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太可怕的真相

藏地密码  作者:何马

第二道门

“国家!”莫金变声道,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卓木强巴,随后反问:“它属于哪个国家?中国?印度?尼泊尔?不丹?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哪个国家的国界线上,你打算将它归还给哪个国家?”

卓木强巴没有马上回答,他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也不知道你在哪国界限范围内?你们从哪里过来的,你该清楚吧?”

莫金道:“是,我们从N国穿越的国界,随后我们进入了无人区,在西风带里穿行过来的,一路上,我们没有发现中国的界碑,也没有发现其余任何国家的界碑或边防巡逻队。我们行进的整条路线,都是无人区,在这种大雾范围内走了十五天,而且我们行走的路线,都是属于极限登山者才可以穿行的路线,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们在什么位置。这其实就是无国界的无主之物,按照国际公约和惯例,这种东西,当归发现者所有。”

卓木强巴想了想,仍然摇头道:“不行,这不是什么私人藏品,这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当年我们藏族的先祖们,为了不让这些珍宝毁于战火,历经了多少死伤和苦难,才将它们运送到这里,如此完好地保存下来,这笔财富应该归还我们的国家,归还给全人类……”

“归还全人类?”莫金耻笑道,“那好,谁来掌管它们?谁来分配它们?又是谁赋予谁的权力?藏族先祖……我问你,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莫金扯着自己的衣襟,将那把钥匙牢牢地攥在手里,逼问卓木强巴道:“为什么神庙如此神秘?为什么一千年来没有人能找到?为什么不是谁都能进来,谁都能打开,谁都能拿走这里面的东西?为什么钥匙会在我手里?为什么只有我的血才能让钥匙发挥真正的作用?藏族先祖!这是我的家族先祖,还有你的家族先祖留给我们的财富,我们的!是我们家族的!”

不待卓木强巴反驳,莫金又急切地补充道:“你怎么想我不管,但是我那一份,你应该给我留着,你看看,你看这里的这些东西,不说别的,就单说黄金,只要你愿意,让你们中国的黄金储量翻上一倍,两倍,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高兴就好。但是你别忘记,这也是我的家族一千年来都在苦苦寻找的东西,你不能将我和我家族的所有努力都抹杀掉,我应该得到属于我家族的那一部分,除非你杀了我。你想杀了我吗?你想杀死一个手无寸铁,还多次救过你性命的人吗?来吧,我没有反抗能力,我是弱者,你杀了我好了。”说着,莫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卓木强巴看着莫金这副表情,也是隐忍不住,估计莫金的这一面,应该是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的,这些珍宝,显然已让他的智商下降到婴儿水平。卓木强巴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道:“对不起,我想,你和你的家族,显然都弄差了,我不知道我的家族得到的是怎样的警示和信仰传承,虽然我家族的先辈们已经将整件事忘记了,但是我想,我们拥有钥匙,并不代表我们是这批珍宝的拥有者,而只是这批珍宝的看护者。这可不是一两个王朝所能拥有的东西,更不可能是属于某一两个家族所有,你明白吗?你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对吧?”

莫金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道:“你也知道……你也知道这不是一两个王朝所能拥有的,你看看这些……”

他手指之处,是一片牙雕,洁白如玉的象牙,每一根长度都超过了两米,足足有数百个之多,古代的能工巧匠们,用这些奢华的象牙,雕凿打造出屋舍宫殿、亭阁楼台,再用榫卯结构连接成一座古印度风格的王都样式,甚至在整个牙雕群中,还预留了湖泊和河道,只是如今已干涸了,估计就是完全用象牙仿制的印度某个古王朝的国都。那些楼舍车船内还摆放有无数不足拇指大小的小金人,门窗可以自由开阖,马车可以滚动,甚至那些小金人摆在桌案上的金卷,都用微雕刻满了文字。

“你再看看这些……”莫金又随手指了一处,看起来像一栋一米多高的金宫殿,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宫殿门前有两个脚踏板一样的金饰,上层四面开门,比下层小了一圈,似乎可以独立转动。这东西卓木强巴倒知道,他在记载中读到过,是唐代巧匠马侍封制作的,当双脚搁在脚踏板上,下层会有小人持鼓槌出来,为你进行足底和足背的穴位按摩。而上层四道门,第一道门开启,会有小人手持篦子、簪子、铜镜等物,可供人梳妆;第二道门开启,会有小人背着酒篓出来,自动替人将酒水注满酒杯;第三道门开启,会有小人轻歌曼舞,而且自有鼓乐铙钹合奏响起;第四道门开启,有辰官报时,到了晚上,还有小人持灯而出。这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最复杂最先进的自动化仪器,后来被唐玄宗以国礼赠送给吐蕃,在朗达玛灭佛时失踪。

莫金挥舞着双手,大声道:“这些是什么?当时历史上最强大的两个王朝,历时近三百年的全部财富积累,不仅有他们自己出产的,还有从周边国家掠夺来的,还有更遥远的国家供奉来的。这所有的一切,东土大唐的,只占不到五分之一,吐蕃的,也不会超过五分之一,西域十八国加上印度,大概占了五分之一,还有南洋小国的,还有远至西欧的,你能代表谁,把这些宝物交给谁?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不能将你的意志强加于我。如果说这些宝物属于全人类,那该将它们送到哪里去?联合国?真是可笑的逻辑。如果说,我的先祖承担了守护它们的重任,那么,我将以我的方式,将这批珍宝继续守护下去,在必要的时候,变卖一些宝物,用作维持看护和开发宝库的费用,那才是符合经济学规律的守护之道。”

卓木强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莫金所说的,那也是典型的强盗逻辑,他向莫金提出一个问题:“你认为,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莫金一下就呆住了,自从踏入这座宝库之后,他一开始是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才想起自己的存在,自己家族的使命,再然后,才想起还有卓木强巴的存在,后来打不过卓木强巴,才改为争执,至于其他问题,他一时根本就没有想到。如果说两人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那么刚才面红脖子粗的争执,就显得荒诞而可笑了,就算两人都能幸运地离开,他又究竟能带走多少宝物?

而卓木强巴觉得好笑之处也在于此,他想起了一个著名的故事。三个无聊的青年走在大街上,便开始讨论如果某一天,其中的一人捡到了一百万,该怎么分配,其余两人要求平分,而假设中捡到钱的那位怎么也不肯,三人因此相互谩骂起来,最后还大打出手。直到警察来制止他们,询问怎么回事,其中的两人指着第三个人说:“他捡到了一百万,却不肯分给我们!”

警察大惊,又让第三个人把钱拿出来,三个人愣了半天,才讷讷道:“我们假设的,还没捡到钱呢。”

此时两人的处境和那三位青年何其相似,他们最多可以宣称,他们来过了,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珍宝是真实存在的,这些珍宝的确可以改变一个甚或几个超级大国的面貌。

而面对这些重则数吨的金佛,他们能带走多少?而在这个机关林立、危机重重的神庙中,他们又能否活着离开?若不能活着离开,讨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若能活着离开,那么卓木强巴一定会将这里的情形详细汇报上去,至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协调与纷争,就不是他可以插嘴讨论的了。

卓木强巴开导莫金道:“想明白了吗?我们在争论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莫金大受打击,脸色惨白,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而此时,在神庙中经历的一幕幕都清晰起来,那些机关,那些生物,而他们的退路已经阻断,甚至无法返回到九宫变之中,四面只有沸腾的岩浆,要想活着离开神庙,机会似乎微乎其微。莫金心中杂念纠结:“难道说我发现了这样的珍宝,却只能死在这里?”“不!不!”他狂暴地叫嚷道:“一定有出路!还有别的出路!”说着,他在一堆堆珠宝金器中奔跑起来。

卓木强巴很不放心,跟在后面,喊道:“嘿,你去哪儿?”他隐约感到似乎忽略了什么,但莫金让他心烦意躁,珠宝又晃得他眼花缭乱,思想无法集中。

两人离开之后,在他们无法察觉的地方,一面金墙之中,离地五六米高处有一个肉眼难以辨认的小孔,小孔中有一个探头,正缓缓退去。

在金墙的另一端,赫然是一个人工爆破形成的熔岩隧道,约一米高,里面整齐地半蹲着两排佣兵,吕竞男、亚拉法师、敏敏三人被牢牢捆绑起来,嘴里不知被塞了什么东西,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他们竟然比卓、莫二人更早到达此处,只是年轻人不允许他们进入肉身金佛殿,反而是攀岩而上,在岩壁上开凿了这么一条隧道,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年轻人收起蛇眼探头,轻轻道:“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能保持理性,尤其是那个卓木强巴,这世上能不为这样的珍宝所动的人,已经很少了。跑吧,跑吧,跑快一点,我等着你们呢。”

