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坐在克里斯家的沙发上喝着威士忌。他们刚看完《继承之战》[《继承之战》（Succession）：美国电视剧，2018年首播，讲述媒体巨头家族成员争夺家族集团掌控权的故事。]，她最喜欢的电视剧。钞票满天飞，家族内斗，每隔五分钟就有人上下直升机，很是对她的胃口。克里斯从来没看过，他快五十二岁了，如果不是被迫，永远不会看任何新剧。她知道他会开开心心地看《中间人》[《中间人》（The Inbetweeners）：英国电视喜剧，2008年首播。]和《厨房噩梦》[《厨房噩梦》（Ramsay’s Kitchen Nightmares）：由英国名厨戈登·拉姆齐（Gordon Ramsay）出演的真人秀节目，帮助经营困难的餐厅扭转危机，2004年首播。]的重播，直到死去那天。

克里斯正在和她妈妈视频聊天。

“真希望你在这儿，帕西[帕西（Patsy）：帕特里斯（Patrice）的昵称。]。”他说。

帕西？老天！“真希望你在这儿”？我在这儿不算数吗？

帕特里斯回答：“我周日过去，大笨熊。”

唐娜忍不住笑起来，让他们自娱自乐去吧。和易卜拉欣的聊天让她感觉好多了。生活没有丢掉她，恰恰相反，是她丢掉了生活。所以，要勇往直前，天天向上，反正就是这些大道理吧。

帕特里斯那边的门铃响了，她说：“稍等，帅哥，我去开门。”

“别开门。”克里斯立刻说。唐娜抬起头，这不像他说的话。当然了，帕特里斯没听他的话，这是她们的家族遗传。

“别开门？”唐娜问。

克里斯一挥手打发了她。“我只是很想和她聊天。”他的视线迅速回到屏幕上。帕特里斯还没出现。

唐娜歪着脑袋。“有什么事吗？”

“别像个警察似的，唐娜。”克里斯说。

“你真是个好导师，”唐娜说，“每天我都学到了新知识。”

帕特里斯还没回来。克里斯吹起了口哨，一条腿不停地上下抖动。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你觉得《继承之战》好看吗？”唐娜问。

“好看，好看。”克里斯说，视线始终没离开无人的屏幕。镜头对着一个沙发的顶部，能看见一个枯萎的盆栽和一张唐娜小学时的老照片，那时的她缺了一颗门牙。

“你宁愿看着空屏幕，也不看我？”

“抱歉。”克里斯说，快速瞥了唐娜一眼，又回到电脑上。到底怎么回事？也许这是他坠入爱河的表现？最好是这样。

“你不会有什么瞒着……”

唐娜话没说完，帕特里斯回来了。“抱歉，亲爱的，是自由民主党的民意调查，我直接向他们指出了学费问题。”

克里斯不抖腿了，又摆出收腹挺胸的姿势。

唐娜的手机响了，是伊丽莎白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