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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个目击者  作者:大山诚一郎

牧村警部将探员分为两组,一组继续勘验现场,另一组奔赴昨晚举办宴会的帕特里夏酒店,调查名越的行动轨迹。

酒店那组总共四人,包括下乡巡查部长和我。

帕特里夏酒店耸立在舞黑站前,共有十二层。它应该是舞黑市档次最高的酒店了。

下乡巡查部长在前台出示了证件,告知来意。保安将我们带去前台后侧的房间。那里摆着好几台显示屏。

听说宴会是在二楼的多功能厅“枫叶厅”举办的,6点开始,8点结束。所以我们先请工作人员快速回放了那段时间“枫叶厅”门口走廊的监控录像。

下午6点,宾客陆续进入“枫叶厅”。由于这是一场政治筹款宴会,宾客中年长的男性居多。

“宾客手上都没拿包……这是针对一周前的炸弹威胁采取的防范措施吗?”

下乡巡查部长问安保负责人。

“是的。根据县警局警备课的建议,我们要求所有宾客将随身包袋寄放在衣帽间。”

下午6点31分,名越匆匆走出“枫叶厅”。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打着领带,配一条深蓝色长裤,手上也没有提包袋之类的东西。

录像继续播放……可直到8点宴会结束,名越都没有回来。也就是说,名越在下午6点31分离开了会场。

我们又查看了一楼大堂的监控录像。安保负责人告诉我们,大堂装了四台监控,而我们调取了拍到正门口的录像。

6点33分,监控拍下了名越离开酒店大堂的一幕。当时他手里拿着包,也许是去衣帽间取的。

我们还调取了酒店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那是一座塔式多层停车场,监控装在一层的车辆出入口附近。6点34分,服务员与名越出现在画面中。服务员在面板上点了几下,停车场的门就开了。名越坐进门后的车里,随即发动引擎。那是下午6点35分的事情。

由于停车场外没有监控,我们并不知道名越的车开往何处。

*

当晚8点,第一次搜查会议在调查本部所在的阿贺佐警署举行。毕竟是第一次碰头,搜查一课的课长与阿贺佐警署署长也到场了。会议由牧村警部主持。

我们首先听取了刚刚从科学搜查研究所送来的DNA鉴定报告。名越的父亲和尸体的DNA比对结果显示,两者存在亲子关系。名越的父亲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因此死者就是名越彻,毋庸置疑。

然后是法医解剖的结果:种种迹象显示,尸体被点着的时候,被害者应该已经死了。换言之,死者是死后被焚尸,而非生前被烧死。尸体的后脑有被殴打的痕迹,死因就是殴打造成的脑挫伤。由于尸体被焚烧过,法医难以推算出精确的死亡时间,但应该是昨天下午6点到9点。

法医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咀嚼过的食物,主要成分是米饭,但处于几乎没有被消化的状态。可见死者吃下食物不过三十分钟。换句话说,名越进食后半小时内就一命呜呼了。调查显示,他胃里的东西是宴会上供应的烩饭,以意大利米烹制而成。意大利米比日本米更细长,即便经过咀嚼,也能明显看出形状的差异。这种米在日本颇为罕见,所以名越肯定是在会场吃到的。

接着,下乡巡查部长汇报了名越遇害前的行动轨迹。监控录像显示,名越于6点31分离开了举办宴会的“枫叶厅”。6点33分走出酒店大堂。6点35分把车开出停车场。车上没有别人。之后不知去向……

牧村警部说道:

“名越胃里发现的意大利米烩饭是宴会提供的餐食之一。名越在6点31分离开了宴会厅,所以他吃下烩饭的时间不会晚于这个时间点。而他又是在进食后三十分钟内遇害的,所以不难推测,死亡时间的下限应该是7点出头。

“而名越开车离开停车场的时间是6点35分。这便成了死亡时间的上限。因此我们可以大致推断出—名越死于6点35分到7点多。”

在场的众人纷纷赞同。

第四项汇报与名越在宴会厅接到的电话有关。对方谎称他的父亲病倒住院了,可老人家根本没出事。名越只跟户村透露过这件事,但户村告诉警方,名越没说电话是谁打来的。

警方在尸体附近找到了一个包,而名越的智能手机就在包里。警用解锁工具调取的通话记录显示,手机在下午6点28分接到过一通电话,应该就是名越在宴会厅里接到的那一通。对方使用了无法核实机主身份的预付费手机,目前尚未查明其身份。在6点30分,名越给预付费手机回了一个电话。据户村说,名越在电话里告诉对方“我这就过去”。

