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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0个目击者 作者:大山诚一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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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我们的汇报,搜查总部决定在沙都子的葬礼之后请中石回署里协助调查。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凶手就是他,可惜没有足够的证据申请逮捕令。我们想先把人“请”回来,来一场深度审讯,再借机寻找关键证据。 第二天(7日)上午9点多,牧村警部、小西警部补、下乡巡查部长和我赶赴那野市立殡仪馆。葬礼将于上午10点开始,于是我们提前十分钟入场,在最后一排钢管椅落座。 中石坐在丧主的位置,旁边坐着沙都子的父母。第二排之后以女宾为主,看着像沙都子的朋友,发现尸体的三好幸惠也在其中。见我们来了,她便跟身旁的朋友交头接耳起来。那位朋友立刻回头望向我们这边,又对她身边的朋友低语了几句。我就这样接受了好几位女宾的“注目礼”,简直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四个男人在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了下来。他们个个穿着西装,眼神犀利,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连资历尚浅的我都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碰上同行了。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向我们走来,一看就是柔道好手。 “打扰了,请问诸位是不是那野县警局搜查一课的?” 他低声问道。牧村警部也轻声回答: “没错,你们几位是?” 对方亮出证件: “我们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我粗粗扫了一眼对方的证件,上面写着“警视厅搜查一课第三强行犯搜查五组组长 权藤亮平”。既然是组长,那职级应该也是警部。 “什么风把警视厅搜查一课吹来了?而且您怎么知道我们是那野县警局搜查一课的?” 权藤警部没有正面回答。 “我们有些事想跟几位沟通一下,能不能出去谈谈?” 牧村警部点头同意。八个警察齐齐来到走廊,那野县警局与警视厅各占了一半。 权藤警部开口说道: “那野县警局是不是怀疑中石杀害了他的妻子沙都子,想把他带回去协助调查?” “您的消息还挺灵通。我看你们也来了四个,是协助调查还是直接逮捕?” “协助调查。11月4日夜里,东京大田区三木町有一名女性遇害,中石有作案嫌疑,所以我们也打算带他回去协助调查。” “11月4日夜里?那可真是巧了,中石的妻子也是那天晚上遇害的。警视厅是怎么怀疑到中石头上的?” “因为被害者是中石的情人,中石似乎觉得她是个累赘。此外,有人在案发时间目击到了疑似中石的人。” “案发时间是?” “当晚11点左右。” 我大吃一惊。牧村警部也难掩惊讶。 “当晚11点左右?那就可惜了,你们要找的凶手肯定不是中石。” “此话怎讲?” “因为我们推断中石就是在那个时候杀害了他的妻子。” “恐怕我得把这句话原样奉还给几位:你们要找的凶手肯定不是中石,中石并没有谋杀他的妻子。因为那段时间,他正忙着对付情人,分身乏术。” 两位警部针锋相对,局势一触即发。我不禁纳闷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警视厅搞错了。 牧村警部说道: “警视厅怎么知道中石沙都子遇害了?我们那野县警局根本不知道中石的情人也遇害了。” “我们昨天找过中石,当时他亲口告诉我们‘那野县警局好像在怀疑我杀害了妻子沙都子’。”看来昨天中石在殡仪馆接待完下乡巡查部长和我之后,还接待了警视厅的人。对方接着说:“我们警视厅这才得知中石沙都子遇害一事。” “那你们本可以立刻将情人那起案子的信息共享给我们那野县警局。”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共享信息吗?!不过是迟了一点,这又如何?” 气氛仍然不太融洽。 就在这时,门后传来殡仪馆司仪的声音:“中石沙都子女士的葬礼即将开始。” “回头再说。” 权藤警部嘟囔了一句,带着下属走回会场。我们紧随其后。 * 葬礼结束后便是出殡的环节。中石扶灵前往殡仪馆附设的火葬场。那野县警局和警视厅的两拨探员三三两两地坐在殡仪馆大堂的长椅上,静候中石的归来。 一个半小时后,怀抱骨灰盒的中石终于现身了。探员们全体起立,将他团团围住,像极了向明星索要签名的粉丝。中石环视我们,似乎吃了一惊。