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49节

奥杜邦的祈祷  作者:伊坂幸太郎

从远处看轰的家,很像一楝漂亮的公寓,庭院前面竖立著一个红色邮筒,看不出来仍在使用。

跟上次造访的情况不同,我们才一敲门,轰马上就出来了,简直像是在屋内观察外面动静似的。

“我风才不是交给你一张明侣片吗?”

“噢,那张明信片还在我这里。”

“事情是这样的。我突然有急事,希望你别寄那张,改将这张直接交给对方。”

轰将收下的明信片翻面,嘟囔了一句:又是寄给那个女人吗?

这次的明信片是蓝色大海的照片,在蔚蓝澄澈的大海中,隐约可见海里的鱼。明信片上只印了海洋,微微涌起的小波浪看起来像云朵,不像海,倒像一片湛蓝的天空。

我有急事想要告诉你。

内容就只有这几个字。一目了然的内容,任谁看了都知道有“急事”。不过,由于内容太简短:所以我又加上了与前一张明信片上相同的内容:封对,我想听你演奏低音萨克斯风。

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明信片,似乎不在意字面上的不自然,随后收进了口袋。

“你能马上出发吗?这封信很急。”日比野从旁插嘴,帮忙推了一把,看著我说:“对吧?这封信很急吧?”

嗯!我僵硬地点点头。“当然急。”

日比野满意地收起下巴。“伊藤的急事就只有这么一次,大叔你得马上出发。”

“这,倏关谁的性命吗?”轰以独特的沉重口吻说道,

“不是倏关谁的性命。”日比野有点说过了头。“快点,大叔!”

噢,好。轰背对我们,摇摇晃晃地返回屋内。

我们决定在轰出发之前先在岛上四处乱晃。我们路过樱的家门,日比野—看到正跷著二郎腿的樱就想逃跑,他想趁樱没发现之前蹑手蹑脚地离开。

樱依旧在看书。我问不出口,安田怎么了?樱表现得泰然自若,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对他产生了亲密感,我想说不定他跟我一样,和岛上的居民保持著距离。若要描绘三角形,或许岛上的居民、我和樱各为三个顶点,而日比野二者皆非,只是一个偏离常轨的点。那么,优午一定是具有高度的直线吧。我总觉得在二次元的世界中,唯有稻草人身处于三次元的空间。换句话说,他就相当于往常小说里的侦探角色。

“又见面啦。”樱对我说道。往前走的日比野像是挨了骂,停下了脚步,弓著背。

“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种子埋在哪里?”我一问,樱就说:“在你站的附近。”

我低头看看站的位置,往左几步的地方有翻过土的痕迹,泥土微微隆起,不知道樱有没有浇过水,地面上是湿的,

“真期待开花。”

“种花和读诗很像。”他学我之前曾经这么说过。

“差点就踩到了。”我耸耸肩。

“踩到的人,我就毙了他。”他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

如果有人故意踩过这些种子,说不定樱真的会枪毙他。樱的表情认真到令人无法漠视。一个人为了活下去,究竟得死多少动物。一个人为了活下去,究竟得踩死多少花?樱说不定是以杀人来代替发问。

我们加快脚步,这次要造访的是草剃家。

“你们来得正好,百合等一下正要去警察局。一身穿黑色夹克的草剃走到玄关说。

百合从走廊的另—端露脸。

她看起来跟昨晚见面时一样。好比说,遭到施暴的痕迹;好比说,遇到意外的伤痕;好比说,受够了没大脑的丈夫而离家出走的阴霾,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些迹象。

“大家都很路心你喔。”草剃对百合小姐说道。

“惊动大家了。”她低头致歉。

“你去哪里了?”日比野的问题很直接,没有多余的修饰,毫不客气:“你失踪的那段期间,曾根川死了,所有人都在怀疑你,”

“日比野先生。”草剃的表情僵硬。

“如果你和曾根川的命案无关,希望你老实告诉我们。昨天晚上你到底在哪里?”

