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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故事的人边境之恋 作者:发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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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志气,十分有力道的三个字,这句话深深地伤着男人的心。很多男人在挽回离去的爱人的时候遇到过这句话,女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多数时候代表她已经不会再考虑和好这回事了。所以,加着绝情语气的这三个字,没志气,是一句分手情侣间太重太重的话,重得可以将昔日的感情一笔购销,重得让每个男人都承受不住。 4-1. 本来说好了今天是要休息的,结果又没有休成,还被经理指使着跑了一天腿儿,心气儿一直不顺,姜忠毅坐在吉普车里,累得额头上冒出许多汗珠。这天气,也热不几天了,他这么想。 下了班以后是要去他舅舅那里的,答应了人家去吃饭了,他奔波了一下午,倒是有些饿了,可是这顿饭他是不太想去吃的。 去的路上他心里一直在埋怨他舅,不过是个开歌舞厅的个体小老板,过个生日哪还至于到外面操办,又不是做大生意的,也不知道是跟哪里学来的风气。要不是姜母早就答应了人家,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特别大的酒家,区里不是很多,这一家忠毅以前和老板来过几次,所以也就熟悉路,计算着时间,直接就去了。 一进去便看见他舅舅了,一直在忙着招呼朋友,头发梳得油光,猜是抹了头油的,那油就像是从他身体里面冒出来的,一脸的吃相。 他把一包礼物给了他舅,是什么他一直也没有看,想是姜母包的一些山参。他舅的朋友也多,他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该坐哪里,就一直站着。 他舅舅问他:“忠毅啊,听说你交了新女朋友了,咋没领过来?” 忠毅说:“她上班忙,走不开。” 他舅舅今天热情得过了头:“看你这孩子,再忙吃顿饭的时间总有吧。下次你带她上我那里玩吧,你们年轻人出来跳跳舞、唱唱歌,丰富一下业余生活嘛。” 姜忠毅心想无论他说什么,他舅舅这个人都可以找出话来接他,那副没皮带脸的样子真是越看越不像是自己家的人。 好歹是入了席,他跟他舅舅坐在了一桌。刚一坐下,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从另外一桌挪了过来,挨着他舅的旁边。 忠毅认识,她是曲艳萍,小山的前妻。 这个人出现以后姜忠毅的这顿饭是怎么都吃不进去了。 看来上一次姜母说的话是真的,小山的前妻曲艳萍确实是跟他舅舅有一腿,而且这次竟然越发的胆子大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竟敢坐在一起。他舅毕竟是还没离婚呢,也太猖狂了。他越看越生气,强忍着坐在那,实在难以下咽。 曲艳萍看了忠毅好几眼,好像有话要说,忠毅也没搭理她,低着头胡乱吃了几口菜,觉得实在是难堪,无心再吃下去,便跟他舅舅说已经吃好了,要去接晓芸。他舅舅也没多挽留,和他把剩下的酒喝完,忠毅便起身离开了。 曲艳萍突然说:“忠毅,我送送你。”便跟了出来。 姜忠毅不想理睬曲艳萍,出了饭店直接上了车。曲艳萍紧随出来,伸出一只手搭在吉普车窗户上:“忠毅,你跑啥呀?我能吃了你啊?” 姜忠毅本不想多说什么,可话到嘴边,也就顾不了什么脸面了:“艳萍,你以后别跟我舅走得太近,人家是有家庭的人,传出去名声就臭了。” 曲艳萍好像被名声这个词给刺激到了:“名声?我一个离过婚的我要什么名声?”当她说完这句话自己马上又后悔起来,她本不想与忠毅吵,但是她一直心里是压着火的。 忠毅的舅舅早就答应了她要离婚的,可一直迟迟不见行动,拖得她越来越看不见希望,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不值钱了。 争论这些是没有必要的,曲艳萍也清楚这一点,自从她离开小山的那一天开始,这姜忠毅也就一道给得罪了。想当年他们三个在一个车队上班,关系好得像一家人似的,看着自己如今混成了这样,别人也是怪罪不了的,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 她知道她自己有些浮夸,但就是克制不了,也怪那小山太冷酷了,一次也没来求过她,要是能好好地求个两次,没准她就回去了。她也知道魏连山不是那样的人,也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曲艳萍见忠毅无心与她多说话,已经发动了汽车打算走人,她紧忙问出了她实际上最想问的话:“忠毅,小山是不是找新女朋友了?” 姜忠毅:“没有。怎么了?” 曲艳萍:“真的没有?我上次可都看见了,他饭店里新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的。” 姜忠毅:“你说晓芸吗?瘦高个,长头发的?” 曲艳萍:“对啊,就是她。不是小山的女朋友吗?” 姜忠毅:“你听谁说的?晓芸是我女朋友,是我把她推荐到鱼馆上班的。” 曲艳萍一听到这句话,心里好受了许多,她还真怕晓芸是小山的,晓芸无论年龄和相貌都有很强的优势,艳萍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这样一来就好了,她要想回头去找小山,还是有可能的。 她望着远去的忠毅,心里踏实了一些,不敢多呆,急忙回去找忠毅的舅舅去了。 4-2. 姜忠毅回家以后,晓芸已经走了。 姜母:“儿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忠毅:“妈,我今天也看见曲艳萍了。” 姜母:“是吗?她今天也去了?太不像话了!那你舅妈呢?”忠毅:“她家闺女生病了,她没去。” 姜母:“不行,我得去告诉她娘俩去,这样下去可不行。” 忠毅:“妈,晓芸走了多长时间了?” 姜母:“刚走没多久,说是先去店里,等忙过了晚饭再回家。” 忠毅:“妈,我出去一趟。” 