两人一前一后,在各种彩色的光芒之中奔跑,收入眼底的是一堆一堆的美轮美奂的珍宝。这一堆,有藏式风格的金三股杵、人形杵、塔杵、宝杵、羯磨杵、金刚撅、金刚盘、金篦、金莲花、金法轮、金海螺、金伞、金幢、金瓶、金铃、金鞭、镶珠缨络、猫眼念珠、如意宝、如意树、瑟珠、吐宝金鼬、金身扎马如、嘎巴拉碗,等等,等等。

那一堆,则是有着古印度风格的嵌满宝石的腰带、剑带、项链、曼格苏特拉、手镯、臂环、臂钏、戒子、耳饰、努拉盘布扭曲的手环、足环、林伽、金铸的多哈达、哈努曼、加鲁达、梵天、湿婆、毗湿奴,等等,等等。

守护在一堆一堆珠宝之间的,便是一尊尊立着的大小金佛,天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金佛,大的,小的,加上金铺的地板和墙壁,还有立柱,这简直就是一个金窟,这里究竟藏了多少黄金?一万吨?十万吨?还是更多?莫金所说的让中国黄金储量翻一倍,并不是随口说说,若真能将这里的黄金运出去,世界上的黄金价格,起码下跌一倍。特别是跑近那高四五米的特大金佛,卓木强巴都产生了眩晕的感觉,竟然真的用金子铸造了这么大一尊佛像。他原本以为,古人所说的金,其实是指黄铜,可如今,看这颜色,看这质地,这可是十足十的纯金啊!卓木强巴还注意到,金像表面有重新熔焊的痕迹,显然古人无法将如此巨大的金佛搬运下来,他们将佛像切割成块,然后在这里重新焊熔起来。

不久,两人从大殿的一头跑到了另一头,莫金在前面疯狂地惊呼:“嘿!这里有扇门!快来!这里有扇门!强巴!”

待到跑近了,莫金才失望地发现,这不是一道门,只是一堵墙而已,不过这堵金色的墙上面有字,竖直排列下来,与神庙的大门上那几行字极为相似。

只是目前莫金对这古文不感兴趣,一直在快速奔跑,他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双手捂着膝盖,弯腰喘息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门?”

卓木强巴也停在几行大字下面歇息,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想,这是一道门。”

“什么?”莫金精神一振,追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卓木强巴逐字翻译道:“真正的财富聚集之地,要用智慧才能打开,通往……自由之门……”

莫金扑到墙上,上下摸索道:“是门,门在哪里?门在哪里?”莫金突然眼前一亮,面色欣喜道:“没错,是门,我看到门缝了!”

墙面与地板之间有缝隙,莫金顺着缝隙一直寻找过去,在金色的墙上渐渐看到一道门的轮廓,门与金墙之间的缝隙掩藏得很好,莫金皱起了眉头,因为只有嵌入式门才会如此不着痕迹。他们并没有看到神庙大门开启的过程,因此也不知道古人究竟能将门造得有多厚,莫金只是知道,这种嵌入式门是最难用蛮力破坏掉的,他又在墙面上摸索起来:“怎么打开它呢?应该有开启的机关才对。”

卓木强巴则在继续往下阅读:“最坚固的……壳?守护着里面的一切?”他在门的位置敲了敲,又在门旁敲了敲,果然,虽然都是金色的,但敲击在门上,却是非金非石的声音,不知坚固程度如何,他退了两步,仰头看最后一行:“苯波的血液,是开启大门的唯一钥匙。”后面还有一句问话:“你们,真的决定了吗?破坏掉,还是保存着?”

“这是什么意思?”卓木强巴思索着,似乎自己翻译得还是不够准确,唉,要是导师在这里,又或者电脑没坏就好了。

正想着,只听莫金一声欢呼:“找到啦,在这里!”

卓木强巴走了过去,只见莫金在距离大门十米远的地方,守着一个金属器皿,约半人高,有些像古代的鼎。

见卓木强巴过来,莫金欣喜道:“我就知道,开启大门的机关不会距离大门太远,他们要埋暗线,要用血池,距离太远了损耗很大。你看,这是个血池,这是储血台,这是洗血台,这是分流渠,这是活化池,这……这是钥匙孔!”

卓木强巴走近仔细观察,这个鼎更像三只脚顶着一个扁平的大盘子,盘底分作三个区域,有复杂的螺纹,或者说是各种管道,最后从边缘的小孔注入下面的鼎足,而这鼎足显然是与地面连在一起的,也亏得莫金好眼力,不注意很容易将它当做一件普通的金器。盘身则有三种抽象的图腾兽,卓木强巴依稀可以辨认出,其中的一个与他铜剑上的瑞兽是一样的,貔貅。

莫金已经急不可待地将他的钥匙插入麒麟图腾对应的区域,并注入鲜血,随即比画了一下储血池的大小,喃喃道:“大概需要十毫升血液。”他忍了忍,手掌握住刀刃一拉,血液灌注进血池。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钥匙与血池中的血液发生着怎样的反应,只见血液在圆盘中顺着各种管道缓缓地浸染开去,盘旋扭曲,一分为二,又或合二为一,最后消失在流向鼎足的开口处,金色的圆盘中却没有留下一丝血液的痕迹。又过了一会儿,突然金殿震动起来,地面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抽离了,跟着就传来巨型齿轮开始转动的声音,但是只“喀喀喀”地转了一小半,就又被什么卡住了,发出“嗒,嗒,嗒”来回向前撞击的声音。

现身

“我一个人的血液不够,”莫金马上反应过来,对卓木强巴道,“还需要你的血液。”

卓木强巴摇头道:“没用的,你没看见吗?虽然是一个器皿,但是这是三个血池的组合,需要三把钥匙,仅凭我们两个人,打不开这扇门。”他回头望了望门上的大字:“你们,真的已经决定了吗?破坏掉,还是保存着?”他总觉得这句话像一句警告,又或是一种提醒,让拥有能力打开这扇门的人再三思量,不要盲目做出决定。

莫金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那第一道门,不就是我们两人的血液打开的吗?说不定三者之间有其二,就已经达成多数票了。求你了,试一试。”他的目光更多地放在第一行与第二行字上,“通往自由之门,说不定,这就是我们出去的唯一通道,你没有想过要……出去吗?”其实莫金想说的是:“你没有想过要把这里的东西带出去吗?”不过幸好他及时止住了,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在卓木强巴面前提这个敏感的话题。

“通往自由之门”这是卓木强巴翻译过来的,他知道不是很准确,但他潜意识里仍希望这句话是这个意思。看着眼前的血池,他有些心动了,他不是虔诚的卫道者,同时也打心里希望这批珍宝能重现世间,虽然和莫金想的不同,他不想据为己有,但让这些人类智慧的结晶永埋于地,也未免太可惜了。

“好吧,我试试。”卓木强巴也插入了他的钥匙,血液滴注,血池里的储血槽一点点涨满,随着血液的滴落,卓木强巴脑海中却反复出现那个问句:“已经决定了吗?你们已经决定了吗?你们……已经决定了吗?”事情不太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照理说不该有什么不妥,这里只有自己和莫金两人,外面那道门,别人根本打不开,是自己不放心莫金吗?为什么心里的不安会越来越强烈?

终于,卓木强巴定下心来,重新思索了一遍,他很清晰地察觉,这种不安并不是对外在环境或内心疑惑的表现,那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发自本能的不安,就像兔子看见鹰老鼠碰到蛇一样,烙刻在遗传基因中。卓木强巴看了莫金一眼,莫金面色很紧张,他问道:“你是否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心里的烦乱多过了兴奋?”

“没有!”莫金违心地否定道,“我想出去已经想得快发疯了,怎么会不对!”说话的同时,他却用自己的一只手捉住了另一只手,极力掩饰着细微的颤抖。卓木强巴几乎可以肯定,莫金感到的不安甚至还要大过自己,他马上停止了滴血,将手包裹起来。

不过血池中的血液,已经开始和钥匙反应起来,以惊人的速度漫过了血池,有一部分已经消失在鼎足的开口。怀着忐忑的心理,两人敬畏地看着金色的大门,谁也不知道那门后有什么,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几乎与莫金滴入血液后的过程一样,金殿再度开始震动,又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抽离的感觉,然后巨型的齿轮又开始转动,这次转动得更久,但终究还是被卡住了。金色的大门隐隐现出要想抬升的势头,不过每次移动不超过一毫米,旋即又重重地落下。

不知为什么,看到大门最终没能被打开,卓木强巴反而有一种解脱感,心中的重石落地,紧张和焦虑消失了。

“还是不行啊,还需要第三把钥匙。”卓木强巴如释重负道。

“第三把钥匙!怎么可能?一千多年了,鬼才知道当年的圣使都死到哪里去了!我们两人的碰面,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我不敢奢望还会有更大的奇迹出现!”莫金狠狠地盯着血池,似乎想把这金疙瘩拆解下来。

