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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神广播 作者:白井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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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三日下午两点,时隔一周,秋叶再度来到了北牟黑街。 此时的他正为宿醉而头痛。昨晚久违地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醒来的地方是不认识的公寓露台。 为了缓解吐意,他环顾着街道,虽然才过了七天,但北牟黑街原先的憋闷感已经被消磨干净了。 稍一思索,秋叶才发现倾斜的电线杆不见了,想必修复工程已经竣工。住宅区没有了怪奇电影般的诡谲氛围,又恢复了往日的寂寥。 路边的垃圾堆放处堆着旧电视机和微波炉,是附近的老人死了吗?又或者——对于讨债人而言,一个最坏的可能性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秋叶快步走在路上,踏入了牧场家的地界,一周前砸过的木门依旧凹着。 “开门!” 秋叶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是因为筹不到钱才离开家,还是真的没有人呢? “有人在吧?快开门——” 酒意也急遽退去。 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玄关左手边,墙壁和栅栏之间探出了一个人影。 “步波?” 影子晃动了一下。 秋叶穿过前庭,窥探着墙壁和栅栏之间的缝隙。 “咦?” 秋叶再度怀疑自己的眼睛。 “嘿,是我啊。” 青森山太郎挠着脑袋走了出来,每次来到这栋屋子,都会碰见意料之外的人。 “你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干吗呢?” 秋叶向他解释了他来向步波母亲讨债的事。 “这样啊,其实我也是来找步波小姐的。” “你俩不是天天见面吗?” “我从周一开始就联系不上她了。下周五之前必须写完‘猜凶手’的解答篇。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想起步波小姐曾签过的一份合同。我找了个认识的编辑帮忙看了下,果然上面写着地址。就在我找到这栋房子的时候,突然有个黑帮闯了进来。” 我的预感成真了。步波果然举家连夜跑路了,垃圾场里的家电大概是为了轻装出行而扔掉的吧。 青森骤然停住了挠头的动作。 “讨债人在某种意义上是找人的专家,你能跟我一起去找步波小姐吗?” 他不胜感激地握着秋叶的手。 “侦探游戏后面又是讨债游戏吗?” “只要能找到步波小姐,什么都好说。首先该怎么办?” “搜查一下房子,或许能找到步波去向的线索。” 秋叶确认窗户上锁后,搬起一块大石头,朝着客厅的玻璃门扔了过去,上面出现了毛细血管般的龟裂。朝同一个地方反复投掷,到了第五次的时候,玻璃终于碎了。秋叶把手伸进裂缝,扳下了月牙锁的把手,将玻璃门和窗帘一起打开。 屋子里空空如也。 出乎意料的是,家具和家电原封未动,但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单和催款单全都不翼而飞。想必是处理掉能够确认身份的文件,一身轻装出门去了吧。 家中一片寂静,除了厨房的换气扇还在轰鸣,听不到其他声响。去所有房间看了一圈,不仅找不到住客,也找不到与目的地相关的任何线索。 “下一步该怎么办?” “装出一副熟络的样子,找附近居民搭话吧。” “原来是搜集情报,对吧?” 就在商量的时候,门铃声响起。又有讨债人上门来了吗? “是邻居吗?” 青森穿过走廊去往门口,秋叶也紧随其后。橱柜上沈丁花的影子细长地伸展着。 “是哪位?” 青森打开门锁,木门打了开来。鼻子跟前探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哈?” 秋叶再度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长得像滨鼠的警察这般说道,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我是来找下落不明的助手的,这位黑帮是来讨债的。”青森避开枪口,背靠着墙壁问,“警官您呢?” “是来查案的。” 滨鼠警察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压低声音说: “鹿羽山上发现了住在这栋房子里的牧场洞子的尸体。” * 由于县警本部的调查人员蜂拥而至,所以秋叶和青森决定在“破门屋”包厢里等待互目的联络。 “步波小姐赚了这么多钱,是为了替家人还债吗?” 