姜母合计着忠毅是要去鱼馆,赶紧拦住了他:“儿子,你说,你舅这件事告不告诉小山呢?” 忠毅:“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更何况小山和我的关系最铁,我应该跟他坦白真相。你放心吧,妈,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我和小山之间的关系的。” 姜母倒是相信小山也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谁好谁坏他是能分辨的。姜忠毅出了家门,开车朝福顺鱼馆驶去。 徐晓芸正在店里招呼客人,看见有人进来,以为又是来吃饭的,刚要上前迎接,一见来的是忠毅。 徐晓芸有些意外地问他:“咦?忠毅,你不是去你舅那儿吗?怎么还没有去?” 忠毅说:“哦,我已经去过了,吃完饭我就回来了。对了,今天你不是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晓芸说:“回家太早了也没事做,我想忙过了晚饭以后再回去。” 魏连山看到忠毅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活,从后厨走了出来:“忠毅来啦!” 姜忠毅有些严肃地对小山说:“你跟我来,我有事告诉你。”说完便走了出去。 徐晓芸见这二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去商量什么,忠毅没有叫她,她也不便跟着出去。 魏连山点了一根烟,和忠毅坐在吉普车里。 魏连山:“你小子今天有啥事呀?这么神秘。” 姜忠毅:“小山,你知道艳萍当初离开你,是跟舞厅的老板好了吗?” 魏连山:“嗯,知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姜忠毅:“那个舞厅的老板,其实是我舅舅。” 魏连山:“啊?艳萍现在跟着的那个老头,他是你舅?” 姜忠毅:“是。我母亲他们家有四个孩子,我妈排行老大,我舅排行老四。” 魏连山:“哦……原来是这样。可是,你怎么突然想起告诉我这个?” 姜忠毅:“原来我妈告诉我,艳萍和我舅在一起,我还不信,可是今天我亲眼看见了。” 魏连山:“说起来我和她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前几天我在街上遇见过她一次,变样了。” 姜忠毅:“你和她说话了?” 魏连山:“说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必要再恨人家了。” 姜忠毅:“啊?你真不恨她了?” 魏连山:“不恨了。路是她自己选的,只怪当时我没能力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姜忠毅:“你这是典型的以德报怨,曲艳萍那个人,太不知廉耻了,我是怕她再回来纠缠你。” 魏连山:“那不能。” 姜忠毅:“怎么不能,她今天还问起你来着。” 魏连山:“问啥了?” 姜忠毅:“她问我,你找没找女朋友,听那口气啊,是想回来找你复婚。” 吉普车的窗户是开着的,徐晓芸走了过来,冲着车里面大声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跑这里歇着来了,快进去干活!” 魏连山笑着对忠毅说:“哈哈,你们家领导发话了,走吧。” 姜忠毅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吉普车上下来,他想跟小山说的话也基本上都说完了,心里觉得释放了许多。主要是看到小山的态度现在很淡定,他就放心了。 姜忠毅在鱼馆里帮忙,一直到晓芸下了班,才和晓芸一同回家。魏连山走出来送他们。 魏连山开玩笑地对晓芸说:“晓芸,聘请你来上班真好,你在这儿,忠毅也能过来帮忙了,哈哈。” 姜忠毅打了小山的肩头一拳,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以前没来帮忙吗?” 魏连山笑道:“以前要见你一面,那可是难得很。可现在晓芸来了以后,你是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哎,还是女人比兄弟重要哇。” 姜忠毅脸一红,伸出胳膊去抱住了魏连山,想把他摔到,没想到小山早有准备,一猫腰便摆脱了他。 徐晓芸在一旁被逗得大笑,她跟忠毅说:“是啊忠毅,你以后要多多来店里干活,干得好呢,我就允许你喝酒,这样你就不用背着我在家里偷着喝了,哈哈。” 姜忠毅一捂脑袋:“天呐,我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了。” 魏连山又坏笑着凑了上来:“晓芸,我告诉你,有一次我俩上山里拉木材,忠毅喝酒喝多了……” 姜忠毅立刻伸手要去捂小山的嘴,小山大笑着往屋里跑,进了屋又把头探出来对忠毅说:“注意安全,慢点开车!” 姜忠毅怕徐晓芸追问,便叫她赶紧上车,好送她回家。但是徐晓芸正兴起,心里有些好奇,就一直追问忠毅:“刚刚小山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上次在山上喝多了然后发生了什么?” 姜忠毅特别尴尬,又不太擅长编故事,见徐晓芸追问,便豁了出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次喝多了,出去解手,可是解完手以后怎么都没有办法把裤子穿上。喝得太多了。” 徐晓芸听忠毅说完,实在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有些肚子疼,又捂着肚子笑。 姜忠毅瞟了她一眼:“哎呦,哎呦!至于么?!瞧你乐的。” 徐晓芸强忍着停止了笑声。 姜忠毅又瞟了她一眼:“小心别乐抽过去。” 徐晓芸扑哧一声又没忍住,又是一阵大笑。 姜忠毅吓唬她:“你再乐我把你拉到野外喂大灰狼。” 徐晓芸渐渐地忍住了笑声,听他这么一说,突然间来了兴致:“好哇,咱们去江边吧。” 姜忠毅说:“现在?” 徐晓芸说:“是呀。我还没有晚上去过呢,走吧!” 姜忠毅见徐晓芸想去,也没推托,驾驶汽车朝着江边驶去。 4-3.