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重重

暗夜里的黑豹  作者:横沟正史

有关蓝蜥蜴的种种疑问:

一、女王酒店案

1. 叶山千香子到底是谁?

2. 叶山千香子的胸口画着蓝蜥蜴,根据山田三吉的证言,蓝蜥蜴的头朝左。为什么会这样?

3. 山田三吉没有看过叶山千香子的下身,所以并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否和男人发生过性关系。此外,好像也没有人看到过叶山千香子和泉茂树在一起。

4. 为什么钥匙插在门的外侧?行凶者又为什么要把水龙头打开不管?他是觉得有必要引起别人注意吗?

5. 叶山千香子携带的那个大行李箱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二、龙宫酒店案

1.从离开L'amour酒吧到抵达御幸大街坐进出租车的这几分钟里,水町京子是在什么地方遇见了蓝蜥蜴?水町京子和蓝蜥蜴之间的交涉应该是比较复杂的,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吗?

2.难道说,八点十五分左右,水町京子在回到L'amour酒吧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这番交涉?水町京子回到酒吧,是不是为了打发与蓝蜥蜴见面之前的那段等待的时间?

3.站街女达子说,水町京子当时说过一句“那样的人就是变态……”,这个变态是指京子已经服务过的客人吗?不,应该说的是她即将去服务的客人,也即蓝蜥蜴。可如果是这样,一个尚未和她上过床的客人怎么会被称为变态呢?

4.附近关东煮摊好彩头的摊主田村福三证实,一个疑似蓝蜥蜴的男人从龙宫酒店后面的路口跑了出来,时间是九点差几分。然而龙宫酒店前台的今井阳造和服务生江口勇则称,水町京子与蓝蜥蜴一同上到二楼的时间是九点过五分。这一差别该如何解释?

5.九点差几分时,二楼有哪些客人?只有一号房间的两位:一个是带着东北口音的乡下人,一个是好似夜总会舞女的女人,这两个人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6.住进一号房间里的那个乡下人,随身带的大号行李箱里装了什么?

7.九点差几分时,从龙宫酒店后面的路口跑出来的男人,装束为什么会和九点过后与水町京子携手出现在酒店前台的那个男人那么像?

8.水町京子在高轮台町前街的丸美屋水果店前下了出租车后,是在什么地方和蓝蜥蜴碰头?

9.凶手为什么要在水町京子被杀之后再戏弄她的身体?不,站在凶手的角度,为什么凶手要在发生性行为之前杀害水町京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不同寻常的趣味?

10.水町京子胸前画的蓝蜥蜴为什么也是头朝左的?不,应该说,凶手为什么要留下一个与叶山千香子胸前一样的图案?

11.为什么钥匙被插在了门的外侧?为什么开着水龙头不关?

12.一号房间的男女离开酒店十分钟后,打电话回来的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打电话?难道与女王酒店一样,是为了提醒酒店的人,这里发生了杀人事件?

三、山田三吉案

1.假定山田三吉死于蓄意的车祸,那凶手为什么非杀掉他不可?会不会是因为他是这桩案子的相关人中,唯一一个近距离看见过叶山千香子真正面目的人?

2.凶手为什么没有趁早杀掉他?为什么等到他向警方报告了女王酒店一事之后再下手?难道凶手希望他把这件事报告警方?

3.尾崎国子在伊势丹碰到的那个戴黑网帘的女人应该是在监视山田三吉。如果是这样,她应该更早把山田三吉杀掉。她掩人耳目地刺探过三吉的葬礼,这说明三吉的生死对她来说事关重大。这表明她有什么弱点吗?

4.山田三吉住院后,几次打来询问他安危的那些电话,一定和这桩案子有关。电话里的声音确实是男人的,而且对这个人来说,三吉的生死同样事关重大。可见,这桩案子或许是男女共同作案。

四、海喜鹊旅馆案

1.由纪案中,同样发现了她和某个男人发生过关系的痕迹。既然如此,为什么男人没有留下精液?而在水町京子案中,男人明显留下了精液。

2.海喜鹊旅馆案的凶手好像也带着行李箱。从苔藓上留下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个大号箱子。不管是女王酒店案还是龙宫酒店案,始终都有行李箱出现,这个箱子在案子中发挥着什么作用?

