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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能赢的辩护 作者:史蒂夫·卡瓦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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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找出解药前,神经紧张造成的头痛困扰了我大半辈子。解药是什么?是一位身高180厘米、花名小布的应召女郎。在我成为律师前,她曾在我搞的一个保险诈骗计划中假冒物理治疗师。我们开始靠假车祸从保险公司那儿骗到钱后,她就不再接客,真正融入了她的角色。她去上夜间课程,白袍下不再穿短裙和低胸V领上衣,而是正式的制服。 当时我常熬夜维修下一次设局用的肇事车,脖子因长时间缩在报废旧车底下而酸痛得像有火在烧,小布则待在办公室里念解剖学。她教了我不少姿势:抬高脖子、放松肌肉、拉直背部、正确呼吸。她的招数从不失灵——仰一下头,如果忍得住痛的话就维持两秒再放松。后来,我将这些改良应用在出庭的站姿上,让我显得更从容自若。我转动肩膀,做了她教的伸展动作。 电梯接走了那些探员,老旧的门关上时发出当的一声。 阿图拉斯又恢复了笑容,沃尔切克笑出声来。 “表现很棒。”沃尔切克拿起手机,删掉那则信息。 成功的骗子要仰赖许多种不同的技能,但如果你没办法让别人信任你,再多的技巧也没用。和潜在的目标建立信任关系,无异于和陪审团建立信任——适用同一套规则。搞垮高斯坦之后,我的说服策略完美进行,现在又请走了联邦探员,我觉得自己已经赢得了沃尔切克的信任。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这份信任。 “我怎么知道我女儿是不是还活着?”我问。 阿图拉斯的笑容慢慢褪去,双唇紧抿。 “你可以跟她说话。这是你应得的。别想跟她打暗号。她很冷静。记住,她以为跟她待在一起的那些人是你因为遭到恐吓而安排的私人保镖。” 阿图拉斯拨了一组号码,按下扩音键。对话内容我听不懂,他改用俄文对话,听起来一切都很顺利,对方没有拉高声音。电话那头是位女性,阿图拉斯讲话时的表情变得柔和,我想那可能是他的女友。他说完话,将手机递给我,我把它举在离脸不到10厘米的地方。 “艾米,你在吗?”我说。 毫无声息。 “爸?” 我拼命不让自己的声音染上情绪。 “对,是我。你还好吗?” “我很好。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妈在哪儿?伊兰雅说我不能……我……不能去外面。” 她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手机喇叭随着艾米短促沉重的呼吸发出杂音,她很害怕。我猜伊兰雅就是刚刚与阿图拉斯说话的人,可能是他的女人。派女性来照料这个年纪的女孩确实合理,对学校来说,由女人出面也更有说服力。 “最好就听那位女士的话吧,亲爱的。” 1-646-695-8875 “你为什么没有在这里?我是说……我们应该待在一起,不是吗?”艾米的声音在说最后一个字时颤抖地拉高了。 艾米就是这样——聪明、好问,而且最近脑中装备了这个年纪的小孩似乎都有的“测谎仪”,功能十分精良。她知道事有蹊跷,受到惊吓了。 我清清喉咙,用手捂住话筒,鼓起腮帮子吹出一口气。我不能让艾米察觉到我声音中的恐惧,逼自己咽下喉中那股搔抓着的酸涩紧绷感。 “我很爱你,宝贝,我很快就会跟你见面了。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是我的小天使,记不记得啊?” “爸?” 1-646-695-8875 “什么事?” “妈跟你在一起吗?我可不可以……拜托……我想跟她说话。我想要你……我想要你跟妈来接我,拜托。我爱你。拜托你来接我,爸爸……拜托……”她完全崩溃,尖锐的哭声越来越接近歇斯底里的状态。手机从她手中被拿走,她的哭声逐渐微弱。 我眨掉一滴眼泪,试着叫唤她,但喉咙哽住了。阿图拉斯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我已经把他预备给我的时间用完了,他伸出手放在手机上。 1-646-695-8875 “亲爱的,没事。