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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海王星最后与最初的人 作者:W.奥拉夫·斯塔普雷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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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鸟瞰 至此为止,关于人类从发源到最终毁灭的故事,我已经讲述了一半。我们身后包括地球时代与金星时代在内的漫长时期,以及其中此起彼伏的黑暗与启明;面前则是海王星时代,同样漫长,同样夹杂着悲剧时刻,但是更加多样,而它最后阶段的光辉也是整段人类历史都无法比拟的。采用先前的时间尺度讲述海王星时代对我们没有太大益处,因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对地球人来说无法理解,还有一部分则是以海王星的特色再三重复地球与金星上已经上演的人类篇章。如果想完全欣赏这一段生动史诗的广阔与全部细节,我们应该全新投入每一个瞬间。但这对任何人类心智来说都不可能。我们只能关注较为重要的阶段,以期在这些碎片中捕捉它庞大而细密的体系留下的痕迹。对于这本书的读者来说,我最好还是呈现与他们较为接近的历史,即使会因此牺牲一些更加重要的事物,因为仅仅是这场演奏的开场就能让他们震撼。 在继续漫长航程之前,让我们先环顾四周。之前我们都是在时间之域低空飞行,进行相当细致的观察,现在则需要向更高的海拔爬升,以全新的速度行进。因此,我们必须开启更加广阔的视野,以天文学而非人类的尺度考察万物。我之前说过,我们已经处在人类毁灭之路上的中点。回首遥远的起源,那个囊括了第一代人类从猿人时期到巴塔哥尼亚大灾难的漫长时代,现在看来几乎是个不可细分的点。即使是那之前,从哺乳动物诞生到第一个人类出现之间的两千五百万地球年,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全部这些——第一代人类的时代,大约可以算是二十亿年前行星形成与二十亿年后他们最终灭绝之间的中点。以更加宽广的视野看,这漫长的四十亿年对于太阳的年龄来说也不过是一瞬。在太阳诞生之前,太阳系的组成物质已经以星云的形式存在许久,而即使是这段时间,与无数星云——未来的星系当初在淹没一切的薄雾中凝结而成所度过的时间相比,也仅仅是短短一瞬罢了。因此,人类的历程,包括许多后续的物种与无穷无尽的后代在内,不过是宇宙生命中一闪而过的火光。 从空间的角度来说,人类也无比渺小。假设我们的星系只有地球上的一个古代公国一般大小,我们必须进一步设想它和其他数百万片国土一起在虚空中飘浮,彼此之间相距遥远。在这样的尺度下,包容万物的宇宙将是一个巨大的球形,它的直径是你们时代月球轨道直径的二十倍。我们所认识的宇宙不过一颗漂泊的小行星大小,太阳系只是其中的一点,最大的行星(木星)则更加微不足道。 我们已经考察了十亿年间八代人类的更替,也就是人类短暂历史的前半程。而在海王星上,还有十代人类先后或同时出现。我们,最后的人,正是第十八代。在前八个海王星物种中,有些一直停留在原始状态;有些至少创造了困顿而短暂的文明;而有一个,卓越的第五代人类,在被不幸击垮时已经觉醒了真正的人性。十个海王星物种更加多样,从基于本能生存的动物到之前从未实现过的意识模式,无所不包。那些次于人类的退化类型主要活跃于人类在海王星上生存的前六亿年。