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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只差一个谎言 作者:东野圭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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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已经开始,理砂正在确认跳马器械的高度。然而她的身影在真智子眼里却是一片虚幻。 难道就没有脱离这困境的办法吗?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却走投无路。这个姓加贺的刑警就像布下了死局,从容不迫而又切切实实地向她逼近。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要逍遥法外终究是一场梦。 “真是……没办法了。” “您能说实话吗?” “好吧。”她叹了口气,说道,“人是我杀的。” “是您?” “是的。那天我结束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后,马上就回到了家。我跟他约好见面谈谈,因为之前我发现他有了别的女人,打算就此盘问一下他。本来只要他道歉,我就会原谅的,但他没这么做,反倒忽然声色俱厉地大骂起来。他说自己只是为了钱才勉勉强强和我在一起,我就被气得晕头转向……” “把他绞死了?” “是的。”真智子点头道,“杀了他之后,我马上就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我想这事还是等之后再想办法,不如先出门。” “但是屋外的电力施工应该还在进行。” “没错。所以我屏住气息一直等到施工结束,确定一个人也没有了才出的门。” “那是几点?”加贺问道。 “我想是七点左右。” “嗯。” “后来在舞蹈学校上课时,我脑中也一直盘算着怎么处理尸体。最后,我决定把现场布置成入室盗窃的样子。” “所谓的门没锁上也是谎话吧?” “是的。看到那张快递的取件通知单,我想到可以说个谎。如果谎话起作用,那就可以造成凶手是七点之后逃离现场的假象。” “也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明。” “是的,但这毫无意义。我没想到你们能从胃里的东西准确判断出他的死亡时刻。”接着真智子扑哧笑了一声,“他居然爱吃鲱鱼荞麦面,我完全不知道……” “当凶器用的绳子到哪儿去了?” “揉成一团,扔进车站的垃圾箱了。” “为什么用了二十米?” “那是因为……我一度想过要把尸体绑起来。我想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他又突然醒来,那就糟了。” “但您并没有绑他。” “是的。因为无论怎么看,他都应该死了。” “就算是绑他,二十米也太长了吧?” “是啊。我想当时精神太失常了。” 加贺点点头,但并没有显出满意的表情。他皱起眉,紧盯着真智子,眼里透出一丝悲悯。 “那就是,”他说道,“您的第二个梦想吗?” “啊……” “失礼了。”加贺轻轻地将右手伸向真智子,碰到了她的头发,“剪得真漂亮啊,您是什么时候去的美容院?” 真智子吓了一跳。“是啊……什么时候呢……” 加贺的目光落在了记事本上。“您去的那家美容院叫‘萨布丽娜’,离您上班的会计师事务所很近吧?” “你怎么知道的?” “您把它记在您家的通信录上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送您和您女儿去了池袋的旅馆之后。我很想知道您常去的美容院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不问我?” “问了会引起您的警惕。这样一来,您就会想出对策了。” 真智子陷入了沉默。确实,如果那时候被问到了,她一定会盘算出什么对策来。 “星期三,您去了美容院,对吧?”加贺静静地说道,“您想敷衍也是枉然。我们已经向美发师确认过了,您那天在美容院美发的时间就是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也就是说,”他盯着真智子,“不可能是您杀了毛利先生。” “你弄错了,我——” “楠木女士,”加贺慢慢地摇头道,“您一开始就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您没有必要撒谎,或在不在场证明上下功夫。