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着江的两岸,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江水泛着白光,依稀看得见岸边停泊着的铁皮船。 徐晓芸和姜忠毅并没有下车,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徐晓芸此刻突然想起了魏连山,想起了上次和他在江边玩的石头汽车的游戏。 姜忠毅见徐晓芸陷入了沉思,对她轻轻地说:“你还记得吗?我带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车子也是停在这里。” 徐晓芸说:“嗯,我记得。刚才你和小山哥在车里都说什么了?” 姜忠毅:“没什么,聊的都是艳萍的事。” 徐晓芸:“艳萍是小山哥的前妻吗?” 姜忠毅:“是的,你也知道了?” 徐晓芸:“上次我见过一次,长得很漂亮,打扮也很时髦,就是好像脾气不大好。小山哥喜欢那女人吗?” 姜忠毅:“嗯,小山很爱她,艳萍走了以后对小山打击很大,整整两年多,才渐渐忘了那个女人。” 徐晓芸:“你给我讲讲他们之间的故事吧。” 姜忠毅:“好吧,告诉你也无妨。” 4-4. 十五年前那一场震惊三江乡的爆炸案以后,魏连山的父亲当场被炸身亡,魏连山的母亲精神受到严重的刺激,开始间歇性地精神错乱,并且病情越来越严重。 当时魏连山年纪尚小,好在乡上面有两个亲戚,也不太近,开始的两年也帮了一些忙,后来见小山母亲的病情越发严重,也就都很少再帮他们了。后来的几年是魏连山人生当中最苦最难的时候,乡上每年都会给一些贫困生活补贴,但是不多,后来渐渐地把他父亲生前积攒的那点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好歹到了十五六岁,魏连山便能出去赚钱了,开始的时候什么活都干过,但都不是正式的工作,人家都嫌他年纪太小。他就跟着熟悉的邻居学习开车,天生悟性很好,后来人家就雇他当司机,拉沙石,拉木材,吃了不少苦,赚的钱也并不多。 后来有一年,他开车到锦绣送木材,认识了木材厂的老板,小山倒是很会来事儿,求人家在车队里给他安排一个固定工作。没想到这件事一说竟然成了,他便与母亲俩搬家到了锦绣,那一年刚满二十岁。 到了锦绣以后,小山算是有了正式工作,收入仍然不多,仅够他们母子二人维持生活。起初的生活非常窘困,但是小山顽强的生活毅力并没有屈服,生活的压力,生活的艰辛,把他磨练成钢铁般的男人。因此也有不少同事佩服他,其中就包括姜忠毅,那时候姜忠毅也在车队上班,他见小山性格刚强,十分喜欢,没多久二人便成为了好兄弟。忠毅的家庭还算富裕,他认识小山以后,给予了他们母子很多帮助,魏连山从小一贯在被忽视和瞧不起中生活,很少打开心扉与别人成为朋友,从此后他和忠毅成了知心之交。 当时忠毅是交了女朋友的,他见小山年纪也大了,便打算给他介绍对象。但是小山回绝了忠毅,坦言自己已与同单位调度室的调度员曲艳萍互有好感。 曲艳萍相貌出众,性格开朗,而且牙尖嘴利,虽是青春年少,但却不太好惹。单位里都是中年成家的工人居多,见她长得妩媚,都喜欢嘴上调戏几下。可这曲艳萍天生的老成,心眼又多,很少有人能在言语上占得她的便宜。 曲艳萍年轻貌美,眼界自然很高,起初魏连山刚到车队上班,她是看不起他这外乡来的穷汉的。几次利用手里的职权欺负小山,小山也并不理会,仍旧逆来顺受,艳萍开始特别注意他,因为木材厂的同事年轻人少,后来渐渐地对小山产生了一些好感。 有一次她跟着小山的汽车出门办事,走了几十公里以后竟饿得发慌,小山见她饿得难受,便停下车到田地里偷挖了几个别人家种的土豆,放在了汽车的水箱上,等到又走了几十里,小山下车打开发动机盖子取出土豆,那土豆已经被烤熟了。曲艳萍嘴里吃着土豆,眼睛里都湿润了,她没想到自己平时一贯排挤的人,居然心肠却是这么好,一点都没有记仇。 后来曲艳萍就和魏连山越走越近了,她也顾不上小山的家境贫穷,一时被爱情冲混了头脑。艳萍的家里是十分不同意她和小山好的,但是艳萍性格倔强,与家人吵了好几次架以后,家人知道她从小任性,也拿她没有办法。 魏连山二十二岁那年,与艳萍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木材厂的老板为他们证的婚,忠毅和姜母也都去了,帮着小山操办了婚礼。 没想到小山把婚结在了忠毅的前头,姜母有些着急,便催促忠毅也尽早结婚,可是没想到忠毅的女朋友并不着急,执意要去国外发展几年,说是同她家的亲戚去做贸易,等赚了钱再回来。忠毅便一直等着她,一等就是好几年,最后音信全无,去她亲戚家询问,才知道已经在那边定居了。 魏连山并不富裕,不过是个司机,结了婚以后便带着母亲与艳萍生活在一起。起初魏连山对妻子艳萍非常好,他非常爱她,但是艳萍从小就被宠坏了,坏习性开始暴露出来。 艳萍见他母亲精神不正常,觉得生活十分不便,要和小山单独搬出去住,小山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不忍心丢下母亲一个人生活,坚持不搬出去,艳萍实在受不了小山的母亲,经常与小山产生口角上的摩擦。 魏连山经常要出门拉货,一去就是两三天,每次回家见家中一片狼藉,艳萍也不给母亲做饭,便与艳萍生气,艳萍赌气便回娘家,要么就出去舞厅发泄。 曲艳萍性格外向,追求时髦,好吃懒做,最主要的是她的骨子里略带着点水性杨花。由于经常去舞厅闲混,便认识了舞厅的老板。她见那男人虽然年纪有些大,但是很有钱,生活潇洒,便跟他经常来往。 起初她怕小山察觉,只是每天出去玩到晚上便回去。后来小山发现艳萍总去舞厅,怕她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严厉申明禁止艳萍再去。但是艳萍依旧没有把小山的话放在心上,依旧常常去玩。她贪图舞厅老板的富足生活,开始嫌弃小山没有能力赚大钱,后来索性要与那舞厅老板结婚。 可谁知那人表明自己已有家室,而且女儿年纪尚小,老婆也还贤惠,挑不出人家的不是来,所以无法离婚。艳萍见他不想离婚,想去把事情告诉她老婆,舞厅老板怕艳萍去闹,只好答应她会考虑离婚的,但是不能逼得太紧,得给他一些时间。 艳萍此后更加有恃无恐,小山有所耳闻,又拿艳萍没有办法。 这一天魏连山下了班以后在外面喝了一些酒,有些微醉,心情不是很好,回到家中母亲已经睡下,艳萍一边抽烟一边在看电视。 艳萍见小山回来,喝得脚步踉跄,一身酒气,出口便骂:“这不是你家,你给我滚出去!” 