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取先诱

余罪5  作者:常书欣

有句话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像狗少这号人,还真有有用的地方,比如吃喝玩乐,要比大多数人精通很多。

余罪一回所里就被李呆拉走了,等到了狗少准备的场地,着实被震惊了一下子。

地方就设在羊头崖乡枣树坪上,这儿曾经有一座废弃的庙宇,庙前有一大块空地,青蒿早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放上了烧烤架,李逸风鼓着腮帮子正在吹木炭。一旁垒着一个石头灶,李拴羊正搅着锅里的炖食,场地中心放了两张简易桌子,透明的大玻璃皿里,放着冰块和啤酒。不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女声,安嘉璐和欧燕子正玩得来劲,再仔细一看,是孙羿爬到树上,往下摘苹果呢。

换了警服,安嘉璐穿着一身雪白的运动装,头上却扎着一条长长的红丝带,和白色冰帽相配着,在满山的青翠和浓绿间显得格外耀眼。她不经意回头瞥了眼余罪,嫣然一笑,又仿佛有什么羞涩一样,不好意思地侧过脸了。

这么个小清新法,已经习惯脱光肉搏的余所长哪受得了,一下子觉得心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整个人失魂似的呆立在原地,像所有的雄性动物一样,有原始的冲动了。

“哎,所长,你咋啦?”有不知趣的问上来了,是李呆,还推了余罪一把。余罪惊醒间,赶紧收敛形神,抹了把嘴里的口水,这个小动作被李逸风捕捉到了,他嘿嘿地小声奸笑着。余罪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按低李逸风的脑袋,压低声音问着:“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李逸风得意地问。

“她们怎么来了?”余罪努努嘴问。

“难道你不喜欢她们来?”李逸风好奇地问。

“废话,我巴不得呢。”余罪脱口道,不过马上省得李逸风是下属,于是又一整脸色道,“同学嘛,早该聚聚了。”

“所以呀,我就把您老心里想的事给办喽,我告诉她们了,是您极力邀请她们来羊头崖乡观光的⋯⋯而且要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让她们在这里流连忘返⋯⋯让她们爱屋及乌,捎带着也喜欢上所长您老人家⋯⋯”李逸风替所长抚着心跳加速的心口,边恭维,边观察着余罪的眼神,看余罪快心神失守的时候,他轻轻地问着,“所长,您说我办的这事,还行吧?”

“不错。”余罪兴奋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飘扬的红丝带,那像有特殊的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视线。

“您是不是喜欢安嘉璐那妞儿?”李逸风好奇地问。

“当然喜欢。”余罪道。

余罪没防着,漏嘴了,一说马上醒悟了,低头瞪了李逸风一眼,然后踹了一脚。李逸风乐得直奸笑嘚瑟。余罪也笑了,再怎么说,狗少这回办的事还真遂人心意。

锅里炖了三只土鸡,李逸风准备了半爿羊肉,不一会儿有人又从家里扛来了一袋子新枣、未褪皮的青核桃和几样水果。准备的时间够长了,一切妥当,一干人自己动手,开始准备中午的吃食了。

干这活儿反倒是乡警们利索,那俩城里来的小公主看看这个好奇,那个也好奇,特别是乡警高小兵拿着一摞饼子和红薯干,她们尝了尝,连叫好吃。欧燕子幸福地道:“哇,要能生活在这儿多好,天天吃这个。”

“这个还好?土豆饼,红薯干。”李呆愣了,这季节,乡下吃不了的都喂猪了。

“还不好吗?我现在觉得乡下人最幸福。”安嘉璐也道,那味道恐怕是她首次尝到。

乡警们笑了,城里人也笑了,孙羿拿着把弯头小刀,撬着青皮核桃,余罪教两位女生剥着皮,露着白生生的嫩核桃仁,放嘴里示意着怎么吃,看着两位女生大惊小怪地吃着赞着,他也油然而生一种好幸福的感觉。

“余儿,真没发现啊,你们乡警活得真滋润。”孙羿不无羡慕地道。余罪谦虚地说了句:“是你们来了才这么准备,平时没这么滋润。”

“算了吧,你带领众乡警贩运化肥、倒卖大米,李逸风已经当事迹给我们讲了。”欧燕子笑着道,余罪脸一拉,李逸风却是补充着:“是啊,极大地改善了我们乡警的生活水平,对不对呀,呆头?”

