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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最后一个死去的女孩 作者:哈里·多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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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梅根·普鲁伊特之后,开车来到大约一点五公里之外凯西和加里·普鲁伊特的房子。那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漆成淡蓝色,不大,但高。房子两边有草地和树篱,将其与其他房子隔开。 房子前面草地的面积更大,没有修剪,遍布着蒲公英。我原以为,看到这栋房子可能会让我对曾经住在这里的那对夫妇产生一些感受。结果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我来这里还有个原因。梅根·普鲁伊特告诉我她丈夫住在这里。他们在加里被审判后分居了。 “实在太难了,”她说,“待在一起。”我按下门铃后,尼尔·普鲁伊特立刻就来开门了。他一直在等我;他的妻子打过电话给他,告诉他我要来。他把我领到房子的后部,让我在厨房坐下。这个地方看起来有点杂乱——盘子堆在水槽里,料理台上有碎屑。 “抱歉,太乱了。”他说。 “没那么糟。” “梅根觉得我肯定坚持不了太久——一个人住。她觉得我最后会穿得破破烂烂,在地板上吃饭。” 也许他最终会变成那样。他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他穿得还算整齐:白色牛津衬衫,卡其裤,平底便鞋——高中科学老师的行头。他摘掉了领带:海军蓝配黄色条纹的领带。我看到领带挂在一把椅子的椅背上。他四十来岁,沙金色头发剪得短短的,圆圆的脸毫无特征。 “你和她谈过了,”他说,“你有什么印象。” 我意识到他指的是他的妻子。“对于加里的事,”我说,“她观点明确。” 他大笑。“观点明确。没错。所以她在那儿,我在这儿。当你觉得你的哥哥是无辜的,而你的妻子肯定他是有罪的,婚姻就紧张了。” 他耸耸肩,丢开这个话题。随后我们谈了几分钟嘉娜。尼尔·普鲁伊特证实嘉娜来找过他。他说他对我的损失感到很抱歉——嘉娜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年轻女性——又问我警方的调查有没有进展。我把我知道的那点儿信息告诉他,他安静地坐在那儿听着。过了一会儿,他把话题拉回到他哥哥的案子上。他知道嘉娜和罗杰·托利弗一起工作,在做托利弗的“无辜者计划”。他猜我也是“无辜者计划”的人。 “你有什么新信息要告诉我吗?” 我告诉他我没有,他对此并未表示不满。我没说我不是律师,甚至都不是法学院学生。 “哦,还处于早期阶段,”尼尔·普鲁伊特说,“加里的律师提醒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她对赢得上诉持悲观态度。” “她相信加里是无辜的吗?”我问。 “不好说。她就算不相信加里是无辜的,我想她也不会说出来。你如果问我,我会说她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律师而已。她收的费用可不低。”普鲁伊特面色阴郁下来,“加里用从退休金账户里取出的钱来支付律师费。他还把这栋房子二次抵押了。现在他在这房子上欠的钱比这房子本身的价值要高。这房子本来会被收走的,但我决定偿还贷款。我猜它最终会升值的,而且我们还可以把房子租出去。我从没想过我会住在这儿。” 我们谈了一会儿对他哥哥的审判。我想知道他对拿破仑·沃什伯恩的看法,对所谓的监室认罪的看法。 “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普鲁伊特说,“就算加里有罪,他为什么要告诉给一个陌生人?沃什伯恩是个罪犯。他为了自己能被减刑撒谎了。我猜陪审团会看穿他的把戏。” “你觉得陪审团最终为什么会相信了沃什伯恩的说法呢?” 尼尔·普鲁伊特挠了挠沙金色头发的一侧。“可能是因为加里根本没有作证。他没有机会否认这所谓的认罪。他的律师让他相信,他没有必要作证。” “你觉得这是错的?” “我不知道。这是他们使用的策略。这个策略没有奏效。控方的材料里有很多漏洞。他们无法确定凯西的死亡时间。凯西是被刺死的,但不管怎么搜查,他们也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刺杀是发生在这栋房子里的证据。他们一直没能找到凶器。他们是在郊外野地发现凯西尸体的,但说不出尸体在那里多久了。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加里把尸体放在那里的。” 我想起托利弗说过的一些话。 “他们在加里汽车的后备厢里发现了凯西的几缕头发。” “没错,”普鲁伊特说,“但头发也可能是从她用过的一条毯子上掉下来的。如果她的尸体曾出现在后备厢,他们应该发现了血迹。他们没有。加里的律师认为,只要加里不作证,她就能对控方的证据提出合理怀疑。他如果作证了,可能会开启交叉询问[指控方可以询问加里]——针对所有事情。” “比如外遇,”我说,“安吉拉·里斯。” “对。本地搞新闻的人已经发现这件事,我相信陪审员们也知道。但是,如果检察官在法庭上挑出每一个细节,会使加里的处境很可怕。” “当你知道这件事时,你是怎么想的?” 尼尔·普鲁伊特厌恶地撇了撇嘴。“我认为这么做非常愚蠢,”他说,“这表明加里是个糟糕的丈夫,也许是个恶劣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杀人犯——尽管我妻子可能会这么说。” 他摊开双手,“她和我在这个问题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我仍然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或者至少承认加里有可能是无辜的。” “你呢?”我说,“你愿意承认他有可能是有罪的吗?” “我想过这个问题,很想屈服于这个想法——如果只是为了与梅根和解。”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如果他这么做了,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一定是误杀。” “你觉得他意外刺中了凯西?” “我根本没觉得他刺了凯西。我只是在说,有时候,有些事情突然就发生了,你没办法挽回。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 他突然住口,看起来不确定是否要讲下去。 “当你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思考着,探究着我的眼神。我不知道他在我的眼睛里发现了什么,反正他觉得可以对我讲这个故事。 “那年夏天,加里十五岁,我十岁,他想要一张猎弓。我们的父母不给他买,所以他省吃俭用,瞒着父母买了一张。他买不起好的猎弓,他那张弓是用塑料做的。但那不是个玩具。箭是真的,有金属箭头。一天下午,我们的父母不在家,他拿着弓到后院去试。 “他射过一会儿树,射腻了之后,他就等着鸽子来。我们的母亲种了些向日葵,鸽子会来吃种子。加里瞄准其中一只鸽子,我想他没想到自己能射中,但箭穿过一只翅膀,射进鸽子的身体。我在旁边看着。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那只鸟躺在草地上,一只翅膀拍打着。过了一会儿,它不动了。 “我知道,如果我们的父母发现了这件事,加里会有麻烦。他们会很生气。而我才十岁,他是我的大哥,所以我自然而然威胁要告诉他们。他还剩下最后一支箭。他把它装在弓上,对准我,告诉我最好不要那么做。他没有把弦完全拉开,并没有想要伤害我,但他的手指一滑,箭就从我的脖子旁呼啸而过。金属箭头擦着我的皮肤飞过去。” 尼尔·普鲁伊特摸了摸衬衫右边的领子。“我们埋了鸽子,把所有箭收集到一起,”他说,“加里再也没有玩过那张弓。我们都知道他离一些他永远无法挽回的事情有多近。” 他的声音几乎降成耳语。“我不相信是他杀了凯西,但如果是他杀的,事情一定是这样的:他们也许争吵了,凯西感到害怕。所以凯西拿起一把刀,让自己感觉安全些。加里也许想把刀从她手中夺走,于是他们争夺起来。然后刀子滑落,就像他的手指从弓弦上松开了一样。然后就太迟了。如果是他杀了凯西,这是我能想象到的唯一一种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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