小山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心里忍了艳萍很久,听她越发放肆,有些发怒:“我走了,你就去找那只臭肥猪?!” 曲艳萍哪受得这般辱骂,当即火冒三丈,站了起来:“那也比你这个没能耐的破司机强!” 魏连山见她并不否认,十分气愤,加上自己又喝了酒,一时忍不住心中的火气:“臭婊子,你给我滚!滚出去!” 艳萍早就巴不得他赶她走,她知道她是迟早都有这一天的,便二话不说,回屋开始收拾衣服。 小山呆呆地站在那里,时而听到艳萍翻东西发出哗啦、咣当的声音,那声音一下下地撞击着他的心脏,他开始认识到艳萍真的要离开他了。 小山渐渐地醒过味儿来,觉得刚刚的话有些重,就对艳萍说:“艳萍,你别走,刚刚是我不好,我喝醉了乱说话。” 艳萍并不理睬他:“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 小山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深知是留不住她了,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抽烟。 艳萍拎着行李夺门而出,走之前扔给魏连山一句话:“既然叫我滚了就别求我留下,没志气!” 没志气,十分有力道的三个字,这句话深深地伤着男人的心。很多男人在挽回离去的爱人的时候遇到过这句话,女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多数时候代表她已经不会再考虑和好这回事了。所以,加着绝情语气的这三个字,没志气,是一句分手情侣间太重太重的话,重得可以将昔日的感情一笔购销,重得让每个男人都承受不住。 尤其是小山,此时此刻的小山,他绝对不是三年后徐晓芸面前的小山,面对爱人的背叛和抛弃,他难过地落下了眼泪。 曲艳萍离开以后,魏连山便辞去了车队的工作,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在忠毅的帮助下,开了福顺鱼馆,一干就是两年多,生活渐渐地有了起色,他也从感情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4-5. 这天上午,徐晓芸到鱼馆的时间有点晚。 魏连山随口问了一句:“早晨干嘛去了?” 徐晓芸找哥哥的事,本是背着大伙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许是跟小山熟悉了,也许是她自己说漏了嘴,总之,她回答的是:“去刑警队找老全了。” “你最近是不是总往那跑?” “嗯。” “有事?” “没。” “没事谁老往那地方跑?!” “其实……只是家事而已。” 魏连山见徐晓芸不想说,也就不好再多问。但他隐隐感觉晓芸的心里藏着事呢,什么事,魏连山也许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哥哥的事。 她哥哥杀人潜逃,她作为通缉犯的妹妹,经常被警方叫去问话,或是做思想工作,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我去江边一趟。你去么?”魏连山问道。 “不了。” 平时最喜欢去江边的人,今天居然说不去,看来她是真的心里有事的。 魏连山只好独自前往。 夏天过去了,已经开始能够感受到秋天的阵阵凉意。 魏连山到江边买鱼,听闻渔民谈论,时下就要到白露了,是去边境的渔村捕鱼的季节。 上次见那徐涛出现在市场里,像是做贩鱼的生意,真要如此的话,他是很有可能也会去边境捕鱼的。魏连山这样想着,回到店里,见徐晓芸无事,便与她套起话来。 魏连山:“晓芸,你和忠毅啥时候订婚?” 徐晓芸:“啊?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魏连山:“我和忠毅是兄弟,我关心一下他的事,也是正常的呀。” 徐晓芸:“那倒是。上次姜大娘也说来着,等过几天忠毅的爸爸回来再商量。” 魏连山:“哦,那你家里人也要过来吧?” 徐晓芸:“还不确定呢。我觉得有点太快了,还不太适应,要是等来年再订婚那是最好。” 说完,徐晓芸的表情好像有些凝重,但魏连山并没有察觉。 魏连山:“你上次说你家里就你和你妈妈两个人吗?不是有一个哥哥吗?为什么不让他看看忠毅。” 徐晓芸:“他不太常回家,我也说不上他在哪里。” 魏连山:“你竟瞎说,哪会有这样的一家人,奇怪。你哥哥他是做什么的?” 徐晓芸:“我不知道。亲戚听说他最近好像弄了鱼船在打渔,但都没人见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魏连山:“那太好了,你把他请来店里吃饭吧,我和他也认识一下,将来可以长期合作嘛。” 徐晓芸:“可我真的找不着他,也不知道他住在哪,是死是活。来到锦绣以后,我都去派出所报人口失踪案好几次了,可是人家根本不给我立案。” 魏连山哪会相信徐晓芸的话,哪有一家人不联系的道理?看她说话心不在焉的就知道是在撒谎。小山判断,徐晓芸肯定在有意隐瞒她哥哥的行踪。 徐晓芸去派出所报案,也许是她们徐家的诡计,用以蒙蔽警方,其实是想替徐涛打掩护。 魏连山认为,徐晓芸一定知道徐涛在哪里,兄妹俩一定暗中有联系。 看来这丫头学坏了,开始会撒谎了。 4-6. 过了几天以后,徐晓芸从姜忠毅那里得知,姜父已经回到锦绣了。虽然她和姜母已经很熟悉,但还没有见过姜父,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姜忠毅笑话她说,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的。她听了这句玩笑就更加紧张了。 姜忠毅接徐晓芸到家里吃饭,她发觉没有以前来的时候那么自然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姜忠毅的爸爸说话嗓门又大,她发现自己突然变得不敢说话。也许是从小没有父亲的缘故,父亲的威严对她来说是神圣的、严肃的,总觉得她自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实际上姜父是一个粗人,外形高大,心眼并不多,姜母早就认定了晓芸的,所以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徐晓芸倒是一贯的会来事儿,尽管心里紧张万分,但吃饭的时候一直给姜父倒酒,姜父也没有把晓芸当外人,喝了两杯以后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姜父说:“晓芸呐,你以后就踏踏实实地跟忠毅好好过,咱们家你也是知道的,是本分人家,我和你大娘这几年奔波劳累,积攒了一些家底,全都是为了给忠毅将来结婚用的。