牧村警部和权藤警部同时开口说道: “我们是那野县警局搜查一课的,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们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中石似是犯了愁,但脸上好像有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不过这也许是我的错觉。 斟酌片刻后,中石说道:“那我去警视厅那边吧—不过能不能让我先回一趟驹込的公寓,把骨灰盒放下再说?” 警视厅的同行得意扬扬地把中石请上警车,扬长而去。而我们那野县警局的探员们只得迈着沉重的步伐钻进车里。中石选了警视厅,而非那野县警局,这让大伙很受打击。 * 回到搜查总部后,牧村警部跟权藤警部通了电话。经过商议,双方决定共享案件信息。当天夜里,警视厅就通过邮件把情人遇害一案的详细资料发了过来。 被害者名叫河合亚希,三十一岁。案发现场就是她家,位于大田区三木町的“彦根公寓”401室。11月5日下午2点左右,她的母亲从老家富山前来探望,却发现女儿陈尸于卧室之中。被害者的左胸被人用刀捅伤,出血量极大,地毯一片血红。刀则掉在尸体旁边。 亚希身着奶白色的印花家居服。她脱下的黑色毛衣和绿色格纹紧身裙摊在床上,乱糟糟的。不难想象,她穿着那身衣服出过门,回家以后,在卧室换上了家居服之后遇害的。 母亲最后一次与女儿通话是4日晚上8点不到。亚希家没装固定电话,所以母亲打的是女儿的手机。母亲在电话里说她想第二天下午去一趟东京,在女儿家住两三天。厨艺不错的母亲问道:“我去你家给你做点什么吃吧,想吃什么呀?”而亚希的回答是“要不弄点洛林乳蛋饼吧”。母亲本想多聊几句,但亚希显得焦躁不安,撂下一句“回头再聊”就把电话挂了。 亚希的钱包里有一张餐厅的小票。餐厅名叫“马赛亭”,小票上有4日晚上9点5分的时间戳。“马赛亭”是一家大众法式餐厅,从被害者家走过去大约需要十五分钟。 据说亚希是两天前订的座。服务员还记得她在当晚8点不到来到餐厅,独自在吧台座用餐,直到晚上9点。母亲给亚希的手机打电话时,她很快就挂了电话,听着好像有事要忙,这可能是因为她正要进餐厅,不想因为聊久了迟到。服务员还说,亚希好像很满意当晚的菜式,说“我今天是第一次来你们家,味道挺不错的,以后有机会再来尝尝”。 法医解剖显示,死亡时间为餐后两小时左右。鉴于亚希是晚上9点左右吃完的,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晚上11点前后。 亚希任职于某印刷公司,负责与“极通广告”相关的业务。警视厅走访了她的同事和朋友,发现她与“极通广告”的业务联系人中石纯一是情人关系。她的手机里也确实存了几十张与中石的合照。据说亚希深陷于这段感情而无法自拔,频频要求中石与妻子离婚,却得不到回应。她还跟朋友抱怨过,说中石好像不止她一个女友。 经过多方走访,警视厅找到了一位目击证人。此人是深夜归来的上班族,案发当晚11点多,他在“彦根公寓”见过一个疑似中石的人,据他说,他在公寓门口跟一个上身穿夹克、下身穿牛仔裤的男子擦肩而过。对方把帽檐拉得很低,戴着眼镜和口罩,显得十分可疑,举手投足也鬼鬼祟祟的,因此给上班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受帽子、眼镜和口罩的影响,上班族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但据说两人差点儿迎头撞上的时候,对方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跟配音演员有得一拼。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这正是中石的特征。 会不会是中石嫌亚希碍事,于是下狠手除掉了她?警视厅搜查一课将中石视作头号嫌疑人,于是在6日前往那野市立殡仪馆,找到正在操办后事的中石,询问其不在场证明。中石的回答是,他4日晚上11点左右待在驹込的公寓里。 警视厅调查一课从他口中得知,与他分居的妻子沙都子于4日夜里死在了那野市连城町的家中,而其遇害时间几乎与亚希相同。如果是中石杀害了亚希,那他就不可能是杀害妻子的凶手,因此警视厅认定亚希的案子和沙都子的案子没有关联,于是也没有立即与那野县警局通气。11月7日,警视厅决定再次前往那野市立殡仪馆,让中石在葬礼结束后跟他们回去协助调查。 警视厅发来的邮件里不光有案发现场的照片,还有几张亚希生前的照片。浓妆艳抹的她明艳动人。有一张照片看着像在立食派对上拍的,只见照片上的她身材修长,几乎跟身材偏矮的男人一般高。 那野县警局搜查总部围绕亚希的死亡时间—“晚上11点左右”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从那野市连城町到东京大田区的三木町,无论是开车,还是电车加步行,都需要花一个半小时左右。晚上11点前后于连城町杀害沙都子的中石绝对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三木町杀害亚希。