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格推动巴菲特投资思想体系转变，这是事实，但不是事实的全部。芒格不仅推动了巴菲特投资思想的转变，还利用广泛的人脉资源网络，给巴菲特创造了很多赚钱良机。

巴菲特早期合伙基金里的不少投资者，都是芒格的朋友或者客户。伯克希尔帝国早期收购的企业，几乎全部和芒格有关，要么是芒格律师事务所的客户，要么是芒格朋友提供的线索。比如在巴菲特投资生涯里起到核心作用的蓝筹印花和喜诗糖果，就是在芒格朋友的牵线搭桥和大力推动下才得以实施的。这就是芒格提供的人脉资源价值。

显赫家世，自带光环

说人脉资源，必须先简单介绍芒格的家世。相比巴菲特的爷爷是个开杂货铺的小店主，芒格的爷爷托马斯·芒格的社会层次要高得多。托马斯·芒格23岁进法院工作，45岁就被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亲自任命为联邦法官。查理·芒格出生时，爷爷已经做了17年的联邦法官。

美国这个国家，可以说就是法官和律师创立的——56位开国先贤里，有14人当过各州法官，有25人是律师。为保证司法独立，美国的联邦法官是终身制，因而地位超然——一旦上岗，总统的脸色也不用看。正因为是终身制，美国建国至今200多年，包括目前约900名在任联邦法官在内，历任联邦法官的总数也就3000多人。

在这个三权分立的体系里，行政有军队，国会有立法权，只有司法这条线，权力的行使其实就依赖整个国家对法官的尊重、对宪法的信任。因此，联邦法官基本上都是由各地口碑、德行、能力超群的人担任。

说这个，是想说芒格天生自带光环，人脉资源丰富。举个例子，芒格其实是先被哈佛法学院拒绝后，通过家族老朋友、哈佛前任院长“走后门”才被录取的。好在芒格争气，没给老院长丢人。第一学年末就已经是全班第二，最后以335名毕业生中前12名“走前门”出来。法学院同学圈本就是一个庞大的人脉资源库。

芒格的父亲阿尔·芒格就是律师。正是由于父亲是联邦法官，阿尔·芒格出于避嫌，从林肯镇搬去奥马哈工作。阿尔·芒格在奥马哈做过检察官、律师。他有个至交好友，是当地知名的医生。芒格小时候经常和医生的几个儿女一起皮，或者翻看医生书架上的医学书籍。

多年后，有个叫沃伦·巴菲特的小年轻找到这位医生，意图拉一笔投资。医生虽然没怎么听进去，但因为感觉这个小伙子很像芒格，于是开了一张10万美元的大额支票给巴菲特。那是巴菲特第一次听说芒格，当时他心里一定爱死这个家伙了。

芒格小时候在巴菲特爷爷的杂货铺打过工，但没见过巴菲特。他1941年就去密歇根大学读书，离开了奥马哈。两人初次见面已经是1959年，是芒格因父亲去世回奥马哈处理后事，经医生的孩子们安排和巴菲特碰面的。

当时芒格是一位很拼很努力的律师，同时还做着房地产开发生意，也结交了很多有价值的朋友，而且已经赚到一笔大钱——140万美元。不过芒格拿着这笔钱，马上在加州一个公园边上买了栋大厦，拆了。地皮一分为二，一半卖掉，一半给自己家建了座大宅，至今芒格还住在那里（扩建翻新过多次）。这也恰好透露了芒格在金钱方面与巴菲特完全不同的态度：芒格有钱先改善家庭状态，而巴菲特则优先用于投资。

好友古瑞恩

1959年俩人首次碰面后，迅速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在巴菲特的影响下，芒格于1962年建立MT律所的同时，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约30万美元，和客户兼牌友杰克·惠勒成立了惠勒－芒格合伙公司，照搬巴菲特合伙基金模式，开始替亲戚、朋友、同事和客户打理投资。

芒格和惠勒在当地的“太平洋海岸证券交易所”买下会员席位[会员席位买卖股票不用再交佣金]，然后就在交易所内租了间非常破旧但租金便宜到每月仅需150美元的小办公室，开始代客理财生涯。

惠勒为筹资和芒格开办合伙公司，准备将自己在另外一家合伙公司的股份卖掉，他找到的“接盘侠”叫李克·古瑞恩。古瑞恩和巴菲特同龄，从空军退役后做了三年IBM销售员，又干了五六年的证券经纪人，攒下一笔钱，正好遇到惠勒出售股权，双方遂以4万美元的价格成交。

惠勒和古瑞恩办移交手续时，芒格在场。听他们闲聊时，古瑞恩突然有种站错队的感觉，他觉着自己应该去惠勒要去的地方（指和芒格合伙），而不是当惠勒的“接盘侠”。事实证明古瑞恩确实站错了，几乎是古瑞恩全部身家的4万美元，在三年时间里全军覆没，原因不详。

但对于古瑞恩来说，这笔钱亏得很值。他借这笔交易认识了芒格和惠勒，并积极向芒格靠拢，迅速成为芒格最好的朋友之一。古瑞恩如饥似渴地听芒格和惠勒的各种高谈阔论。古瑞恩说：“查理和杰克是我的精神导师。”