我们家忠毅你大可放心,为人忠厚老实,绝对没有那些吃喝嫖赌之类的恶习。” 姜母拿手打了她老伴一下:“竟说那些下道的话!” 徐晓芸说:“嗯,我知道,大爷,忠毅的为人很好。” 姜父说:“回头让你妈和你哥都过来一趟,也不是外人,都到家里来,一个是认认门儿,再者呢,我和你妈商量一下,选个日子把你和忠毅的婚事定了吧。” 从姜父嘴里说出的订婚两个字,沉重地落在徐晓芸的心里,这么快就要订婚了,确实是有些太急了。但是她也不好说什么,也没办法出口反对,只好低着头吃饭不作答。 姜忠毅倒是看出了晓芸的神色有些犹豫,他也没吱声,等到吃完饭送徐晓芸回家的时候,他问道:“是不是见到我爸有点紧张?” 徐晓芸说:“嗯,确实有些紧张。” 姜忠毅说:“他说要订婚的时候,我看你不吱声,是不是觉得有些太快了,接受不了?” 徐晓芸说:“忠毅,你是不是很想快一点结婚?” 姜忠毅说:“倒也不是非得急着结,还是看你的意思吧。咱们两家的家长在一起先见一见也是好的,并不一定是见了面就要马上订婚。” 徐晓芸说:“那好吧,我捎话回去给我妈,和她商量一下。” 4-7. 盛夏过后,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了。 有徐晓芸在店里,魏连山倒是很放心,可是最近几天魏母的病情似乎又要发作,时常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就怎么都不肯睡觉。魏连山看护他母亲这几年有了经验,他不敢大意,平时就只有晚饭的时候去一下鱼馆,其他时间都留在家里照看母亲。 又过了几日,在魏连山的精心照顾之下,魏母的精神状态好转了一些,并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小山心里踏实了一些,就放心地去鱼馆工作了。 这一天傍晚,曲艳萍拎着一包衣服来到魏连山家门外。 她是算准了小山不在家的时间来的,她怕小山不愿意见到她。 曲艳萍头上围着一个围巾,一方面是为了挡风,一方面也是怕别人认出她来。她站在小山家的院子外面,站了很久。她感到自己很可笑,当初是自己义无反顾地离开这个家的,如今又自己走回来。她这个人做事向来胆子是大的,她是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心虚起来。 站了一会,她开始觉得有些冷,便推门进去了。 院子的大门是半开着的,因为院子里面住了两户人家,白天大门是不会锁的,这一点她清楚得很。曲艳萍隔着窗户的玻璃向屋里张望着,看见魏母在屋里看电视,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窗户,魏母并没有听见,她又走到门口去敲门。 魏母以为是小山回来了,从里面把门推开。曲艳萍进屋以后,冲魏母叫了一声妈。 魏母神情恍惚,本来这几天就有些发作,加上艳萍突然出现,她一时间有些蒙,嘴里开始碎碎道道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艳萍清楚她的病,也没和她多说话,四处环顾了一下,见家中改变并不大,几样家具还是结婚的时候买的,生活依旧很穷困。她现在倒是相信小山的能力,开了饭店了,只要好好干,迟早是会富裕起来的。 她打量了魏母一眼,她依旧坐在那看着电视,并不理会旁人。她早就习惯了魏母的病,要是不发病还好,自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理会旁人。可是那身衣服却是旧得很,家中没有女人就是不行。 曲艳萍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来,那件衣服样式很新,质地也好,像是不便宜的。曲艳萍心里一直愧疚,她在天气转凉的时候给魏母送衣服只是想缓解一下内心里的愧疚。 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和希望破灭的时候,便会想起以前犯的错,甚至想要去弥补。 曲艳萍帮魏母脱下身上脏旧的外套,把她给买的新衣服穿上,魏母便像个孩子似的配合她。曲艳萍仔细端详着她买的这件衣服,觉得很合适,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些水果,给魏母吃,又把剩下的水果都放在了桌子上。 曲艳萍看着魏母穿着新衣服,吃着苹果,她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也不敢多呆,怕魏连山回来不给她好脸色看,带起头巾匆匆地离开了。 4-8. 魏连山忙完了后厨的活,洗了一下手。从井里刚压出来的水冰凉冰凉的,他开始感觉到天气已经转凉了。 魏连山看了徐晓芸一眼,见她穿着红格子厚布的外套,确实是快到秋天了。他跟徐晓芸说:“谢谢你的衣服。” 徐晓芸愣了一下:“嗯?为什么要谢?” 魏连山已经出了门了。 徐晓芸越想越糊涂起来,这家伙总是怪怪的,先是盯着自己的衣服看,然后又说谢谢我的衣服,真是想不通,我这衣服他有什么好谢的。 魏连山平时是很少感谢别人的,但是他今天一定要和徐晓芸说这句谢谢的。因为他前天晚上回家以后,发现他母亲穿着一见非常好看的新衣服,问她是谁送的,他母亲一着急也说不清楚,再问她,她就干脆躲着不愿意说话了。 上次徐晓芸是送过母亲一双鞋的,小山心想这次的衣服和水果一定也是忠毅和晓芸送的。 所以他很感动,这几天一直想亲自和徐晓芸说声谢谢。 4-9. 姜忠毅连续好几天都没有来找徐晓芸,这天晚上突然来了,心情也不是很好,徐晓芸察觉他似乎心里有事,便问他缘故。 姜忠毅告诉徐晓芸,姜母近日有些生病,前几天一直卧病在家,今天好像见强了。徐晓芸便跟魏连山请了半天假,打算明日去姜家看望姜母。 第二天一早,徐晓芸买了一些水果,直接去了姜家。一进屋,看见姜母盖着被子在炕头倚靠着,脸色也不太好。忠毅不在家,应该是去上班了,姜父在收拾饭桌子,像是刚吃过早饭。 徐晓芸问姜母:“吃过饭了吗?” 