莫金的话却提醒了卓木强巴,为什么他们两人都是圣使之后,而两人都有钥匙,恰好能打开第一道门,这不是也太巧合了吗?不,甚至用巧合都无法解释,一时间他想到了很多。从方新教授告诉他可以参加国家队开始,自己想去的地方,正巧国家队也想去;而后在玛雅城邦中,那么广大的一片区域,他们却如此巧合地找到了白城;而更巧的是他们居然掌握了阿赫地宫中最后一把钥匙;而从莫金口中得知,索瑞斯在地宫里发现了地图,索瑞斯也说那地图是在地宫中最后一扇门里得到的;追寻着这张地图,他们意外地在倒悬空寺庙发现了另一张地图,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圣使身份,他还以为是老天和他开了个善意的玩笑;就当他们在雪山四面碰壁,最后走投无路时,王佑竟然带着从阿赫地宫中找到的香巴拉密光宝鉴出现在自己面前……巧合,巧合,巧合,巧合,全都是巧合?卓木强巴开始怀疑,自己为何会拥有作家笔下才能描述出的传奇经历?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拿着剧本在排演。问题是,谁导演了这一切?自己在剧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而莫金,他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想到这里,卓木强巴又不禁想到了在神庙之中发生的事情,莫金是被马索和柯夫联手出卖的,马索和柯夫又听命于谁?马索怎么会突然死去?到底对方是想干什么?

卓木强巴突然大叫道:“不好!不能打开这扇门!”他试图去毁掉那金色的血池,可是太坚硬了。

卓木强巴扯过背包,想拿出所有的爆破装置,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金墙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十几名持枪佣兵鱼贯而入,最后被押进来的是吕竞男、亚拉法师和敏敏。

莫金还在惊讶卓木强巴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随之而来的一声巨响,他又是一惊,而卓木强巴在巨响的同时拼命想拔出钥匙,没想到钥匙插在血池中插得极牢,卓木强巴加大力度,钥匙柄已经变形了,却还是没能拔出来。

佣兵们一进入金殿就将卓木强巴和莫金控制起来,卓木强巴本想反抗,但当看到了法师、吕竞男他们时,他放弃了,被佣兵们打了几枪托,莫金没有武器,他也没打算躲避,他也想看看,站在马索和柯夫身后的那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果然众多佣兵中,一个身材并不显眼的人走了出来,他似乎在微笑道:“莫金,强巴少爷,我们又见面了。”他说的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莫金眉头一皱,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自己的小拇指微微弹跳了一下,这算什么反应?

卓木强巴却看着这人的外形、体貌特征,最后盯着他的脸,油彩下五官看不分明,卓木强巴的目光缓缓从吕竞男、亚拉法师、敏敏身上扫过,心中已经有了个底。

汤姆先生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他从一名佣兵那里拿过一张酒精浸染过的毛巾轻轻擦拭,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到了此时此刻,他终于能以真面目示人了。莫金浑身不由一颤,惊恐地盯着年轻人道:“决……决策者!”

卓木强巴也冷冷地道:“果然是你,唐涛!”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互望一眼,果然和所想一样,哪里是什么汤姆先生?是唐先生。

莫金大为震惊地看着卓木强巴,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队长,决策者鼬,竟然就是卓木强巴口中的唐涛,唐敏的哥哥,那个被自己下令绑架的疯子。

唐涛露齿而笑,似乎有些腼腆,他看了看那些佣兵们,佣兵们早已经红着眼睛,四下张望,拿枪的手也一直在抖,似乎随时都有走火的可能。唐涛淡淡道:“嘿,伙计们,我知道你们很激动,但是一定要保持克制,答应过你们的我一定会兑现。只是现在不行,最起码我们要先打开最后一道门,你们知道门上写的什么吗?门里藏着真正的宝物,其价值是外面这些宝物无法相比的,更何况,要拥有这些宝物,首先要活着才行。”最后一句话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有些佣兵从狂热中清醒过来,再多的宝物,也要有命去拿,活着才能享受到宝物带来的好处;不过也有佣兵似乎没听进去。

“现在,是该完成我的使命的时候了。”说完,唐涛也不理那些佣兵,缓缓靠近血池,从衣领内扯出一把小铜剑来,又是一把与莫金和卓木强巴同样材质与外观的小铜剑。

卓木强巴和莫金两人都惊呆了。

卓木强巴离得最近,依稀看出那剑柄是一只鸟的抽象图案,剑身却是四个奇怪的图案,似乎有一个像蛋,另一个像是鱼,但鱼鳍又像发育未完的手足,另两幅图卓木强巴完全无法理解。

亚拉法师在唐涛身后,但依然从空隙看到了铜剑,法师知道那是六道四生,象征着轮回;而强巴少爷的那把小铜剑则是四方瑞兽,象征着守护,他并不知道这小铜剑还是把钥匙,十分震惊。

吕竞男则是惊讶于唐涛的从容和淡定,在这座金殿面前,面对那无数闪光的珠宝,就连亚拉法师和她自己,心神都为之撼动,更不要说那些差点迷失自我的佣兵。可这个唐涛依然是那样一副不惊不喜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打量众人时依然是那样忧郁的眼神,仿佛在悲天悯人一般。

唐涛一面插入钥匙,一面道:“如你们所见,第三把钥匙在我手中,所以,请不要惊讶。”

莫金不敢相信道:“你……你也是圣使!”

“圣使?哼,算是吧,”唐涛不屑地回答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巫王之后。”

莫金被这个回答震惊得退了一步,心中暗道:“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唐涛开始注入血液,微笑道:“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们,没有二位相助,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打开这扇门。”说着,他看到了卓木强巴那把已经变形的钥匙柄,瞥了卓木强巴一眼,道:“你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明。”

“里面到底是什么?”卓木强巴一面让自己冷静,一面开始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宝藏!”唐涛肯定道,“我向你们保证,里面一定是真正的宝藏,绝对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说这句话时,他目光缓缓地看向亚拉法师:“这门上写的什么,法师大人一定非常清楚。”

亚拉法师这才注意到并开始审视门上的字,翻译道:“装满智慧的宝库,打开大自然之谜的通道,就在这最坚固的卵形塔中,毁灭还是存在,交由你们来决定。”卓木强巴听了非常汗颜,虽然只是改动了几个小小的地方,但翻译过来的意思,却大变样。

“这句话是说给我们三个人听的。”唐涛朝卓木强巴笑了笑,显得很友好的样子,他的血已经注满,然后简单地包裹了伤口。看着正在血池中反应的血液,唐涛又问卓木强巴道:“趁这个时间,为何不给我们说说,你怎么想到是我的,强巴少爷?”

卓木强巴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可以先说给我们听听,你是怎么布下这个圈套,让我和莫金都成为你的棋子的?”

莫金又一次瞪大了眼睛,此时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成为别人的一枚棋子。唐涛向后看了一眼,马上有佣兵用枪口狠狠地戳了戳吕竞男和唐敏,唐涛这才转过身来,露出很有善意的微笑:“形势对我比较有利哦,强巴少爷。”

“好吧,”卓木强巴平息心情,看了被押解的敏敏一眼,敏敏也投来楚楚可怜的目光,卓木强巴狠心不看,缓缓道,“是因为敏敏。”敏敏花容失色。

卓木强巴道:“整件事情,从我找紫麒麟开始,直到抵达香巴拉,其中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有看起来合理的解释,但其中有几件事却是我始终无法想明白的。其中的一件,就是岳阳。”唐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但其余的人还不能理解。

卓木强巴看了看莫金,又看了看吕竞男,道:“当时,我们还只把防御的目光局限于莫金和别的寻找帕巴拉的势力,根本没有想到过你,而其中最大的威胁,又来自于莫金。根据前面的一系列行程,让亚拉法师和竞男他们都深信,我们的队伍中有莫金埋伏下的钉子,而他们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巴桑,事实证明他们是正确的。”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都暗暗点头,卓木强巴又道:“为了挖出莫金深埋的钉子,也为了探听到莫金究竟掌握了多少材料,所以,吕竞男他们决定实施一个反间计。这个双面间谍的人选,就是岳阳,岳阳是竞男一手训练出来的优秀侦察兵,而且有过卧底的经验,他是我们队伍中,少数几个竞男信得过,又能担重任的人。但是在进行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怕我意气用事,或是感情上太过冲动,不能很好地配合岳阳,以至于暴露了岳阳的身份,所以是瞒着我进行的,或许竞男与岳阳,也只是单线联系。”

吕竞男点点头,很快又微微摇头,还有一个人知道。

卓木强巴看了吕竞男一眼,很快明白了另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是谁,他接着道:“至于岳阳打入莫金组织的经过,莫金已经告诉我了,这些我都可以理解,而我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当时我们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抵达香巴拉,只要岳阳不安装激光信号发射器,就算莫金他们掌握有再多资料,也起不到丝毫作用。如果岳阳只是一个反间谍的话,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卓木强巴顿了顿,看着吕竞男,吕竞男应该知道原委,她带着欣喜,投来鼓励的目光,鼓励卓木强巴继续说下去。

