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预兆

笨故事集  作者:周云蓬

2001年,我离开北京去宁夏,住在银川光明广场旁的一个体校宿舍。

晚上,梦见一把刀断了。醒来感觉不妙,第二天,给在北京的女友打电话,她不在宿舍,到晚上,她还没回复。后来得知,她跟一个摇滚乐队的主唱好了。梦都说了,一刀两断。

之后若干年,我梦见一群小孩子围着我跟我当时的女友,玩闹嬉戏。他们把蜘蛛丝一样的轻飘飘、黏糊糊的线,往我们身上扔,那些细丝就黏在我们身上,有的还长进皮肤里,我们俩互相在身上摘,好像在互相除草。梦之后,我们就分开了,还引起了一些网络上的飞短流长、闲言碎语。

再之后若干年,我梦见脸上被蒙上一块布,就像小时候做全麻手术似的。过几天,我的脸上开始长很多疙瘩,越长越多,吃很多药也不管用,大概持续了几个月。某次去青岛,住在天文台附近的青旅,梦见我用手撕掉了脸上的一块皮,那块皮麻麻赖赖的,撕掉了很舒服。几天后,我脸上的疙瘩消失了。

我还梦见过,一个朋友去世了,梦里很悲痛。过了两年,那个朋友真的走了。得知噩耗,我忽然记起前几年那个梦,觉得不寒而栗。

我梦见过一个姑娘,现实生活中没见过。她小巧玲珑的,说话声音京腔京调的,很好听。她送我下地下通道,进地铁,问我到哪一站,说想把我送到家。回家后,我们就好上了,拥抱在一起,我突然觉得,这么好的事情不会是梦吧。我问她,是不是我在做梦?她说,是真的。我就醒了,枕头上还有她的气味。后来一段时间,我尽量多出门,还安排了几场演出,希望能遇到她。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我梦见过鬼,没有具体的形象,浑身冒着火花,就像烧电焊的。但是在梦里,我知道那是鬼,很害怕,就一个劲儿地念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名号。有时候,鬼就没了,或者自己醒了。

写这些是因为我刚刚做的梦,自己在某个小现场弹吉他唱歌,手指头上缠着纸,弹得很不爽快。我就使劲儿扫弦,把指头上的纸弹碎了,一片片地脱落下来,过了一会儿,身边有个熟人,不知道怎的,把毛线缠到我的吉他弦上,是一弦。缠得就像个线团。我很着急,让她快解开,越着急越解不开。观众有的已经开始退场了。在梦里,我怕伤她心,就安慰她没事,慢慢解,还问她这线是羊毛的还是化纤的?结果她不那么紧张了,就解开了。但是,观众走得差不多了。这是什么预兆?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写于2019年2月11日

再次执笔,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那个梦以后,就是春节正常的吃吃喝喝。有几回喝晕了,在朋友圈里发牢骚,怨天尤人的,指桑骂槐的,第二天又平安无事了。生活的苦难,并非总是出现个大魔鬼,或者横亘一条深渊,你要跳下去,大多时候是没啥事情发生,单调荒凉,这就是苦难了。

梦,不过是沙漠里偶见的海市蜃楼。美梦、噩梦都是惊喜。什么都没有,是常态。

2019年3月写于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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