那几位乡警自然是齐齐称赞所长英明。两位女生笑得打颠,余罪小脸红得发紫,不好意思地说着:“那个,就挣了点运费,主要还是方便人民群众⋯⋯今天咱们就来玩来了,不谈生意啊。”

“吓死你呢,又不朝你借钱。”孙羿喷了句,看看乡警这劲道,还是感慨乡下舒服。欧燕子却是问着余罪道:“余罪,知道张猛走了吗?”

“知道了。”余罪轻声应了句。李逸风却是接上茬了:“早知道了,他就是来我的羊头崖乡,被土豪村官勾引走了。”

“没问你,多什么嘴呀?”欧燕子不高兴地翻了李逸风一眼。李逸风装腔作势,敬礼道:“是,不多嘴。”

咦?好像不对,李逸风现在说起张猛来没有多大怨气了,可在欧燕子这儿,似乎气短了。看来,这家伙目标转移了,余罪心里暗笑着,一笑时,不经意和安嘉璐的眼光对碰在了一起。他慌忙去躲,一躲之后,又偷偷回瞟,却不料安嘉璐的眼光根本没动,还那样盯着他,一下子猝来的紧张让余罪有点慌乱。这时有人扑哧一笑,似乎发现两人有猫腻了,两人像做贼一样,迅速撤走了目光。

是欧燕子,恐怕她也窥到了两人的不自然,只有孙羿这个感情大条的还在撬着核桃,发着牢骚,偶尔捎带着骂着牲口张猛。余罪坐近了点,斟酌着言辞道:“我觉得不应该谴责他,为一个喜欢的女人放弃自己的理想,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是不是女方担心他工作的危险性太高,给他找了个岗位?”安嘉璐好奇地问。

“肯定是了,二队的训练和实战一直就有点变态,正常人哪受得了?”欧燕子道。

“那你说的意思,我不正常了?”孙羿不高兴了。

“你不就个司机吗?”欧燕子道。

“哦,那倒是⋯⋯不过也确实有点不正常,我在二队开车,有一个月,跑了一万多公里,屁股上都磨出茧子来了。”孙羿道,说起这个,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对于这个问题,余罪下意识地不去插嘴,偏偏这时候有个不知趣的李逸风,放下刚烤的羊肉,很豪气地道:“我就佩服二队的哥们儿,那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警察,其实我也有那个理想,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对不对,燕子姐?”

欧燕子嘟着嘴做了个鬼脸,在座的都知道狗少是个什么货色,俱是笑而不答了。李逸风却是拍着胸脯宣布着:“我正式宣布啊,从今天起我要做个好警察,你们以后不许叫我狗少,还有,你们再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别喊上我啊。”

李呆愣了下,不悦地回驳着:“没喊过你,都是你喊我们。”

众人一笑,看着李逸风尴尬的表情笑得前俯后仰。安嘉璐余笑未尽地回头问着余罪道:“余所长,说说你们平时怎么偷鸡摸狗的,看样子干得不少啊,都要发誓戒掉了。”

“别理他,他就一人来疯。”余罪笑道,有点尴尬地不敢往下接这个话题了。

不过今天全亏了人来疯的张罗,嫩白的核桃仁子剥了十几掰,李逸风安排的野炊已经开始上桌了。炖的鸡肉香飘四溢,烤的羊肉绵柔香浓,再配着一大堆山货水果,就着冰镇的小啤酒,众人说说笑笑,吃得那叫一个开怀。