听秋叶讲完一周前发生的事,青森揉着眼皮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同为惨遭催债的人,他心中涌出了亲近感吧。 凌晨两点,就在马路边的醉汉鼾声大起时,滨鼠警察出现在了包厢里。 “我们没喊你来啊。” “互目警官脱不开身,我替她来。” 互目在牟黑一神教的案子中企图隐瞒真相被人发觉,似乎被监察部门盯上了。要是在这里跟黑帮私会,就等同于自投罗网。虽说隐瞒个把线索感觉没什么大不了,但警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吧。 “调查有进展吗?” “嗯,马上就会有新消息,尸体的数量增加了。” “不会吧,难道是牧场真步?” “不,是弟弟卷生。”滨鼠警察顿了一顿说,“你猜他的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事情的起因可以追溯到半天前,二十三日上午十时许,一名六十岁的男子在鹿羽山上采摘野菜时发现有人坠崖,遂向警方报案。 尸体是个大块头女人,已经死了三到五天,死因是被绳状物缠绕在脖子上窒息而死,没有找到凶器。除了脖子上的勒痕之外,从胸部到下腹部的皮肤还有用线缝合的痕迹。 “是动过手术了吗?” “没那么正经八百。线是做手工用的尼龙线,针脚也是乱七八糟的。从伤口没有化脓来看,腹部应该是死后被切开的,法医解剖后发现,卷生竟然在他母亲的肚子里。” 原以为确定身份需要时间,但经过和数据库比对指纹,可以判断死者是居住在牟黑北区的牧场洞子,在给居住在鹿羽市的亲戚看了照片后,证实死去的少年正是次子卷生。 “卷生在上初一,洞子有三个孩子,都是十年前去世的丈夫带来的,没有血缘关系。长子阳太和长女真步至今下落不明。” “要是婴儿倒也罢了,初中生的身体能放得下吗?” 青森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腹部。 滨鼠警察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张五英寸照片的复印件。据说这是去年春天在小学毕业典礼上拍的照片。 “小的是卷生,大的是洞子。” 相比于同学,卷生的个子要小不少,而一旁的洞子看起来像个巨人。照这样看,应该完全能放得下。洞子的脸就像海岸的岩壁一样凹凸不平,和现在判若两人。 “洞子患有肢端肥大症,是脑垂体前叶异常,导致生长激素分泌过多的疾病。一年前,她还在牟黑医院整容科修过脸,应该是对外表感到自卑。” 初见时就感觉她像是女摔跤手和洋娃娃的拼贴画,就算没说到点子上也相去不远了。 “大约三十年前发生过把异物塞进女性肚子的凶案,这次的案件却是前所未闻的。看来凶手并非单纯想要损坏尸体,而是想用尸体表达什么。” “大概是模仿孕妇和胎儿吧。” “我见过各种各样他杀的尸体,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尸体。” “洞子女士的指纹被记录在警方的数据库里,她是有什么前科吗?” 青森掐着脖子上的皮肤问道,似乎在寻找推理的线索。 “二十年前,她因违反毒品管制法遭到逮捕。据说是在肛门里塞了毒品想要出机场,结果被海关抓包了,说是泰国俱乐部一个相熟的男人委托她带进来的。” 以如此显眼的模样进行走私,胆子可真够肥的。 “顺便说一下,洞子的尸体也出现了毒品的阳性反应,最近好像有从街头贩子手上买药。” “打完毒品后精神错乱的洞子女士将儿子的尸体放入自己肚子里,对吗?” “我刚才说过了,洞子腹部的伤口没有生活反应[指暴力作用于生活机体时,在损伤局部及全身出现的防卫反应。],如果不是死后被人开膛,就解释不通了。” “是这样吗?” 青森以几乎要掉下来的角度歪着脑袋。 “正因为误解成某人单独干的,才会让人觉得不合理吧。” 秋叶也灵光一现地说道,滨鼠警察和青森投来了略带期待的目光。 “首先是洞子因为欠债而自杀身亡,卷生看到后精神错乱,也自尽了。阳太和真步发现两具尸体后,觉得两人各奔东西太过可怜,就决定让弟弟和母亲一起往生。” “明明觉得可怜,却把人扔下了悬崖?” “祭奠的方式因人而异嘛。” “不可能。洞子的脖子上有两种勒痕,一种是致死时伴有皮下出血的,另一种是死后没有皮下出血的。如果洞子死于自杀,那么第二种勒痕就没法解释了。某人担心洞子没有死透,又勒了一遍,这绝对是谋杀。” “卷生也是这样吗?”青森问。 “不,虽然同样是窒息而死,但卷生的脖子上并没有勒痕。要么是被关进了不通风的房间里,要么就是在腹腔里被闷死了。” 完全搞不懂这些差异意味着什么。 “总而言之,凶手杀死洞子,取其脏器,随即杀了卷生,把他放到洞子的肚子里,最后缝合了创口。简直就是疯了。” “调查本部也是一头雾水。如果弄不清凶手为何要这样做,就很难找到失踪的两个人。” 滨鼠警察像煞有介事地说道。 “不用说我也知道,这回我就不提钱了。我会在截稿期前找回真步小姐的。” 青森带着粗重的鼻息说了句振奋人心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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