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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嘉言钞 作者：曾国藩
【原文】
独①也者，君子与小人共焉者也。小人以其为独而生一念之妄②，积妄生肆③，而欺人之事成。君子懔④其为独而生一念之诚，积诚为慎，而自慊⑤之功密。彼小人者，一善当前，幸人之莫我察也，则趋焉而不决。一不善当前，幸人之莫或伺也，则去之而不力。幽独⑥之中，情伪斯出，所谓欺也。惟夫君子者，惧一善之不力，则冥冥⑦者堕行，一不善之不去，则涓涓⑧者无已时。屋漏⑨而懔如帝天，方寸而坚如金石。独知之地，慎之又慎。慎独论
【注释】
①独：一人独处。
②妄：胡乱。
③肆：放纵。
④懔[lǐn]：畏惧。
⑤自慊：谨慎自守。
⑥幽独：默然独守。
⑦冥冥：暗地里。
⑧涓涓：细水缓流的样子。
⑨屋漏：房子的西北角。古人设床在屋的北窗旁，西北角上开有天窗，日光由此照射入室。
【译文】
君子和普通人都会有一人独处的时候。普通人认为独处时无人监督，便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多了，便会放纵自己，进而欺骗他人。君子害怕独处时自己会放纵，因而生出至诚之心，秉持至诚之心长久了，而自我约束的功夫更加深厚。普通人在做善事前，往往会担心自己做善事别人不知道，从而犹豫不决。在做恶事时，往往怀有侥幸心理，认为别人不会知道，从而不能坚决改过。一个人独处时，弊病都从这里产生，这就是所谓的欺。只有那些真正的君子，会担心一件善事没有做好，会让自己暗中堕落，一件恶事没有去除，恶行会越积越多而难以断绝。待在自己家里也在畏惧上天监督自己，内心如金石般坚定贞洁。在一个人独处时，真的要慎之又慎。慎独论
【原文】
风俗之厚薄①奚自乎？自乎一二人心之所向而已。民之生，庸弱者戢戢②皆是也，有一二贤且智者，则众人君之而受命焉；尤智者，所君尤众焉。此一二人者之心向义，则众人与之赴义，一二人者之心向利，则众人与之赴利。众人所趋，势之所归，虽有大力，莫之敢逆，故曰：“挠万物者，莫疾乎风。”③风俗之于人之心，始乎微，而终乎不可御者也。
先王之治天下，使贤者皆当路在势，其风民④也皆以义，故道一而俗同。世教既衰，所谓一二人者不尽在位，彼其心之所向，势不能不腾为口说而播为声气⑤。而众人者，势不能不听命而蒸⑥为习尚。按：“势不能不”四字极见得到，此深于社会学者之言也。于是乎徒党蔚起⑦，而一时之人才出焉。有以仁义倡者，其徒党亦死仁义而不顾；有以功利倡者，其徒党亦死功利而不返。水流湿，火就燥，无感不讐⑧，所从来久矣。
今之君子之在势者，辄曰天下无才。彼自尸⑨于高明⑩之地，不克⑪以己之所向转移习俗而陶铸⑫一世之人，而翻⑬谢曰无才，谓之不诬，可乎？十室之邑，有好义之士，其智足以移⑭十人者，必能拔十人中之尤⑮者而材之。其智足以移百人者，必能拔百人中之尤者而材之。然则转移习俗而陶铸一世之人，非特处高明之地者然也，凡一命⑯以上皆与有责焉者也。有国家者得吾说而存之，则将慎择与共天位⑰之人。士大夫得吾说而存之，则将惴惴⑱乎谨其心之所向，恐一不当而坏风俗，而贼⑲人才。循是为之，数十年之后，万一有收其效者乎？非所逆睹⑳已。原才按：此篇公之少作也。深明社会变迁之原理，我国数千年来不多见之名文也。公于穷时、达时皆能以心力转移风气，亦可谓不负其言矣。
【注释】
①厚薄：好坏。
②戢戢[jí]：密集众多的样子。
③挠万物者，莫疾乎风：语出《易经·说卦传》。能使万物弯曲，没有比风更猛烈的了。挠，使弯曲。