五、关于丘朱之助

1.已经查明他叫姐姐的那个女人是他的继母操。操证实龙宫酒店案发当晚朱之助有不在场证明,这也间接证明操自己当时也不在场。操是否在说谎,只要到丸万旅馆问问便知。

2.如果操的证言可信,那就说明有人知道操和朱之助之间的关系,而且知道他们密会的时间是星期五。这个人是谁?无疑这是个女人。因为朱之助曾经在电话里被这个人的声音蒙骗过。

3.发现能将“オカトアケ”改换顺序变成“アオトカ”的是谁?如果不是朱之助自己,那就应该是有谁在利用朱之助不寻常的趣味,打算将罪名嫁祸给他。那么不可理解的是,朱之助为什么至今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应该立刻指出这些案子并非他所为才对。

4.如果丘朱之助不是凶手,那么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是受害者。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至今仍未现身,这让人无法理解,毋宁说,让人感到不安。

昨晚从陈餐厅回来后,金田一耕助将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然后根据当时的笔记,将上述种种疑问以一览表的形式写了下来。看完这些问题,等等力警部脸色十分难看。

“金田一先生!”警部咬牙说道。他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脸色因充血而通红。

这里是绿丘町的绿丘庄公寓,金田一耕助的房间里。墙壁上的日历显示是二十七日,桌子上的座钟指着八点。

金田一耕助昨天和今天都没在侦查会议上露面。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担心引起牧野警部补的反感,而是他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理清思路。从他接受冈户一家拜托他查案的请求来看,他已经到了需要依靠自己一人努力的时候。但是,他仍然有必要和等等力警部保持联系。所以,当他把这个一览表写好后,马上通知警部赶到了自己的公寓。

“那金田一先生是知道蓝蜥蜴和丘朱之助之间的关系了?”

等等力警部半晌无言,直盯着金田一耕助的脸,好像要看穿他的想法。随后他从自己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一言不发地摆在金田一耕助面前。

金田一耕助拿起这封信,不由得皱起了眉。

一个能从任何一家文具店买到的粗糙牛皮纸信封,上面拼贴着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印刷文字,组成了收信地址:芝高轮台警局内的联合搜查本部。信也是如此,在一张随便哪家文具店就能买到的粗糙便笺上,寄信人用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印刷字拼贴成了如下内容:

“アオトカゲ”就是指“オカトアケ”;丘朱之助则是冈户朱之助。冈户朱是“オカトアケ”,所以“蓝蜥蜴”就是由“冈户朱”拼缀而成。

以上。

自然,信封和便笺上都没有出现寄信人的名字,但是看得出来,要找到足够的铅字来拼贴出这样一段文字并非易事,因为这段话里用了大大小小各种字体。邮戳上显示的是中央邮政局,日期印得并不清楚。

“这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今天下午寄来的。”

虽说岁末事忙,但从中央局区投递的函件到达高轮附近却不需要多久。这恐怕是昨天二十六日寄出的。

各大报社是从二十五号的晚报上开始刊出报道,议论丘朱之助是否和蓝蜥蜴事件有关。这样看来,毫无疑问,这封信的寄信人是在看过报纸之后,迅速发现了丘朱之助和蓝蜥蜴之间的关系,洞察力真是惊人。

“金田一先生,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一点的?”

“抱歉,”金田一耕助轻轻低头以示歉意,说道,“从一开始……或者说从丘朱之助和案件扯上关系时就发现了。”

“你说的‘从一开始’是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就觉得蓝蜥蜴背后有着特别的意味。所以案发以来,我就一直在暗中琢磨什么东西与蜥蜴或者蓝蜥蜴有关,最后发现朱之助这个‘アケ’和蜥蜴的‘カゲ’是谐音的。”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如果这个情况一不小心出现在了报纸上,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的意思是……”

“我正等着这样一封信。假如凶手不是朱之助,而又想把罪名嫁祸给朱之助,但是警方却没有按凶手的意思去理解,那他一定会着急。所以只要我们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这样一封信迟早会寄过来……”

金田一耕助对着电灯看了看信封和便笺:“警部,这封信的指纹呢?”