卓木强巴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即是在岳阳发出激光信号之前,已经有人发射过激光信号了,第一批伞降者不是岳阳引来的。莫金在我们队伍中不止埋下一颗钉子,而岳阳又没能发现那人是谁,所以,他才会改变策略,既然还有别人能发射激光信号,那为什么不自己发射,这样可以争取到莫金的信任,而同时还可以将莫金他们引入我们已勘察好的范围。这就是岳阳的想法。”

这时,唐涛的血液起作用了,地面传来了轻微震颤,跟着,颤动加剧,最后一根巨大的条形物从地面下被抽离,再没有阻止巨型齿轮转动的东西,沉寂千年的神庙核心开始复活,它又一次碾动齿轮,发出山崩地裂的响声。

可怕的真相

唐涛告诫所有人道:“离那道门远一点,你们最好找一个可以抓得住的重物,小心别被吸进去。”

那扇金门缓缓抬升,整座金殿都在震颤,殿顶撒下大量金色粉末,整个殿堂中都泛起粼粼金光。唐涛眼中总算露出一丝阴郁之外的欣喜神色,莫金阴晴不定地盯着唐涛,不知在想什么,卓木强巴看了看亚拉法师,二人微微点头,他又看了看吕竞男,两人微微一笑,敏敏的目光,则一直没有离开过卓木强巴。

终于莫金回过头来,看着金门的方向,这才发现,这堵金门不是一般地厚实,巨大的机械力拉动着金门向上,至少已经拉动了十米,可门依然卡在门臼中。待到门和臼之间出现一道缝隙的时候,陡然形成一股巨大的吸力,所有的人都清晰地看见满天如烟雾般悬浮的金粉,仿佛被一张巨嘴猛地一吸,金殿中近乎一半的空气都被吸了进去,同时大门发出“嗤——”的一声巨响。不只是正面的金门在动,而是金殿中四面的金壁全都在抬升。巨大的引力自脚下拉扯着每个人的小腿,若非唐涛提醒,大部分人都会因站立不稳而被吸过去,幸好他们抱住了巨大的金块,就这样,还有人连同金佛一起被拉得移动了位置。不过还好,这股吸力产生得突然,也消失得快,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引力就消失了,所有人都感到压力一轻,双脚又重新落地。

大门终于打开了,下方露出一个近七八米深,二十米长宽的方坑,莫金心中计算着,整扇门应该是边长为二十米的巨型立方块,真正露在墙外的边长不过五米,只是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

而卓木强巴看到的却是侧面的金墙,如今金属抽离,露出岩壁,左右两侧的岩壁中央,各有一条向上的台阶通道,通道尽头,似乎有另外的房间。而身后则是无数指头大小的气孔,前方就是有巨门的墙壁,与岩壁呈现明显的分界线,显然是另外一种材质构成的一种巨大建筑。

亚拉法师则关切地看着深坑之后,巨门之内,他似乎想看清,里面究竟是些什么,这时,几面原本用于金殿采光的铜镜,由于巨门抬升,光照改变了方向,直接射到了门里面,门内早已设置好另外的镜面,金粉悬浮在半空,让人清楚地看到光柱的轨迹。

“卵形塔!”亚拉法师轻呼,法师清楚卵形塔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构,那是一种无缝佛塔,状似鸟卵而得名,此时在光照下,塔内结构已然清晰,整座塔半径约二十米,当中立着一根直径约三米的实心柱子,柱子上有螺旋齿纹,似乎可以带动着什么东西上升或下降。塔内传来“哒哒哒”齿轮传送带运转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呼呼”的声音,像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搅拌空气,光柱下那些金色的风尘,也如银河一般缓缓旋转。唐涛看了不知所措的众人一眼,解释道:“刚才是负压,古代的戈巴族人已经知道,在真空的环境中物品能保存得更加久远,所以,整座卵形塔内部,都被抽做了真空。”

接着,他又让佣兵押着卓木强巴等人下到巨石抽离后的大坑中。坑道两旁留下了细细的悬梯,众人都缓缓下到坑中,唐涛又道:“这座卵形塔,塔壁厚度超过了二十米。”他又指着头顶和四壁道:“这不是石料,虽然看起来像石头,其实是古人提炼出的一种应该被称作金属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构成的,目前还没有被解开,但是,这种东西就是现代的科学家始终在追求的最优建材,它们比铝轻,但是比装甲钢还要坚韧,就算是烈性炸药的爆破,对它们的影响都微乎其微。而数千度的高温对它们也没有效果,它们的热传导速度是目前已知金属中最快的。除非将整座卵形塔都熔掉,唯一能对它们形成破坏的只有超高温,比如激光,只是目前的激光仪器实在太庞大了,我还没有能力将那么大的机器弄到这里面来。”

“所以,你才利用我和莫金来替你打开这道门,是吗?”卓木强巴冷声问道。

“噢,不,”唐涛故作惊讶道,“这道门是在你们的强烈意志要求下才被打开的。”看了卓木强巴和莫金一眼,他又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就算是你们的血,如果带着恐惧、畏缩、悲痛,那也不可能让钥匙发生反应。人的身体最奇怪了,他们受情绪支配,高兴、激动、惧怕、恐慌、欢喜、哀伤,每一种情绪都会让人体内产生不同的物质,我们称之为激素,它们可以迅速遍布全身,让你全身的血液发生奇怪的改变,我实在是很佩服这些古人,不知道他们对人体的研究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才能造出这么神奇的钥匙来。”这时,他们已经走过了坑道,爬上了大坑另一端的边缘,这里形成了一个长十余米、宽五米的平台,站在卵形塔内侧壁,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建筑。

卵形塔是一座塔,或者说它大略是像一座塔,上尖下粗,往上还有十余米,往下怕有百来米,他们是站在塔尖的位置,下方有一个“T”字形平台,“T”字的末端连接在中轴上,而“T”字头上那一横略微呈弧形,与环形的塔身相吻合,整个平台正绕着中轴以螺旋路径盘绕而上。T型台与中轴的连接部位,是像消防云梯一样的结构,几层套叠在一起,可以拉长和收缩,这样一来,就保证了不管是在半径最大的底部,还是在半径最小的顶部,那横弧都能紧贴塔身。

卓木强巴原本以为,唐涛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打开这座塔,里面估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东西,可是目前看来,整座塔的内部竟然是空空如也,难道说古人后来又将塔内的东西搬空了?其余人的想法也大多和卓木强巴差不多,整座塔内除了那会动的T型台,什么都没有啊,哪比得上金殿里的金光灿灿吸引人!唯有亚拉法师看出了端倪,他的视力原本就较众人佳,他看到光柱后面并不是平滑的墙面,而有一些缝隙形成的线条,将塔身分作一个一个的小格子,就像中药铺装药材的柜子一般,全是抽屉,整座塔的塔身是由成千上万个抽屉组成的,而那旋转的T型台,正是为了让站在台子上的人可以很轻松方便地抵达并打开任意一个抽屉。那些抽屉里面究竟有什么?唐涛说,这座塔的塔壁有二十米厚,那可以做多大的抽屉,可以装多少东西?

唐涛也看出了众人眼中的疑惑,他没有解释,而是将话题转了回来,道:“强巴少爷,你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为什么不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你只是怀疑莫金在你们队伍中安插了别的钉子,可你们队伍中还有很多人啊,为什么只怀疑敏敏呢?”