1965年，就在4万美元全军覆没时，古瑞恩找到一个合伙人，成立了太平洋合伙公司，并完全按照从芒格那儿学来的知识运作。1984年，巴菲特在他的著名演讲《格雷厄姆与多德部落的超级投资者》里，展示了古瑞恩的业绩：1965—1983年的19年时间，标普500指数总回报316%，古瑞恩管理的基金创造了222倍的回报，年化回报率32.9%。扣费后客户资金增值55倍，年化回报率23.6%。

古瑞恩没读过商学院，他的投资知识就来自于芒格。或许正是因此，他的风格和芒格很像，集中度高，收益率大起大落。19年里收益率最高的两年是180.1%和171.9%，最低的两年则是-42.1%和-34.4%。

这19年可以分为大起大落的三节：前5年27倍年化93%；接着5年腰斩有余（-52%）；后面9年17倍年化37%。这要是哪个倒霉鬼眼热别人5年27倍，在1970年入伙，那真是惨不忍睹。持有5年还腰斩，恐怕不容易坚持走完后面的17倍。

古瑞恩很佩服芒格的人品。他和芒格一起收购过一家名叫K&W的汽车化学用品公司。一段时间后，古瑞恩有事要用钱，想以20万美元的价格把股份卖给芒格，结果芒格说合理价值应该是30万美元，支付了30万美元。这事儿让古瑞恩津津乐道了一生。这个K&W公司1975年卖给伯克希尔，1996年又被伯克希尔卖掉。

1972年古瑞恩还和芒格一起收购了一家封闭式基金的管理权，基金规模约5400万美元。他们将其改名为“新美基金”并运作到1986年清盘，年化收益率18.6%。1977年，新美基金以25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每日新闻集团100%的股权。1986年基金清盘后，每日新闻集团转为公众公司，最大股东就是芒格和古瑞恩家族。截至2019年底，芒格和古瑞恩依然是每日新闻集团的正副董事长。

古瑞恩牵线蓝筹印花

因为芒格的原因，古瑞恩和巴菲特也成为了好朋友。古瑞恩对巴菲特的事业产生的重大影响，主要是他1968年发现了蓝筹印花公司。此时的巴菲特刚刚通过收购国民赔偿保险公司，尝到浮存金的甜头。古瑞恩挖掘的蓝筹印花，虽然不是保险公司，却异曲同工地也拥有巨量的浮存金。

20世纪60年代初的蓝筹印花公司，是加利福尼亚州最大的印花票据公司。其经营业务也比较简单，基本就是现在积分制的前身。零售商或生产厂家为了促销商品，会预先按照一定的折扣从蓝筹印花购买一批印花，贴在销售的商品上，或者直接买够多少金额送1张印花。消费者积攒一定数量的印花后，可以在零售商那儿兑换商品。最后零售商用印花从蓝筹印花公司兑换现金。

当时印花的使用相当广泛，不仅加油站、零售商会赠送印花，甚至连殡仪馆和妓院也送。一般来说，印花要在消费者手上积存一段时间后才会被兑换，甚至有些丢失、破损或遗忘的印花，永远也不会被兑换，所以蓝筹印花账上将积存一笔名义上属于债务，但可以拿来投资且投资利润归自己所有的钱，和保险业的浮存金一模一样。

1963年，美国司法部以贸易限制和州内垄断为由起诉蓝筹印花公司。同时其他州的同类印花公司，也对蓝筹印花在加州的垄断性质提起诉讼。这类反垄断官司通常旷日持久，蓝筹印花公司的股价也因此而一蹶不振。1968年，公司与司法部达成和解，承诺将45%的股份出售给派发印花的零售商，并将另外的1/3股份出售给其他投资者。

古瑞恩发现这家公司时，公司市值约4000万美元，账上滚存的“浮存金”超过6000万美元。古瑞恩将相关资料提供给芒格和巴菲特，巴菲特和芒格对它进行了评估。老唐推测，两人的分工应该是：巴菲特评估公司价值，芒格评估蓝筹印花未完结的官司最终能否解决、大致需要付出的代价。

经过两人评估，认为值得下手。于是，芒格、古瑞恩和巴菲特都买了。芒格和古瑞恩钱少，买得少。巴菲特钱多，买得多。巴菲特不仅通过合伙公司买，还通过国民赔偿保险公司和多元零售公司买，甚至用自己个人的钱直接购入。慢慢地，巴菲特直接间接持有了超过50%的蓝筹印花股份，控制了蓝筹印花。

蓝筹印花账上超过6000万美元的浮存金，巴菲特陆续用来收购喜诗糖果公司、布法罗晚报、维斯科金融等公司，这些公司至今依然是伯克希尔的摇钱树。可以这么说，供伯克希尔帝国生根发芽的基础土壤就两块：国民赔偿保险公司浮存金和蓝筹印花的公司浮存金。

