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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生命之门藏地密码 作者:何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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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新教授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传说中古代墨脱全境,依山势山形而走的话,正好是一幅多吉帕姆女神的仰卧图。如此说来,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女神的两腿之间,生命之门,啊,这里果然是生命之门!” 古格机关佛 岳阳眼睛一亮,忙问道:“啊,是吗?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亚拉法师和岳阳说了几句,方新教授路过问道:“你们在谈什么呢?声音那么小。” 亚拉法师淡淡一笑,摇头走开。岳阳又低声对方新教授道:“教授,你有没有发觉,今天教官对敏敏小姐的态度不大对头,特别是吃了饭之后。听亚拉法师说,她们两人在帐篷里表情很怪异,我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方新教授道:“应该不会吧,你所担心的是什么?” 岳阳连比带画道:“就是那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就不用说明了吧。”他频频朝卓木强巴的帐篷扬头。 方新教授拍着他的肩道:“你们年轻人啊——” 岳阳低声道:“不是啊,亚拉法师都亲眼看见了,他说她们在里面这样……那样……” 刚巧巴桑从帐篷里出来,看着方新教授摇头不语,问道:“怎么啦,教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方新教授道:“听岳阳说,吕竞男教官和唐敏小姐,在帐篷里似乎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数分钟后,张立冲进卓木强巴的帐篷道:“不好啦,强巴少爷,教官和敏敏小姐在帐篷里打起来啦!就像街上斗殴的泼妇,揪着对方的头发,撕扯对方衣服,都已经扭打成一团了!” 卓木强巴霍然起立,大声道:“啊!这还了得!” 帐篷内,唐敏擦干额头的细汗,喜道:“好了,终于解开了。” 吕竞男扭头道:“谢谢——”突然,卓木强巴像一头牛一样,将一个脑袋抵进了帐篷道:“你们……” 张立和岳阳看着卓木强巴消失在帐篷后的身影,张立低声道:“消息是否可靠,强巴少爷已经冲进去了……”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划破夜空豪雨,那明明是个女人在尖叫,可是又不像敏敏小姐的声音…… 卓木强巴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离开帐篷,找到张立和岳阳,指着他们道:“你们……谁说的她们打起来了!是谁!” 张立慌忙解释:“我听巴桑大哥说的!” 岳阳双手直摇:“我没说,我没说过。” 事情很快清楚了,吕竞男铁青着脸宣布,今天晚上张立和岳阳守夜,两人到底也没弄明白,自己哪里惹教官生气了,也问不出强巴少爷到底发现了什么情况。夜深了,两人在卓木强巴的帐篷旁用布搭雨篷躲雨,柴火烧着,可风吹来嗖嗖的冷,雨势似乎又大了一些。由于巴桑大哥事先冷冰冰地打过招呼:“小心点,今天晚上对面山坡估计有滑坡可能!”所以两人也不敢入睡。张立打了个冷战,抱怨道:“都是你这小子,害得我跟你守夜。” 岳阳道:“怎么能怪我,我怎么知道她们在里面做什么,我怎么知道强巴少爷那么冲动,我又怎么知道强巴少爷进去之后——教官也会尖叫的。我还不是想大家一起出来,不能为了一些小事就打闹起来,教官对强巴少爷有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难得这个老女人会情窦初开,本来我是很希望教官……哎,可惜强巴少爷爱敏敏小姐爱得死去活来,我看教官的希望不大。” 张立竖指抵唇道:“嘘……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岳阳竖起耳朵,道:“只有雨声啊?” 张立道:“不对——”他眯缝着眼,似乎想看得更远一点,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远方道,“那些树好像在动!” “啊!”岳阳朝左一靠,整个人滑倒在帐篷上,帐篷里的卓木强巴立刻惊醒,问道:“什么事?” 岳阳还未答话,卓木强巴已经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张立指着远方道:“看那些树是不是在动?” 远远的漆黑一团,巨大而连绵的树影形成怪兽的背脊,不细看果然难以发现那些树好像在微微移动,不,移动的速度在逐渐加快!卓木强巴看时,那些树的移动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低声道:“滑坡了,是山体滑坡。” 来势汹汹的泥石流奔涌而下,一棵接一棵的巨树倒下,本来洪流朝着左右沟渠流下,可是有一股泥石流却从山坡正中冲了下来,方向直指营帐。张立大声道:“泥石流冲过来啦,大家快出来!” 卓木强巴道:“来不及了!”看准泥石流来势,朝着唐敏她们的帐篷冲了过去,拔出腿上的鳄鱼猎刀,一挥砍断固定帐篷的绳索,来不及找人,只隔着布摸到两个人形,双手搂定,就地一滚避开。刚刚滚过,那股跑岔路的泥石流就将帐篷原来的地方占据并继续下冲了近百米才停下。 这时方新教授等人才刚刚钻出帐篷,唐敏和吕竞男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只见张立和岳阳脸色灰白地站在一旁,一人抹汗道:“好悬啊!” 方新教授道:“看上面,第二波泥石流又要成形了,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匆匆忙忙,八人简单整理行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方平台,照方新教授先前的建议,西行三百余米,来到树林的中心位置。只见泥石流依旧横行霸道,但是皆被这些怪异的树牢牢挡住,不过前进几米就被分化成细流,再没有了霸气。 张立奇道:“方新教授怎么知道这里是安全地段的?” 方新教授淡淡道:“这一带本是泥石流高发区,岩体和山势都容易发生泥石流,可是这些树林恐怕有数百年历史了,它们能一直保持着不被破坏的形状,就说明这些奇怪的植物根系比巨柏树的根系抓地力还要强,所以这里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看着泥石流不断冲刷那方平台,并在上面搪塞堆积,那块平台渐渐更平更宽了,岳阳吐舌道:“我的妈呀,原来那块平台竟然是泥石流堆积而成的,我们险些自投罗网。” 吕竞男道:“这次是我疏忽,幸亏发现及时,只能委屈大家在这林子里休息了。” 