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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之不可思议·七日·刺青  作者:汪洁洋

半年前,《七日》没播完的那天是周一,下午小瑾的朋友圈又有更新,但已经拉黑麟可。

但“圈里”共同的朋友还是有的,有人截图之后发给小泠,小泠再火速通知此女的“前男友”——看来她已经回国。

效警官也第一时间在机场“截获”小瑾,并及时通知麟可。

麟可在父母家的客厅沙发上干躺两小时,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的吊灯,胸口一直趴着肉乎乎的“小九九”,最后也没有赶去警署。

警方在确认蔡晓瑾与小萝被杀害无关之后,允许其离开。她出警局大门之前,一位四十上下的警官请她留步,和她单独聊了几分钟。此女离开时,脸上挂着毫不在意的表情,只剩下中年男警官在原地无奈地摇头。

同租女性死亡,女白领迅速搬离那套公寓,没换工作,但不会再派驻到电台。

四天之后,麟可才开始在声优传媒所在的大厦一楼蹲守,拦住正准备上班的小瑾,此时对方还背着男主播精挑细选的奢侈品包包。

虽然千百个不愿意,脸拉得比肚脐眼还低,可能是看在手上这款包的面子上,也可能是怕今后麟可伺机“报复”,女人勉强同意在大厅里的咖啡厅“聊几句”。

“你找我,还有事儿?”

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小瑾摸索着,竟然从包里掏出一盒香烟,娴熟地点上一支。麟可目瞪口呆。

“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小瑾故意吐出一个烟圈儿,桌子下面的一对小短腿自在地交叠起来,微微抖着,“我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我从来没做过你的女朋友,甚至可以说一直是你一厢情愿!我躲着你,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态度已经很明确,你还找我干吗?”

除了身高没变化,小瑾的举止谈吐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语速很快, 又朝自己的右侧肩膀吐一口烟线出来。

多可恶啊!

这个女人和她的同伴,发现阴谋败露,竟然连把自己拉进手机黑名单的力气都不愿意浪费,故意让他为她们担惊受怕,牵肠挂肚,任由他一遍一遍打电话,故意不接,直到把他熬到自己放弃为止……

瞬息之间,麟可发现自己要的所有答案,已经不言自明。其实, 早在电台五楼洗手间的蹲坑里看到她更新朋友圈,男主播就已经决定不再追问“为什么”。

再加上小泠和西玄的分析,此女是什么货色,有什么样的价值观, 接近自己的目的,她做过什么肮脏的事情,已经清清楚楚!

她虽然与小萝的死亡无关,只是失踪的节点恰好与小萝遇害同步。但是,谁能保证这样的女人,不是下一起凶杀案的主角呢?也许又要麻烦子鱼姐为她写一篇《三日》或《九日》出来……

不过,这种人值不值,要不要玷污子鱼姐的笔和纸,那还是两说。这是人生的一次重要教训!绝对不仅仅是误入一个圈套那么简单。如果可以,麟可希望把它刻在骨头上,钻入骨髓里,让自己牢记一辈子——

的确,生在一个极度单纯的家庭,他从小就毫无防人之心。天性源自遗传,看看自家爸妈,要不他们怎么会被人骗!

这几年参加工作,到一个相对复杂的媒体环境,麟可老实做人, 踏实工作,不说像一朵白莲花,无心之失可能有之,但真没主动害过谁!

想不出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麟可就这样死盯着眼前的女人,脸上风平浪静。但看得出小瑾还是紧张的,目光飘忽,靠吸烟拼命掩饰,心虚和不安随着她漂亮脸蛋儿上出现的汗水,展露无遗。

麟可忽然想笑,原来作恶的人,被人对峙时是这副嘴脸啊!就为了她这副模样,自己来的这趟也值!

回顾整个事件,男主播又快速总结出三点结论:

一、别人的成功是不能复制的,即便是自己父母的成功。

二、兄弟的劝诫是不能忽视的,即便他“看起来”混得不如你。三、领导的指示是不能全听的,即便她“看上去”曾经有恩于你。“哈哈!”