“没发现,我已经找人检查过了。”

“这也难怪,对方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不过,警部,这封信来得有些早了。丘朱之助和蓝蜥蜴事件扯上关联的报道,最早出现在二十五号的早报上,而且一开始只是少数报社拐弯抹角地报道。就算有人能马上识破这些名字的关联,要找齐这些印刷文字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到。”

“你的意思是……”

“这封信应该是有人在二十三号的案件之前就准备好了,而且糨糊的痕迹也显得有些时日了。”

“太好了,我马上就让鉴定人员测定糨糊被粘上的时间。可是,金田一先生,这封信并没给我们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凶手是个很会算计的人,不过这封信也从另一个侧面给了我们一些信息。”

“您是说……”

“寄信人一定不想让我们识别出他的笔迹。可见,如果我们能得到他的笔迹,应该很容易……难道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金田一耕助眯着眼笑道。

“如果这封信是在二十三号晚上事发之前制作出来的,那么寄信人就应该在丘朱之助与案件的关系被公布之前就知道了蓝蜥蜴与丘朱之助的关联……所以,这封信的寄信人应该就是凶手。”

“是啊,有这种可能。”

“那么,凶手的范围也被限定了:是与丘朱之助有关的人……”

金田一耕助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对您这么说怕是我自不量力,可我还是觉得,杀人事件越是没有刻意造作或没有什么噱头技巧,就越难抓住线索,比如说流窜作案就是如此。与之相反,如果一个罪犯太讲究犯罪技巧,反而容易露出尾巴。我想警部也应该明白这些道理。这次的案件里,凶手似乎是对自己的犯罪技巧太有信心,甚至陶醉其中。不过,露出尾巴也意味着要藏起尾巴,所以凶手不会自然而然地落入法网。我想这次的案子应该很难收手。”

等等力警部担忧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视线又落回到手中的问题一览表上:“金田一先生,你究竟在怀疑谁?”

“警部,现在告诉您还太早了。而且我现在也不能确定。”

“是吗?那么金田一先生,我来对这个一览表作些补充吧。我来一一提问,你看行吗?”

“请问吧。”

“首先……”等等力警部低头看着一览表,“第一项,女王酒店案。你一共列举了五个问题,从这些问题来看,难道你觉得叶山千香子和泉茂树是同一个人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全是那个叫叶山千香子的人自导自演,一个人演了两个人的戏……是吗?”

“警部,这个想法很离奇吧?”

“不,不,我看了你后面列举的种种疑问,发现全都指向这个猜想。而且,这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谜团。没看到这个一览表,我绝对不会察觉到。真是惭愧至极啊,金田一先生。”

“这没什么。”

“那天晚上,叶山千香子先是提着一个大行李箱来到了女王酒店。她住进三层的八号房间,然后取出行李箱里的衣服,很快化装成泉茂树,通过紧急逃生梯跑到外面,然后再次来到酒店前台……是这样吧?”

“这样考虑,就不会有任何矛盾了。”

“应该就是这样。然后,她把钥匙插在门外,打开水龙头,其实是想让人尽早发现她。但是,先生,你说这个蓝蜥蜴的头朝左有疑问,是什么意思呢?”

“这不过是我一个小小的疑问而已。我第一次看到蓝蜥蜴是在水町京子的案子,当时我不由得有种不安的感觉。”

“您的意思是……”

“警部,如果让您来画那个图案,蜥蜴的头会朝向哪边?左边还是右边?”

等等力警部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应该会画成头朝右吧?除了一些特殊情况,一般人都会这样画。但是水町京子身上的蜥蜴却是朝左的。这一点一直让我心存疑虑。”

“原来如此,你是通过这点让叶山千香子浮出水面的吧?”

“没错。而且我还特意向山田三吉确认过,叶山千香子身上的蓝蜥蜴果然也是头朝左。再加上她携带了行李箱,我就怀疑这是叶山千香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那个蓝蜥蜴是她自己画上去的。如果她要在自己的胸口画这个图案……”

等等力警部对着胸口像是画十字似的,反复用手指比画了几下:“我明白了,如果是这样,蜥蜴朝向左边,画起来会比较容易。”

“而且,特别是对着镜子画的时候。”

“原来如此。”等等力警部站起身,向镜子走去。他解开上衣的扣子,卷起衬衫,在镜子前露出宽阔的胸脯。他在胸前比画了几下,然后笑了。“金田一先生,这完全跟你说的一样。我真是太惭愧了。”

等等力警部穿好衣服,回到座位上,他微微低头拿起了一览表:“叶山千香子一开始无意间把蜥蜴画成了头朝左,所以后来作案她都必须模仿这个画法,即便画起来有些不顺手,也不得不那样画。”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拘泥这一点。”