饭间余罪旁敲侧击问着,才知道是李逸风去鼓动欧燕子,欧燕子又拉安嘉璐,两人都是专程请假来的,还带上了轮休的司机孙羿。余罪看李逸风和欧燕子不时地眉来眼去,他严重怀疑,这家伙有点假公济私,怪不得虎妞和张猛正式处了男女朋友对他的打击也不大,要搁以往,起码得荒唐上几天才会露面的。

也罢,有目标总比胡搞强,余罪看着两人,想起了李二冬,那兄弟还不知道猫在什么地方盯嫌疑人呢,每每欲成人之好,结果都是阴差阳错,他觉得自己这媒人是操心过甚了。

说是野炊,吃起来基本是浪费,两位警花根本没吃多少,没一会儿就在野地玩上了,看什么也新鲜,反倒便宜了孙羿和几位乡警,一个一个吃得甭提多带劲了。余罪浅尝辄止,心思多了,胃口就小了,不一会儿便坐在石头灶跟前发呆。

“叮”的轻微一声,余罪觉得自己胳膊上哪儿疼了下,不过已经习惯乡下的粗线条了,他没在意,抚了抚胳膊,没当回事,看着欧燕子和李逸风,以一名刑侦人员的心态在阴暗地分析着,这两人是不是有往犯罪深渊继续下滑的倾向。

“当”的又是轻微一声,余罪一捂脑袋,有点疼,气着了,这回可是实实在在被袭,他寻找着袭击方向的来源。只见坐在不远处旧庙神龛边上,安嘉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外地向他勾勾指头。

要是别的乡警,肯定屁颠屁颠就去了。可所长不一样,他眼瞟着众人,看李逸风和欧燕子说得起劲,孙羿和乡警们扑克甩得热乎,确定没有被误解之虞后,这才屁颠屁颠奔过来,手里拿着饮料,顺手递给安嘉璐,那么尴尬地、贼贼地、兴奋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安嘉璐问余罪。

“这不是刻意的笑,当领导嘛,总得有这么一副亲民的表情。”余罪笑着坐下了,一句话惹得安嘉璐忍俊不禁地笑了,露着一圈整齐的贝齿。她拧开饮料,抿了一口,回头看看手足无措、紧张兮兮、欲言又止样子的余罪,随意地说:“好像随着时间越久,我们的陌生感也越来越强了,有这种感觉吗?”

“有。”余罪机械地点点头。

“那你知道原因吗?”安嘉璐不无好奇地问。

“是不是都忙啊。这点可以理解。”余罪把话往岔路上拐。

“不是吧,某些人很清闲,倒卖化肥、贩运大米、收购高粱玉米,听说生意做得蛮好嘛。”安嘉璐似乎是一种揭露的口吻,边说边看着余罪,总觉得他干的事吧,你用任何逻辑都无法正确解释。

余罪撇撇嘴,有想揍李逸风一顿的冲动,本该捂着的事,却被狗少当业绩吹嘘了。他瞟了瞟安嘉璐,羞赧地、很谦虚地道:“你这个用词不太准确,不是倒卖,而是给乡里解决平价化肥的问题,粮食嘛,主要也是把乡警组织起来办点实事,方便群众⋯⋯警民一家人嘛,这些事有助于增进感情。”

安嘉璐听得如此解释,头一仰,哈哈大笑了两声,别人看时,她又觉得很不雅了,赶紧掩着嘴,却笑得花枝乱颤,不时看着表情变得庄重、正努力扮个所长样子的余罪,那股子笑意,却是想摁也摁不下去了。

这种时候就是男女相处最为惬意的时间,话语轻松、气氛活泼、笑声连连,异性之间相处的怡情之处也正在于此,当你看到对方一举一动,总是透着亲切、可爱甚至可笑的时候,会在不知不觉中拉近距离。