麟可终于笑出声,前面还拿某“当家花旦”的“口吐莲花”发言当段子,现在自己的职业病也犯了。看来,这个行业果然“有毒”啊! 走出声优传媒所在的大厦,油然而生的畅快像久旱之后的豪雨,正是这段时间最舒适的感觉!麟可还是掐着自己的大腿外侧,狠狠地告诫:

记住这件事,忘记这群人!

……

小萝死亡的所有真相,几乎在同一时间呈现在麟可面前。

子鱼姐终于从海外归来,距离《七日》首播已经两个星期。她的第一站也是警署,作为案件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她将在警方需要的任何时间协助调查。

警方兴高采烈地通知频道,犯罪嫌疑人已经认罪,午夜节目可以播出《七日》的最后一篇,给听众一个交代。

可就是这样讽刺啊!当晚的节目中插播《七日》的最后一篇,却遭到不少差评:

听过前六日节目的听众在公众号留言区抱怨,大半个月才播结尾,前面的情节早忘光了!

没听过前面节目的听众更是直接打热线抗议,本来现在在播的《木星·绝命快递》已经进入精彩环节,却不当不正地来这么个“讨嫌的”,实在无聊!

效警官将打印好的稿子亲手交到已经住进医院的麟可手中,本以为男主播一直望眼欲穿,看到这个稿子会无比兴奋,结果却见对方淡淡地接过来,致谢之后扔到病床旁边的小桌上,再来一句:

“有空的时候,我再看看吧。”

的确,麟可也早就不在乎这个故事的结尾。

大约一周之后,某个下午,爸爸的汤水在灶上炖着,夫妻俩又牵手下楼去棋牌室,家里只留刚出院的麟可看火。百无聊赖的前男主播翻遍手机,终于想起这篇稿子。

夹在一大摞住院单据里的稿子,纸张已经弄皱,妈妈不小心把水洒在上面,有的字迹已经模糊,要很费力地辨认。

麟可踢掉拖鞋,盘着双腿坐在沙发里,边吃爸爸洗干净放在茶几上的大荔冬枣,边翻开稿子,不知不觉看下去:

疲惫的警官,不知道凶手究竟隐藏在哪里……

他和他的同事,已经六天六晚没睡过一个好觉,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第七天。

警官一个人走进停尸间,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存放死者遗体的冰柜对面,凝视着安详躺在其中的女孩儿。

如果,活人能与死者对话该有多好!那么现在自己就要问问她,究竟是谁这么残忍,对如花年纪的女孩儿痛下杀手!

“我一定会为你找出这个人!”

警官闭着眼睛,陷入长长的思索,脑海里如同放一场慢速电影,接手案件以来的每一项调查、每一次取证、每一个分析都不放过,从头梳理着整个办案过程。

突然!

停尸房里传出一声异响,警官陡然惊醒,紧接着就听到几声连续又刺耳的金属和水泥撞击的声音,操作台上的刀、剪和镊子连同不锈钢托盘,一起“咣当”摔在地上!

“是谁?!”警官大吼一声,全身的汗毛也随之竖了起来。停尸房里除了自己,再没有其他的活人。

难道是……

警官回身看向存放遗体的冰柜,不由得睁大自己的眼睛……

稿子在这里有个明显的停顿,麟可知道,这是经验丰富的子鱼姐给节目预留的休息时间,同时也吊足听众的胃口,让他们有耐心熬过接下来 3 分钟的广告。

男主播假想着广告播完,马上就进入《七日》最后的终结:

警官看向冰柜,只见一只精瘦的安哥拉猫,正站在冰柜旁边的铁架子上,慌里慌张地梳理着自己的被毛。

刚才这惊人一跳,就是这小家伙儿的“作品”。

女法医也听到声响,忙不迭地从旁边的办公室跑过来, 笑着对警官说:

“吓到你了吧?这只流浪猫就住在警署附近,平时我会喂它吃东西。刚才门开着,它就溜进来,以为我在这个房间里,话说很多动物的鼻子都是这么灵敏……”

“动物的鼻子,灵敏?”

警官望着女法医抱走猫咪,停尸房重新安静下来,眼前忽然一亮!

他赶忙快步跑回自己的办公室,重新打开锯木厂女尸案件的卷宗,仔细研究其中的线索。

时间被拨回到发现尸体的那个傍晚,还有发现死者的男孩儿和他的小狗……

警方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这么容易就撕开了案件真相的一角。沿着这条线索,最终,凶手被绳之以法!