亚拉法师摇头道:“地点原本没错,只是没想到两股泥石流会相互冲撞,导致变向朝中,这自然灾害变化多端,我们不可能完全计算准确,安排人守夜值警,时时保持警惕才是对的。” 在那处处凸显人形的树葬之林,风雨大作之夜,要平安入睡谈何容易,大家都睁着眼熬了一夜,第二天继续按图上所标注的地方,朝东南进发。 “叮……叮叮……”,在空旷高寒的无人区,响起了錾子的声音,几座帐篷的附近,一尊高达十四五米的观音佛像肃穆地静立于洞窟之中。不,这似乎不是传统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首先菩萨头顶造型变成了三眼,而技艺精湛的工匠更是赋予这尊佛像一副眼露慈祥微笑,而嘴角却挂着冷笑的表情;其次便是,千手千眼,变成了千手千口,每一支手掌正中,不是观察世事的眼睛,而是形象各异的嘴,有的咧嘴冷笑,有的咬牙切齿,有的血盆大口,如此佛像,令人心惊胆寒。 如今石像表面已经搭好了脚手架,工人在工架上来回忙碌,正一凿一凿地认真锤打。但他们并不是在雕刻佛像,而是在…… “轰——”佛像胸口一块巨大的残片脱落下来,地上扬起高高的尘土,莫金吹着口哨,显得无比轻松。他拿出对讲机问道:“还没有看到吗?” 索瑞斯站立在高高脚手架上,回答道:“没有,估计还要凿深一些,这里的石质不好,很容易松脱,估计很快就好了。”刚说完,又是一声巨响,更大一块石板脱落,巨大石像腹中,竟然露出了金属板,索瑞斯喜道:“好了,让我来启动这个机关。” 莫金扬首,看着观音额头,那里,在那双慈祥佛眼的上方,有一只巨大的发着银白色光芒的眼睛。只要索瑞斯将四只权杖插入胸口金属板,银眼就应该脱落,而这只眼睛,据说可以开启一个更大的秘密。 索瑞斯拿出四根一尺来长的棍子,棍子的一头膨大呈菱形,菱形上嵌着钱币一样的带图案的金属圆片。索瑞斯观察金属板,将钱币一头插入相应孔洞,徐徐转动,随着四只权杖一一插入,石像额头的巨大银眼一点点在松动,石灰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索瑞斯吩咐道:“现在好了,你们去一个人,上去把它取下来。” 那人挽起袖子就着佛像的手臂向上爬,刚爬两三米,突然“啊”的大叫一声,跌落下来,眼看就要摔下十米高的脚手架。索瑞斯软鞭一挥,将那人牢牢卷住,拉回脚手架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道:“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蜇了我一下。” 索瑞斯翻转那人手腕,一看到伤口便道:“咦?是蝎子,你碰到什么地方了?” 那人道:“没有啊,我就是攀着佛像的手臂上去的,现在伤口开始发麻了。” 索瑞斯对另两个人道:“你们两个,把他扶下去,注射血清。” 刚说完,突然脚下一阵晃动,整个脚手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巨大的佛像一只手臂仿佛要抬起来。莫金在下面看见石像惊变,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索瑞斯道:“没什么,这尊巨佛是一尊机关佛,如今我已启动了机关,恐怕这佛要坍塌。我亲自上去拿银眼,你先组织下面的人撤离。”跟着对那些劳动的人道,“你们马上离开脚手架,这里要塌了。” 索瑞斯身形一动,以比方才那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向上攀爬,爬至佛手边缘,果然,从佛手的口中爬出一只十厘米长的蝎子,全身雪白,只有尾刺带黑色。索瑞斯大感兴趣,奇道:“竟然是白蝎子。”他伸出手来,熟练地轻轻捏住蝎子,朝腰间一抛,便将蝎子装入了一个玻璃瓶中。 突然佛像的手臂臂根处的石屑飞洒,这条手臂顿时断裂,索瑞斯险些随手臂跌落下去,幸亏及时攀住了另一根手臂。这时,从佛像断臂处,好像有虫蠕动,定眼看时,无数白色蝎子争先恐后地从断臂处涌出,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爬。索瑞斯也难免吃惊,暗道:“这么多!”来不及细想,继续飞快地上爬,上面又有一根断臂当头砸下。索瑞斯闪身避开,立足的手臂脱落,索瑞斯身体一沉,他抓住一根手臂,尽量朝佛像身体靠拢,突然听到“咔嚓”一响。 索瑞斯经验丰富,一听到声音便知道,这是机括打开前发出的声音,当下毫不迟疑,长鞭甩出,缠着一根手臂从佛像左边荡向右边,几只黑矛与他擦肩而过。从佛像胸膛金属板荡过时,只听金属板内“咯咯咯咯……”响个不停,索瑞斯暗叫不好,用腿蹬在金属板上,加快荡行速度。果然,刚刚荡过,身后飞箭、飞矛就射个不停,稍慢片刻,就被扎成马蜂窝了。 索瑞斯荡至右臂,不敢停留,软鞭一抖一抛,缠住另一根手臂,人借鞭力,蹬着手臂如爬竹梯般“蹭蹭蹭”就上了好几米,跟着就到了佛像肩部。不料佛像肩部的石质材料只是薄薄一层,索瑞斯一脚踏上,就像踩破了巨大的蛋壳,腿往里一陷,他临机应变,总算双手抓住了佛像的耳朵,将腿拔出来,一个倒卷帘,人已经站在佛像耳朵上。索瑞斯伸长手臂,取下了额头银眼,咒骂道:“这鬼佛,比玛雅的机关还厉害。”扭头看时,刚才踏破的地方又涌出不少白蝎,而银眼处不知道做了什么机关,竟然从那个洞里流出许多红色液体。 白蝎已经大量涌出,占据了佛像的半肩和诸多手臂,索瑞斯一时找不到落脚之处,而佛耳也正被更多的白蝎淹没。这时,索瑞斯又听见脚下传来了“扑哧”的声音,垂头一看,佛耳根处也开始落下灰屑,索瑞斯眉头大皱,骂道:“该死。”他仰头视之,攀住佛头的螺髻,爬上了佛头。只听“啵”的一声,好似一道膜被冲破,跟着大量的红色液体从佛耳处冲了出来,佛耳就如泡水泥灰,一冲就散,整只佛耳跌落下去。这还没完,又是“哧”的一声,从佛颈处竟然也渗出了红色液体,索瑞斯无路可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站立之处左右摇晃起来,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狗屎!混蛋!天杀的古格人!……”话音未落,整个佛头从佛身滚落,索瑞斯也跟着朝地直坠。 同时,地面上的莫金也惊慌失措,他没有想到,这么大一尊巨佛,竟然说塌就塌,现场乱作一团,根本无法指挥,只能各自逃命。莫金刚刚避开,就见巨大的佛头轰然锤地,然后四分五裂开来,大量的红色液体飞溅,积水在地上蔓延开来,真如血流成河,莫金和他的手下身上都沾了不少液体。那些白色蝎子,不知道从红色液体那里得到什么信息,就如恶狼见到了鲜肉,狗熊闻到了蜂蜜,顿时趋之若鹜。莫金见势不妙,骂了声“该死”,转身拔腿开跑,他的手下跟着他一同逃亡。 索瑞斯悬吊在半空,原来在空中掉落时,他总算凭借技艺用鞭缠住了脚手架,捡回一条命。趁白蝎包围起来之前,他松鞭绕鞭,接连四次,也已落地,跟着莫金一同逃走。 一行人一口气跑了半个小时,爬上一座较高土林塔,莫金喘息道:“没有,没有追上来。”清点人数,发现少了四人,也不用回去找了,大家都清楚那四人命运如何。莫金看着索瑞斯手中的银眼,喘息笑道:“我们,这就去那座倒悬空的古格奇迹吧。” 索瑞斯龇牙道:“快,给我两只血清,混蛋。” 莫金惊异道:“怎么,连你也?” 