安嘉璐来的时候有点扭捏,心里免不了还有点芥蒂,不过在看到余罪的时候,她说不清为什么那些小小的不愉快会马上烟消云散。这位混迹在乡下的小警一瞬间给她带来的快乐,比在五原一个月的都多。她笑着的时候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余罪,似乎想发现这位其貌不扬的家伙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似的⋯⋯她忍不住想象着余罪穿上警服吆喝着玉米换大米的样子,那应该是多么的滑稽。

这么看,可让余罪六神无主了,女人这小心思,要比嫌疑人难琢磨多了。余罪揣摩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滑稽的小丑样子,还是可爱的男生角色,不过数月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那股子兴奋劲儿总也挥之不去⋯⋯是啊,这么火辣辣的天气,他连安嘉璐鼻尖上的汗珠子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晶莹剔透的样子,里面似乎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呢!

“喂,说话都走神啊?”安嘉璐发现了。

“啊,哪有,我聚精会神在倾听。”余罪搪塞道。

“是不是应该你说点什么了?”安嘉璐笑着道,一笑时,白腻的脸蛋上浅浅的一个小酒窝,好清新。余罪使劲地抿抿,直把口水咽进去,艰难地问:“你让我说什么?”

“这么费尽心思地搞个野炊,还假逸风的手搞⋯⋯不会就为了吃饭吧?”安嘉璐睿智地审视着貌似别有居心的余罪。

妈的,误解了,不过误解得正中下怀,余罪笑了笑道:“增进一下感情,拉近一下距离,这不就是吃饭的用意嘛,都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

“是你没联系好不好?某些人是不是做错事了,心里有愧呀?”安嘉璐白了一眼,傲气地说。

“你指谁呀?”余罪愣了下,感觉到那事的副作用了。

“指那位,抱着李逸风表白的人啊。”安嘉璐点明了。

“那是酒后失言。”余罪难堪道,那回的人丢大了,如果不是张猛离职,他估计自己到现在仍然是同学嘴里最大的笑话。

“我怎么觉得,是酒后吐真言呢?”安嘉璐有点责怪、有点不忿,甚至有点质问的口吻,直勾勾地看着余罪。

“你作为执法者的一分子,即便不赞同,也应该尊重我酒后吐真言的权利吧?”余罪严肃地道,迎着安嘉璐质问的目光,那么严肃而正色,倒把安嘉璐唬住了。不过接下来,余罪一百八大转弯了,脸一苦,眼一眯,表情如此哀怨,像受了委屈一样补充着:“因为我醒着的时候,我不敢说呀。这又不和在学校一样。”

安嘉璐一怔,跟着毫无征兆的眉色一动,又气又好笑地拿饮料瓶子戳着余罪。在他这儿,恐怕连个生气的样子你都别想保持下去。

确实也是,不管是尴尬还是矜持,在遭遇余罪没皮没脸的贱性时,一定会消弭得干干净净。

随后两人的话题转向张猛的事,余罪和别人观点不同,似乎更契合安嘉璐的感受,她现在已经恨屋及乌,不怎么喜欢二队那个地方了。说完张猛的事,又说欧燕子的事,还真是阴差阳错,这么帅的小官二代经常去省城缠人,欧燕子据说已经有所松动了,这点余罪觉得已无悬念,就狗少的家境,绝对是大多数美女青睐的首选。

话题说了很多,却都不是两人的事。至于两人之间的事,每每在相视一笑间,已经明白了,不用说了。等着孙羿和众乡警们吃完,准备好的节目开始了。

于是在午后的阳光下,一干小警席地而坐,两位城里的美女联袂唱了曲根本没人听懂的英文歌,唱的时候看着人是瞪直了眼睛流口水,唱完了是噼里啪啦鼓得手掌发疼。李逸风在玩上可是登峰造极了,让口齿不利索的李呆讲方言,教五音不全的拴羊唱歌,每每笑料频出时,总惹得一干人笑得前仰后合,烦忧皆忘。直到半下午才忙着收摊回城。