因此亚希一案的凶手不可能是中石。警视厅完全搞错了调查方向。 问题是,警视厅不会轻易接受我们的质疑。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可能一意孤行,以谋杀亚希的嫌疑逮捕中石。要是警视厅抢先抓人,那野县警局的调查工作恐怕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因为我们也需要请中石回来协助调查。 警视厅只是请中石“协助调查”而已,所以他今天晚上可以回自己家。我们必须在明天一早把他带回来,免得警视厅再把人抢走。于是,第二天(8日)早上7点,包括我在内的四名探员便赶到了位于驹込的中石家。 “哟,你们来得还挺早。” 中石开门一看,便微笑着对我们说道。看来警视厅的人还没到。 “我们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能否来一趟那野县警局?” “行啊。昨天去了警视厅,今天就去你们那儿吧。” “不影响您上班吧?” “不碍事,我这周都请假了。” 我们把中石带回了搜查总部所在的那野东署,立即开展审讯工作,奈何他全程“打太极拳”,反复强调案发当晚自己一直待在驹込的公寓,就是不认罪。虽说有证人目击到疑似中石的人在晚上11点多离开了位于那野市连城町的沙都子家,但他一口咬定“那人肯定是看错了”。可惜我们手上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无法更进一步。 搜查总部在审讯中石的同时着手核实他的行凶动机。同事们走访了沙都子的朋友和父母,以了解她和丈夫之间的矛盾有多严重。结果显示,沙都子虽然与中石分居了,但死活不同意离婚。如果中石有意与亚希结婚,拒绝离婚的妻子就是最大的阻碍。 同事们还从沙都子的父母那里收集到了耐人寻味的证词。据说沙都子曾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我有点儿讨厌秋天了。”“秋天”和“亚希”在日语中发音相同。沙都子讨厌秋天,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季节让她联想到了丈夫的情人?这意味着沙都子知道亚希这个人的存在。既然如此,她就有可能为了争一口气拒不离婚,致使中石痛下杀手。 被问及此事时,中石如此回答:“我从没有过要跟沙都子离婚的念头。毕竟我们当年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了一起。再说了,她应该也不知道亚希的存在。”总之,就是拒不承认他有杀害沙都子的动机。 第二天(9日),警视厅抢先带走了中石。10日上午则是那野县警局捷足先登……两边陷入了一场比谁起得早的拉锯战。 于是乎,中石是两边各去了两次。然后在11月11日早晨,中石聘请的律师同时向警视厅和那野县警局抗议: “我的委托人中石先生成了同一时间发生的两起命案的嫌疑人,分别接受了警视厅和那野县警局的审讯。他显然不可能同时犯下两起命案,但警视厅与那野县警局连日以来对他进行了反复审问,无情地践踏了他的人权。请双方立刻停止这种行为,迅速撤销对中石先生的指控。” 律师的抗议无懈可击。经过协商,那野县警局和警视厅决定暂停抢人大战,召开联合搜查会议。两边又围绕“在哪边开会”的问题争论了半天,最终把开会地点定在了警视厅—因为警视厅的会议室更宽敞。 * 11月12日,那野县警局一行人远赴东京千代田区,来到了位于霞关的警视厅总部大楼。这栋楼经常出现在新闻画面和刑侦剧里,地上十八层,地下四层,可谓气势恢宏。抬头望去,好不震撼。 “好高啊……”小西警部补喃喃道。 “县警局的总部大楼是地上九层,这几乎翻了个倍啊……”比我略早入组的前辈若林巡查说道。 “人家的预算肯定比咱们多一倍还不止。” 我们被带进了一间大会议室。房中摆满了钢管椅,离门较远的那一边已经坐满了警视厅的同行。那野县警局来的人都坐在靠门的那一边。牧村警部和权藤警部背靠墙上的白板,面对台下的探员。 两拨人草草寒暄了一番,只是会场的气氛冷冰冰的。这也难怪,毕竟在过去的几天里,双方都在想方设法坐实中石在自家负责的命案里的嫌疑,而这等于是在帮其洗脱在另一起命案里的嫌疑。而且那野县警局和警视厅的辖区是紧挨着的,所以两家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权藤警部开口说道: “我们警视厅十分肯定,中石就是杀害河合亚希的凶手。而那野县警局的同事们也很肯定,是中石杀害了他的妻子沙都子。大家都是刑侦专家,两边的侦查都不太可能出错。既然如此,与其认定其中一方找错了人,倒不如假设两边的怀疑方向都没错。也许中石是用某种方法在同一时间分别在两地犯下了两起命案。大家不妨探讨一下,什么方法能获得这种作案效果。” 坐在一旁的牧村警部点了点头。权藤警部环顾在场的探员们,问道: “大家有什么想法没有?想到什么尽管提,不要有顾忌。” “我认为中石十有八九是有同伙的。他只杀了其中一个,另一个是同伙杀的。” 一位警视厅的同人作了发言。台下议论纷纷,很多人表示赞同。 “嗯,这是最容易联想到的一种情况。” 