④风民：教化民众。
⑤声气：声势，风气。
⑥蒸：兴起。
⑦蔚起：蓬勃兴起。
⑧讐[chǒu]：同“雠”，应答，响应。
⑨尸：占据。
⑩高明：地位显贵。
⑪克：能。
⑫陶铸：培育，造就。
⑬翻：转而。
⑭移：改变，影响。
⑮尤：最优异。
⑯一命：周代时官阶从一到九，一命为最低级别。
⑰天位：天赐之职位，官位。
⑱惴惴：忧惧戒慎的样子。
⑲贼：伤害。
⑳逆睹：预知，预见。
【译文】
社会风气的好坏是怎样来的呢？不过在于某一两个人所追求的理想罢了。人们生活在世界上，平庸劣弱的占大多数，而一旦出现了一两个贤能有智慧的人，众人便会尊奉他为领导者并听命于他。尤其是有智慧的人，听命于他的人尤其多。如果这一两个领导者崇尚仁义，众人也会跟从他们追求仁义；如果这一两个领导者崇尚利益，那么众人也会跟从他们追逐利益。众人所追求的就是时势发展的方向，即使有巨大的力量，也很难阻挡它，因此说：“能使天下万物屈服的，没有比风来得更猛烈的了。”社会风气对于个人思想的影响，最初很微弱，但最终的力量却是难以抵挡的。
前代贤明的君主治理天下，会让那些贤能的人担当要职、掌握权势，教化民众也都用仁义道德，因此，那时道德有序，风气一致。而当世风教化衰落，前面所说的那一两个人都不再担任要职了，他们所追求的理想就不得不采用语言文字加以传播，从而造成一种声势。而民众也势必受此影响从而形成一种风尚。按：“势不能不”这四个字是非常有见地的，不是精通社会学的人说不出这样的话。于是，各种学说蔚然兴起，而一时之间人才辈出。有倡导仁义的，他的追随者便会为仁义赴死而在所不惜；有倡导功利的，他的追随者就会追名逐利而义无反顾。就像水向潮湿的地方流，火向干燥的地方蔓延，没有什么感召是得不到呼应的，这种现象由来已久。
现在掌握权位的人，动不动就说天下没有可用的人才。他们身居高位，不能做到以自己的理想追求去改变社会风气，培养人才，却反过来说没有人才，可以吗？拥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如果有崇尚仁义的君子，他的智慧足能改变十个人，必能选取十个人中最优秀的加以培养。如果他的智慧足以改变一百个人，就一定能从这一百个人中选拔最优秀的加以培养。然而改变社会风气和培养人才，不只是身处高位人的责任，凡有一官半职者都有责任。一国的君主知道了我的言论并且认为有道理的，就应该慎重选择能与他共同治理天下的人。士大夫们知道了我的主张并认为有道理的，就应该对自己的理想追求很谨慎，因为自己稍有不当就会破坏社会风气而祸害人才。如果能这样做，几十年之后，万一有所收获呢？但这不是我所能预见的。原才按：这篇文章是曾文正公年轻时的作品。非常明了社会变迁的道理，是我国几千年来不可多得的好文章。曾文正公无论在穷困还是显达时都能以自己的理想勇气转变社会风气，可以说始终没有背离自己的志向。
【原文】
先王之道不明，士大夫相与为一切①之行，往往陷于大戾②，而僚友无出片言相质确③者，而其人自视恬然④，可幸无过。且以仲尼之贤，犹待学《易》以寡过⑤，而今日无过，欺人乎？自欺乎？自知有过，而因护一时之失，展转盖藏，至蹈滔天之奸而不悔。斯则小人之不可近者已。为人友而隐忍⑥和同⑦，长人之恶，是又谐臣媚子⑧之亚⑨也。召诲
【注释】
①一切：不循礼法，苟且。
②大戾：大的过恶。
③质确：质正核实。
④恬然：满不在乎的样子。
⑤学《易》以寡过：语出《论语·述而》：“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意思就是，如果能让我多活几年，五十岁的时候开始学习《周易》，就可以不犯大错误了。