安嘉璐那样余兴未尽的样子,直让余罪有一种好满足、好惬意的感觉。

回城的时候,李呆和拴羊早把所里存的东西一股劲儿往孙羿车里塞——核桃、红薯干、土豆饼,还有新下的枣和焖煮的豆子。孙羿也被乡警们的热情感染,直道这里可比二队热情多了,浑然没发现狗少和余罪那点儿鬼心思。

“燕子姐,下次去省城,我给你打电话啊。”李逸风殷勤地开着车门,欧燕子却是傲娇道:“别给我打电话,我不一定在。”

“那好,我直接去找你啊。”李逸风厚着脸皮道。燕子一愣,安嘉璐扑哧一声笑了,她装模作样地上车,看着不想走、又必须走的欧燕子,笑着问:“燕子,要不你在这儿再玩两天。”

“好啊,好啊。我给你做饭。”李逸风巴不得了。

“谁稀罕呀。”欧燕子白了眼,上车了。众乡警哈哈大笑着,李逸风一点儿也不脸红,直给燕子姐关后车门。要走时,另一面的车窗响了响,安嘉璐一看是余罪,放下车窗,期待地看着余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余罪严肃地道:“我是不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什么⋯⋯什么意思?”安嘉璐奇怪了。

“没听逸风说嘛,直接去找你。”余罪笑道。

安嘉璐手指一戳,是个匕首攻防动作,余罪笑着一闪。她做了个鬼脸,把车窗合上了,合上时留下了一句悦耳动听的声音:“稀罕呀,爱来不来!”

车走了,车窗里扬着两只再见的小手,忽悠悠地让李逸风和余罪伫立了良久,余罪想着那一颦一笑,感叹了:“感觉真好啊。”

是啊,离曾经纯情的日子好久远了,好喜欢这种青涩和朦胧的感觉。

“确实好,野炊就这么开心。”李逸风看着余罪,兴奋道,随即向余罪问着,“哥,兄弟这回给您老安排的,满意不?”

“勉强吧。”余罪当然高兴了,给了句表扬。

“您要喜欢,我经常给您老组织这么几次,保证活动不重样⋯⋯想追安美女,兄弟一定尽心竭力,保您满意。”李逸风道,这家伙杂七杂八,学得比较乱,拉起关系来像个江湖骗子。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官宦之家出来的,在揣摩人心意的时候还是有些套路的,最起码现在揣摩余罪揣摩得够准。

笑眯眯的余罪享受着这份恭维,几步之后想着不对了,直问着李逸风道:“不对呀,逸风,看你是个泡妞高手,怎么会让虎妞拒你千里之外?”

“不提了不提了,互相太了解了,知道你什么东西,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李逸风道。

“哦,燕子不了解,所以就去哄燕子了?”余罪问。

“瞧您说的,女人还不就活在男人的甜言蜜语中⋯⋯您老不也是?一个林姐一个安妹,哎哟,所长您不愧是领导啊,玩得滴水不漏⋯⋯”李逸风道。余罪赶紧地捂着这货的嘴巴,恶狠狠地教训着:“听着,以后只限私下交流泡妞经验,不许摆桌面上。”

“对对⋯⋯您说得对。”李逸风挣脱了,跟着余罪回所里了。

看着乡警们各自回家,李逸风挨个打了招呼,追着余罪进了办公室,直道,“哥,兄弟我今天可是尽心竭力帮你啊⋯⋯我也有个小事,您可一定得帮我啊。”

“什么事?”余罪坐下来,插上插座,烧上水了。

“我想提拔提拔,也当个像您这样的领导。”李逸风热切地看着余罪。这倒把余罪吓住了,紧张地脱口而出:“这话应该和你爸去说呀!你觉得我能提拔得了你?”