索瑞斯道:“嗯,踩上那石佛肩头的时候,这些该死的机关,专门设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莫金沉声道:“中国毕竟有五千年历史,他们的机关数术学发展得相当惊人,我们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这古格的千佛石窟只是一个小小机关佛就这么厉害,去倒悬空寺恐怕还要危险啊。” 工布村 山路陡峭,且雨后路极滑,就算穿着登山专用钉鞋,依然是前进一步,滑退半步。越往深处去,越是杳无人烟,不过山青气爽,雨后的植物焕发出熠熠新绿,飞鸟绕林,凭添许多生趣,一行人走得艰难,却不感痛苦。又是一天艰苦跋涉,接近黄昏时,前方升起了炊烟,岳阳欣喜道:“有人,前面有人。” 行至一座不知名峰下,果然山谷中一座村寨横在眼前,百十来户土居民宅颇具藏民风格,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穿寨而过,直通山谷幽处。一行人喜形于色地朝村寨奔去,精神为之一振。他们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个放牧女孩儿,她俏生生地傍依在村口,手中有些无力地挥动着皮鞭,一身火红的氆氇袍和头巾,映着西天的霞光和那烟云下洁白的羊群,竟如一幅说不出的山水图。羊群早已规矩地回了村庄,她却依然有些不舍地望着东方,似乎在等什么人。张立眼前一亮,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那女孩儿见来了生人,呀的一声,提着皮鞭追赶羊群去了,只给这群远来的客人留下一个略显单薄的窈窕身影。 到了村中,只见男女老少,大多驻足观看这群陌生的游客。他们的服饰带有很浓的藏族特色,又别具风格,似乎有门巴族的服饰,又不全是。 卓木强巴大步上前,用藏语询问一位藏民大爷:“大爷,我们是从山外来的,想在这里歇一晚,这里可有盘住的地方?” 那位大爷声色俱厉地回答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卓木强巴一听,竟然说的是一种与普通藏语和古藏语都不同的发音,这种语言介乎二者之间,听得似懂非懂,卓木强巴索性用古藏语又问了一遍。那位大爷脸色讶异,显然对卓木强巴会说古藏语感到惊讶,不过,他只冷冷地回答道:“不知道。”竟自转身走了。 卓木强巴大感诧异,他知道,自己的同胞都是热情好客的,可是这山里的民族,为什么这么冷冰冰的?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又各自问了几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冷淡漠然,好一点的还会回答“不知道”,普通人都是见他们靠近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远远地回头观望。直接一点的甚至恶言相向:“快走,快走,我们这里不欢迎外来人。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请你们离开我们村子。”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村里的人好像事先约好一般,忽然散了个一干二净,家家关门闭户,街道突然显得落寞荒凉。八个人无奈地聚集在街心,看着风吹叶走,衰草乱抖,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下来。唐敏扁着嘴道:“这里的人怎么这样啊?”张立岳阳面面相觑,无以回答。 方新教授道:“或许是各个地方的风俗不一样吧。”巴桑不出声地冷笑。 亚拉法师道:“照地图上看,那地方就在这附近,不知道这里的村民会不会知情。” 卓木强巴道:“不可能吧,千多年前的事情,谁还能记得住。” 方新教授道:“不,有许多文字或图形记录都消失了的地方,往往当地的居民以传说或神话故事的方法流传着,例如双乳山、汉王墓那些地方的居民都知道古墓的传说。” 吕竞男道:“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那么,我们就在村子边上安营扎寨吧,反正又不缺水和食物,明天一早就出发,不打扰他们。” 于是大家在村东头选了处空地,扎好营帐,生火做饭。卓木强巴去帮唐敏烧火,被唐敏捉弄,熏得一脸烟灰,水还没烧开,就听见营帐后有吵闹。卓木强巴赶去一看,巴桑冷冷地揪着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张立和岳阳一人一句在说着什么,一见卓木强巴来了,忙道:“强巴少爷,这小鬼,偷我们东西。” 那小孩一脸污泥,好像刚在哪里玩了个痛快,一双眼睛盯着人不放,小拳头捏得紧紧的,一副倔强的表情。卓木强巴旋即问道:“叫什么名字啊,男孩。” 小男孩奇怪这个会说古藏语的男子,望着卓木强巴高大的身影道:“我叫次吉。” 卓木强巴道:“很好,次吉,能告诉我,为什么偷我们东西吗?” 次吉面露忿忿之色,将小拳头捏得更紧道:“没有!我没有!”好像在说,打死我也不承认。 卓木强巴抬头道:“他说他没偷。” 张立和岳阳同时道:“他胡说!”张立道:“我亲眼看见,他在翻我们的包。巴桑大哥也看见了,要不是他抓住了这小鬼,这小鬼肯定早溜了。” 卓木强巴道:“包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巴桑冷冷道:“发现得早,倒是没让他拿到什么。” 卓木强巴摸摸次吉的头,想了想道:“算了吧,山里的孩子,没见过这么大的背包,好奇也是有的。反正没掉什么东西,你们认为呢?” 张立道:“这孩子是村里的,刚才在村里我见过他。” 卓木强巴点头道:“我知道,我也看见了。”在村里这孩子衣服还是干净的,和一位中年妇女站在一起。巴桑的手微微松开,对那孩子扬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谁知道,次吉会错了意,他大声道:“你们杀了我,多吉大哥会为我报仇的!” 卓木强巴微笑着蹲下来,抹了抹脸上的烟灰,在次吉脸上画了一道,笑道:“谁说我们要杀了你?你可以回家了,下次想要看什么就告诉我们,这包袱里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哦。” 次吉怀疑地看着卓木强巴,后退了几步,才转身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追来。见他们没有追来,才大声叫着:“强盗!小偷!……”跑回村里去了。 岳阳苦笑道:“我们倒还成了强盗、小偷了,哼哼。” 卓木强巴道:“或许这个村里以前发生过什么,村里的人才对我们这么大敌意吧。” 亚拉法师和方新教授以及吕竞男观测地形回来,告诉大家,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应该位于这个村子东偏南三十度左右,距离大约三十公里,但那是直线距离,翻山越岭的话就不知道要走多久了。卓木强巴等也把次吉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这时,一名中年妇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他们营帐附近,低声道:“那个……” 大家回头,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藏族妇女鞠躬道:“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次吉太顽皮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带他来向你们道歉。”