打人的司机,那位客人跟我道了谢,车上的女士还吓到脸色发青呢。” “哎呀,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这一带年轻的卡车司机脾气都很火爆呢。” 她瞥了一眼正在吃冰淇淋的出租车司机。 “他们在这里吃了炒面吧?” “对,他们可能饿了,两个人都吃得干干净净。” 她似乎完全恢复了记忆。 “他们吃的炒面跟这一样吗?” “对。” “他们后来又吃了什么呢?冰淇淋或是……” “他们吃了冰淇淋,跟您现在吃的一样,哎呀,真的一模一样呢,炒面、冰淇淋都有。”她笑着。 “他们有说什么吗?”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还有其他客人在,我也没听清楚。” “他们没说要去哪里吗?” “没有,他们看来像是从东京来的,应该是去多摩川溪谷了吧。常有情侣趁着来避暑,晚上在御岳一带做些见不得人的事,那附近甚至还为他们开了温泉旅馆呢。” 她的塌鼻上布满了鄙夷的纹路。 “真糟糕。” “我记得,那位女士的年纪大很多。” 连这都记得,显然她的记忆正确无误。 “对啊,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特别。” 幸子谨守着朋友的立场。 “这样的啊,最近那种情侣也多了呢。” 她鼻头的皱纹仍未平复。 “卡车司机那么生气,难道是在吃醋吗?” “这倒是有可能。听说小黑被女人甩了,火气正大。” “他叫作小黑吗?” “他的名字叫作黑原三郎,皮肤又黑,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黑。” “他是这附近的人吗?” “他在青梅车站后面的青梅林业工作。” 青梅林业的黑原三郎,这得记住才行,幸子想。 “他们回程的时候有再来吗?” “没有,可能是时间晚了,也可能是留下来住了。我们这家店九点就关门喽。” 老板娘似乎没联想到在御岳山中自杀的就是当时的那位女士,她没提起,可见没有传出风声。这里发生的事推翻了搜查部长认为雅子独自进入御岳山的想法,而且警察没让这位老板娘指认过自杀者的照片。 “谢谢,非常美味。” 幸子添上小费。 她由残留在雅子尸体胃中的食物,幸运地寻得餐馆,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请到青梅车站。”她吩咐出租车司机。 “好,到青梅林业对吧。” 司机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幸子坐在车上,看向驾驶座上方。车行为“北多摩运输”,司机名为铃木金次。他可以为“和来轩”的老板娘“作证”。 车子驶上斜坡,在车站前右转,车站后面有货车场与储木场。 “青梅林业”公司位于储木场附近,一栋外墙涂上蓝色油漆的两层木造建筑物,旁边广场上有三辆空卡车。 “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坐电车回去。” 幸子也给了司机小费。 “谢谢,还让您请了一顿。” 司机频频点头。 “刚才你也听到餐馆老板娘的话了吧?” “听到了,很有意思,您也要向这里的卡车司机打听消息吗?” “我因为某些缘故要调查一下朋友的事,也请你牢牢记住刚才听到的话哦。” “知道了,只要我能帮上忙,请尽管开口。” “谢谢你。” 即使不清楚实情,司机仍充满兴致。 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青梅林业”的卡车司机黑原三郎身上。 她通过办公室里的员工见到黑原三郎,那是一位年纪二十二三岁,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天生一副被女人抛弃也无可奈何的长相。 “我是在和来轩前面跟人吵了起来,因为下车道的车硬要右转,挡住我的路,把我惹恼了,我才会气冲冲地教训那个带女人来的男人,后来和来轩老板娘过来劝阻……”黑原三郎想起那件事,露出冷笑。 “那台车是什么款式?” “最新的T型豪华轿车,灰色车身。” 那正是道夫的车。不愧是司机,跟车子有关的事记得特别精确。 “你说有女人坐在里面?” “对,就坐在后座。她因为太胖了,才没坐在副驾驶座吧。她那么肥,坐在副驾驶座肯定很不舒服。” 波多野雅子不坐在副驾驶座不只是这个原因,她是怕惹人注意,后座则可以掩人耳目。或许这是道夫的主意。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吗?” “差不多半个月前吧。” “应该是六月十日傍晚。” 黑原听见幸子的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手。 “等等,我记得我那时候会那么烦躁,是因为要去深川。我去看一下工作记录。” 黑原跑进办公室。 “证据”正朝她走来,她深吸了一口气。 黑原特地单手拿着“工作记录”走回来。 “就是你说的那一天没错。” 黑原翻开六月份的记录,“六月十日”那一天记载的是“下午五点十分,由冰川木材集散场出发,晚间九点零五分抵达深川的山口木材行,十一点二十分回公司。” “就是六月十日。我在五点十分离开冰川,到和来轩的时间应该是六点半,那时候刚好是高峰时间,我会那么不耐烦也是情有可原。”黑原强调。 “你说得对。” 道夫在下午四点离开自由之丘,那时间正好经过青梅。所有线索都与她的推测一致。 “而且啊,我在为工作赶路,他竟然带着女人兜风,真是太过分了。” “我了解。” “那对情侣,肥女年纪比男人大很多。那个男的又高,皮肤又白,看来是阔太太的小白脸,没什么男子气概。” 幸子心想,这下总算掐紧了道夫的命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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