蓝筹印花不仅给巴菲特提供了宝贵的浮存金，更重要的是，对巴菲特和芒格一生的投资体系形成重大影响的喜诗糖果公司要出售的信息，是蓝筹印花的总裁知晓后通知巴菲特的。这军功章上，古瑞恩和芒格都应该有份儿。

古瑞恩有钱后，不知道是自建还是入股了一家航空公司。总之，变身为太平洋西南航空公司大股东兼董事长。1988年，古瑞恩把太平洋西南航空公司的主要资产卖给了美国航空，留下的部分叫PS集团。后来，巴菲特在美国航空和PS集团上各栽过一个跟斗，疑似都跟古瑞恩有关。

1989年，巴菲特投资3.58亿美元买入美国航空公司优先股，条款很优厚，大致是利率9.25%，两年后有权以60美元／股的价格转成普通股。美国航空公司当时股价为50美元。如果两年后不转股，美国航空公司有权加价10%赎回。假设这种情况发生，意味着两年时间兜底可赚2×9.25%+10%=28.5%。

计划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就在巴菲特投资后，美国航空连续出事，连续亏损，直接导致无力还本付息。原本想两年搞定的投资，拖到1994年，市值已经缩水成为0.89亿美元。

1996年巴菲特想“割肉”，没找到“接盘侠”，不得已拖下去。结果运气爆棚，美国航空成功引入新股东和新CEO，终于咸鱼翻身。熬到1998年股价涨起来，巴菲特转股后卖出，收回6.6亿美元。9年时间，年化回报略高于标普指数。巴菲特当时是一身冷汗，大呼侥幸。

就在买入美国航空优先股的第二年，巴菲特又购入PS集团11.04%的股份，总价为1868万美元。4个月后，巴菲特将比例增持到22.5%。古瑞恩说，这笔交易是他和巴菲特之间最糟糕的一笔。芒格也说这笔交易亏得一塌糊涂。好在资金总量只有几千万，算是伯克希尔的九牛一毛，巴菲特没有再提过这笔交易。

一些专家认为巴菲特买入这些股份，是为了帮助古瑞恩脱离困境。多年来，古瑞恩的个人财务状况时起时落。1991年古瑞恩因财政窘迫需要偿还银行贷款，曾在伯克希尔股价8300美元附近，将持有的5750股伯克希尔股票悉数卖出。这些股份至今又升值了40多倍，今天的市值约20亿美元。

古瑞恩个人财务状况时起时落，是因为这位老先生太会享受了。古瑞恩酷爱运动，游泳、棒球、飞行、跳伞、滑雪、赛车、马拉松……样样精通。而且老先生特别喜欢女明星，花钱投资过不少电影。比如1986年为捧红一位女演员，居然拿出100万美元（大约相当于2019年的230万美元或1600万元人民币）为她定制女一号。结果电影拍完，女明星和电影里的搭档私奔了。

古瑞恩的人生丰富多彩，一生养育了五女两男共7个孩子，63岁才生了最小的儿子。这个小儿子瑞雷·古瑞恩是伯克希尔史上年龄最小的股东，在出生前两周就拥有了两股伯克希尔股票。芒格曾经感叹过：“与古瑞恩相比，我们（这些每天忙着赚钱的人）真的是疯了！”

马歇尔促成喜诗糖果

买下喜诗糖果，除了古瑞恩介绍蓝筹印花，蓝筹印花介绍喜诗糖果这个关系链之外，还有一个人起了重要作用——芒格的另一位合伙人阿尔·马歇尔。

马歇尔原本是名石油工程师，是芒格在高尔夫俱乐部里认识的球友。认识后不久，他就加入了芒格的地产公司，负责房地产销售。后来芒格－惠勒基金公司合伙人惠勒退休，马歇尔替代惠勒的位置，负责惠勒－芒格公司的日常运营，成为芒格忠实的副手。芒格说：“马歇尔无可取代，他在推动喜诗糖果收购案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就在喜诗糖果原股东要价3000万美元，巴菲特和芒格认为价格太高，不符合格雷厄姆投资标准时，马歇尔着急了，他说：“你们这些家伙都疯了吧，有些不在账面的东西也很值钱的，比如人员素质、公司品质等，你们低估了品质。”这似乎是巴菲特投资体系里，经济商誉雏形的首次提出。巴菲特和芒格接受了马歇尔的批评，出价2500万美元——依然超过三倍PB。芒格后来后怕不已，说幸亏是对方接受了，否则将酿成大错：“我们当时就是这么蠢，如果他们多要10万美元，我们可能就不买了。”

怎么样，在巴菲特的发财大业里，芒格的朋友圈作用不容小觑吧？这仅仅是管中窥豹。终其一生，交游广泛的芒格都在不断地给巴菲特输送人脉、客户和企业资源。他们或给巴菲特带来管理帮助，或给巴菲特介绍生意，或直接投资成为巴菲特基金的客户，或变成巴菲特的收购对象。他们推动巴菲特的财富增长的同时，也不断地为芒格在巴菲特心中的地位添砖加瓦。

不仅如此，在巴菲特的一生里，还有多次依赖芒格和他的朋友们度过险关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