在这漫长准备阶段的前期,人类一开始因为恶劣的生存环境险些灭绝,但后来逐渐占据了北半球;虽然已是野兽而非人类,因为当时作为“人类”的人类已经不复存在。在六亿年准备时期的后半段,人类精神逐渐苏醒,经历了前海王星时代典型的跌宕起伏的历程。随后,人类在栖居于海王星的最后四亿年里,实现了稳定的进步,走向最终的精神成熟。 现在让我们欣赏人类历史上这三个伟大时代。 >§2 返始[原文为意大利语(Da Capo),字面意思为“从头开始”,一般用于乐谱记号。] 设计、培育殖民海王星的新物种时,金星人已经处于绝境。整项计划的进程过于紧迫;此外,这颗巨大的行星距离遥远,导致人们没能对其进行充分的考察,因此新人类的有机官能只能部分适应目标环境。金星人只能将下一代人类设计矮小,因为他们未来需要负担巨大的重力;新的大脑也有缺陷,除了基本的人性,没有任何官能留存。即便如此,第九代人类也过于精细,难以承担海王星上粗蛮的自然力量。他们的创造者严重低估了自然环境的恶劣程度,因此仅仅满足于制造出自身的小型副本。他们本应该设计一个生性野蛮、情欲高涨、精通各种生存技能的物种;更重要的是,必须粗暴、繁殖能力强、情感麻木,以至于不配被称为“人类”。他们应该相信野蛮的种子可以在这里生根发芽,通过自然的力量最终召唤出人性的枝叶。但事实相反:金星科学家创造的种族背负了小型动物的脆弱诅咒,还被设计成在文明世界生存的形态,他们不堪一击的精神终究无法在动荡和混乱中生存。当时的海王星还是一颗年轻的行星,正在缓慢进入地壳收缩的阶段,因此地震与火山喷发是常态。渺小的殖民者发现自己时常处于被岩浆淹没或葬身于火山灰的险境。同时,虽然矮小的建筑物没有因为岩浆或游移的地基而损坏,却被厚重大气屡屡摧毁。此外,由于种族天性使然,他们即使在宜人的环境下也会显得神经过敏,这种不利的气氛无疑扼杀了任何幸福和勇敢的可能性。 幸运的是,这场灾难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文明逐渐支离破碎,对美好事物那折磨人心的向往不再,人类意识渐渐萎缩,退化成了纯粹的意识。但他们还是凭借着好运勉强生存了下来。 在第九代人类从人类状态衰落很久之后,自然力量以缓慢而笨拙的方式亲自实现了人类未能实现之事。人类物种的野蛮后代最终完全适应了新环境,并且在海王星土地与海洋形成的丰富地形中演化出多种亚人形态。但从没有人穿越过赤道,因为膨胀的太阳导致热带地区气温过高,那里根本不可能有生命存在。即使是在极地地区,延长的夏日也影响着所有动物的活动,只有最勇猛的几种例外。 当时,海王星上的一年大约等于一百六十五地球年。缓慢的季节更替对生命的节奏有着重要影响。除了最短寿的,所有生物的自然寿命都能达到一整年,高级哺乳动物则活得更久。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自然长寿的增加对人类的复兴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是另一方面,个体生命越来越缓慢的成长速度,以及每一世代的生命成熟所需要的时间,都拖延了海王星上生物自然演化的进程,与地球和金星时代的生物史相比更是如同龟速。 在第九代人类衰落之后,亚人生物为了适应行星的重力养成了四足行走习性。一开始,他们只是偶尔才需要手指着地支撑身体,但是最终出现了许多真正意义上的四足动物。许多善于跑动的种类的手指逐渐并齐,变得和脚趾一样;他们还长出了蹄,但并不是在从前的指尖上,而是在指关节上;指尖则已经萎缩、内卷。 太阳遭到冲击的两亿年之后,数不胜数的亚人食草动物在北极地区相互竞争,他们都长着类似于羊的口鼻,有宽大的臼齿,以及几乎和反刍动物一样的消化系统。