“你简直像个警察。”我故意开玩笑地说道。我们作玄关处和走廊上的草剃夫妇面对面。

“你上哪里了?”日比野直盯着百合小姐问道。

“日比野先生。”草剃的声音开始出现怒气。“去哪里不重要。”

气氛变得凝重。我们之间仿佛各自拉著一条看不见的绳索,令人喘不过气。

“百合小姐,真的没什么事吗?”我问道。

“没事。”她马上回应,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还带点落寞,而且并没有在责备谁,那种笑容好像是在告诫自己,鼓励自己。

我发现我在哪里见过那种表情,我拼命回想,回溯记亿,没法找出答案。于是,我找到了。

我在静香的脸上见过那种表情,事情发生在我祖母去世的时候。我祖母在火葬场被火化时,我和静香抬头仰望从烟囱升起的烟。我们待在像乡下小工厂的地方,旁边的广场停了一辆破旧的推土机。“你还好吧?”静香间我。眼前的百合小姐刚才的表情和当时的静香类似。

“是谁去世了呢?”

我下意识地脱口说出了这句话。百合小姐的脸色一沉,皱著两道优雅的柳眉,一脸困惑的神情。

如果再一会儿,说不定百合小姐会当场哭出来。那么一来?我就能确认自己说的是对的。

不过,事情并非如此,有人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背后发出轰然巨响,大门马上被打开,一群男子冲了进来,险些撞上我和日比野,差点摔倒。

“又是你啊?”小山田恨得牙痒痒地看著我们。

“你才是哩,来这里做什么?”日比野噘起下唇。

“我来问她话啊。”

“我们先。”

“难道还要排队吗?”小山田叹了口气。

“人生就像在排队!对吧?一列排得满满的队伍,不知不觉渐渐往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队伍前头。”

“够了,你给我少说两句!”小山田像是在袒护儿时玩伴,其实话中的含意是:你再多说一句,只会自曝其短唷!

“小山田,你再说—次看看!”日比野突然变脸,上前扭住小山田的衣领。

草剃赶紧冲到玄关,迅速地制止两人。

“喂,日比野。”我说。

“喂,日比野。”这句是小山田说的,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日比野今天有点神经质。安田对日比野吼道:你是个大麻烦。由于那件事让日比野的脑筋变得一团乱,所以对于儿时玩伴的一、两句话也很敏感,

结果?这个火爆场面硬是落幕了,日比野被草剃抱住,警察则带走了百合小姐。当她从我面前经过时,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仔细一看,她的眼眶红肿,一定是刚刚哭过。

宁静雅致的草剃家,玄关处只剩下我和日比野及草剃,三人的视线没有交集,静静地伫立了好一阵子。大家不知如何是好,而且感觉有点疲累。

我心想,百合小姐为了谁掉泪?又为了谁强忍泪水呢?

一离开草剃家,日比野高声说:“差不多了。接下来去轰大叔家吧。”他精神抖擞地大步向前。

我跟在他身后,整理脑中的思绪,我并不是在做缜密的计画,只是拖出深藏的记忆盒子,重新准叠而已。

百合小姐在深夜失踪。她明知自己突然不见,生性敏感的草剃肯定会抓狂,所以想必有急事吧。

刚才她的表情像是看著谁去世,那就跟静香在火葬场的表情一样。她的工作不是握住颜死者的手吗?照顾濒死的病人。所谓的急事就是指这个。

不过,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需要隐瞒,如果有人去世,老实说出来就好了。不管怎样,那也是她的工作,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谁去世了吗?”我试探性地问日比野。“从昨天傍晚到今天。”

“笹冈不是死了吗?”日比野不耐烦地说道。“还有,曾根川也死了。”

我垂下肩膀。百合小姐不太可能为了笹冈哭肿了双限,曾根川更不用说了。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安田。”日比野接着说。

“我还是想不通。”我骚搔头。

“什么想不想得通,你到底在想什么?”日比野一睑不服气。

“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还有没有人去匹?”