权藤警部站起身来,在后方的白板上写下两个大字:“同伙”。 “可是让同伙完成另一起命案,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小西警部补说道。 “简单粗暴?” 之前发言的警视厅同人一脸不爽。 “是的。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么我们一旦查明同伙的身份,他的不在场证明就会立即土崩瓦解。如此伪造不在场证明未免太简单粗暴了一些。中石的态度透着一种目中无人的自信。如果他真为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那肯定是更复杂、更不容易被推翻的,不会是‘让同伙动手’这么单纯的法子。” 我很同意小西警部补的看法。“借助同伙”这样的方法无法解释中石浑身上下洋溢着的自信。 牧村警部清了清嗓子。 “咳咳……这个思路确实有点儿简单粗暴,但也确实是最容易想到的法子。排查同伙—我想把这条列为今后的首要调查方针,大家有没有异议?” 说着,他望向权藤警部。警视厅这边的领导点了点头。 “我同意,就按这个思路查下去吧。” 牧村警部继续说道: “难得大家共聚一堂,不如再讨论一下中石还可以用什么样的方法伪造不在场证明吧。” 若林巡查说道: “既然两位被害者都是被刀捅死的,那中石有没有可能制作出某种可以自动弹射刀具的机关呢?” “自动弹射刀具的机关?” “比方说,他可以把刀绑在十字弓的箭头上,再用绳子把扳机和门连起来。如此一来,只要有人开门,十字弓就会自动发射。在被害者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刀就会飞向她的胸口。被害者是晚上11点左右死亡的,但尸体过了很久才被发现,所以凶手应该有充足的时间收拾机关。” 另一位警视厅同人说道: “这种机关的成功率怕是高不到哪儿去……而且这种假设无法解释两位被害者为何都在11点左右遇害。难道她们刚好都在11点左右触发了机关不成?哪有这么巧的。” 若林巡查好像也只是随口说说。见有人反驳,他便说了句“也是”,并未坚持己见。 就在这时,身旁的下乡巡查部长对我低声说道: “新来的,有好主意没有?” 从去年到今年,只要碰上嫌疑人有不在场证明的案子,我都会委托“美谷钟表店”的店主代为推翻。但我又不能让上头知道我把调查机密泄露给了平民百姓,只能假装那些推理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久而久之,我就成了组里公认的“不在场证明专业户”。 “这个……” 就在我绞尽脑汁的时候,一个想法突然从天而降。我一举手,牧村警部就立刻点了我的名,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可算是开口了!” 我起身发言: “也许沙都子和亚希是在案发当晚11点左右一起死在了其中一方的家里,然后中石再将另一方的尸体挪到了她原本的住处。尸体是死后很久才被发现的,所以中石有足够的时间做这样的手脚。” 听到这话,警视厅的同人说道: “两位被害者都是被刀捅死的,家中的地毯上也有大量的血迹。她们确实是在各自家中遇害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啊!把地毯上的血迹给忘了……我的假设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推翻了。 到头来,在场的众人也没提出更具说服力的假设。权藤警部做了总结陈词: “那接下来就重点排查有可能犯下其中一起命案的同伙吧。” * 那野县警局与警视厅都铆足了劲,只求比对方更早揪出中石的同伙。双方都对中石身边的人物进行了反复排查,却愣是没发现一个可疑人物。中石仍在“二律背反的不在场证明”的大伞之下,安然无恙。 我总觉得……他还留了一招保护自己的撒手锏—遥想守灵会那天,下乡巡查部长在离开殡仪馆的路上对我嘀咕了这么一句。事实证明,他的直觉非常准确。资深刑警的第六感果然厉害,我真是心服口服。 日子一天天过去,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有人说警察厅即将介入此事,要求那野县警局与警视厅中的一方撤销对中石的指控。如此一来,不在场证明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另一方也能逮捕中石,提起公诉。我觉得警察厅肯定干不出这种事,可万一真走到了这一步,压力更大的必然是人微言轻的那野县警局。杀害沙都子的凶手显然就是中石,都查到这个份儿上了,岂能功亏一篑?必须赶在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之前瓦解中石的不在场证明…… 于是我下定决心,求助“美谷钟表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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