姜母见晓芸来,身子还是半靠在墙上,脸上硬是挤出一些笑容:“今天好点儿了,勉强吃了一些。” 徐晓芸问:“去医院看过了吗?啥病呀?” 姜母说:“大夫说好像是糖尿病,还有高血压。” 姜父埋怨道:“你就是太胖了,平时总打牌,不运动。生命在于运动,你像我这样,多运动运动,从来都不得病,也不吃药。” 姜母瞪了姜父一眼,怨他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气她。她又问晓芸:“晓芸那,你妈身体咋样?” 徐晓芸回答说:“我妈身体还行,就是腿上有些风湿,所以也不愿意多出去,平时就在家呆着。” 姜母本想借着提到晓芸的母亲,进而问问她妈打算什么时候能来锦绣见见面,好商量一下订婚的事。她看了姜父一眼,他只是忙活着家务活,也不说话,并不像平时那么多话。 因为忠毅已经有言在先,姜母也就不再多问了。 忠毅和他们说过的,说晓芸觉得他们的关系发展得有些快,现在就订婚有点太早,想等一等,再发展发展看看也不急。反正晓芸这个人是很踏实的,迟早是要和他结婚的,所以也不要把人家逼得太紧。并说晓芸已经稍话回家,和她母亲商量了,等过段时间有机会就会来次锦绣,说是想来看看小云,顺便也要来姜家串门。 姜母虽然心里着急订婚的事,但是听忠毅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了。姜父见晓芸的母亲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就打算等姜母的病好了,便出去做生意。 徐晓芸心里本来还担心,来了姜家以后若是问起她母亲什么时候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见到姜父突然话也少了,姜母也没有提此事,心里有些纳闷。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姜母病了的缘故,人家也没有心情提这个。 徐晓芸陪了姜母一上午,下午便回了鱼馆。 4-10. 区里的食品工厂旁边有一个活动中心,原先也没有什么人爱去,偶尔有一些老人和孩子打打乒乓球。后来姜忠毅的舅舅永富和那里的领导有些关系,就把地方承包了下来,改成了一个面向社会公开营业的歌舞厅。 姜忠毅的舅舅永富原来是打算开大酒楼的,后来觉得投资高不说,也太抄心。于是,经不住身边狐朋狗友的劝说,觉得开娱乐场所赚钱快些。可没想到,这歌舞厅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平时来玩的多是些社会上的混混,要么就是些离了婚的人,平时又得接触白道,又得接触黑道,弄得他天天提心吊胆。后来舞厅有混混喝醉打过两次架,也停了几天,他虽然害怕出事,但一想毕竟是投了钱进去的,说什么也得坚持干下去。 这天晚上刚刚吃过饭,文刚带着他的兄弟一共八个人来舞厅玩。 看门的看见大刚来了,知道他不好惹,也没让他们买票,便请他们进去了。 文刚和他的兄弟们共八个人最近两年在社会上是出了名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文刚体型高大,身材很壮,样貌并不难看,再加上其他七个兄弟长得没有太出众的,这样文刚就明显是里面长相最好的一个。 他们几个人喝了一会酒,觉得有些无聊,四处看了半天,见都是些半老徐娘,要么就是年纪太小的孩子,顿时产生了去意。文刚想走的想法刚产生,就突然看见一位打扮艳丽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酒。 文刚仔细打量这女人,以前并不曾见过,确实有几分姿色,打扮也很时髦,心里一阵悸动,便朝那女人走去。 文刚对那女人说:“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曲艳萍抬头看了文刚一眼,见这人体型高大,有些帅气,可是举止轻浮,不像好人:“谁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大刚被她这么一骂,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长得漂亮,脾气却有些冲:“哈哈,有个性。那好,这位老妹儿,陪哥哥跳个舞吧?” 曲艳萍见他言语越发的挑逗,有些生气:“谁是你老妹儿?不跳!” 这个时候大刚有两个兄弟就在附近跳舞,见大刚被那女人回绝,过来指着艳萍就骂:“你这娘们找打是不是?别给脸不要脸!” 其他的兄弟有几个看到这边骂了起来,以为要打架,也都围过来了。 那看门的一看曲艳萍被人欺负,本想去帮着她劝劝架,但是一看是跟大刚的兄弟,就没敢过去,站在一边为曲艳萍捏了一把汗。 曲艳萍见他们人多,心里有些发虚,壮着胆子骂道:“你们好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能耐?!” 见她竟敢回嘴,其中一个兄弟伸手就要扇她巴掌,大刚按住动手的那个兄弟,挑衅地说:“别打别打,打坏了我该心疼了。咱们走,山水有相逢,我和这位美人儿,迟早还会见面的!”临走冲着曲艳萍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 曲艳萍虽然被调戏,但心里还是挺得意的,毕竟,这说明她还是有姿色的。 文刚不想多讨没趣,欺负一个女人也没意思,便带着兄弟们出了舞厅。 刚刚要动手的那人埋怨文刚,觉得这么走了没有面子,说应该给那女人一点教训。大刚对那帮兄弟说:“你们等着,那个女人早晚是我的!” 4-11. 徐晓芸到鱼馆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魏连山发现他和她的关系正朝着正常人之间的友情或是同事之间的情感稳步地迈进着,这让他的心里有一半是暖暖的,可还有一半,是纠结着的。 毕竟徐晓芸主要是作为魏连山的利用对象存在的,现在她的疑心什么的也都打消了,也把魏连山当做自己人看待了,按理说,魏连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她动手了。 可是魏连山的行动都只是蜻蜓点水地,没有大的动作,他发现他不忍心去伤害她。 一点点而已,这样的不忍心一点点就可以毁了魏连山的复仇大计。所以魏连山一直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要被徐晓芸的可爱和热情所迷惑,不要被大家表面上的团结和友情所拖住。 