“没有。”他断定地说。“岛上如果有人去世,大家马上就会知道,而且会成为话题。”

“说不定死者是所有有人都不认识的人。”

“这座岛上不可能有陌生人吧。”

“说得也是。”我只好点头称是。就算不认识岛上的所有人,哪个岛民死亡的消息,肯定像八卦一样四处流传。

我把心里所有的疑问全部组合起来,但完全无法想像。

“你在想什么?”日比野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没什么,随便想想。”

放眼望去,尽是山丘与水田,铺了柏油的小马路穿梭其间。清澈的水蓝色天空映入眼帘,我想起了会预测天气的猫。“那只猫只是想看彩虹。”如果我一字不差地沿用樱说过的话,日比野会有什么反应?他会一笑置之吗?这是认同呢?说不定他会大发雷霆地吼道:我根本不想知道事实!偶尔看到蓝色公车从眼前驶过,我说:“那辆公车的颜色真好看。”

“不用拍马屁。”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说谎。”

“我相信会。”他应了一句乖僻的话。看来安田的粗暴言论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全部漆成蓝色的公车很稀奇唷。”

“像海豚吧?”

“我也那么认为。”

“真正的海豚与其说是蓝色,其实比较接近黑色,不过我还是觉得那是海豚的颜色。天空的颜色、海洋的颜色。海豚的颜色。”

“你对颜色很清楚嘛。”

“因为我是油漆工啊。”或许是我心理作祟,总觉得说这话时日比野挺起了胸瞠。“园山还在画画时,我们经常聊颜色。”

这时,我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日比野蹙眉。

“我知道了。”突然从天而降的“答案”令我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什么?”

“他太太去世了。园山先生的太太。”

日比野一脸错愕。“你在说什么?园山的太太在五年前就死了。”

“死的是园山先生的太太。”

“她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不对。”我断言道。“昨天晚上,园山先生的太太死了,百合小姐陪在她身边。”

日比野揍近我,就像一只正在嗅闷陌生气味狗,“你在说什么?她早就被杀死了。”

“园山先生说谎。”我朝他摊开双手说道。

“那当然,那个疯画家不会说真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更深一层的意义来说,园山先生说了谎。”

“不会吧?”

“不用急,我们先去轰先生家,然后再去那个画家的家一趟吧。这么一来,你一定会懂的。”

“不会吧?”日比野又说了一次。

“他一直在说一个‘只会说谎’的谎。”我边说边确信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日比野反覆说了好几次:“什么意思?”

“别问那么多,我们走吧。”实际上,我的推测毫无根据,所以无从说明。我只说:“我只是用了减法。如果谁都没死,剩下来的就是一开始没被算进去的人。”

“那个人就是园山的太太吗?”

“没有证据证明她死了吧?”

“园山独自将她埋葬了。”

“有人看到吗?”

日比野搔搔头,就像渐渐处于劣势的拳击教练。“大概没人看到。隔天,园山的脑袋就怪怪的,他变得只会说反话。”

“对了,你说过吧?园山先生变成那样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太太还活着’。”日比野点头。

“那是事实。”

日比野闷不吭声。

“那个人一定是故意说谎。”

“莫名具妙。”

“总之,现在先去轰先生家。我想,园山先生和百合小姐与曾根川遇害无关,那是其他问题,所以不用急。现在,轰先生家的地下窒比较重要。”

园山先生的太太之前还活著。这是我个人的假设。不过,我预料得到,即使是假设也是正确的。

这么一来,我觉得轰先生把人从岛外带回来幽禁在地下室的椎测也是正确的!真是不可思议。夸张一点,我觉得我的预测全部都会猜中。“快点,轰先生家里一定有什么。”

“你挺有干劲的。”

“是啊。”我加快脚步,低头看著自己的鞋子点点头。“或许我真的干劲十足。”

我们一接近轰家,马上就知道他不在。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电灯也全熄了。

“大门的把手上挂著牌子,对吧?那就是他不在家的证据。”日比野对我解释道。

在穿越院子的途中,我停下了脚步?将手指抵在唇上,要日比野噤声,我们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我什么都没听见,没有发自地下室的声音。我当场跪下,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

“什么也听不见耶。”日比野站著说。

“怪了。”我站起来,拍掉牛仔裤上的尘土。

“会不会是你心理作用?”