次吉从他阿妈衣服后闪出来,脸上依然挂着不服。 卓木强巴起身道:“没有关系,次吉是个好孩子。他很懂事。” 那中年妇女又道:“那个,刚才在村子里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大家,大家都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太怠慢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欢迎到家里来。” 这个邀请倒是令大家喜出望外,反正水还没烧开,客气了几句之后,大家收拾行囊,搬进了卓玛的家中。房间很大,完全够八人休息,卓玛的男人那日进山打猎去了,要晚一点才能回家。大家寒暄了几句,热腾腾的奶茶就端上了桌。 张立大快朵颐,赞道:“卓玛大姐的酥油饼真是不错啊,这才是地道的藏式小吃嘛。” 卓玛笑道:“好吃就多吃一点吧,家里很久都没有这么多客人了。” 吕竞男问道:“对了卓玛,刚才在村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冷漠呢?” 卓玛不好意思道:“这个,已经是很多年的习俗了,都是些祖先留下来的规矩。大家在这深山里,也少有见到外来人,不是很懂得待客之道,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不要介意。” 亚拉法师问道:“那你们是属于那一分族的人呢?” 卓玛道:“我们,我们是工布巴人。” 亚拉法师皱眉:“工布巴?以前我好像没听说这样的民族。” 卓玛起身道:“我们常年居住在深山里,知道我们的人不多。对不起,我要离开一下,各位请自便。” 卓玛离开后,八人品尝着食物,纷纷认为已转了运。亚拉法师突然觉得小腹感觉有些不对,头像喝多了酒有些昏沉,他起身道:“不对,这东西不对!”起身不要紧,顿时天旋地转,一头栽下。众人大惊,但为时已晚,各个起身后东歪西倒,很快沉沉睡去。 卓木强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床头放着八宝盒,雕刻有大金鹏和祥云,紫纱帷幔,床单又柔软又舒适,皆是彩云绸缎,左边墙壁有佛龛,烛火明亮,青烟渺渺。卓木强巴晃了晃沉重的头,暗道:“我在哪里?在做梦吗?” 卓木强巴起身下床,衣服齐备,包裹放在桌案上,东西一件都不少,只是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昏昏沉沉,一不小心碰翻了椅凳,门外进来一人,恭敬道:“您醒啦圣使大人。” 卓木强巴懵懵懂懂,迷茫道:“什……什么,什么使?” 那人半膝蹲下道:“圣使大人,您是我们工布族的圣使大人。” 卓木强巴视力渐渐有所恢复,面前蹲着的是一健硕的青年男子,肤色黝黑,额宽而鼻扁,双目有神。他喃喃道:“你们,你们弄错了吧?”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工布这么一个藏族分支,自己怎么会是这个族的什么使? 男子道:“不会错的,三位长老从来都不会错的。您是我们的圣使大人,在几千年前神就已经钦定了的。” 卓木强巴问道:“你叫什么?” 男子道:“小人叫那森。” 卓木强巴道:“那森,好的那森,我的那些朋友呢?” 那森道:“圣使大人的朋友都在别的房间安睡。” 卓木强巴道:“卓玛为什么把我们弄晕了?” 那森道:“为了确认圣使大人您的身份。” 卓木强巴迷迷糊糊问道:“长老怎么确认我的身份?他们凭什么说我是圣使?带我去见长老。” 那森惶恐道:“只有长老想见的人才能见到长老,现在圣使大人不能去见长老。” 卓木强巴摇摇头,端起桌旁的凉水猛灌,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再问道:“那么我这个圣使大人能做什么?” 那森道:“三位长老说,圣使大人也是要去生命之门,我们将全力帮助圣使大人和您的朋友前往纳帕错。” 卓木强巴愣道:“生命之门?”他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茫然,完全忽略了那个“也”字…… 黑暗之中,一支支火炬宛若萤火狐灯,亮成一串蜿蜒曲行。每个人都保持高度紧张,手中火把照耀下,右边是石壁,左边却空荡荡的,不时有碎石落下,却没有任何回音。原来,他们所行走的道路竟然和前往墨脱的雅江崖边小路相似,上下都是悬崖,中间突出小路不过一尺来宽,而此时四周漆黑一片,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索瑞斯扭头道:“真该把那小伙子带来,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走过了。” 莫金道:“带他来也没用,那小子一辈子也没走出过墨脱,他只是听说他们祖上留下的传言,而我们才有图。真是没想到这里会有这样复杂的地形,这鬼地方,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索瑞斯道:“估计是高原喀斯特,但是这里的石质与地表的沙砾岩完全不同。我想一想,一直都走的下坡路,我们从地表抵达这里估计下行了一千米,已经经过沉积岩层。这里的石壁似乎都是岩浆岩构成的,有点像流纹岩,这应该是地球最初造山运动形成的,完全封闭的地底大裂谷。” 莫金道:“现在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怎么找?” 索瑞斯道:“顺着路继续走吧。我想,那小伙子说的天绳会通往首罗的左臂,应该有桥才对。” 莫金嘀咕着:“这么多年了,天知道还在不在。” 两人边说边前进,突然索瑞斯一停,莫金立住,身后的人也都停下。第五人没有停好,不小心撞了一下前面一人,第四人经过长时间在危险路上奔行,本来就腿脚发软,这一撞身子一哆嗦,一头往旁边扎去。莫金手臂一长,没有回头地拉了第四人一把,同时道:“掉下去死定了,自己注意。” 索瑞斯道:“看来已经到了。” 莫金扭头道:“这次可真糟糕。” 只见巨大的黑暗沟壑前,两根铁桩深埋入石壁,而上面的铁链早已断掉,不知道掉哪里去了。索瑞斯摸着铁桩道:“这些铁器,应该是涂了人工的防锈蚀材料,一千年了竟然没什么变化,嗯,断口平齐,看来这连通大峡谷的唯一铁索道是被人为破坏掉的。从断端看,是为一千年前的古人所强行破坏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莫金对身后人道:“马索,打颗信号弹,看看周围情况。” 闪光弹冉冉升起,将漆黑的大峡谷照得如同白昼,但是毕竟范围有限,而不知道其深远宽度的大峡谷,依然将容貌藏于黑暗之中。莫金不由惊道:“好宽的裂谷,竟然看不见对面。” 索瑞斯道:“多发射几次,我好像看见什么了。” 又是几枚闪光弹,莫金道:“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啊。” 索瑞斯克制自己平静道:“我看见了。” 莫金道:“你看见什么了?”他知道,索瑞斯有一双猫头鹰似的眼睛,在黑暗中比其他人的视力要好许多。