他要做一只复仇的冷血孤狼。 于是,那天上午,徐晓芸刚到鱼馆的时候,魏连山趁着大雷等人不在,就凶巴巴地质问了徐晓芸一回。 “最近你老去刑警队干嘛?”他问。 徐晓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地回答:“你都知道了?” “能不知道么?”魏连山紧接着补充道,“这是去刑警队,又不是去菜市场。” “我,我……”徐晓芸支支吾吾老半天,她还没做好准备把她家的事跟她的老板说,“我就是想找我哥。” “你还能找不着你哥?”魏连山的心里一想起徐涛就怒火中烧,“都是一家人,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兄妹,血脉都是连着的。” 徐晓芸委屈了老半天,面对着让她越来越信任的魏连山,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怀疑我妈对我隐瞒我父亲的死因,还有我哥的下落。” 徐晓芸突如其来的坦诚让魏连山为之一愣。 “我妈虽然早就已经报过案了,我们当地派出所也在按照失踪人口调查。可我仍旧怀疑我妈是在假寻找。”徐晓芸说道。 “假寻找?” “我的意思是,我怀疑她知道我哥的下落,是活着的,或是死了,反正她知道点什么。或者,事情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总之,她不让我知道这里面的事,她也不让我找我哥,她对我隐瞒了什么,她说她一直在找,但是我感觉她是骗我呢。” “你们家人……真奇怪。”魏连山不知道说些什么。 “所以我想靠我自己的能力,去找到我哥的下落。如果他还活着,我希望能把他找回来,一家团圆。” “警察说你哥是逃犯?” “嗯。他们是这么说的。但我相信我哥他不是,他做一切事情,都肯定有他的隐情。” “你就这么相信他?” “我爸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那时很小,如果不是家里仅剩的几张黑白照片,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爸他长什么样。所以,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我一定要把我哥给找回来,哪怕他真的是逃犯。” 魏连山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徐晓芸觉得她的妈妈是在假寻找,为的是对徐晓芸掩盖某种残忍真相,而魏连山则认为徐晓芸和她妈妈都在假寻找,是给警方演戏呢。 但是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很真切的,如果是在演戏,那她的演技也太惊人了。 4-12. 就在魏连山不知道该如何结束他跟徐晓芸之间的这场尴尬的谈话时,有人进入店里,魏连山以为是大雷回来了,回头一看,竟看见两个穿警察制服的男人。 来者一老一少,魏连山并不认识他们。 “全警官!安警官!”徐晓芸抢先问道,“你们咋来了?” “找你!”安小峰依旧保持他年轻气盛的模样,直奔徐晓芸走来。 “这位是?”随后走进来的老全指着魏连山问徐晓芸。 “噢,我来介绍一下。”徐晓芸尽量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这位是我们鱼馆的老板,魏连山。” 徐晓芸又给魏连山做了介绍:“小山哥,这位是咱们市刑警队的队长全树海。另一位是侦查员安小峰。” 老全的脸上带着笑意,冲魏连山伸出右手。魏连山伸出手跟老全和小安各握了一下,明显感觉到老全的手坚实有力,就连他这个常常干体力活的饭店老板都自叹不如。 “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魏连山直白地问道,“她哥的下落找到了吗?” “可以这么说。”老全说道。 徐晓芸的脸上透出了喜悦和紧张的复杂神情。 魏连山赶紧给二位警官让座,并让晓芸倒茶。 “魏老板也知道徐晓芸哥哥的事吗?”老全刚一落座,就问道。 魏连山开始紧张起来,他当然知道,只是,他必须假装不知道:“知道一些,但是也不多。怎么说呢,毕竟她是我店里的员工嘛,又是熟人介绍来的,后来她总往警局跑,说要找她哥,我就这么知道一些的。” “找到我哥的下落了?”徐晓芸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她心里最想问的话。 小安掏出一张照片,摆在桌面上,徐晓芸走过去看。 魏连山尽量伸长了脖子张望着那照片,也想看看那上面是谁。 小安瞪了魏连山一眼,魏连山尴尬起来。 魏连山:“那你们聊,我回避。” “既然你们是熟人,就留下来一起聊聊吧。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这是老全说的话。 魏连山早已迫不及待地坐了过去。 徐晓芸看完照片,整个人开始激动起来,她把照片抓起来,抓在手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张照片里的人,你认识?”老全问道。 “嗯。”徐晓芸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是谁?请你清晰地回答我。”老全说道。 魏连山看了看晓芸手里的照片,又看了看情绪激动的晓芸。 “是我哥。” “你确定这是你哥吗?要知道,你哥当年潜逃的时候,你才只有几岁。”这是小安说的。 “我确定。”晓芸也坐了下来,手里,依旧紧紧地抓着那照片,“我对哥哥的样子有印象。并且,我家里保存了几张哥哥的照片,在妈妈的相册里,她总是藏着,但我看见过。” 老全和小安突然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晓芸追问道:“我哥他怎么了?你们找着他了?” 魏连山见二位警官都不愿意先开口,就帮着追问了一句:“二位警官有什么话尽管如实以告,我们晓芸他寻找亲人心切。” “我来说吧。”老全说道,“徐晓芸的哥哥徐涛,很有可能已经遇害身亡了。” “什么?!”这声无法相信的惊叹是徐晓芸和魏连山同时发出的。 “前几天江边发现了一具被焚烧过只剩下部分白骨的男尸,这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新闻报过的。”