⑥隐忍：对朋友的过错不加规劝。
⑦和同：做老好人。
⑧谐臣媚子：谐臣，乐工。媚子，统治者所爱之人。此处指谄媚的小人。
⑨亚：仅次于。相当于一类人。
【译文】
前代圣王的礼仪制度被废弃，士大夫们竞相做出一些蝇营狗苟的行为，从而使自己犯下大错，如果同僚朋友不说半句批评的话，犯错的人就会毫不在乎，庆幸自己没有过错。以孔子的贤德，尚且要通过学习《易》来使自己少犯错误，而现在有人说自己毫无过错，这是要欺骗别人呢，还是要欺骗自己？自己知道有过错，却因为袒护一时的过失，千方百计地加以掩盖，以至犯下滔天的罪行也不知悔改。这就是小人不能亲近的原因。作为朋友，对朋友的过错不做批评，情愿当老好人，助长他的罪过，这种人跟奸谗小人没什么差别。召诲
【原文】
学贵初有决定不移之志，中有勇猛精进之心，末有坚贞永固之力。国朝先正事略序
【译文】
做学问最重要的是，最开始的时候要有坚定不移的志向，中间要有勇猛精进的决心，最后要有坚定长久的毅力。国朝先正事略序
【原文】
凡物之骤①为之而遽②成焉者，其器③小也；物之一览而易尽者，其中无有也。送郭筠仙南归序
【注释】
①骤：短时间内。
②遽：马上。
③器：器具。
【译文】
凡是那些短时间就能做成的器物，一定不是大器；凡是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东西，必定没有什么内涵。送郭筠仙南归序
【原文】
君子赴势①甚钝②，取道③甚迂④，德不苟成，业不苟名，艰难错迕⑤，迟久⑥而后进⑦。铢而积，寸而累，及其成熟，则圣人之徒也。送郭筠仙南归序
【注释】
①赴势：顺应形势。
②钝：反应慢。
③取道：选取的人生道路。
④迂：曲折。
⑤错迕[wǔ]：错杂，不如意。
⑥迟久：长久。
⑦进：获得发展。
【译文】
君子在顺应形势上反应很慢，选择人生的道路看起来很曲折，成就道德不草率苟且，做事业不追求虚名，历经各种曲折和不如意，很长时间之后才有发展。一点一滴地辛苦积累，等到做出成就的时候，就是圣人一类了。送郭筠仙南归序
【原文】
贤达①之起，其初类②有非常之撼顿③，颠蹶战兢④，仅而得全。疢疾⑤生其德术，荼蘖⑥坚其筋骨，是故安而思危，乐而不荒。陈岱云母寿宴集诗序
【注释】
①贤达：贤能通达之人。
②类：好像。
③撼顿：动荡困顿。
④颠蹶战兢：颠蹶，行走不平稳的样子，指困顿挫折。战兢，害怕恐惧，小心谨慎。
⑤疢[chèn]疾：忧患。
⑥荼蘖[niè]：苦难。荼，古书上说的一种苦菜。蘖，植物的芽。
【译文】
贤能通达之人的兴起，最开始的时候大概都会有一段非同寻常的困顿，颠沛挫折，小心谨慎，只能勉强生存下来。在忧患中磨炼出德行才干，在苦难中增强体质，因此能够在安逸的时候考虑到潜在的危险，在快乐的时候也不敢懈怠。陈岱云母寿宴诗序
【原文】
古君子多途①，未有不自不干②人始者也。小人亦多途，未有不自干人始者也。田崑圃寿序
【注释】
①途：途径，这里指入仕的途径。
②干：求取，旧时指追求职位俸禄。
【译文】
古代君子出仕有很多途径，但没有从求人开始的。小人出仕也有很多途径，但没有不是从求人开始的。田崑圃寿序
【原文】
能俭约者不求人。田崑圃寿序
【译文】
能俭省节约的人用不着求人。田崑圃寿序
【原文】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其过如驷①，其去如矢，虽有大智神勇，莫可谁何。光阴之迁流如此，其可畏也，人固可自暇逸②哉？朱玉声寿序
【注释】
①驷：四匹马拉的车。
②暇逸：闲散安逸。