索瑞斯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道:“对面,正对面有房子!” “房子!”莫金大呼起来,在这样陡峭的悬崖上竟然会有房子,这似乎有些天方夜谭。索瑞斯肯定道:“对,正确地说,应该是庙宇才对。我看见了,有庙宇,不止一座,就贴在对面的悬崖上,倒悬空,没错了,就是这里,倒悬空寺!” 莫金激动道:“快,用激光测距,看看有多远。” 马索拿出仪器测道:“老……老板,有,有二百零七米。” 索瑞斯道:“这么远,怎么过去?”如今铁索桥已断,就算有这么长的绳子,也无法抛至对岸。 莫金沉吟片刻,马上道:“测一测下面……” 索瑞斯道:“你想从边壁爬下去,然后从地底过去再爬上去吗?”莫金点头。 马索一测,更吃惊地回答道:“老……老板,测……测不到。” “啊。”莫金将仪器抓过来,亲自操作了一遍,果然没有数据显示,骂道:“怎么搞的?” 索瑞斯道:“不奇怪,这里下面多半有地下水系统,就像雅鲁藏布江一样,也只有这样的河日夜不停地冲洗,才能把这里磨成这么深的地下裂缝。” 莫金道:“就算有水流系统,激光照样可以穿过啊。” 索瑞斯道:“是啊,可是有水就有水雾,只要水雾层够厚,就像大气层一样将激光吸收折射掉了,传回来的信号太弱,不能引起光敏器材的反应。还不如直接用肉眼观察,打照明弹。” 又是一发照明弹直接朝下发射,只见强光在黑暗中变为一个小光点,然后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最后消失不见了。索瑞斯倒吸冷气道:“好家伙,至少有上千米的高度,而且就算下去了,那条河我们也过不去,看来你这个方法不行。” 莫金又不甘心地道:“再给我测一测上面。” 索瑞斯道:“没用的,刚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里距离裂谷封口处起码上千米,而且上面多半是不规则的弧形穹顶,这样的构造,根本无法攀爬。” 马索测出结果道:“1235米,老板,我们爬不上去的。” 索瑞斯道:“如今只能想办法直接把两岸连接起来,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 明明知道目的地就在眼前,偏偏天堑挡道,实在令人焦急。莫金也沉不住气了,反复挠头,终于道:“有了,可以用火箭发射器将钩绳或钢缆射到对面去。” 索瑞斯道:“不妥。我们刚下来时,是距离古格遗址二十公里处,然后一直都朝东北向前进,如今我们只怕正在古格遗址的地底一千米深处,响动太大,恐怕会惊动地面上的人。” 莫金道:“那我们可以用磁力发射器。” 索瑞斯道:“可是,据我所知,那些设备都很大,怎么弄到这里来?” 莫金道:“我可以搞到便携式钩绳发射器,在美国,搞地质探测的经常用这个,现在中国也有同类产品。马上退回去,我电话联系他们,最迟明天就可以把东西空投到这附近。” 索瑞斯补充道:“还有长绳。”他想了想又道:“还有我的那些试验品。” 莫金咧嘴一笑,道:“可以用了吗?那可是……” 圣湖纳帕错 第二天,大家又聚集在村子的东头,这次所不同的是,包袱都由工布族人替他们扛了。他们每人一匹山马,直至现在,大家对昨晚发生的事还在云里雾里,都搞不清楚怎么睡了一晚,卓木强巴就成了工布族的圣使大人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他们已经弄清楚了,他们这次前往的地方,也就是地图上所标注的地方叫生命之门,对这一点工布族非常的熟悉,因为那道门就是他们世代守护的圣地。据说,那道生命之门在一个叫纳帕错的湖心,除了圣使大人,别的人都是不能进入的,工布族世代严守这个规定,等待着圣使大人的到来。 这种严格的等级区分让众人感到很不习惯,他们不能自己骑在马背上,只能像呵斥奴隶一样呼喊帮他们背背包的工布族人,最后经过协调,由马驮着背包,只那森一人领路,他们开始朝生命之门前进。路上,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卓木强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难为了卓木强巴,别说他搞不清楚,就连那森也完全不明白,只知道三名长老向全村人宣布了,卓木强巴就是工布族等了几千年的圣使大人,于是,卓木强巴就是铁定的圣使大人了。大家问不出什么,十分失望,又纷纷问起别的问题,张立问道:“纳帕错怎么会在这个位置?我记得……” 那森的回答是:“纳帕错一直就在这个位置,数万万年前,美丽的尼拉女神从天上……” 张立忙挥手道:“好了好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亚拉法师道:“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你问的是另一个同名的湖,对吧。其实,纳帕错的本意是指森林背后的湖泊,凡是隐藏在森林后的湖泊或海子,不管大小,我们都可以称作纳帕错。同名的湖,在阿里地区也有,青海也有,云南也有。” 吕竞男问道:“对了,村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对外人都很冷淡吗?”昨天晚上卓玛回答得含糊其辞,吕竞男总觉得不尽如人意。 那森道:“那是村里的规矩,对外来的人一定要冷漠,不许随便欢迎外来人。” 唐敏好奇道:“啊?为什么?” 那森道:“其实,这件事很多村民都已经淡忘了,所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听长老们说起过事情的原末。一百多年前,我们村子和别的地方一样,村民都十分好客,而村落很偏远,难得有一位外来的客人,那时我们应该比其他地方的居民更热情吧。后来有一天,来了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怪人,令人惊讶的是,他说一口流利的藏语,能和村民做很好的沟通。大家热情地接待了他,把他当我们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看待,他也告诉村民许多山外的事情。后来,他问到了有关生命之门……” 卓木强巴拉着马匹缰绳一抖,马立刻停住,他心里也咯噔一下。只听那森缓缓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这一消息,但是那时民风淳朴,大家愿意将自己心中最深的秘密与他分享,就都告诉他了……” 那森短暂换气时,岳阳和卓木强巴同时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那森面露悲情,戚戚道:“后来,那人告别村庄后,竟然独自寻到纳帕错,雇了许多挑工,等村民发现时,他们已进入生命之门。” 卓木强巴心头一凉,暗想:“那还有什么可去之处,已经被人进去过了。百多年前……福马!一定是他!”他想起了阿赫地宫,只有雕像、机关、巨大的壁画,一切值钱之物都被掠劫殆尽,难道此次去生命之门,又是这样的结局吗?他想起吕竞男的话,“多如牛毛的珠宝,金银器,源源不断地运回英国”,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战栗。 亚拉法师淡淡问道:“那村民就没有阻止吗?” 那森垂头道:“生命之门是我们工布人的禁门,全村居民是禁止踏入的。” 