小安解释道,“我们通过多方查证,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死的就是徐涛。” 徐晓芸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对不起,这个消息,我们很遗憾。请节哀。”老全对晓芸说道。 魏连山的心里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这么多年,他都是靠着复仇的心才支撑着自己才走到今天。如今杀父仇人就这么死了,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凶手居然意外地死了,这在所有的未侦破案件当中,算是最最无奈的情况了吧。作为警方来说,虽然可以结案,但破案途径不是通过他们的伸张正义。作为当事人来说,虽然可以给被害者一个说法,但是这个说法等于没给。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任何人都逃不过死亡这个结局,这是自然规律里自带的结局,凶手并没有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但徐涛的死讯对徐晓芸来说绝对是个惩罚。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死了呢?”徐晓芸哭着问。 这样的问话,也发自魏连山的心底。 老全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在江边发现被焚烧过的尸骨以后,立即对附近的失踪人口展开了细致的排查。后来,我们并没有找到符合的失踪人口,案情很快陷入了僵局。再后来,我们的法医发现,死者的腿骨上,有七颗钢钉,怀疑是死者以前发生过意外或者车祸之类的,曾经做过打钢钉的手术。于是,我们排查了全市范围内,二十年内,所有能够做这种钢钉手术的医院,查找了病例。最后,我们锁定了两家医院。” 徐晓芸的脸上挂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魏连山想要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就像小的时候那样。 可他忍住了,因为老全的话让他无法分心。 老全继续说道:“我们发现,我市最早做这种钢钉手术,是在十五年前,只有第一医院和人民医院率先开展。巧合的是,这两家医院都是由同一名医师进行轮诊的,他是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大夫,他对外科和骨科都有专研,后来成了专家、主任,现在他已经退休了。我们去他家拜访了他,他对十五年前做的那批钢钉植入手术,记忆犹新,他甚至记得那批特制的钢钉的样子。在十五年前,我们这里还是个县城,医疗水平有限,大的手术都是到省城去做,所以,由于是首先先河的几例手术,所以患者都被要求拍照,留下了很多病例资料。” 安小峰忍不住说道:“徐晓芸,你手里拿的那张照片,就是当年这位外科大夫拍的。也就是说,你哥徐涛当年因为外伤接受了这位医生的手术,他的腿骨里才有了七颗钢钉。” “我记不清了,但我听我妈说起过,哥哥十几岁时就在山里的采石场干活,腿骨确实被石头砸断过一次。”徐晓芸说完,忍不住又落了几把泪。 “完了,完了……”魏连山忍不住自言自语着。 他在为他自己的仇恨做叹息,外人是无法体会的。 徐晓芸却突然抹掉脸上的泪花,鼓起勇气说道:“没事!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了,是死是活,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现在有了,我想我能够心安了。” 大家为徐晓芸捏了一把汗。 “杀死徐涛的,是什么人?”魏连山忍不住问道。 “现在还没有查到凶手。不过我相信,这个案子,离侦破已经不远了。”这是老全说的。 魏连山不得不再次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位不起眼的中年警官,他貌不惊人,却有着深邃犀利的眼神,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自信。他嘴里说的离侦破不远的话,让魏连山这种普通老百姓看来,简直神乎其技。 魏连山在心中叹息,幸亏徐涛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不然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眼前这位全警官的手心的。 送走了两位警官,魏连山和徐晓芸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两个人的心中,都飞快地思索着。 过了很久,徐晓芸才说:“死的不是我哥。” “可你刚刚……”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哥还活着,而且他就在我周围的某个地方,不是很远。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兄妹,是连着血脉呢,我能感觉到他。” “可是警察已经……” “小山哥,你信我吗?我哥一定还活着!” “失去亲人的悲伤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警方的证据……” “证据是死的,人是活的,不,人的心是活的。我不相信我哥死了。” “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哥死了。”这句话是魏连山心里的大实话。 “刚才全警官不是也说了嘛,不是百分之百肯定。后续还要做什么生化检验。” “希望奇迹发生,江边死的那个,不是徐涛!”这句话也是魏连山的心里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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