【译文】
天可以补，海可以填，南山都可以搬走，只有光阴逝去后不能再追回来。光阴流逝像四马拉的车一样疾驰，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即使有无比的智慧和勇力，也无计可施。光阴的流逝是这样快，真让人感到畏惧，怎么可以虚度时光呢？朱玉声寿序
【原文】
人固视乎所习①。朝有媕阿②之老，则群下相习于诡随③；家有骨鲠④之长，则子弟相习于矩矱⑤。倡而为风，效而成俗，匪一身之为利害也。陈仲鸾父母寿序
【注释】
①习：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
②媕阿[ān ē]：依违阿曲，无主见。
③诡随：欺诈虚伪。
④骨鲠[gěng]：耿直、刚正。
⑤矩矱[huò]：规矩法度。矱，尺度。
【译文】
一个人的品性就应该看他所受到的影响。朝廷中有曲意顺从的公卿，下面的臣僚便会以欺诈虚伪为风气；家中有耿直刚正的长者，子弟们就会以遵守法度为风气。有人倡导就会形成风气，众人效仿便会成为风俗，这不仅仅关系到个人的利害得失。陈仲鸾父母寿序
【原文】
天之生斯人也，上智者不常，下愚者亦不常，扰扰万众，大率皆中材耳。中材者，导之东而东，导之西而西，习于善而善，习于恶而恶。其始瞳①焉无所知识，未几而骋耆欲②，逐众好，渐长渐惯而成自然。由一二人以达于通都③，渐流渐广，而成风俗。风之为物，控之若无有，䲡④之若易靡⑤，及其既成，发大木，拔大屋，一动而万里应，穷天人之力，而莫之能御。箴言书院记
【注释】
①瞳：懵懂无知的样子。
②耆欲：嗜欲。
③通都：四通八达的都市。
④䲡[qiū]：压。
⑤靡：消散。
【译文】
世上的人，智力超常的不多，极其愚蠢的也很少，芸芸众生，绝大多数是普通人。所谓的普通人，你引导他们向东就向东，引导向西就向西，受善的影响就向善，受恶的影响就作恶。他们最开始的时候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不久就开始放纵自己的欲望，追逐世俗的喜好，慢慢长大而将这一切都习以为常。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二个人这样，随后在大城市里成为风气，渐渐越流传越广泛，最终成为一种风俗。风这种东西，你去抓它似乎什么都没有，压它又好像很容易消散，然而它一旦成气候，就能拔起大树，吹倒高楼，一旦兴起，万里之外都有回应，穷尽天人的力量也无法抵挡它。箴言书院记
【原文】
安乐之时，不复好闻危苦之言。人情大抵然欤！君子之存心也，不敢造次①忘艰苦之境，尤不敢狃于所习，自谓无虞。金陵楚军水师昭忠祠记
【注释】
①造次：随便。
【译文】
人们在安乐的时候，不愿意再听到那些关于危难困苦的话。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吧！君子要保持一种心态，不能轻易忘记自己在艰苦时的处境，尤其不能贪恋安逸的生活，自认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金陵楚军水师昭忠祠记
【原文】
君子之道，莫大乎以忠诚为天下倡。世之乱也，上下纵于亡等①之欲，奸伪相吞，变诈相角，自图其安而予人以至危，畏难避害，曾不肯捐丝粟②之力以拯天下。得忠诚者起而矫之，克己而爱人，去伪而崇拙，躬履③诸艰，而不责人以同患，浩然捐生如远游之还乡，而无所顾悸④。由是众人效其所为，亦皆以苟活为羞，以避事为耻。呜呼！吾乡数君子所以鼓舞群伦，历九载而戡⑤大乱，非拙且诚者之效欤？湘乡昭忠祠记
