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将信将疑。

狸猫摆件并不能提升运气，占卜师也没法看透未来。

一个突然出现的自称推理作家的人解开了案件的谜团，这种像荒诞喜剧一样的事情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如果组长是在自家客厅被勒死的，那么有一样东西是必须有的，那就是排泄物。”

男人对怀疑的眼神无动于衷，滔滔不绝地陈述着自己的推理。

“当人无法呼吸的时候，血液里的氧气浓度会下降，大脑失能，肛门和膀胱的括约肌变得松弛，就会大小便失禁。死亡时的姿势多种多样，但尸体附近没有排泄物是很不自然的。”

“他是不是在死前的一段时间不吃不喝呢？刑警是这么说的。”

“可是事务所自动售货机里卖的罐装咖啡掉在门口，而且里面是空的，柯里昂调和500毫升的铝瓶装咖啡是吧。要是组长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咖啡就喝完了，或者只剩下少量咖啡，他就不会特地带回家去，而是直接扔在事务所了。组长带着喝了一半的咖啡罐上了车，在开车途中喝光了。十号晚上遇袭的时候，组长已经摄入了相当多的水分，就算第二天真的不吃不喝，也不可能尿不出来。”

“在拘禁期间，不是可以请求凶手，让他去上洗手间吗？”

“马桶水箱里藏着手枪，如果去上洗手间的话，组长应该会尝试用手枪反击。”

映照在后视镜里的秋叶张大了嘴。

“那他的尿哪儿去了？”

“没有理由特地只打扫尿液，在发现尸体的客厅里，一开始就没有尿。因为尸体残留了大量血迹，所以组长的确是在这个房间里被剥皮的，但被勒死的地方并不是在那个房间。”

“在神月步波的家里？”

“忘了占卜师吧。如果她和家人住在一起，是杀不了组长的。”“那是在什么地方？”

“在赤麻组事务所三楼的休息室哦。”

男人淡然地说。

“那不就是我跟赤麻和妹尾他们玩牌的房间吗？老大在什么地方？”

“猪舍。”

有那么一瞬间，秋叶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从猪舍里露出脸的并不是鼻太郎，而是组长哦。

“凶手十号晚上埋伏在白洲邸的围墙内侧，打晕组长，夺走钥匙进入家里，然后剥掉组长的衣服，剃掉他的头皮，给他套上猪头，把手脚并在一起用扎带固定，并堵住了他的嘴巴，最后还没忘了给他套上尿布。

“然后凶手把做好的猪老大连夜送到赤麻组事务所的三楼，把他塞进猪舍，只让套着猪头的脑袋露出来，在脖子上围上伊丽莎白圈，将躯干藏在猪舍里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蔫头耷脑的猪在休息。几天前之所以弄撒了猪的排泄物，喷上除臭剂，就是为了掩盖血和脓水的臭味。真正的鼻太郎应该是被打了镇静药，藏在仓库里了吧。”

两天前看到的猪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它气色不好，除了偶尔活动一下脖子，其余时间都是俯卧的状态，一直在闭目养神。

“凶手在扑克大赛中途假装调整伊丽莎白圈，靠近猪舍，勒紧事先绑在脖子上的绳子，就这样杀死了组长。到了夜里，等事务所的人都走光了，他再将鼻太郎送回猪舍，把组长的尸体搬回白洲邸。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在赤麻组照看鼻太郎的妹尾蝉吉了。”

当秋叶想看看鼻太郎的样子时，妹尾以强硬的态度拦住了他。本以为他是彻底迷上了鼻太郎，但当时若是无视阻拦，往猪舍里看的话，会发现里边有人类的躯干。

“等等，就算这样也没理由剥掉头皮，直接把猪头套在脑袋上不就行了吗？”

“妹尾的目标之一就是把组长的家伪装成杀人现场，以制造不在场证明。组长被杀的时间点，妹尾正在事务所打牌，一同的组员可以做证。但要是组长家里没有血和排泄物，那么杀人后把尸体搬进来的事情就有暴露的风险。妹尾之所以要削掉组长头上的皮，流出大量的血液，是想让人觉得这就是谋杀现场。”

当秋叶接到自称是白洲的人打来的电话，从事务所告辞的时候，赤麻想让妹尾开车送他，但妹尾以“我要照顾鼻太郎”为由拒绝了。那是为了确保不在场证明，所以没法离开事务所吧。

“打到赤麻组事务所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这完全是妹尾的自导自演。他应该没料到你会来事务所，所以灵机一动，想出了让你背黑锅的办法。在打牌的过程中，妹尾用暗藏起来的组长手机拨打了事务所的电话，让你去组长家，然后算准你到达的时机，发来一条‘你回去吧’的短信，让你在闯进门之前打道回府。”

因为他不可能把流浪汉目击秋叶的事情算计进去，所以打算伺机与白洲组的组员取得联系，报告秋叶造访了白洲邸的事吧。

“动机是什么？老大和赤麻组发生纠纷了吗？”

“如果是赤麻组主使犯罪的话，应该用不着欺骗自家的组员，只需要统一口径就行了。”

“是妹尾对老大的私怨吗？”

“那也不是。要是采取如此暴力的杀人手段，应该能想象得到嫌疑会很快指向赤麻组组员。没有理由选择让自己招致怀疑的方法。”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妹尾在劝赤麻组长减肥，妹尾原本可能是打算用一模一样的诡计杀死赤麻组长吧。但因为赤麻组长太胖，套不了猪头。虽然他尝试说服组长减肥，无奈当事人根本没有那种想法，所以就把目标换成了白洲组长。”

“那是为什么？”秋叶大声问道，“哪边的组长都行吗？”

“没错。妹尾正是因为喜欢黑帮电影才加入黑帮的。在他看来，或许现实中的黑帮太过无聊了吧。两边的组长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沉迷占卜和打牌。没有对抗的火苗，就不可能出现黑帮电影里那种互相残杀的场景。所以，他才要用残忍的方式杀死组长，想让两边的人发生冲突。”

秋叶脊背一阵发凉。要是所言非虚的话，那妹尾纯粹就是黑帮电影看多了。

“那他为什么要栽赃给我？”

“因为这样比较省事吧。十一号下午，你去了赤麻组的事务所，然后去了组长家。而另一边，组长在给你发送短信后不久就被杀了。从客观角度来看，只能认为是你依照赤麻组的指示杀了组长。比起单纯干掉组长，还不如让你成为实施杀人的凶手。这样一来，赤麻组牵涉其中就显得更加确凿无疑。也就是说，他认为这样确实可以引发斗争。”

秋叶猛踩刹车，翻过中央隔离带上的绿化带，决定来个强行掉头。坐在后座的男人像节拍器一样晃个不停。

“等等，你要回去吗？那就请把我放下来吧。我要去牟黑岬。”

秋叶没有理会男人。要是救命恩人死在这种地方可不好办。

“就是参考一下，骗你钱的黑帮是哪边的？”

“哦，是白洲组的。”

那还真是省事了。

即便现在回到事务所，呼吁自己的清白，白洲组的人想必也听不进去吧。秋叶的生存之策只有一个。

那就是再闹一场，把白洲组搅得乱七八糟，然后用头领的项上人头作为见面礼，敲开赤麻组的大门。

“我来替你报仇雪恨。”

虽然要做的事增加了，但在周五深夜一点的“死神广播”开播之前，应该能够解决。

秋叶朝着事务所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