这些亚人食草动物是亚人食肉动物的猎物。一些亚人食肉动物胜在捕猎速度,另一些则擅长伏击。但因为在海王星上跳跃非常艰难,所以所有猫型动物都相对矮小,他们的食谱包括人类的兔型、鼠型后裔,或者其他大型哺乳动物的尸体,以及肥大的蠕虫和甲虫。这些虫类都是当时从金星运送过来的害虫的后代。所有的金星动物中,只有人类自己、少部分昆虫、一些无脊椎宠物和大量微生物成功殖民了海王星。至于植物,人们为了新世界人工培养了不少物种,并且最终演化出一批草本植物、被子植物和新型海草。一些高度发达的海洋虫类以这些海草为食,而他们又被其他动物捕食,其中的一些最终演化出了脊椎,进攻性强且十分敏捷,类似于鱼类。捕食这些类鱼生物的则是人类自己的海洋后裔,他们有的具有海豹的外形,更别致一些的则像海豚。古代人类的演化进程中最引人注目的,或许是由一种貌似蝙蝠的小型食虫动物演化出的各种飞行哺乳动物,他们虽然体型只略大于蜂鸟,但有时却能像燕子一样灵巧。 典型的人类形态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野兽,为适应无限广阔的世界演化出了各种各样的结构与天性。 当然,人类心智的各种古怪残余依然有保存,甚至人类一度灵活的手指还隐藏在大多数物种的前肢深处。例如,某些食草类动物在艰苦时期会聚集在一起,共同发出刺耳的啼声;或者一屁股坐下,前肢摆在身前,花上数小时聆听领袖的嗥叫,不时以叹息或啜泣回应;最后集体发狂,口吐白沫。还有一些食肉动物,在春日的交配季节里,会突然停止交配、争斗和日常狩猎,独自坐在某一片高地,日复一日,观察、等待,直到饥饿迫使他们采取行动。 在太阳遭到冲击后的三亿地球年后,一种类似于兔子的无毛小型动物活跃在北极草原上,一直遭受一种北方的犬类侵扰。这种亚人兔相对来说比较原始,没有任何有效的自卫手段,也不会飞行,当时已经快要灭绝。然而,有一小支躲进茂密粗大的灌木丛自保,犬类无法继续追踪他们。在灌木丛中他们不得不改变饮食和生活习惯,放弃鲜草,转向植物根茎、莓果,甚至蠕虫和甲虫;为了挖掘与攀爬,前肢逐渐演化,最终甚至可以用枝条和稻草编织巢穴。这个物种的手指从没有并拢;前爪的内部像攥紧的小拳头,裸露的指关节延长,突出相互分离的前趾。现在指关节又进一步增长,最终形成了新的手指。古代人类手指的痕迹依然遗留在新演化的“猴爪”的掌心里,向内蜷缩在一起。 和从前一样,灵巧的操控能力让知觉更加清晰。此外,再加上这些动物在进食、狩猎、御敌生活中经常需要进行新的尝试,最终发展出了灵活的行动能力及敏锐的心智。兔类生长、繁育,获得了类似于直立行走的习性,身形与大脑也持续演化。不过,就好像新的手不仅仅是重现旧的手,他们的大脑也不仅仅是人类已然萎缩的大脑的复苏,而是全新的器官,覆盖并吸收了旧器官的残余。因此,尽管新的心灵按照同样的基本需求塑造而成,但在很多方面都是崭新的。当然,和祖先一样,他们也渴求事物、爱、荣耀、陪伴,也为了这些追求而发明了各种武器和装置,并且利用枝条建立了村庄,举行原始的集会,直到最后,成为第十代人类。 §3 漫长的征服 一百万地球年间,这些长臂的无毛生物在辽阔的北部大陆扩建自己的稻草屋和制造骨制器具,之后的几百万年里则没有任何文化进步,因为在海王星上,不论是生物还是文化演进都十分缓慢。最终,第十代人类遭到一种微生物的攻击,灭绝了。有几种原始人类物种从他们的残余中发源出来,几百万年间相互隔离,留在各自偏远的土地上,直到各种机缘巧合或种群活动才重新接触。这些早期物种中的一支长期蹲伏,长出了獠牙,而也正因为这些长牙他们总是被更加灵巧的人类类型攻击,直到全部覆灭。而另一种原始人类口鼻较长,下肢发达,经常像袋鼠一样蹲在自己的腰腿上。