【注释】
①亡等：无视礼法制度。
②丝粟：蚕丝与粟米，喻极小或极少。
③躬履：亲自去做。
④顾悸：顾虑害怕。
⑤戡[kān]：用武力平定。
【译文】
君子处事的准则，最重要的莫过于在天下人中倡导忠诚了。世事混乱，上上下下都置礼法于不顾，沉溺于个人欲望的享受之中，人与人之间使用诈术阴谋相互争斗，自己一心追求安逸却把别人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畏惧苦难躲避祸害，不愿意贡献一丝一毫的力量去挽救社会的崩颓。这时有忠诚者站出来，竭力改变这种状况，严格要求自己，关心爱护别人，摒弃虚伪，崇尚拙朴，亲身经历各种困苦，但不要求别人与他一起患难，豪迈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如同远游回乡一样欣然，毫无畏惧。这样，众人纷纷效仿他的所作所为，也都以苟活和躲避责任为耻。啊！我们湖南的几位仁人君子之所以能鼓舞人们，历经九年而平定大乱，难道不正是朴实与忠诚带来的效果吗？湘乡昭忠祠记
【原文】
世多疑明代诛锄搢绅①而怪后来气节之盛，以为养士实厚使然。余谓气节者，亦一二贤者倡之，渐乃成为风会②，不尽关国家养士之厚薄也。书周忠介公③书札后
【注释】
①搢绅：也称为缙绅。明朝的搢绅包括各级官吏﹑致仕官﹑封赠官﹑捐纳官以及国子监和府州县学的生员。这里主要指读书人。
②风会：风气。
③周忠介公：即周顺昌（1584—1626），字景文，南直隶苏州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万历四十一年（1613）进士，历官福州推官、文选员外郎。为东林党人，后为魏忠贤爪牙迫害死于狱中。崇祯元年得以昭雪，谥“忠介”。
【译文】
世人都奇怪明朝对读书人打压得很厉害而后来的读书人却很重气节，便以为这是明朝对读书人供养丰厚的结果。我认为所谓的气节，也是由一两位贤德之士倡导，使之逐渐成为社会风尚，并不完全与国家供养读书人丰厚有关。书周忠介公书札后
【原文】
凡菜茹①手植而手撷②者，其味弥甘。凡物亲历艰苦而得者，食之弥安也。大界墓表
【注释】
①菜茹[rú]：菜蔬。
②撷[xié]：摘取。
【译文】
凡是亲手栽种并亲手采摘的蔬菜，吃起来格外香甜。凡是通过自己艰苦劳作得来的食物，吃起来会感觉特别心安。大界墓表
【原文】
道微俗薄，举世方尚中庸①之说，闻激烈之行，则訾②其过中，或以罔济③尼④之。其果不济，则大快奸者之口。夫忠臣孝子，岂必一一求有济哉？势穷计迫，义不返顾，效死而已矣。其济，天也；不济，于吾心无憾焉耳。陈岱云之妻易安人墓志铭
【注释】
①中庸：这里的中庸，实际上指因循苟且、逃避责任、当为不敢为的陈腐习气。
②訾：指责，非议。
③济：补益。
④尼：阻碍。
【译文】
处在这个道德沦丧、风俗浇薄的时代，全社会都在推崇所谓的“中庸”，一听说有激烈的行为，都指责这种行为不符合中庸之道，或以这些行为没有什么成效为借口而加以阻挠。如果这些行为果真没有成效，就会让那些奸邪小人有了攻击的口实。然而，对于忠臣孝子而言，哪里用得着强求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成效呢？在情势危急的时候，义无反顾地为自己的追求而奋斗，至死方休。事情能成，是天意；不成，自己也能问心无愧了。陈岱云之妻易安人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