亚拉法师怒道:“愚蠢,那你们就眼看着那些盗窃之徒进入你们祖先留下的,命你们世代守护的圣地?”他心中焦虑更甚。 那森低头不语,方新教授叹道:“看来,此次我们前往的地方,多半又是一处空穴。” 吕竞男道:“看看再说。” 突然马匹停止不前,低声嘶鸣起来,风林好像静止,远远地传来某种动物的吼叫。那森道:“前面有猛兽,马儿感觉到了危险。” 吕竞男道:“张立,亚拉法师,教授和敏敏,你们留下看守马匹,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五人前行百米,林木之外,靠山有个洞穴,穴前约有五十平米空地草坪,一名藏男,手持双刃钢叉,正与一头大虫斗在一起。那森一见,忙道:“是那日,我过去帮他一把。”同时向那日打了个招呼,赤手空拳就冲了过去。 岳阳道:“咦?这是云豹吧?” 那森冲向云豹,那云豹与那日格斗多时,互相僵持不分上下,见突然来了一生面孔,便朝那森一吼,一扑而上。那森不避不退,朝着扑过来的云豹脑门就是一掌,雄浑有力,竟然将云豹拍了回去。那头云豹在地上打个滚儿,知道来人厉害,转身准备逃回洞穴,却见那日手持钢叉,好像一尊金刚守在了洞口。那日道:“这豹子狡猾得很,上次差一点就捉住它了,结果让它逃走。昨天晚上我在洞口守了一夜,才等到它出来觅食。” 那森道:“那日大叔,你身手慢了啊,对付这头豹子,何必耗那么久。” 那日不服气道:“如果不是怕把皮毛扎坏了,早就杀死它了,何须这样久。” 那森道:“看我的,绝对一根毛都不会扯掉。”跟着反朝云豹扑了过去。 岳阳问道:“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啊,我们要不要制止他们啊?” 卓木强巴看着两人斗云豹,心中感概:孔武有力的男子,与野兽做力量上的较量,将其制服,食其力而居其所,与自然相处得多么和谐。可惜,自从有了火器,一切都变了。 这时那森已扑到云豹面前,云豹一蹿,从那森肘下躲过,那森打了个跟斗,与云豹面对面站着,双臂微张,五指屈伸,笑道:“哈哈,这次看你往哪儿逃!” 云豹游走的范围已被那森和那日逼到山壁下的一角,它刨地竖毛,呼呼吼叫,那森不为所动,一步步逼了过去。那云豹突然暴起,蹿至一人来高,龇牙咧嘴朝那森脖子咬去,那森不慌不忙,说了声“来得好”,突然脖子一偏,避开云豹爪牙,右臂一长,伸手一个摘星揽月,将云豹的脖子夹在臂下,顺着云豹的势子,滚倒在地,翻了几圈,终于将云豹压在自己身下,乐道:“乖乖,这次逃不掉了吧。”跟着双手护住了云豹双腭,眼看接下来就要拧断云豹的脖子。 “等一下!”卓木强巴大叫着奔了过来,在那森的注视下,解释了半天,才让那森明白,是要放了这头豹子。那森就是不明白,这是上好的猎物,那日蹲守了数日才把它抓住,这肉又好吃,皮毛还可以换钱,为什么要放掉呢?他表示这豹子是那日的猎物,自己不能做主。 卓木强巴和那日讨论了半天,最后用一根强光手电筒换了这云豹一条性命。那日拿着这种高科技产品,说不出的喜欢,那豹子以后可以再捉,这个会发光的好东西,恐怕在土里刨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刨出来。 那日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一场小风波也算过去,大家继续向前。卓木强巴赞许地问道:“那森的身手真是了得,恐怕是村里的第一猎手了吧。” 那森面色微红,嗫嚅了半天,终于还是摇头道:“不,村里的第一猎手是多吉,我是第二。多吉跌不,他才是天生的猎手。” 卓木强巴想起了昨天次吉喊着“多吉哥哥会给我报仇的”,心想这个多吉肯定是个强壮的男子,怎么会叫多吉跌不呢,便道:“哦,多吉吗?我们好像还没见过他呢。” 那森道:“啊,是啊,说起来,自从多吉四天前带着另一位圣使大人前往生命之门,就一直没回来呢。” “啊!”卓木强巴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么?另……另一位圣使大人?” 那森道:“嗯,我不喜欢那位圣使大人,因为他和长老们说的那个人一样,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 卓木强巴眼藏惧意朝身后一望,大家都露出同样表情,他们最大的对手“本”,四天前已经去到生命之门,他们又一次落在后面。那森一见他们神色不对,忙解释道:“我没有任何对圣使大人不敬的想法,只是……只是……” 卓木强巴忙问道:“他们有多少人?四天前就去了吗?” 那森道:“嗯,他们的人和装备都比你们多多了,估计有二三十人吧,是四天前木鼠时分出发的。怎么,圣使大人不知道另一位圣使大人来过了?” 卓木强巴头皮发麻,如果说一百年前那人还有没发现没拿走的东西,那么本他们已经去过了,带了二十几个人和最现代化的装备,那还能留下什么!现在最大的期望反倒是本也和自己一样,在生命之门里什么都没发现。 “还……还要去吗?我们还要去那里吗?教官?”岳阳问道,所有的人都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吕竞男。吕竞男问那森还有多远路程,那森指着远方道:“翻上这个山头就到了。” 吕竞男咬咬牙道:“去,怎么也要去看看,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他们不敢持有武器公然地坐空中交通工具,不可能走得很快,我们能追上他们。” 一想到这次去的地方可能是被劫掠过两次的不毛之地,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谈话间,那森顿住脚步,道:“到了。” 众人看着满山翠树,不知道到了是指到了哪里,只见那森几步登上坡顶,对大家道:“纳帕错,生命之门,就是这里了。” 卓木强巴跟着那森登上坡顶,拨开草丛,眼前碧波荡漾,一汪清泓泛起粼粼波光,一阵湖风送来清爽。两面的大山像一艘船,装了满满一船清水,纳帕错,这个隐藏在森林背后的小湖外形像一只眼睛,或者说是一个梭子,湖水碧绿得好似翡翠。湖心一大一小两座小岛,古木盘曲,崖壁刀削,就好似眼中双瞳,绕岛而翔的飞鸟,更为翠湖增添了几分和美。 “啊,好美啊!”唐敏发出惊赞。 风停浪静时,整个湖面好似一面碧玉做成的镜子,娇翠欲滴,让人感叹这种颜色的绚丽。湖水多深并不知道,但可一眼望穿,水里的游鱼尾尾可数,时动时静,衔尾欢舞;当风袭来,整个湖面就如同活了过来,一袭翠袖的少女婀娜起舞,凌波微步,寒水生烟,将湖和山缭绕得如梦如幻。这一群人大多去过九寨,知道那里的水,那种缤纷得无法形容的色彩,这潭碧玉的颜色便如同九寨之水一般,但是九寨的湖没有它大,没有它活,没有它这般灵动和圣洁。临湖而近,呼吸顿停,仿佛透过湖面,可以遥望前世今生,生命之门,它让人重获新生。 亚拉法师宣了个佛号,入定而坐,众人也都是望湖临风,荣辱皆忘。碧空在上,翠湖在下,时而飞鸟掠空而过,倒影湖中,相映絮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每个人心中不禁升起“就该是如此”的想法。水云之间,变化万千,怎么看也看不够,不仅是眼睛,整个身体都欣赏着这湖光山色,心灵沐浴在宁谧之间。 岳阳悄悄问那森道:“生命之门在哪里?” 那森朝那座大点的岛屿一指,道:“那里便是生命之门。” 张立道:“这岛看起来不大啊,咦?为什么要叫生命之门?” 那森道:“这个……据长老们说,我们所处之地,是胜佛母的化身,央恰布藏布是胜佛母的一条腿,我们沿腿而上,所以,这里就是生命之门。” 