在这个工业与社会文明发明轮子之后没多久,一个更加原始,但也更加好战的种类像潮水一般冲击并吞没了他们。他们是直立人,但是体宽几乎与身长一致。这群血腥暴力的原始人逐渐遍布整个北极与亚北极地区,几百万年间都在单调地重复兴衰的步伐,直到他们的种质缓慢衰退,险些终结人类的历史。但是在长久的黑暗时代之后,出现了同样粗壮且脑容量更大的人种。终于,海王星上第一次出现了爱的宗教,以及曾在地球与金星上无数次闪烁又熄灭的精神渴望与挣扎;终于又出现了封建帝国、军国主义、社会阶级斗争,以及数个覆盖整个北半球的世界政府。他们也是第一批乘坐装有人工制冷设备的电力船穿越赤道,前去开拓广袤的南半球的人类。人们在南半球没有发现任何生物,因为即使在那个时期,也没有生物能在不借助人工降温设备的情况下穿越炙热的赤道地区。事实上,完全是因为当时太阳暂时的复兴已经度过了高潮阶段,人类才能够利用各种办法进行长时间的热带旅行。 和最初的人与其他许多代人类一样,第十四代人类并不是完美的人。和第一代人类一样,如果仅凭自己不完美的神经系统,他们崇拜的人格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甚至难以接近的;但又与第一代人类不同,他们生存的三亿年间几乎没有经历什么生物学变化。然而,即使是如此漫长的时期也没有让这一代人类超越自己存在缺陷的精神实质。他们再三从原始状态发展成世界文明,又退回到原始状态。他们就像笼中鸟一样被自己的天性囚禁;像笼中鸟会笨拙地搭建自己的巢穴,又不时失手摧毁这场漫无目的的建设的成果,这些受困的人也会毁灭自己的文明。 然而,最终,海王星历史的第二阶段、跌宕起伏的时代结束了。在人类定居海王星的六亿年之后,无由来的自然力量在第十五代人类身上实现了自然人最高级的形式。在此之前,她只在第二代人类身上实现过一次,而这次已没有火星人的干预。我们不能在此停留考察这一代是如何克服自身障碍的:他们的脑容量巨大,头盖骨因此过于沉重,躯体比例相对笨拙。我只想提及:他们漫长的成长期包括了一场南北半球之间的武装战争,但是最终第十五代人类还是摆脱了自身的缺陷与种种幼稚幻想,巩固自身,组成了统一的世界共同体。这个文明的经济基础是火山能,精神上的寄托是实现人类能力的整全。正是这个物种,首次在海王星上重新焕发了拓展人类本质的意愿,并将其视为整个种族的目标。 从那以后,尽管历经了许多灾难,比如长期的地震与火山喷发、气候剧变、数不尽的瘟疫与生物紊乱,但人类的发展还是相对稳定的;当然并不迅猛,也没有坚定的信心。依然有超过整个第一代人类时期的漫长时代,人类精神离开进步的前线,返回巩固自己的成就,甚至会误入歧途,陷入野蛮,但他们似乎再也不会被完全击垮和沦为纯然的动物。 为了追寻人类实现全部人性的最后轨迹,我们只能考察一整个天文纪元最笼统的特征,但事实上这一纪元充满了上千个漫长世代。无数独特的个体在生活中与同类深入交流,全身心地将自己的心灵冲动奉献给万物的乐章,随后又消逝,给其他人留出位置。绵延的私人生活正是人类肉身的真实组织,但是我无法描摹其全景,只能转而探寻抽离出来的成长形式。 第十五代人类一开始就着手革除人间的五种恶事,即病痛、苦工、衰老、误解和恶意。我在这里不展开讨论他们的种种尝试、许多灾难般的实验和最终的胜利,也不讲述他们研究并利用物质湮灭的力量、发明以太船并探索邻近星球的历程,以及如何在长年的实验后最终培育出取代自身的人种:第十六代人类。 新人种与古时殖民金星的第五代人类相仿。科学家在他们的骨骼组织中引入精密的人造原子,以此支撑庞大的身形和大脑;得益于细密的细胞结构,这些大脑呈现更加复杂的组织方式。