卓木强巴有些厌恶地看了唐涛一眼,这个家伙竟然让自己的亲妹妹做这样的事情,比起唐敏,他更加不可饶恕。唐涛还是那副荣辱不惊的表情,还似有些恬静,像一个好学的求知青年,让人怎么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的,我并没有一开始就想到敏敏,”卓木强巴愤然道,“但是最后我与岳阳命悬一线时,他告诉了我许多要注意的问题,比如莫金和索瑞斯的关系将变坏,莫金制造的衣服有炸弹,竞男还在,等等,但他偏偏对我们队伍中另一个内鬼的事情提也未提,出现这种事情,也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个内鬼已经死了,自然不用再提,二……二,二就是那个内鬼和我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他不忍提出,希望我能自己去发现。”说着,卓木强巴的声音越来越低,敏敏低着头,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滴在地板上。

“就算是这样,那也只是你的怀疑,你没有任何证据啊?”唐涛追问道。

卓木强巴默然不语,良久才道:“怀疑,只是一个开端,一旦开了口子,许多你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都摆在了你面前。而且,所有不能解释的问题,都指向相同的方向,说实话,我从心底不愿意怀疑敏敏,她是那么纯洁的一个女孩儿,如果真的是她做出了那些行为,那么我对人性实在是太失望了。”

“哦,说来听听,都有哪些不能解释的问题?”唐涛又道。

“还是从莫金钉下的钉子说起吧,后来我遇到了莫金,我向他询问了他究竟安排了哪些人在我们队伍之中,他承认了,有巴桑,还有另外一人,只是那人在冥河中就死了。而巴桑在临死前告诉了我,莫金找过他,但他从美洲丛林归来之后,就再没有帮莫金做过任何事情了。我相信巴桑,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必要再骗我。而另一人,还未抵达就死掉了,所以发射激光信号的,一定另有其人,而且,岳阳在吕竞男的要求下,负责监视所有人,在他实在无法发现信号发射者的情况下,他才会做出自己发射信号的行为。我熟知岳阳的能力,所以后来又思索了一遍第一批伞降者伞降的全过程,收到讯号,攀爬雪山都需要时间,根据我的推算,应该是我们从第一层平台向第二层平台攀爬时,那人发射了信号,但是当时,我们全体都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平台上,想在那样的环境发射信号而不被人发现,很难。”

卓木强巴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敏敏道:“可是,我还记得,就在攀登的那天,敏敏掉落了一件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掉落的,所以谁也没有怀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似乎都是唯一的机会,同时也敏锐地捕捉到我们思想上的误区,谁说安装信号发射器,一定要偷偷摸摸才可以?”敏敏一直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不敢看卓木强巴。

卓木强巴鼻音加重,声音微颤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件,而还有一件事情,也是我一直没弄明白的,那就是在玛雅的阿赫地宫面前,那里的祭井,是开凿在地面的一个大洞,当时只有敏敏和导师两人,据说是敏敏听到我的声音,前来寻我,不慎跌入洞中。可那个洞那么大,那么明显,我甚至怀疑过导师,可后来当我怀疑敏敏时,突然想到一种可怕的结果……如果敏敏没有跌入洞中,我也不会下去,我们不下去,在地宫里面经历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不会打开石门救出王佑、索瑞斯,也不会从打开的石门上发现地图!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敏敏她……”

说到这里,卓木强巴说不下去了,唐涛帮他回答道:“不错,她是故意跌下去的。”

敏敏的头垂得更低了。

卓木强巴加快速度,继续道:“还有,我们在倒悬空寺,最终的大曼陀罗宗祭,莫金发现了地图,后来我从索瑞斯那里打听到,地图是莫金从地上发现的。而莫金也亲口证实了,地图是他在战斗时发现的,可是,这与亚拉法师他们所说的完全不符,他们先抵达曼陀罗,而且本身就带着寻找的目的,自然是将曼陀罗中每一寸土地都寻找过了,但他们一无所获,这也是让我疑惑的地方,地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唐涛回答道:“不错,地图是敏敏带去,放在地上的。”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但神色中丝毫看不出得意,此时又像一位答疑解惑的青年教师。吕竞男、亚拉法师、莫金等三人,听着卓木强巴和唐涛的一问一答,都已是暗暗惊讶起来,有些问题是连他们也没想到过的,这几个简单的问题,竟是将他们原先以为的内容完全否定了。

这时,“铛——”的一声,随即是“嘎嘎嘎,嘎,嘎……”T型台终于旋转到众人面前,缓缓停下了。转到近处的T型台,比远看更大、更宽,横弧端还有一圈栏杆,十余人陆续登上T型台,T型台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开始缓缓向下旋转。

站在T型台一端,唐涛靠近卓木强巴道:“继续刚才的话题,没错,你从敏敏身上发现了许多疑点,不过这些疑点并不能直接和我关联起来吧?你没怀疑莫金?”

卓木强巴冷笑道:“如你所言,一开始,我确实怀疑的是莫金,因为你布了一个假象,好像敏敏的哥哥,唐涛,是被莫金从医院里绑架走了,而在这之前,莫金绑架了蒙河的疯子,有此先例,再绑架你,一是可以从你口中套问出有关香巴拉的信息,二是可以利用你来要挟敏敏,让她为莫金做事,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可是,当我开始怀疑敏敏之后,你布下的一切假象,反而让我发现了诸多不合理之处。”

唐涛颇感兴趣道:“哦,说来听听。”

卓木强巴道:“三个人,蒙河的疯子、巴桑,还有你,你们三人是到过这个地方的,如果说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那么,你们三人的言谈,应该是吻合的,但问题是,你、巴桑、蒙河的疯子,三人的经历都不一致。后来我们知道了,蒙河的疯子应该是从冥河出来的,于是只剩下你和巴桑,你们应该都是走的雪山,可照巴桑所说和我们亲身经历,那条路寸步难行,就算是有氧攀登,也需要超越人体极限的体能。可当时,敏敏向我们说的是,你驾着越野车从里面跑出来的!而且一直开到了可可西里,这就太不可思议了,我以前一直认为,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和巴桑所提到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可是这样一来,其余的事情又无法解释了,那两个得到你笔记的可可西里探险队员,最终尸体却出现在我们走过的雪山路上;而在你翻车的可可西里,我们碰到的灰狼三兄弟,竟然是生活在这里的狼,这不是巧合,如此一来,根本就解释不了你是怎么开车从这里离开,一直到可可西里的。”

唐涛展颜道:“这事都过了两三年了,你还记得?”

卓木强巴道:“如果唯一的解释不正确,那么一定还有别的解释。我记得以前,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三只毛虫,首尾相接,排成一条直线向前爬,其中的一只毛虫说,‘我前面一条毛虫都没有’,另一只毛虫说,‘我前面有两只毛虫’,最后一只毛虫也说,‘我前面有两只毛虫’,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其中的一只毛虫在撒谎!同样,三个从香巴拉离开的疯子,其中一人所说的与另外两人所说的不吻合,除了他去的地方与其余两人去的地方不一样之外,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三个疯子里面,有一个人……在装疯!”

唐涛总算露出了一丝欣赏的表情。

卓木强巴接着道:“我又想起另一件事来,那就是我和敏敏第二次去医院找你时,你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们,你的病情很重,普通的药物对你似乎没有作用。事实上,换一种想法,如果你没有疯,是一个健全人,那些药物对你同样没有作用,甚至,你是否吃了药,也值得怀疑。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考虑,总之,在可可西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你运用拍摄电视剧一样的手法,自我导演的一出戏……”

决策者

唐涛更正道:“不,这一点你说错了,当时,我确实是开着车到可可西里去的,只不过我的车停在雪线之下,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而且当时,我确实干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情,我从这里,想办法诱捕到了三头狼,这是我有生以来干过的最刺激的事情。你无法想象,我是怎么把它们弄到雪山外面去的,将三头狼带离这里的难度并不亚于开一辆车从这里出去。而且我没有想到,那些狼竟然会追出雪山,我差一点死在车里,我开车和狼群角逐了三天,才摆脱了它们。”

唐涛心有余悸,回忆道:“那是一群疯狗,我从未见过比它们更可怕的野兽,它们和别的野兽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们的想法和做法,和人相当接近,你可以想象,当上万个熟知各种捕杀伎俩的猎人拿着武器,追在你身后,是什么感觉。在它们的追逐下,你的精神和意志都必须保持高度的紧张,没有办法休息,没有办法入睡。在第六天头上,我的精神终于出现了崩溃的迹象,偏偏这个时候,那三头狼似乎要破笼而出,当时我已经是赤手空拳,所有的武器都用完了,体力也在最虚弱状态,我没有办法,只好离开车,固定住车的油门让它自行向前开。而且,当巡山队找到我的时候,我确实是昏迷的,只不过,在你看到我之前,我已经好了。你的推论是错误的,在可可西里发生的一切,恰好不是我安排的,正因为它真实,所以才有那么多破绽,无法解释,真是好笑,你竟然会从这里找到突破口,你一定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吧?单凭这些,你可得不出什么结论。”

卓木强巴盯着唐涛道:“你还记得你的笔记本吗?那也不在你的安排之中对吧?所以才出现了很多破绽。”

唐涛道:“我不认为里面会出现破绽,我每次记录的笔记都是经过修改的。”

卓木强巴道:“我知道你的修改,你将一群人的探险改为你一个人的探险,你也改动了探险的地方和名称,只是为了不暴露你们组织的存在,对吧?”

看着唐涛微讶的表情,卓木强巴道:“独行侠唐涛,这是外面对你的称呼,你去过很多地方,冒过很多险,据说都是你一个人去的,没有人陪同,事实上呢,也就等于,没有人知道你究竟是和哪些人,去了哪里。我最先对你的了解,并不是从敏敏的诉说之中,反而是从你留下的笔记里,在张立的大力推荐下,我曾经反复阅读过你的笔记,每一章节,每一次旅行。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只有一点,你很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掌握了越来越多的探险和格斗知识之后,就愈发地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我那时就已经隐约感觉到,就连亚拉法师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后来,我回忆起,当我刚刚加入训练营的时候,古博士曾提到过,你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什么东西都想据为己有,也就是说,古博士欣赏你的能力,但不欣赏你的为人。古博士是一个连我导师都十分敬重的长者,他的判断力,我深信不疑。”

唐涛轻哼一声:“哼,那又如何?”