“不,我当时确实听到了。”

“可是,现在没声音。”日比野朝我摊著手掌,一副已经放弃的口吻。“太安静了。”

“我刚才听见了。”

“有人被关在地下室,”日比野突然变成了否定我的一方。“未免太奇怪了。”

“不奇怪。”我虽然嘴上反驳,心里却感到不安,很奇怪吗?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日比野说道,开始往前走。

那扇大门如同日比野所说的,挂著一块木板,像是一块手工名牌。

外出

上面只写了这两个字,看来这就是不在家的留言。

日比野确认大门上了锁!理所当然地沿著墙坚走,他走到拉上窗帘的窗户前,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毫不犹豫地掷向玻璃窗。哐啷一声,玻璃破了。

“石头突然飞过来,很可怕喔?”日比野一副事不关己地说,从外侧打开窗户上的锁。

就结论而言,地下室里一个人也没。

当我们走到通往地下窒的扶梯前,我觉得:“这理肯定有一座地下监狱,”结果并非如此。

楼梯是冷冰冰的铁灰色,没有任何装饰,并非旋转梯,而是一条笔直而下的短梯。

“下去看看吧。”我一说,日比野兴趣缺缺地说:你去确认就好了,我要检查一楼。或许他天生害怕黑暗狭窄的地方。

楼梯的尽头有一扇厚垂的门,看起来很坚固,像是用来监禁谁的,我有预感,门的另一侧有一个骨瘦如柴的人抱膝坐在地上,因而感到紧张。

这扇门很重,但是将全身重量施于双手,不太费力就打开了。假如这是一个用来监禁的房间,应该会上锁。所以当我轻易打开这扇门的瞬间,我的假设可说是瓦解了。

那只是一间隔音室:—间整理得很干净的音响室。说不定是轰的嗜好。里面有气派的音响设备、扩大器和扬声器,还有两张对放的单人沙发,旁边的柜子里堆欣著各种cd片。

我失望地垂下肩膀。总之,流泄到外面的声音可能是这里播放的音乐,大概是低音贝斯和鼓声穿透墙壁,扩散到屋外吧。

这个房间约莫三坪大,我确认房里没有壁橱和暗门之后,关上沉重的门回到一喽。我并没有确认轰喜欢听哪种音乐,以及他拥有的cd种类。

日比野或许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看到失望的我,也丝毫不以为意。“有人吗?”

“我猜错了。”我的脸部抽搐。“他是个普通的熊大叔。”

“我就说吧。”他笑道,然后耸耸肩。“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墙上挂著月历,好像是从岛外带回来的,印著新宿都厅的建筑物,那种粗俗的玩意儿,大概是哪家电气行送的赠品,“岛外有这种建筑物啊?”日比野皱起眉头,轻轻拍打那张照片,

“也有啊,”

“若无其事地盖这种东西啊?”

“若无其事?嗯,是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有这种东西,就不用稻草人了吧?”我应道,倒也不是那样。

“大叔出人意料地一丝不苟吧?那边的桌子上有一张一览表?上头列了所有委托人的委托明细。谁在什么时候、委托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买下,全部写得清清楚楚。那一定是轰家族的传统吧。”

当我从推测错误的失落感中恢复过来时,我再次仔细观察轰家。墙上贴了几张地图:有的是手绘的岛屿周边,有的是交通部发行的真正地图,上面注记了许多箭头和数字,大既是船只往来的know-how吧,手绘地图说不定是代代传承的文物,破破烂烂的,但是用胶带仔细补强过。

“他会不会跟命案无关呢?”我低喃道。

“在这座岛上,每个人都像是跟什么有关。”日比野含糊不清地回答。

然后,我们离开了轰家。

在回程的路上,日比野很体贴,就像狗在观察主人的心情一样,之前我一直认为他不理会别人的心情,或许是我太过武断。

“别那么沮丧嘛。直觉总有不准的时候。”他安慰我。

“可是啊。”我皱起眉头。“我认为自己发射的箭一定会命中靶心,结果却插进十万八千里远的地面,这教人怎能个失落?”