需要不在场证明的人不是您,而是她,是这样吧?” 加贺指着即将参赛的理砂。 真智子做了个深呼吸。“从五点半到将近七点这段时间,我家没有人出来过,电力施工人员不是证明过了吗?那孩子七点钟正在去俱乐部的路上。从家里到俱乐部,走得再快都至少要半个小时,所以她也有不在场证明。” “那我就要问您了。刚才您也说过,发现尸体时门是锁着的。凶手如果不是你们,那他究竟是怎样从屋子里逃脱后又锁上门的?” “这本来就……”真智子咽了口唾沫,“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本来窗户就没有上锁,不是推理小说里的密室。我想凶手是从窗户逃出去的。” 听了她的话,加贺的表情忽然舒缓下来。“窗户没有上锁——还真是这样。” “是真的。” 加贺猛地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所有的谜团就此解开了。正如您所说,凶手恐怕真是从窗户逃出去的。这样,她是有可能躲过施工人员的目光的。”他说完又指向理砂。 “不对。那孩子怎么可能把一个成年男子绞死?” “就算是成年男子,”加贺说道,“睡着了就不会抵抗了。” “这……” “我们在您女儿的床上发现了毛利先生的头发。或许是毛利先生等您的时候,在床上打了个盹。这让您女儿看见了,于是她就用绳子缠住了他的脖子。那并不是普普通通地一缠,她准备了将近二十米长的绳子,将绳子的三分之一缠在毛利先生的脖子上,又将多出来的部分绕过某个牢固的东西,比如柱子或者门把手,然后拿住绳子的两端走到阳台上。在确定没有目击者之后,她就这样拿着绳子跳了下去——” 听着加贺的话,真智子不住地摇头,但她也自知否定不了。泪水抑制不住地从她双眼中溢出。 “不管毛利先生身材多高大,忽然被一个少女用全身重量绞住脖子,应该不会有抵抗的余地。在确认完全没有抵抗之后,理砂慢慢地放开了绳子的一端。绳子在强力摩擦毛利先生的脖子后松开了,理砂以恰到好处的速度下落。对天才体操少女来说,这种程度的技巧算是家常便饭。安然无恙地落地后,她将绳子全部收回,若无其事地去了俱乐部。” “不对,那孩子什么都没干。你哪里来的证据,说她是凶手?” “那么,”加贺说道,“您说自己是凶手,又是在包庇谁?您不惜当替罪羊来保护的那个人是谁?” 在锐利的目光下,真智子似乎已经放弃。她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您在看到现场的一瞬间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吧?您想让自己和理砂都不被怀疑,为此,您将房间弄乱,还将尸体搬到和式房间里,对吧?但是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事情败露,即便自己身陷牢狱,您也要帮理砂一把。因此,尽管您有完备的不在场证明,也没对我们说。那天,在送你们去旅馆的途中,要是我没有注意到您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洗发水香味,或许就真的成全了您的第二个梦想。” “洗发水……啊,这么说来——” “您看上去明明去了美容院,却没有在报告那天的行动时提到。我觉得这之中有什么蹊跷,于是决定调查一下。” “是这样啊。”真智子想起了加贺曾在车上问她是否洗过澡的细节,“你是什么时候开始……” “并不是说什么时候开始,而是在进行了多项调查后逐渐发现了真相。如果非说不可,在最开始听您说话时,我就起了疑心。” “最开始?” “您说您看见餐厅一片狼藉,又在和式房间里发现了尸体,便报了警,然后就一直在发呆。是这样吧?” “是的。” “正常来说,您一定会去西式房间看看,会担心独生女儿是否遭到不测,对吧?” 真智子闭上了眼睛。正是如此。因为想要将警察的视线从真正的现场——西式房间转移开,她不知不觉就说了那样的话,却适得其反。 “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加贺问道。 “是……或许是对我背叛她的一种报复。” “背叛?” “我们约好了,母女俩要齐心协力直奔奥运会。在理砂完成我未能实现的梦想前,我绝不会让其他事搅乱我的心思。” 真智子和毛利交往之后,仍将理砂的事摆在第一位,但理砂应该对此抱有强烈的不满。真智子确实违背了不惜牺牲一切支持理砂的誓言。 “那孩子……”真智子凝视着女儿的身影,理砂正走向平衡木。“真希望她能实现梦想。” “我们暂且不要影响她吧。” 理砂跳上平衡木,挺起了胸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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