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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只差一个谎言 作者:东野圭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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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央子和坂上隆昌结婚是在七年前。那时隆昌三十五岁,奈央子二十七岁。 两人都在东京市内的一家制药公司工作,但工作部门完全不同。在朋友介绍前,她完全不认识隆昌。 然而隆昌很清楚她的情况。自从在公司食堂里第一次见到她,他就一直对她很中意,相识之后更是经常打电话。 也没有别的男人和自己交往——仅仅出于这个理由,奈央子陪他吃过几次饭。最终他向她求婚。奈央子记不清那是第几次约会的时候,只是模糊地记得,那是在银座一家法国餐厅用过餐之后的事情。这个请求让她很为难,两人甚至还没接过吻。她并不是从没考虑过结婚,但她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按部就班地来。什么事都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推进,这是隆昌的缺点。 虽然奈央子对这个看上去还算耿直的隆昌抱有好感,但说不上是那种对异性的喜欢。即使在约会见面时,她也从没有过心头怦怦乱跳的感觉。和朋友约好去听演唱会的时候,她会更加兴奋。 即便如此,奈央子还是在周围人一番猛烈的劝导下答应了求婚。她也开始在意起了自己的年龄。同事们一个接一个因为结婚而离开了公司,她也觉得这样单身留在公司并不是好事。 结了婚,或许就会喜欢上对方,这种形式的恋爱也未尝不可——奈央子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在教堂办的婚礼和两百多人参加的婚宴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唯一留下印象的,就是她冷静地听完的致辞。在给客人点喜烛的时候,因为丈夫的一帮朋友对蜡烛做了手脚,很难点着,这徒增了她的不快。 即便如此,她还是坚信,总有一天她会觉得结婚是好事。 然而刚和隆昌生活在一起,她就感觉到自己做错了选择。或许是奈央子成了自己的妻子让隆昌心头的石头落地,他蛮横的面目忽然显露出来。 正如加贺所说,他想将妻子完全据为己有。但奈央子不认为那是爱情。奈央子出门一步都会招来他极端的不满。她想和朋友一起去购物,他会百般刁难与阻挠。她想上进修学校,他也以家务事没人做为由否决了。对隆昌来说,奈央子仿佛就是满足他性欲、为他劳作的人偶。 奈央子时常想起一个小学时同班的女孩。只要奈央子和其他朋友一起玩或亲密地说话,她就会歇斯底里地叫喊,或者找那些朋友的麻烦。她觉得,隆昌现在做的一切正和那个女孩一样。 一想到这种日子要过到终老,奈央子就感到一阵压抑。孩子也没生,称得上生存价值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她每天只能呆坐着,等待仿佛从小任性到大的丈夫归来。甚至两年前隆昌如愿以偿地买下独栋房子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没有轻松起来。踏进散发着新房子气味的家门时,她首先想到,这里将是她的葬身之处。 就在那时,中濑幸伸出现了。“我是建筑师中濑。” 他站在门口一边递名片一边致意的样子,奈央子现在依旧记得一清二楚。他有一张晒得黝黑的脸,像个淘气的孩子,露出洁白的牙齿时干净清爽。 当时隆昌事务繁忙,由奈央子一个人听取有关新房子的说明。中濑正是为此而来。 第一眼见到他,奈央子就被吸引住了。他和隆昌一样带着少年时的气质,然而留在他身上的不是任性,而是纯洁。 “我把自己负责的房子给顾客看时,总是很紧张。不管是什么房子,我都竭尽全力去建造。这就像对自己孩子的班主任说孩子的成绩一样。”笑着说完这番话的中濑,眼睛看起来熠熠生辉。奈央子心想,他一定很喜欢自己的工作。 说明结束后,奈央子为他沏了红茶。在新房子的客厅内,两人坐在全新的家具上,面对面喝茶。 中濑比奈央子大一岁,也结了婚,但还没有孩子。让人惊讶的是,他是相亲结婚的。 “是上司介绍的。当时也没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总之就是稀里糊涂地结了。”说完,中濑笑了。 或许事实与此不同,奈央子想道。他一定很中意女方。即便如此,奈央子仍然觉得让这样优秀的人去相亲实在可惜。 一个月以后,中濑再次造访,这次是定期检修。他问房子有什么问题,奈央子指了几处让她在意的地方,他当场就处理好了。 之后,她又给他沏了红茶。听到奈央子说比起咖啡来,她更喜欢红茶时,中濑拍着膝盖说道:“这样的话,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红茶店。”他把一家专营红茶的店告诉了奈央子。 “其实,我有时会在工作的空当偷偷去那儿喝茶。这是个秘密地方,我谁都没告诉。”他带着孩子般调皮的神色说道。 几天之后,奈央子得到一个出门买东西的机会,顺便去了中濑告诉她的那家红茶店。她本以为是家英国风格的店,事实却并非如此,店里的桌子和椅子都是原木质地,应该是南亚风格。看来这家店想要营造的是红茶原产地斯里兰卡的氛围。奈央子在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加牛奶的肉桂红茶。 这时,中濑幸伸出现了。 完全是偶然,奈央子的心怦怦乱跳。说实话,她一直期待着他来。 中濑一开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奈央子在这里,但他刚在一个空座位坐下,便无意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露出惊讶的神色。在确认过只有她一个人后,中濑问她是否允许他坐过去。对奈央子来说,这当然不是坏事。 在家以外的地方见面,给了奈央子前所未有的怦然心动和兴奋感。中濑看上去也比平时更放松。 从那以后,奈央子时不时就会光顾那家店。时间大致是星期二和星期四下午两点左右。中濑会在这些时段到这家店来,这是他亲口说的。 可以说,在平淡无味的日子里,能让奈央子开心的只有那些时间。有时在店里见不到他,她就会一整天都开心不起来。 中濑在房子半年检修的时候再次造访。奈央子告诉他,卧室的地板会嘎吱作响。她并不想让中濑进入卧室,因为能显示他们夫妇两人关系的东西到处都是。但对地板嘎吱作响感到介意的是隆昌。隆昌说,下次来检修的时候要修好。 中濑一言不发地修理着卧室的地板,视线并未转向其他地方。在奈央子看来,他更是有意回避那张双人床。 “你没有打算生个孩子吗?”回到客厅,中濑问道。因为刚看过卧室,在奈央子听来,这是个露骨的问题,但他肯定没有别的意图。 “我丈夫好像没有这个意思。”奈央子答道,“我也不年轻了。” “你年轻着呢,非常年轻。” “谢谢。倒是中濑先生不想要孩子吗?” “这个嘛,”中濑低头说道,“总觉得,我们两口子已经不像夫妻了。” “是吗?” “到底是在不同环境中长大的人,生活在一起有很多困难,也可以说是价值观不同吧。” 奈央子记不清楚自己对此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说了一句类似“我也这么觉得”的话,鲜明地留在她记忆中的,是那之后和中濑四目相对的情景。最终,他碰到了她的肩。她没有反抗,顺其自然地被他抱住了。 奈央子在心中小心翼翼维持平衡的某样东西乱了套,一点小小的倾斜立即变成了一阵大震荡。就像被雪崩掩埋一样,奈央子对中濑的好感迅速支配了全身,让她不能自拔。 所谓的不正当关系,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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