“真是那样的话,”他的脚步轻盈。“只要在箭掉落的地方画个箭靶就好了。”

去园山家吧。日比野宣布下一个目的地。

我心想,真是不可思议啊。来到这座岛以前的我,是个活在常规下的人:那种设计完美无缺的程式,不希望踏错脚步的人。我瞧不起沉迷于浪费生命的娱乐中,或在出差时搭慢车,欣赏沿路风景的人。但我在在荻岛这块陌生的土地上生活数日,就开始像啊孩子般净想些愚蠢的事,悠哉地四处闲晃。我想,从前的我一定会嘲笑现在的我。

园山家的屋顶是尖的,看起来简直像是长矛头。我先入岛主地认为,精神失常的画家一定住在更糟糕的房子里,在我脑中,他家的窗户不是破了用瓦楞纸补上,就是墙壁上长满了杂草。

然而,他家的确清爽怡人,墙壁是漂亮的乳白色,庭院里的草皮修剪得整整齐齐,那是一个经过整理的家。

我和日比野并肩站在大门前,门上没有窥视孔之类的装置。

“园山那天晚上在做什么?”日比野在敲门之前,望著前方问我。“是园山杀死优午的吗?”

“他跟那件事一定无关吧。”

“可是,他在不寻常的时间散步。”

“但没有杀人。”在我说话的同时,脑中浮现模糊的影像。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我有预感会想起某个关键,进而串联许多事情。

日比野敲了三、四下,但没有人出来应门。说起来,我们从刚才就一直反复在做这种事。

“不在耶。”

“真奇怪。现在几点?”

我看看手表。“下午四点。”

“这样的话,他应该在家,那家伙总是那么规律,他现在一定在家里睡觉。为了在清晨出门散步,他会从现在开始睡觉。”日比野又敲了大门。

“他一定不在。”我知道这一点。

“这几年来,他每天的作息都一样哦。”

“所以说,他骗了大家。”他绝对不是只骗你一个:“他现在有事外出,所以采收了和平常不一样的行动。在优午死掉的那天晚亡,一定也是这样。”

“他有什么事?”

“一定是因为他太太去世了,”我直接对日比野这么说。

“园山先生不在喔。”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连忙回头一看,是百合小姐,缓缓下沉的夕阳与她的身影交叠,或许是因为阳光刺眼,身旁的口比野皱起眉头。

“我刚从警察局回来。”她似乎是看到我们站在园山家门前,所以过来的。她还说:“我听见你们刚才的对话。”她身上的蓝色高领毛衣很适合她。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说:“园山先生的太太还活著吧?”

百合小姐一脸爽快,双眼虽然充血,但看起来神清气爽,她说:“她今天清晨过世了。”

“那……,那是什么意思?”日比野交互盯著我和百合小姐。

百合小姐并没有哭。我想对她说:你很坚强,但思想还是算了。我有预感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强忍的泪水将会溃堤。

日比野有气无力地说:“解释一下吧。”可以对我们解释一下吧?你告诉我,我也会懂的,我不是笨蛋。

百合小姐的语气不带一丝犹豫,说不定她从一开始就打算那么做了。“我有他们家的钥匙。”她走向玄关,然后将钥匙插进门把的钥匙孔里。

“园山先生常说,”百合小姐嫣然一笑,“‘口比野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我不讨厌他。’”

“那不是他一向会说的反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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