“可是,对凶手来说,在第二个案子里,也即龙宫酒店的案子,必须参照第一次事件把舞台布置得一模一样,所以门上的钥匙、水龙头以及蜥蜴头的朝向都必须和上次一样。我终于明白了。那现在来讲讲龙宫酒店案吧……”等等力警部翻看着一览表,“金田一先生是觉得水町京子不是在八点二十五分离开L'amour酒吧之后才遇上蓝蜥蜴的,而是在八点十五分回到L'amour酒吧之前,就已经和蓝蜥蜴谈好了交易,是吗?”

“对。”

“但无论蓝蜥蜴化装得如何巧妙,水町京子只要一和她见面说话,应该马上就能识破她是个女人。可是水町京子最近没怎么赚到钱,明知对方是个女人,还是和她谈成了生意。所以她才会说出那句‘这世上真多怪人,那样的人就是变态’吧。”

“正是如此。”

“可是,金田一先生,你在这里又写了附近关东煮摊老板田村福三的证言……先生,你后来又去找过那位老爹吗?”

“是的。其实我昨天找到老爹,问清楚了这事。”金田一耕助简要说了一下昨天的经过,然后说道,“所以那天晚上我们应该多问老爹几个问题。只不过当时我觉得五六分钟并不算太大的差别,所以就没有追究……”

等等力警部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们不知不觉都把事情的进展一厢情愿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考虑了。那天晚上,如果凶手从路口跑出去的时间在九点以前,就不符合我们的推定。以后真是要注意啊……这么说来,蓝蜥蜴和水町京子谈好之后,就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和她的男同伙一起来到了龙宫酒店。唔,这么一来,怪不得我们怎么找也没找到那辆把蓝蜥蜴送到龙宫酒店的车。她这么做是故意的。”

警部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继续说道,“他们八点四十五分左右来到了龙宫酒店。蓝蜥蜴在银座某处和水町京子分开的时间如果是八点十分左右,那么时间也对得上。”

金田一耕助点了一下头,神情黯淡。

“两个人来到一号房间之后,蓝蜥蜴马上又恢复了蓝蜥蜴的装扮,通过紧急逃生梯来到后面的小路上,从那里跑了出来,时间是九点差几分。这时水町京子赶到了……于是这两个人被带到了五号房间。而一号房间里,蓝蜥蜴的同伙还留在那里,当服务生经过走廊时,他完全可以假造出床的嘎吱声来。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水町京子在被杀之后还会留下被人侮辱的痕迹。蓝蜥蜴并没有和女人交合的能力,但是为了让人确信蓝蜥蜴是个男人,她必须在受害人体内留下男人的痕迹。这时,她一号房间的同伙就派上用场了。但是,她也因此必须先把水町今京子杀了……金田一先生。”

“嗯?”

“这一切都是为第三次杀人做的铺垫吧?凶手是为了让人们觉得日本也出现了像开膛手杰克一样的杀人淫魔,元凶就是丘朱之助……”

“对,就是这样。”

“现在来看看第三条,山田三吉案。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或者凶手们期待着山田三吉把女王酒店的事报告警察。如果不这样,光靠龙宫酒店的案件并不足以让人联想到开膛手杰克的出现。”

“是的,他们需要这样的时机。”

“但是山田三吉毕竟近距离地见过叶山千香子的真面目,所以他必须在第三起案件发生前被干掉。可见,叶山千香子应该是第三位受害人星岛由纪身边的某个人……是这样的吧?”

“不仅是星岛由纪身边的人,而且是从丘朱之助联想出蓝蜥蜴这个名字的人。还有,凶手应该对朱之助的性错乱了如指掌……这样一来,凶手应该是一个和朱之助关系很近的女人。”

“先不说你现在推定谁是凶手,这个地方,你写道:她掩人耳目地刺探过三吉的葬礼,这说明,三吉的生死对她来说事关重大。后面你又补充说:这表明她有什么弱点。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金田一耕助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我一会儿再告诉您吧。关于这个,有些事我还想请您谅解……”

“什么?”

“这事暂且不说。您对这些问题的探讨可以到此为止吗?”