方新教授道:“胜佛母?奇怪,这个名字好熟悉,你知道吗?” 卓木强巴摇头,虽然他家是佛教世家,但他对佛典中的事知之甚少。亚拉法师睁开眼道:“胜佛母,是指胜乐佛的明妃,又叫多吉帕姆,也就是金刚亥母。金刚亥母戴五骷髅冠,有三只眼,表示能观照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世。除了正面外,旁出一头,现猪首形,代表智慧双成。项挂五十颗人骨串成的念珠,代表佛教全部经典。修亥母法可与上师相应,断除烦恼、所知二障,启发俱生智,修拙火等,证无死虹身,降伏魔仇,摄十法界,乃了生脱死之不二法门。” 方新教授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传说中古代墨脱全境,依山势山形而走的话,正好是一幅多吉帕姆女神的仰卧图。如此说来,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女神的两腿之间,生命之门,啊,这里果然是生命之门!” 女神的两腿之间?卓木强巴这才明白,再看这潭纳帕错湖,果然,这梭形的外观,和湖心那一大一小两座岛屿,恰恰形成一个巨大的女性外生殖器,生命之门,便是诞下生命的地方。 吕竞男脸色微微一红,低声喃喃道:“竟然会联想到这种事情,这些人也真是……” 亚拉法师平心气和道:“自人类意识萌发,便有强烈的生殖崇拜,生命从孕育,到诞生,无疑是最神秘,也是最神圣的事情。繁衍,意味着种族得以延续,在古人眼中,再没有任何事高于这件事了。而且,合体交欢,男女交媾,不仅带来感官上的愉悦,同时升华精髓,使人向神佛,心智灵台保持清明。这不是什么避讳而不能谈论的事情,而诞生生命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写诗作画,赞美它,将它称做生命之门……” 废 墟 那森道:“好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后面的路,就要靠圣使大人自己去找了。” 卓木强巴他们砍木造筏,搭乘一艘木船前往那生命之门,泛舟碧波,自是另有一番滋味。 那森拒绝了卓木强巴他们的盛邀,坚持不踏上生命之门一步,但他告诉卓木强巴道:“多吉很早以前就上岛去看过,这次他多半陪同另一位圣使大人一同上岛去了。如果你们见到他,请告诉他让他快些回村子,就说嘎嘎很想他。” 船上,那森的身影越来越远,张立道:“工布族的名字我总觉得很熟啊。” 亚拉法师道:“工布是苯教的发源地之一,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系。” “到了。”卓木强巴和巴桑挥动简易船桨,绕着这有生命之门的小岛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靠岸的浅滩,唯一可到的办法,就只能是攀岩而上。大家解绳抛锚,纷纷攀爬上了岩壁,如今这种九十度的直壁攀岩,对他们而言如履平地,三两下就抵达小岛崖顶。 攀上崖顶,放眼四望,只见古树参天,鸟语花香,方才是在画外看画,如今却是身在画中看画外,另有一番风景令人心醉神迷。湖波涟漪,飞鸟游鱼,自不用说,而身在岛顶,放眼而去,看见的是四周连绵群山,山峦相叠,翠翠幽幽,无限深广。更令人心动的是,远处白雪封顶,突兀刀棱,直插云霄的高峰,如雪亮军刀直指苍穹,叫人好生敬畏。正所谓:远山苍苍连天翠,雪峰皑皑映日红。张立激动道:“那是,那是南迦巴瓦峰吗?我们这里可以看见南迦巴瓦峰了吗?” 亚拉法师注目道:“嗯,不肯定,也可能是拉加白垒大雪山,不过从这侧边看去,似乎有点像南迦巴瓦峰。” 卓木强巴突然指着天边雪峰叫了起来:“旗云!是旗云!” 亚拉法师马上合十宣经,为这难得一见的天赋圣景祈福吉祥。只见一朵如棉花松软的白云飘至雪峰顶端,被雪峰拦住了去路,它倔犟地继续前行,整朵云被雪峰扯成一面巨大的雪白旗帜,又好似圣洁的女神双手高举着白色的面纱,迎风招展,蔚为壮观。在藏区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见到旗云就好比见到了佛光,海蜃都是大吉祥、大福气,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珠峰旗云,气势雄浑,天工之作。 岳阳道:“好,看来老天都在祝我们旗开得胜!” 吕竞男也露出淡淡笑容道:“出发。” 背着巨大的包袱,一行人在岛子上绕了一圈。这个岛并不大,站在岛顶就能一览小岛全貌,全岛古树殷殷,并未发现什么奇特之处,也没有大型的人造建筑。方新教授和亚拉法师都认为,应该有地洞一类的建筑,藏于树下,故极难发现。吕竞男命令大家分散寻找,很快,岳阳和张立发现了地洞入口。 卓木强巴赶到时,只见树下被人工打磨平整,形成一个方形结构,长三米,宽两米,虽然已经破损,但飞檐拱桥,斗角隧道还依稀可辨。卓木强巴倒吸一口冷气,道:“血池!” 亚拉法师点头道:“嗯,只是已经用不着了。” 就在血池的旁边,地面就像被老鼠啃过的布匹,生生抠出一个大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方新教授观察洞口道:“放射性开口,应该是炸药一类的东西造成的。” 吕竞男打开包袱开始取出工具,同时道:“我们下去看看。” 烛帽亮起,通讯全开,武器在腰间,工具在手,当卓木强巴跳下洞口后,大致看清了洞型结构。这是斜下甬道,边壁用的都是长约一米,高宽都是三十厘米左右的条石砌成,整个甬道高约两米,宽一米,斜坡三十度左右,深不可测。前进百步,前方是一直角拐弯,继续下行,约每过一百步就有一直角拐弯,看来整个甬道应该是以螺旋线型往下。如此越走越深,拐了七八个弯之后,终于走到甬道尽头,可是眼前的一幕,却令人发指。 通道已经变得平整,而且陡然高大,通道是以山体自身的岩壁开凿而成,高四至五米,宽四米,从这样长的甬道和在山体间打造如此巨大的隧道,就可以想象,当时的工程多么庞大,而修葺完成后,这个地下通道必然是富丽堂皇,雄伟壮观。可是,如今进入卓木强巴他们眼内的,却是满目疮夷,一片狼藉,地上全被碎瓷陶片铺满,四壁被剥离得像贴过脓疮的膏药,到处都是黑色的火烧灰烬。 方新教授抚摸着四壁,墙壁上留着整齐的壁线,这盗窃者留下的壁线附近的石灰厚度达三厘米,可以想象,以前这四壁都是被粉刷过,画满了精美的壁画。盗墓贼发现之后,先在壁画上画出壁线,然后用刀将墙体切割成一个个方块,牛皮纸贴在壁画上面,强力胶一粘,整幅壁画就被剥走了。 卓木强巴等人踏着砾石一般的地面,拾起地上碎瓷片,拭去上面的尘埃和灰烬,露出流光溢彩的彩绘、青花,从这些瓷片的弧度看,这些瓷器完整时,一定非常的巨大。卓木强巴四处眺望,如今这里,就好像火烧后的老宅,他不由想起了圆明园,搬得走的就搬,搬不走的就砸,砸完之后一把火,除了灰烬,什么也不给这些器物的世代守护者留下。从这些器物残片上遗留的痕迹可以推断,这里少说也被毁了近百年了,如今只留下这些碎片和光秃秃的四壁,无声地诉说着。 “多如牛毛的珠宝,源源不断地运回国……”卓木强巴手指微颤,总想找个东西狠狠一拳砸过去。大探险家,看来大探险家也并非就值得人们尊敬啊。 “啪啪!”只听吕竞男击掌吸引大家道:“走吧,继续前进,没有时间在这里缅怀过去。我们要看看,有什么别人没发现的地方。” 岳阳小声嘀咕道:“都成这样了,还能留下什么。” 殿堂不在,残垣破败,踏在废墟之中,心情越发淤积。