卓木强巴道:“我记得读书时,导师曾对我们说过,不管学什么,首先要学会做人,一个人若是道德败坏,他越聪明,所掌握的知识越多,那么他对这个社会的破坏就越大。仅凭这一点,我就不得不对你产生怀疑。而且,在我与莫金交谈的过程中,我反复试探和询问过他,很显然,让我产生怀疑的敏敏所做的一切行为,莫金并不知晓,他也被蒙在鼓里。我不得不考虑,如果真的是敏敏,那么她究竟是为谁服务?因此,在莫金是否绑架了唐涛这件事上,也很值得推敲。而当时适时提醒莫金可以去注意敏敏有个哥哥住在医院,并被莫金派去执行任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马索,他曾经信任,但最终却背叛了他的人。莫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马索和柯夫双双背叛了他。他只知道,藏身于整件事背后的人,很强大,而且在计谋上,一点也不输于他。事实上,在交谈中莫金自己也提到过,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恐怕只有他们那个小队的小队长,决策者才能做到这一切。所有的这一切联系起来,我终于想到这样一种可怕的可能,决策者就是唐涛,唐涛就是决策者!”

说着,卓木强巴看了莫金一眼,莫金还未从唐涛就是决策者的震惊中摆脱出来。“不对!”唐涛质疑道,“我不认为仅凭你和索瑞斯以及莫金的几次谈话,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你不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在你遇到索瑞斯和莫金之前,你甚至根本不知道决策者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卓木强巴道:“没错,单凭他们两人口中描述的决策者,我只能有一个大概模糊的印象,那是一个亚裔男子,年轻、强大,在组织中的代号称作鼬,你们每次行动的时候,都不露真实身份和姓名,行动结束之后又各自散回各自的国家,就这些信息,自然无法得出任何结论。”看着唐涛露出你又是怎么知道了的表情,卓木强巴道:“但你可还记得肖恩,他应该是你安排下的另一枚棋子吧?”

唐涛微微点头,卓木强巴沉声道:“我一直认为,肖恩是一位博学的英国绅士,尽管竞男和亚拉法师都认为肖恩的身份很有问题,可我一直觉得,肖恩是值得信赖的友人,直到他被你杀了。”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都是一脸愕然地看着唐涛。

唐涛直言不讳道:“没错,他的任务是在丛林中将你们带到白城的位置,任务完成之后,他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他的好奇心太重了,迟早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所以,在他加入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们给他的定义就是……一次性工具。”

“工具!你们竟然拿他当做工具!”卓木强巴怒不可遏,但他看见唐涛的眼中,竟然是一泓清水般的平静,仿佛在反问:“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你们都是工具,不过如此而已。”

卓木强巴忽然醒悟,唐涛的心智根本不能按常人来理论,这个家伙视人命如草芥,把所有人都当做他的棋子,玩弄于股掌当中,可他站在那里,偏偏表现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卓木强巴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寒意。但吕竞男和亚拉法师都在他手中,卓木强巴强压下怒意,冷声道:“肖恩在临死前,说了一句我们谁都没听懂的话——博丽丝-梅克-古德。”唐涛马上明白过来。

卓木强巴继续道:“一开始我也不明白肖恩究竟想说什么,直到我遇到索瑞斯,从索瑞斯那里,听说他们是一个奇怪的盗墓小组,他们的组长叫决策者!我这才反应过来,联系到肖恩的死状,他其实想告诉我们的是‘决策者,蛊毒’,从那时候起,我渐渐明白,在莫金的背后,还有一个叫决策者的,隐藏在暗中,肖恩是受决策者的指派前来的,那么莫金身边的马索、柯夫,会不会是因为决策者而背叛了莫金?敏敏又是为谁服务的?是不是也与这个决策者有关?那么失踪了的唐涛,那个很强的中国人,与决策者又是什么关系?所有的线索连接起来,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就不再怀疑了。整件事都是一个阴谋,所有的一切你早都策划好了,我们不过是你棋盘上的棋子,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其实,都在一步一步走向你安排好的道路。”

唐涛转过身去,双臂搭在栏杆上,眺望塔身彼端,喃喃道:“不愧是强巴少爷,思维很缜密啊。我这个人,不喜欢抛头露面,而喜欢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将所有事情都策划周详,久而久之,组织里的人,特别是我的小队里,他们给我取了个绰号,管我叫决策者,我真正的代号反而少有人叫了。没错,对你而言,这是一个阴谋,从你看到那张照片起,你的命运就已经被我所决策了,此后,你去的每一个地方,你想干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希望你去做,我引导你去做的。你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啊?你问吧,我尽量满足你。”

卓木强巴道:“我的公司是怎么破产的?”

唐涛讶异地看了卓木强巴一眼,卓木强巴道:“童方正与我合作多年,对他的为人我还是很了解的,他干不出那样的事来,他一定是被人强迫的。”

唐涛道:“没错,是我干的,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不为自己活,而会为了亲戚、家人、子女之类而努力,我用他整个家族的性命要挟他,他必须照办。”

卓木强巴道:“你的目的是要令我断绝所有退路,只能前往香巴拉,寻找紫麒麟和神庙,最后,在我没有察觉,自愿的情况下,为你打开这扇你无法开启的门,是吧?”

唐涛道:“是的,只是我没想到,老天也会帮我,你竟然会中了蛊毒,就算你的公司没有破产,你也必须到这里。”

卓木强巴道:“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你只是需要我们的血统,以你的强大和你们组织的势力,只需要将我和莫金绑架到这里来就足够了,何必这么麻烦,你就不怕我们在路上死掉吗?”

唐涛看了亚拉法师一眼,反问道:“你说,为什么亚拉法师他们代表的密修者,只肯派出一名格果法师?为什么他们不派什么翁哲、堪布?”看着卓木强巴露出思索的表情,唐涛道:“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们这支队伍身后,你觉察不到的地方,有两股极其庞大的势力,他们的交锋就像两股海潮撞击在一起,而你不过恰恰身处旋涡的中心,置于浪花尖上而已。十三圆桌骑士的确很强,可密修者实力也不弱,为了抢夺神庙的线索,他们相互争斗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们之间战争的岁月,甚至大过你的年纪。双方都知道,只要己方的高层一动,那么对方的高层一定也会出动,到时候事态会被扩大化,说不定全世界都会知道这件事,他们也无法知道,世界上是否还有比他们藏得更深、更庞大、更可怕的组织。所以,双方的态度是一致的,表面上你们是一支微不足道的小队伍,小得连业余队中的业余队都算不上,但其实暗中,你们掌握着许多专业队都未能掌握的线索,当然,大部分线索都是我们提供给你们的。双方的目的也都是一样的,用一只比蚂蚁还小的小卒子瞒天过海,趁所有的势力都没注意你们之前,让你们抢先抵达神庙。”

卓木强巴震惊地看着亚拉法师和吕竞男,显然事情的真相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唐涛戏谑地看了亚拉法师一眼,淡淡道:“我想那些密修的长老们一定还在暗暗高兴吧,终于,有一支在他们掌控下的队伍成功抵达了香巴拉,将成为第一批到达帕巴拉神庙的人。而事实上,这也正是十三圆桌骑士,希望密修者这样认为的,你听懂了吗?”

见卓木强巴还在思索,唐涛补充道:“双方的高层势力在暗中进行交锋,这是你看不到的,如果绑架可以简单地解决问题,你认为你可以平安地活到四十多岁?没有那些暗中保护你和你家族的密修者,你早不知失踪多少次了。再说了,绑架这种事情,不符合我的美学观念,定好一个计划,让你手中的棋子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那种操控别人命运,一切尽在我手的感觉,是你体验不到的。至于说危险,那也是有的,不过我毕竟不是上帝,不可能将命运的每一步都安排得尽善尽美,途中也确实出了些我无法预料的意外,不过总的来说,你们都是按照我的意图在前进。”

卓木强巴道:“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那么,去可可西里是什么意思?当时,是你授意敏敏将我们引到可可西里去的吧?”