电话的内容是一派谎言,打电话的人用的还是预付费手机,可见电话十有八九是凶手打来的,而凶手的目的就是把名越引出来。照理说,名越离开宴会厅后应该会直接赶往医院,那凶手是如何与他碰头的呢?名越在即将离开宴会厅的时候给凶手打过电话,也许凶手就是利用了这个机会,要求名越在某处停车,接上他一起去医院。两人会合后,凶手在7点多实施了犯罪。

打电话的人极有可能是名越的熟人,因为他知道名越的手机号,而且名越对他毫不怀疑。不仅如此,凶手要求名越接上他一起去医院,这意味着凶手与名越的父亲也走得很近,所以去医院探望合情合理。

第五项汇报与名越的车有关—那辆车被遗弃在舞黑市西村町。想必是凶手与名越会合后实施犯罪,放火烧毁了尸体,然后开车到西村町,把车留在了那里。西村町是舞黑市的闹市区,街上有许多出租车来来往往。凶手很有可能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返回了自己家。但截至目前,警方还没有找到拉过可疑人物的出租车。

第六项汇报涉及案发一周前的威胁电话。对方声称要在户村议员举办宴会的地方安装炸弹。负责汇报的是接待过户村的警备课课员。

课员称,威胁电话打到了户村的事务所。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闷,听不出是男是女,对方只撂下一句“我要在户村办筹款宴会的地方装炸弹”就挂了。

户村起初也怀疑是恶作剧,但还是向警方报告了此事,以防万一。最后采取的防范措施是请警备课课员提前来宴会厅进行检查,并禁止宾客携带包袋入场。这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把炸弹放在包里,偷偷带进宴会厅。

事务所没有录下那通威胁电话,因此无法通过声纹锁定来电者的身份。而且户村的官网上就有宴会的预告,人人都能看到,所以警方也无法通过消息来源缩小怀疑范围。

“需要探讨的问题有以下几点,”牧村警部环视在场的众人,“首先,这通威胁电话与被害者的死是否有关?如果有,两件事之间存在怎样的联系?”

“鉴于威胁电话和名越遇害只隔了一个星期,我认为两件事显然是有联系的。”

“那你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联系?”

“威胁电话是打到户村事务所的,那接电话的也许就是秘书名越。名越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跟对方摊了牌。于是凶手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名越灭口。”

但警备课课员排除了这种可能性,说“接电话的不是名越”。

见没人发表其他意见,牧村警部继续往下讲。

“其次,凶手为什么要焚尸?只要通过DNA比对,就能清楚得知:死者确实是名越。所以可以排除‘凶手为掩盖死者身份而焚尸’的可能性。那凶手为什么还要放这把火呢?”

一位同事说道:

“会不会是被害者身上附着了什么有助于识别凶手身份的东西?凶手不能放着不管,可清除起来又很花时间,而且难以彻底清除,于是他便决定把尸体焚毁。”

“你所谓的‘有助于识别凶手身份的东西’是指什么?”

“有助于识别凶手的身份,还得附着在被害者身上……我最先联想到的就是血。也许凶手在行凶时与名越发生了打斗,意外受伤,血溅到了名越的身上和衣服上。”

我心想:有道理!身边赞同之声四起。

搜查一课课长进行了总结陈词。

“鉴于凶手那通电话直接打到了名越的手机上,凶手极有可能是名越的熟人,而且还与他父亲熟识。从明天开始,请大家重点排查符合条件的人。另外,凶手身上很可能有伤,所以这方面也要密切关注。”

*

说到这里,我喝了口茶润喉。柜台后的时乃听得很认真,表情云淡风轻。

“……可就在我们开展调查的第一天夜里,第二名被害者惨遭毒手。说这些就好像在揭露警方的无能,感觉怪难为情的……”

“这就是您之前提到的‘灭口’?”

“对,凶手杀害了一名宴会宾客。死者显然知道名越遇害的秘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解到的。直到两天后,我们才接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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