“不,我还要再问些问题。”警部的目光落回到一览表上,“山田三吉的问题就说到这里,下面说说海喜鹊旅馆的案子。这些问题经过整理之后,由纪案的疑点也一目了然了。你在这里写道:发现了她和某个男人发生过关系的痕迹。虽然如此,为什么男人没有留下精液?而在水町京子案中,男人明显留下了精液——现场没有留下一丁点男人的精液,这就说明凶手是个女人……也就是叶山千香子,对吗?”

金田一耕助把黯淡的目光移向别处,未置评议。

“可是,既然水町京子案出现了同伙,为什么由纪案里却没有出现?这就说明那个犯罪同伙是个和由纪关系很近的男人,故而必须制造出表示清白的不在场证明……是这样吗?”

金田一耕助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眼神愈发黯淡。

“海喜鹊旅馆的案子也就说到这里,最后谈谈丘朱之助。你在这里写道:已经查明被他称为姐姐的那个女人是他的继母操——这是怎么回事?”

“啊,我刚才说有些事需要您原谅,这就是其中之一。我已经答应冈户龙平调查这桩案子了。”金田一耕助将昨天造访田园调布冈户家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所以说,现在查案成了我的工作,我不得不和你们分开,单独展开调查行动。”

“金田一先生,你……”等等力警部试探性地看着金田一耕助的脸,“可不可以这样考虑:冈户家族事业上出现了困境,于是他们看中了由纪的财产,想通过杀害由纪让圭吉继承财产,然后把这笔财产转移过来……”

“有证据证明冈户家族现在面临经济困难吗?”

“正因为没有,所以向岛警局的牧野才显得底气不足。但他认为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可如果是这样,他们会采取这么拐弯抹角的方法吗?而且这个方法还要让龙平的儿子、龙太郎的弟弟蒙上嫌疑。倒不如说,您现在说的这些,正中了凶手的诡计。凶手正是算计好了这样的结果,才计划了这一连串事件。”

“那么凶手的犯罪动机是……”

“我现在也不清楚。不过,我手里有这么一份东西,我觉得您也进行过这方面的调查了……”金田一耕助拿出的是一份宇津木慎策写的调查报告。

这份调查报告写得十分到位,把所有事实都按年代顺序列了出来,一点都不带宇津木慎策的个人看法。然而这样一来,中条奈奈子和佐佐木裕介之间的关系却昭然若揭。

等等力警部大惊失色,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道:“金田一先生,其实我们也大致了解了这些事实。可是直到你按时间顺序这么一列出来……那么由纪对他们之间的事情……”

“不,我并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情况。而且,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由纪和女扮男装的叶山千香子去了那种地方……由纪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叶山千香子蒙骗住了?”

等等力警部又看了一遍宇津木慎策的报告。“可是,金田一先生,要拿这个来证明什么事实也很困难。先生究竟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份报告来?”

“呃,这个,这也是另一件想得到您原谅的事……”

“什么?”

“刚才我说过,我打算采取一些单独行动。我想借用的是一些处在您这样的位置上不可能采取的手段。”

“什么手段?”

“抱歉,如果我说出来,您恐怕也会因此担上责任。所以,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您当作全然不知。”

等等力警部紧紧盯着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想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脸色却不由得苍白起来。等等力警部看着心中不禁一阵战栗。

“我知道了……这些都是你单独的行动……可是,你一定要小心。凶手应该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

等等力警部又盯着金田一耕助看了一阵,然后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回到问题一览表上:“金田一先生,最后一个问题,丘朱之助现在怎么了?他有没有被冈户一家人藏起来?”

金田一耕助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这、这难道……”正当等等力警部结结巴巴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铃响了。金田一耕助拿起话筒,让接线员接通外线。

“啊,新井。对,他在这里,请稍等。警部——”

等等力警部拿起话筒。也不知新井说了些什么,只见警部才听了一句话,血就开始往脸颊上涌。“嗯,嗯,然后呢?”警部聚精会神地听着新井的报告,“好,明白了,我马上就去,不,我先回总厅一趟,然后马上过去。啊,当然会带金田一先生一起去。”

等等力警部放下话筒,手掌黏糊糊的。“金田一先生,丘朱之助的尸体被发现了。”

“在什么地方?”

“东京湾第六台场,今天傍晚一艘挖泥船捞上来的。现在还不知道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事故……你跟我走一趟?”

“我们走吧。”金田一耕助的声音仿佛是一阵风穿过了洞穴,暗沉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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