唐涛道:“我说过,我不可能安排得尽善尽美,为了保证你不会死在路上,我只能让你尽量强一些,我要让你认识到你自身的不足,你还需要接受专业的训练,亚拉法师他们,对你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实际上也是我在对你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可可西里就是一个开端,那里严酷的自然环境,应该已经可以让你意识到这一点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幸运,遇到那三只逃走的家伙。”

卓木强巴心中的寒意开始加剧,这个家伙,带着充满礼仪的姿势,用平淡清晰的声音,诉说着他对别人的控制和利用。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安排的,从那张照片开始,和敏敏的认识,到可可西里,到玛雅,从生命之门到倒悬空寺,直到抵达这帕巴拉神庙,都是他安排的!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令他更加心寒的事情,有些犹豫地问道:“我的妻子,英,是不是你……”

唐涛依然用那种平静的语调道:“是我干的,如果不把你的妻子从你身边弄开,我又怎么安排敏敏来接近你呢?就算能接近你,又如何迅速捕获你的心呢?”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仿佛在诉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卓木强巴脑中一炸,只听唐涛的嘴里继续说着:“我大概花了两到三年时间来观察研究你,从你的衣食住行,到你的家庭生活,你的工作环境和处事态度,我甚至只从你的一个小动作,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卓木强巴浑身都在战栗,他颤抖地指着唐涛道:“你……你……”这个唐涛简直是个魔鬼,卓木强巴从未想到过这些事情,竟然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暗中观察自己两到三年,这样的事情,想一想都让人胆战心惊。

唐涛还在继续说着:“不仅观察你,我还观察了你的家庭成员,观察了你全家的每一个人。可以这样说,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更了解你的家人。我知道你的女儿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我知道她将情书藏在家里的什么地方,我知道她日记本的密码锁是多少号,诸如这些,都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不知道的。至于你的妻子……”唐涛故意顿一顿,看着卓木强巴的表情,卓木强巴的脖子已经渐渐发红,唐涛不为所动,又道:“你在家里的时间不及你在公司时间的一半,你既不会在意那些琐碎繁杂的家务,也没有细腻和浪漫的情怀,你的家庭生活平淡得就像一杯白开水,和你在事业上取得的成功简直有天壤之别。你可知道你和你妻子多久过一次夫妻生活?你不记得吧,我给你做过统计,那个结果……实在是令人惨不忍睹,你的妻子每天做完家务,照顾女儿的学习和生活,你根本就没有真正关心过,你不知道像她那样的女人,究竟想要什么。这件事倒没费我多少力气,在拉斯维加斯找了个输光了的赌徒,扮成一个事业有成的年轻新贵,安排一场浪漫的邂逅,一个比你更懂得女人的成熟男子出现,再制造些家庭矛盾,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卓木强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愤怒的红色已经漫过他脖子,如同被加热的温度计,一直在向上涨,就在卓木强巴压抑不住,将要出手的时候,莫金突然蹿了出来,一把把卓木强巴死死抱住,卓木强巴胳膊一挥,差点将莫金甩出平台,这时候吕竞男、亚拉法师、敏敏都在呼喊:

“不要出手,强巴。”

“冷静。”

“不要,不要!”

都是我干的

包括莫金在内,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唐涛的可怕,这个看起来似乎有些孱弱的男人,拥有魔鬼般的力量,充满了邪恶的智慧,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同时选择了阻止卓木强巴。

唐涛则像没看见,依然在平静地诉说着那个似乎与他无关的故事:“事实上你或许也该有所察觉,敏敏简直就是为你而生的,你们的配合是那么默契,想法是那么一致,她是那么的知心贴意,都是我一手训练的。从她说话的语气,到肢体语言,在她和你见面之前,我已让她熟悉你的一切,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食物,生活中的习惯,去过的地方,你容易忽略的生活中的细节,她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卓木强巴如出闸的猛兽,几次试图扑向唐涛,都被莫金死死拽住了,他们两人在力量上相差不大,卓木强巴恶骂道:“你很得意,啊!你这个魔鬼!为了这个破庙!你害得我妻离子散!唐涛!我要杀了你!浑蛋,放开我,再拉着我连你一起杀!”

“得意?没有,”唐涛的神态也的确看不出得意,他淡淡道,“你在路上看见一群蚂蚁向前爬,你用一根树枝横在路上,让蚂蚁沿着你画的路线爬行,你会感到得意吗?这在我的众多策划中,算不上太复杂。”他指着自己的脑袋道:“这个,被称作智慧!”

唐涛斜睨着卓木强巴,仿佛在观察实验室里的动物,不断地挑逗它,看它做何种反应,他喃喃道:“看来你的问题问完了,有些疑点你想到了,不过还有些你没想到,我还可以给你们说几件事情。你可还记得,当你从可可西里回西藏后,如同神迹般地得到了加入国家队的申请。你可知道为什么当你希望得到训练,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时候,就有那么巧,国家刚好想成立一个探险队,并愿意接纳你们这些业余分子。”不等卓木强巴说话,他就继续道:“那是因为,国家在一场海外拍卖会上,拍到一条重要的线索,半卷《古格金书》,有了这条线索,国家才决定重新组建一支先遣敢死队,就是你们啦。那半卷《古格金书》,也是我委托拍卖行拍卖的,只要研究这金书,就会发现玛雅白城的秘密,所以你们一定会去美洲,也是我一早就为你们定制好的。”

唐涛想了想,似乎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又道:“你是否有一段时间,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感觉……就是记忆力很差,而且想事情也不像现在这样条理清晰,而是模模糊糊的,思维一片混乱?”

卓木强巴的怒意渐渐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源自心底的深寒,唐涛说得没错,在寻找紫麒麟的过程中,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记忆力下降得特别厉害,他一直以为是年龄和生活习惯的改变引起的,可是现在……他看着唐涛,唐涛双手食指合在一起,对着卓木强巴一指,微微笑道:“对了!也是我干的,我给你下了药,敏敏就是媒介,你只要和她越亲密,你的记忆力、判断力、逻辑分析力,就下降得越厉害,我曾经在安德烈医院待了很长时间,所以说呢,现在人类的科技真是发达,什么样的药都能造出来,这就是智慧的力量。”

智慧?卓木强巴心在发寒,太可怕了,这个唐涛太可怕了,这就是所谓人类的智慧吗?当它用于阴谋与破坏,竟是显得如此的可怕。

“为什么?”卓木强巴自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

唐涛道:“为什么?呵呵,我毕竟观察了你很长时间,我对你的能力和智力都是很了解的,莫金也曾是我的小队中智力仅次于我的一个人,你们两人,被安排的是对手戏,但是免不了会有所接触,我可不希望两个智慧卓绝又果敢的男人没接触两下,就把我的安排识破了,聪明的人,留一个就够了。”

唐涛探头看了看下面,回头道:“还有一点时间,看你们一个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简单地给你们说一下吧。整个计划是八年前……哦,不,已经有九年了,我的整个计划,是九年前开始制订并实施的。当年福马从古格取走了那半卷《古格金书》,自从他口中传出帕巴拉神庙这个名称之后,那半卷金书就在各个企图寻找神庙的各大势力间辗转,最终,被十三圆桌骑士得到了。但是很可惜,你们也知道,那部金书上描写的文字几乎没有人认识,而且里面的许多内容也需要别的资料作佐证,所以,得到金书之后,十三圆桌骑士频频派遣小分队前往西藏,与密修者展开多次交手,目的其实只是想从西藏找到更多的材料。当时他们不像你们,有西藏的专家组,有大量的佐证材料,一切都要靠摸索,这种摸索持续了几十年,终于,九年前,金书被破译,我接到一个绝密的任务,带领我的小队前往亚马逊丛林,探索一座从未被人发现的玛雅神庙,就是阿赫地宫。而同时还有另一道命令,就是让我尽可能利用地宫里的机关和原始丛林里的部落,减少我小队的成员。”

说着,唐涛看了莫金一眼,怜悯道:“当时组织上就在为隐形做准备了,一个人员配置不健全的小组,几乎等于残废了,小组成员也都将分散各国,确保它不会引起其余组织和势力的注视。所以我和莫金,我们就是这样消失在别的势力的眼皮下,同时也消失在组织内部其余小组的面前。在阿赫地宫中,其余的队员负责寻找珍宝,而我则是为了寻找光照下的城堡,不过很可惜,历史太久远了,我们没能收集齐全部的钥匙,打不开最后那扇门,不过这时候,一个计划的雏形已经在我脑海中形成了。”

唐涛又转向卓木强巴,道:“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你了,强巴少爷,远比你预想得到的时候还要早,而且,我一直有些嫉恨你,同样身为巫王之后,你和你的家族,受到了密修者严密的暗中保护,家族中的每一个男丁,从出生起就享有宿主这样的高贵待遇,这是多少人做梦也想拥有的身份啊。而我和莫金,我们同样是巫王之后,却被……遗弃了,甚至和你们站到了完全对立的阵营里面,所以,我利用这次阿赫地宫之旅,布下了我的第一手棋。我在地宫中没有找到光照下的城堡,不过我发现了那张地图,在王陵棺椁内,就是那张指向墨脱的图,我将它单独收藏起来,然后利用地宫中的机关,按照组织上安排的,将我的队员一个接一个地杀掉。我甚至比组织上安排的做得更彻底,莫金,你可知道,我只打算留下你一个人的,索瑞斯是个幸运儿,当他和你一起逃出地宫的时候,我都有些惊讶。所以,在那次任务失败之后,我的小组也彻底完了,组织上只能对我表示失望和遗憾,但他们不知道,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后来我又单独去了一次地宫,将已经研究好的地图放了回去,放在门缝里,并且将地宫中每一处机关,又重新研究了一遍,最后我发现了通往祭井的那块松动的地板,这令我的计划更加完善。离开地宫之后,我马上开始了寻找,库库尔族的那枚钥匙我们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当时我派去拿钥匙的人失手了,但是还有一枚钥匙,却始终没有下落,如果没有钥匙打开最后那扇石门,我的计划会大打折扣。那几年我追寻着各种线索,全世界地跑,终于让我找到了,而且还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东西。”