具体的经过是这样的:

警方打算重新询问尸体的发现者,却发现小男孩儿一家不知所踪,他们临时居住在物流中心和锯木厂中间的简易工棚已经换了主人。

新搬进来的工友说,小男孩儿的父亲已经辞职,几天之前带着一家三口和一条柯基犬,开着他自己平时给物流中心运货跑腿的小面包车,连夜离开 S 市。

至于去哪里,就不清楚了。

急着离开的原因倒是知道,据说是“遇见晦气事儿”。 有车就好办!调取沿途的交通摄像头和高速公路监控,确定这一家人回到老家县城,警方立刻派人赶往,却发现小孩儿的父亲已经把面包车卖给老乡。

好好的车,为什么要卖了?!

车子被火速运回 S 市,进行最仔细的调查,虽然已经被清洗几次,但专业的法证老师还是发现了本案中最最关键的证据之一——

一根黑色带着毛囊的长发,在小面包车地板的缝隙里。完全在意料之中,这是属于女死者的头发……

躲在亲戚家里的小男孩儿一家很快被找到,那懵懂的小狗竟然还认识仅有一面之缘的警官,飞跑过来舔着他的手,又围着他的警车闻来闻去。

没有经过太多审讯,男孩儿爸爸马上承认,自己确实就是把尸体丢在锯木厂仓库的“运尸人”,死者的包也是被他丢进水塘,运尸工具就是这台属于他的小面包车。他交出当天穿着的胶底鞋,花纹和尺码与现场留下的鞋印完全吻合。

但他坚决否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凶手另有人在!

按照凶手的“要求”,他需要在准备新建物流中心二期工程的这片土地上,挖一个深深的大坑,再把尸体彻底掩埋。

谁知道,他刚启动车子,就下起暴雨。这雨越来越大, 还伴着雷电,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野地里举起铁镐头挖坑。

没办法,只能把尸体暂时放置在他认为没有人到访的废弃锯木厂。他原来在这里干活,还有大门的钥匙。打算等雨停了再挖坑,或者干脆就埋在这个院子里,反正今后这里也是二期工程的土地。

这女人的包里,手机在“叽叽”叫个不停,男孩儿爸爸怕把人招来,这才连包带手机一起丢进锯木厂旁边的水塘。为了造成抢劫后扔包的假相,他提前把几张现金抽出来。

“运尸人”心惊肉跳地回到工棚里,妻子正在准备晚餐, 孩子在写作业,小狗围着他打转转,他便把吵闹的狗狗抱起来,在怀里抚摸着。

谁知道雨刚停,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儿子就带着小狗跑出去,竟然阴差阳错地把尸体刨出来……

可能,小狗儿就是在主人身上闻到了死者的气味,才一路狂奔找到她吧……

看来,老天爷即便下着暴雨,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 至于这位死者,“运尸人”是认识的。好像是什么广告公司的,到物流中心来过很多次。

这次她来,又是来要钱的。听说物流中心找她做了广告,却欠着几十万的广告费不肯给。其实也不是不给,物流中心二期正要开发,资金链特别紧张,甚至不得不借高利贷, 近期来要账的人都排起长队。

但这女的却不依不饶,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陪谁“睡了觉”才换得这个业务,“吃了大亏”,今天必须把钱带回去,否则就要鱼死网破!

事发时临近下午 4 点,暴雨将至,乌云压顶,烦躁不已的凶手被堵在货仓的入口,听着死者的数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随手操起放在手边,工人用来绑货的尼龙绳儿,狠狠勒在她的脖子上,刚拔过智齿的牙床开始流血,这女的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这个凶手,就是物流中心的老板。

眼看着女人断气,他用血红的眼睛盯着现场唯一的目击者——仓库运货员,自己有一辆面包车的小男孩儿的爸爸, 警告他闭紧嘴巴,否则就把他的儿子杀掉!又给了他一万块钱现金,安排他运尸、埋尸。

凶手自以为,在自己准备开发的土地上,这杀人的秘密起码可以沉睡几十年……

谜题解开,稿子握在手里,内心五味杂陈,麟可坐在沙发上,发现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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