“拼爹算个屁本事,靠咱自己才算好汉⋯⋯我直接说吧,只要您帮我,我十有八九能成。”李逸风郑重地道,这事情想了很多天了,现在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余罪自然是一口答应了,李逸风掏着从指导员那儿拿来的文件,却已经揉得皱巴巴的了。余罪一看,问着:“文件头呢?少了一张。”

“上厕所,用了一张。”李逸风道,把余罪气得直想哭,就这样还想提拔。李逸风却是无所谓地道:“看后头,破案大会战,不限警种、不限级别,这次的接案是公开式的⋯⋯咱们县公安局也排出了七例悬案和网上追逃的嫌疑人,县局顾局长说了,谁有本事拿下这些案子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多年轻,不拘一格提拔⋯⋯”

“等等⋯⋯什么时候的事?”余罪问。

“你去卖高粱的时候的事。”李逸风道。

“那是什么案子?”余罪又问。李逸风这也有准备,摸着手机,打开电子文档,直递给余罪。余罪看了看,心道在古寨这个落后县城,稀奇古怪的案子倒也比比皆是,比如某年前的一个抢劫杀人案,比如某年前的一起爆炸案,再比如某年前的一例杀人在逃案⋯⋯他越看越头疼,问着李逸风,“你挑的哪例案子?”

哪一例恐怕也不是能容易解决得了的,最长的积案已经十八年了。余罪还没有揣清楚上面是什么意思,不料李逸风牛逼哄哄地拍着胸脯道:“我把这七个案子全包了,他妈的,没人跟我抢了。”

余罪表情一滞,跟着想哭,然后又哈哈大笑上了,笑着扔回去骂着李逸风道:“蠢货,那不叫悬案,那叫死案,最早的都挂了七八年了,还有快二十年的,你想找到嫌疑人,可能性几乎为零!你这脑袋是长屁股上的呀?这都什么案子,抢劫杀人、爆炸杀人、强奸杀人⋯⋯就你这小样,真找着嫌疑人,也得被人家拧了脖子。”

一说难处,李逸风愣了,光想着升职,还没想过有升天之虞,他为难地看着余罪道:“不能这么玄乎吧?找个简单的,搞定一桩不就交代啦。”

“就怕你自己都交代喽。”余罪不理会了,办过案子才知道案子的难处,一个普通的偷牛案就熬了两个月,何况这些淹没这么多年的积案?而且,余所长已经找到如何生活得滋润的路子,恐怕也未必再想往火坑里跳。

“所长⋯⋯不,哥⋯⋯别人不行,您老成呀,说不定真能搞定一件两件的。”李逸风哀求着。

“我不行,每一个案子都是集体的智慧,咱们就搞了那么一件,光二队有多少人帮咱们?还有马老。”

“可咱们俩也是集体啊,还有呆头、拴羊,兄弟好几个呢⋯⋯”

“就咱们,吃还差不多,其他的可差太多了⋯⋯会通信追踪么?懂技侦设备么?知道和地方怎么协调吗?万一异地办案,你以为就一个小县城的公安局的协查通报就管用?还有经费问题,光上次咱们查偷牛案,吃喝拉撒全部算下来,比丢的牛还贵,要真没查出来,亏死咱们了⋯⋯”

余罪连珠炮地迸了一堆问题,都是现实的问题。哎哟,把狗少给难住了,还真没想过这些现实困难,他嚅嗫道:“哥,那你帮不帮我啊,要帮的话,咱们想想办法。”

“滚蛋,你现在活得滋滋润润的有什么不好?干这事?简直是太监逛青楼,找你妈的不自在,滚远点。”余罪吼着,拍着桌子,一副揍人的德性。李逸风吓住了,拿起手机吱溜声蹿了,不过跑了不远又扔回块板砖直砸在门框上。余罪听到了他远远的骂声:“他妈的白给你找妞高兴了,等着下回吧你⋯⋯我,我要跟你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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