很多地方留下了尸骨,那些人都是中国的劳工,因为强行突破被机关杀死,同时旁边多半有一堆石屑,几根弯曲的刺茅或铁钉。这是挡在前面探路的中国劳工被机关杀死之后,用炸药强行破坏机关造成的损毁,一些巨大的石门也被炸成了碎石,越往里走,尸骨越多。 岳阳道:“我想,这里都毁成这样了,本那一伙人又来过了,不会还有什么机关吧?” 张立道:“真是叫人不甘心啊,每次都落在别人后面。” 岳阳叹息道:“那些工布族人也真是,是不是是个人都认作圣什么使。” 张立道:“不是吧,那你怎么没当上圣使?” 亚拉法师道:“估计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们凭什么来断定圣使却是我们所不知的。” 方新教授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如今这里一片废墟,但这些半坍塌的厅殿还是颇具规模,岔路又多,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完,我们是否还要查探下去?” 吕竞男咬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么,两个人一组,分头查探一下这座地下废墟。打开通讯器,调频16.135,随时保持联络。” 张立和岳阳立刻道:“我们两个在一组。” 亚拉法师和方新教授相视一笑,道:“那么我们在一组。” 卓木强巴抢先道:“我……我想和敏敏一组。” 吕竞男道:“那好,我和巴桑一组。那么大家就分头出发吧。” 一路走来,卓木强巴越看越是气愤。这算什么大探险家?连强盗的行为都不如,盗还有道,可是眼前所看见的,简直惨绝人寰。他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封建王朝,列强争霸,民不聊生;多少人为了一口饭吃,卖儿卖妻,生于乱世,命比草贱;当时来挖掘的那个人,恐怕没付多少钱就带来了这样一群人吧。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拿着祖先留下的东西去送给别人,像奴隶一样被差使,为一文钱而折腰,这是一种灵魂没落的悲哀。卓木强巴双手捏紧,暗暗发誓:“不管怎样,这种事情绝不会再让它发生了!本,不管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中国先民以智慧留在中国土地上的东西,哪怕一根针也不能让你们拿走!” 两人在地下废墟中走了两三个小时,依然在往下,这地下建筑昔日的辉煌,愈发令人神往,而眼前所见到的,也越来越触目惊心。其中有一处堆满扭曲的废铁皮的地方,堆积了近三十具尸骨,可见当时过这些刀阵时,那是用劳工的血肉生生劈开一条路来;还有一处斜坡,路面铺满了碎骨颗粒,那些都是被滚石碾压过的尸骨,竟然在斜坡上铺了厚厚一层。 卓木强巴不住摇头,情绪激愤。连唐敏也不忍不住骂道:“真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没有人性!” 最后,二人在一间看似随时都可能倒塌的大厅内停下了。所见尸骨,以此处最多,八九十具尸骨,相互搭在一起,形态各异,有的手骨还交错在一起,就好像互相斗殴而死。大厅东北角,堆满破旧陶罐,难得的是,里面还放着一两只保持完整的罐子,那罐口好像刚刚被打开过,有一只罐子翻滚在一侧,一些无色无味的液体淌了一地。尸骨前方的墙壁和大厅明显不同,好像还没有被动过的样子,唐敏道:“这里或许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探查一下再走。” 卓木强巴凭直觉朝这些罐子走去,唐敏想跟卓木强巴一起看看,似乎又有些害怕,索性在大厅中间寻查。 卓木强巴来到放满陶罐的一角,只见破败的陶罐少说也有数百个,大部分都被敲碎了,如今完整的还有寥寥数个。那个倒在地上的陶罐液体还未流尽,显然刚被打开没多久,卓木强巴估计是本那一伙人打开的。罐子旁边有一个奇怪的白色肉质物,已经开始散发微微恶臭,卓木强巴走近一看,那白花花的肉团尚无外形,但是应该是一个整体,有点像巴掌大小的乳狗。卓木强巴想了想,抱起一个完整的陶罐摇了摇,里面咣当作响,他瞧了瞧封口,是用土陶倒扣在坛口,然后用石灰等物质封装,难怪过了这么多年,里面的液体也能保持。卓木强巴用一个大八字环稍加用力,“啵”的一声,土陶被敲出一条裂缝,跟着就被掀开,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石饼封住坛口,卓木强巴如法炮制,将石饼揭下,只见大半坛液体,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说它香吧,辛辣有些刺鼻,说它难闻,入鼻又有一种甜润。 唐敏在一旁喊:“你过来看看。” 卓木强巴马上放下坛子朝唐敏那边走去。 唐敏指着地上的一截木桩道:“看见没有,这个是上个世纪早期探险家最喜爱用的一种标记,当他们发现什么或者走到一处无法继续前进的地方时,就喜欢留下这样的标记。” 卓木强巴走过来道:“这样说来,百多年前那人没能突破这里的机关,只能放弃了,留待下次再来。” 唐敏指着通道另一头道:“可是本他们肯定已经过去了,那边有火光,我们也过去吧。” “不,别忙。”卓木强巴道:“不知道他们通过之后有没有把机关给恢复了。”上次他们在阿赫地宫就发现许多笔记本上记载已经被破坏的机关,又被人恢复了原有的功能,好几次都险死生还。 唐敏道:“通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这样的道,无论是在两侧还是正前方发射机关,都难以避开。而机关的触发点,通常会采用重力也就是我们脚下踩着的地板为触发机括。” 卓木强巴看着地板,全是由约一平方米的方形石板铺成,这样的地板结构在阿赫地宫就很常见,最容易铺设机关。不过现在的卓木强巴已不是在阿赫地宫里那位,他淡淡一笑,无比自信道:“是检验我们特训成效的时候了,我先去试试,你不要跟过来。” 唐敏道:“你小心点。” 卓木强巴踏上第一块地板,感觉微微一沉,他飞快地闪身退回,只听“叮”的一声,一个物体击中通道正对的墙,卓木强巴过去一看,是一枚蓝色三棱钉。唐敏失色道:“淬了毒的,是毒钉。” 卓木强巴道:“嗯,不过应该不会是连续的,我再试试。”再踩石板,果然不见异常,卓木强巴这才小心地踏上第二块石板,突然身体一沉,他一个后翻,一个侧滚,又回到唐敏身边。只听“嗖嗖”作响,却没有东西射出,再看通道,狭窄的通道两壁寒光一闪而没,很快又是一闪。卓木强巴欷歔道:“是刀阵,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古人设计的刀阵呢。”这种传统机关将利刃埋藏在墙壁中,利用墙的缝隙作掩护,一旦启动,便如旋转的电锯,位置高低不等,常人极难闯过去。 卓木强巴再度回到通道中,观察刀阵的具体位置。只见五、六两块石板的刀阵布于下方膝盖处,而后的刀阵高度从人大腿至人颈项不等,参差错落,常人绝难逾越。卓木强巴稍加计算,只要把握住时间,跃过第一二两把旋刀,然后贴在地滑行,就可以躲开全部刀阵。他构思成熟,开始助跑,却忽略了三四两块石板的作用,刚踏上第三块石板,顿叫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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