“心灵感应”也重新在他们身上实现,但并不依赖于早就消失的火星生物单元,而是通过综合一种类似的细胞组产生。部分通过“心灵感应”联系促进彼此之间的相互理解,部分通过神经系统合作形式的优化,人类终于完全消除了古老的自私之恶。一旦利己主义的冲动拒绝屈从,就会被视为精神失常的症状。新物种的感官能力当然大幅提升,甚至在脑后也获得了一双新的眼睛。在这之后,人类拥有了完全的环形视野,而非从前的半环形。此外,新种族的整体智能已经发展到只需要一瞬间的洞悉就能解决从前注定无解的问题。 第十六代人类运用自己的能力所实现的成果,只需要提及一例:他们成功控制了自身所在行星的运动。在早期,他们能够利用无穷的能源让海王星进入更宽的运行轨道,使整颗星球的气候更加适宜,极地地区甚至时常有积雪覆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温度稳步下降,人们必须逆转这一过程,让星球逐渐靠近太阳。 在主导世界大约五千万年之后,和之前的第五代人类一样,第十六代人类也学会了进入过去的心灵。不过相较于这项技术的先驱者来说,新的旅程要更加激动人心,因为他们对地球和金星的历史一无所知。但和先驱者一样,他们也为漫长过去的永恒悲怆而感到惊愕,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尽管这些人受到恩赐、天性欢愉,也难免将存在视作无谓的嘲弄。但终于,他们转而把过去的悲哀看作挑战,并告诉自己:过去正在请求自己的援助,因此必须发起一场“解放过去的远征”。至于要如何实现,他们毫无头绪,但却决心将这一堂吉诃德式的目标视作全人类最重大的事业。为此,必须创造更高级的人种。 很显然,人类已经在理解力与创造力上进步甚远,达到了个体大脑独自运作的巅峰。但是第十六代人类却因自己的无能而倍感压抑,尽管他们的哲学成就是前人完全无法企及的,但是在思索的最深处,他们拾获的却只有在指间流逝的奥秘之沙。他们尤其困扰于三个古老的问题:其中两个完全属于智识,即时间之谜,还有心灵与世界之间的关系;第三个问题是向生命宣示自己的忠诚,抵御放弃抗争的强烈冲动去与死亡对峙,以及超脱地欣赏这场对峙的渴望。 时代轮转,第十六代人类的文化几度繁盛,通过思想运动反复探寻一切可能的精神模式,在古老的主题中发掘新的意义。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时代,三个重大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困扰着每个人,威胁着整个种族政策。 终于,第十六代人类被迫面临两难选择:是接受精神的停滞状态,还是选择冒险跃向黑暗。他们最终决定通过融合多人的心灵设计一种新型的大脑,以期产生一种新的意识形式,让人类得以洞察存在的深层本质,不论结果是欣赏还是憎恶。如此,人类在被哲学的无知困扰许久之后,或许能厘清自身的意义。 我们略过不谈第十六代人类创造出新人种之前的上亿年历史。他们认为自己实现了内心的热望,但实际创造出的辉煌造物因为自身微妙的缺陷而饱受创造者无法理解的折磨。最终,第十七代人类在征服世界、实现文化繁荣后不久,就开始倾尽全力创造与自己本质相同但是更加完美的种类。短短几十万年充满壮丽与悲痛的历程之后,第十七代人类终于创造出第十八代人类,也是最后一代人类物种。因为在最后的人类世界中,所有从前的文化都实现了自身的整全,所以我将忽略它们,全心讲述我自己的时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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