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写信给我说：“独特的作家，不是指他从不受人影响或向人模仿，而是指谁也影响不了他，谁也模仿不了他。你的‘战争和人’系列是独特的，不仅是生活和题材，而且在风格。别人无法写你的这部作品，而读者需要这部作品。无论怎样你一定应当完成它！”[引自湖北省社科院原文学研究所所长张啸虎同志来信。他不幸于一九九一年二月二十日病故。志此以为纪念。]

我同意这话，并不是缺少谦虚，而是感到他的勉励是诚恳的。这正是我一定要努力写成这部作品的原因之一。

创作艰辛。在未完成《枫叶荻花秋瑟瑟》时，我觉得在“后记”中会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现在，五十六万余字的厚厚书稿放在面前，却不想多说什么了。

确实，也有一种想法。有人说过：“大谈自己作品的作家，正如大谈自己孩子的母亲。”母亲爱自己的孩子，当然喜欢向人唠叨。正像作家喜欢自己的作品，也难免不多说几句。但这究竟可能令人厌烦。那么，免除“自我呐喊”，让读者去鉴定，还是对的。

更主要的是，我太累了！

开始写这部书到现在完成，一直在一种“苦难”状态下搏斗。视力不好，左眼失明后，医生关切地说：“右眼要好好保护，因为玻璃体浑浊，又有白内障。”仅靠一只老花的右眼写长篇，实在太苦！进度既慢，看和写都不方便。眼疲乏得疼痛，造成了身心疲乏。工作时间长了，眼前就模糊一片，有时还白光闪烁。更何况我写的是那个令人压抑痛苦的一去不复返的时代，进入创作时，许多悲惨故事使我十分激动、沉重。心理反过来又影响了生理。我常常担心：书未写完，右眼会不会又出问题？

今年夏天，成都特别炎热，我整天拭着汗伏案，感到自己简直是在冒险、在拼命！写作之苦，以前从无这种体会。所好，坚持下来了，书稿完成了！既如释重负，又感到庆幸！但，我实在太累了！累得只想把笔一摔，爬上床去睡一睡，或去到青山绿水的凉爽地方，静静卧在一片如茵的草地上呼吸点新鲜空气，一动也不动，不思也不想，什么声音都别入耳。我真像大病了一场，精力用光了，十分需要安静和闲适。

但，我也感到幸福。因为我终于完成了这部作品。我并不是为了追求快乐而全力以赴，但我确实是在全力以赴中寻到了快乐！我完成了预定计划中要完成的一件有意义的工作。继《月落乌啼霜满天》《山在虚无缥缈间》后，用《枫叶荻花秋瑟瑟》来完成了“战争和人”的“系列工程”。

感谢那许多对《月落乌啼霜满天》和《山在虚无缥缈间》给予高度评价并惠予关心、评介、阅读，给我来信鼓励和勉慰的朋友。我希望他们像喜欢《月落乌啼霜满天》和《山在虚无缥缈间》一样，也会喜欢《枫叶荻花秋瑟瑟》。

感谢本书的责编和终审，是他们的督促、支持和帮助，促使这部书诞生。感谢人民文学出版社具有出版家的远见卓识和风格，使本书得以付印。《月落乌啼霜满天》和《山在虚无缥缈间》书店早已售缺，我常收到要书的读者来信索书。我希望这一套三本系列将来能有集中成套一同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机会。

愿我全力以赴写出的书里的希望、信念、理想、爱国主义和民族精神、历史必由之路……能可信地给人以感染，使人看到苦难中国过去了的一段长长的悲惨历史，懂得现在，知道未来，明白自己的责任！

---1990年8月于四川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