说着,唐涛意味深长地看了敏敏一眼,敏敏悲戚地垂下头去,只有她才知道,唐涛说的是什么东西。

唐涛继续道:“找到钥匙之后,我开始着手观察研究你以及我的手下,莫金,研究你们两人的性格和习惯特征,开始为你们专门谱写一个特殊的剧本。你们什么时间该接受什么样的训练,达到怎样的强度,然后去什么地方,早在你们出发前两三年,我就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这就是你们的命运,你们跳不出的圈子。”

唐涛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奇怪,怎么都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噢,是了,你们一定很奇怪,我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安排,那么,再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好了,我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存在,就连十三圆桌骑士他们,也没有我知道得多。毕竟我也是巫王之后,而我,也是在你们之前,就曾抵达过这里的人之一。福马手中通往雪山的地图一直在我们手中,也就是后来,我让敏敏带去,让你们在倒悬空寺发现的那张。很早之前,我们也曾探索过雪山,和那些比我们更早拥有那幅地图的探索者一样,也和你们一样,我们迷失在雪峰的大雾和狂乱的罡风之中,根本就找不到方向。所有的人都认为,福马找到的那张地图,是一张伪劣的古代仿品,只能将人指向死神的怀抱,只有我不这样认为,我掌握有其余的资料。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巴桑那群人身上,他们可以说,是一千年来,唯一的一批抵达过香巴拉,并能活着从里面回来的人,最后一次虽然他们死了很多人,但活着回来的,不止巴桑和西米两个。我很幸运,遇到了其中另外一个人,我与他的相遇,甚至还要早于去阿赫地宫之前,虽说活下来的人精神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激,不过我有办法让他回忆起他不愿回忆的事情。通过与他的交谈,我能得到大致的范围,再与福马的地图比对之后,从雪山上通往香巴拉的路线,已经渐渐明朗起来。只是当时他们的行为已经激怒了狼群,我只能等待,等我估算着,他们离开那里已有十几年,狼群已经完全换代,我才进行了首次独自寻路之旅,也就是三年前那次。”

说到这里,唐涛才微微发出一声叹息,道:“真是很可惜,我竟然没能穿过狼的防区,这里的这些狼,实在是太狡猾,我掌握的操兽术对它们竟然效果微弱,以至于我也不得不萌生出退意。我当时考虑的是,捉几只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它们的生物特性,做好准备再来,没想到竟遭到围杀,最后那三只狼也逃掉了。不过这次探索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有两个收获,首先我发现那些狼的首领,应该是一种叫做獒的动物,我知道你对这种动物是很感兴趣的,这就叫天赐良机;其二就是,根据阿赫地宫的那张地图,这次入藏上雪山之前,我先找到了工布村。我发现这是福马已经到过的地方,我没有惊动工布村的村民,在这里,我幸运地遇到了另一个疯子,他的装束和一些疯言疯语都令我很感兴趣,我把他带出工布村,安排在蒙河,作为我埋下的第一枚棋子。那时其余的准备工作也已经成熟,所以,我决定开始我的计划。”

唐涛有意停顿了一下,所有的人,都在安静地听他说故事,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而T型台也快转到塔的底部,他有意加快语速:“首先,我安排了你和莫金的见面,那次安排不是针对你,而主要是莫金。莫金是个很多疑的人,有了那次见面,当你们再次见面时,他会想很多,会有很多顾虑,因而不敢与你正大光明地接触,而会采用一些他惯用的手法,诸如暗中调查、安插卧底,等等。接下来我就开始拆分你的家庭,将你的妻子、女儿从你身边分离出去,为敏敏的进入做好准备。而你的性格和离婚后的反应,也和我预料的相差无几,你更加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之中,想用工作来逃避或麻痹自己的个人生活。当你在美国策划一个最大规模的獒犬展时,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所以,敏敏很适时地带着照片出现在你身边。而与此同时,我的另一件事也进行得很顺利,我成功地拍卖了半卷《古格金书》,让它回归了中国政府。而同时,另一位竞拍的失败者莫金,以他的性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会一直跟进那半部金书的下落,一直追查到西藏。而在西藏,我为莫金安排了另一个剧本,他会很巧合地发现一枚古代光军的徽章,追寻着徽章的源头,最终会将线索指向蒙河的疯子。而这个时候,你也顺着照片的线索和我留下来的话,去找蒙河的疯子,这是你们的第一次接触,莫金在暗处,你在明处,如我所料,莫金开始调查你的身份和你的家庭,暗地跟踪你,看你究竟在查什么。后来,他跟着你们到了拉萨监狱,说服巴桑做他的第一枚钉子。而这个时候,敏敏带着你去可可西里,对你进行探险道路上的第一次试炼。莫金以为你们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而且那个时候,他从巴桑的口中,知道了西米的存在,他去可可西里,本身就带着两个目的,一是跟踪你,如果有机会,直接绑架你,从你口中套问有关帕巴拉的内幕,若那时候你被他捉住了,可真的不太妙,因为那时候,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第二个目的就是,他也想会一会西米,他想从西米口中得到更多有关雪山上的信息,虽然他答应巴桑的是将西米带到巴桑面前,任由巴桑处置,但最终,他却将西米收入麾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有效资源,在这点上,我这位队员和我很像呢。”

这时“噔”的一声,整个T型台停了下来,横弧的一端靠在塔身向下的螺旋形阶梯上,唐涛第一个跨下台阶,回头道:“后面的事,你们就亲历过啦,你们双方,总之就是斗来斗去,算计来算计去,基本也是按照我的剧本在进行。其实照原计划,你们应该在得到福马留下的地图之后,就能从雪山上直接抵达这香巴拉的,莫金和他的佣兵也一直跟着你们。只是没想到巴桑终究没有回忆起来,而你们拿着地图也和我们当初一样,一上雪山就迷路了,不过幸好我有两手准备,就算这次失败了,下次你也不得不去。莫金也一样,我花了几千万请人做了两个高仿真赝品,让他看走了眼,亏损达到几个亿,那次自雪山失败归来,你们两人都惊异地发现,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债务危机……”

“那次失败之后,唐敏她来找过你,是吧?”吕竞男突然插话道。

“啊哈,”唐涛道,“是的,这说明,我们的强巴少爷,实在是很有魅力,你们知道她来找我做什么?她来央求我,希望我能放过你,强巴少爷,我看,她是真的入戏了,她竟然爱上你了。”

卓木强巴浑身激颤道:“你究竟有没有人性!她是你妹妹,你亲妹妹啊!”

唐涛不屑道:“人性?哼,你没有资格和我谈论这个问题,我比你更了解,什么叫真正的人性。不过话说回来,谁告诉你说,她就是我亲妹妹啦?就因为身份证和户口本上那些资料?看来,有必要让你们重新认识一下了。”

敏敏突然挣扎起来,尖锐道:“不!”

唐涛不管不顾道:“来,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来自日本的梅川芳子小姐,她的理想,可是要做日本最红的艺妓哦。”

敏敏啜泣道:“不……你答应过我不会说的……你,你答应过我的……”两行泪泉涌而出。

唐涛望向敏敏道:“哦,我答应过吗?实在是对不起,我忘记了。”然后又对众人道:“她的演技很不错吧,她很擅长演哭戏的,能够达到不需要任何情景氛围,说哭就哭的境界;她的中文是我亲自教的……甚至,她和你亲热的技巧,也是我亲自教的……”

唐涛中间说了些什么,卓木强巴已经听不见了,他的心底不仅在发寒发颤,当他得知敏敏不是唐涛的亲妹妹,而是一名日本艺妓的时候,他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一颗心仿佛被雷电击中。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是多年的期盼和难以遏制的激动,可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情,是人伦,难道唐涛这个魔鬼,他竟然对自己干了那样的事情?

卓木强巴望着唐涛,唇角哆嗦道:“你……你说她,她是日本人?那她……她……是不是……”

唐涛一脸亲切温和的笑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很可惜,不是。难道你希望是?那你可有些禽兽不如了,强巴少爷。她出生在日本海边,一个小渔村,从小呢,就是和哥哥出海打渔,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富裕……”

卓木强巴哪里要听这些,追问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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