别哭了。我也爱你。”我拔高因恐惧和愤怒而变得浊重的声音。 阿图拉斯挂断电话。 我想把他们全杀了,现在、立刻、当场就杀。我用尽最后一分意志力才阻止自己,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还不能。对方有三个人,就算我的速度够快,他们还是至少有一个人能拨出那通电话,会结束艾米生命的那通电话。我得想其他的办法。 “我太太在哪儿?” “就我们所知,她并不知道艾米失踪了。”沃尔切克说,“校方以为艾米在接受监管保护,学校那边没有对假的安保公司识别证有疑问。你太太以为艾米明天晚上才会回家,她不会对你造成困扰,我也不会。如果她会的话——她就要去跟你女儿做伴了。” 我左右轻转脖子,以舒缓那股从肩膀扩散到脑袋的痛楚。艾米知道有坏事发生了,她不信任绑架她的人,不相信他们的说辞,我从没有见过她如此害怕。她上一次受到惊吓大约是一年半前的事。她的英文课上有公开演讲活动,聪明风趣的艾米被选中要在全校面前发表3分钟的演讲。她坐在我们家的餐厅里,静静地对着讲稿啜泣。我读过讲稿,写得很好,问题在于她要站在几百个学生面前讲那份稿子。经过一番鼓励,她读了演讲词给我听,但还没读完就整个呆住,说话结结巴巴,最后哭了出来。 “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去学校了。真的没有办法。” 于是我告诉她,我要教她成为杰出演说家的秘诀——毕竟我是个律师呢。 “扭扭你的脚趾。” “就这样?”她说。 “就这样。因为某种缘故,我们的大脑在身体忙碌的时候,会发挥最好的效能。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在开车、煮饭、蹲马桶的时候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或是超棒的点子。没有人会看你的脚,而且这样你就不会一心想着你多紧张了——你只会想着自己的脚趾。” 她扭动着脚趾把演讲词再念一遍,这次表现得非常完美。 我们坐在餐桌旁的那晚还真有意思。我想不起来她最后一次拥抱我是什么时候了。隔天,我错过了她的演讲,光顾着和杰克接的一个武装抢劫的案子,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那天深夜我回家时,克莉丝汀告诉我,艾米的表现很棒,但是她一路从学校哭回家,因为我没有去看。 我让我的小女儿彻底失望了。 1-646-695-8875这串数字一遍又一遍重复,我任它在脑中回响。 我不会忘记这串号码。在通话中,我看到它在我面前的屏幕上,以明亮的白色字体显示。我可以拿它怎么办?我现在还不知道。 但我掌握这项资料了。 那串手机号码就是艾米所在的位置,在某间公寓、独栋房屋或办公室里。我没有手机,我讨厌那种东西,所以我把自己需要的所有电话号码都背下来了。我知道646是区码,准确来说是曼哈顿的区码,这样就缩小了艾米所在地的可能范围。曼哈顿岛长度超过32公里,宽度不到4公里,岛上住了大约200万人,每天还有另外两三百万人进出通勤。所以,是的,我还真是把可能范围缩小了呢。 我需要有人帮忙追踪这个手机号码的所在地,找到艾米,救她出来。我信任到足以托付自己性命的人有两个:第一个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吉米·费里尼,现在是个值得敬畏的人物;另一个是位法官,哈利·福特——这个人曾经两度将我的命运掌握在手中,而且两次都让我的人生改头换面。在我三十六年的生命中,我栖身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骗子的世界和律师的世界。我爸传授给我的技能让我在两个世界都如鱼得水,因为实际上,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异。 这两个人的帮助我都需要,但我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联络他们,或是要向他们透露多少。 手表显示我还有22个小时。还有22个小时可以救出艾米、摆黑帮一道。液晶屏幕上的时间是6点,夜间法庭的第一个审理时段已经开始。巴瑞告诉我福特法官会值大夜班,夜间法庭的第二场,这代表哈利可能已经在这栋大楼里,读着卷宗准备今晚的案子。出乎意料的因缘、概率和运气为我的人生带来重大的改变。这是命运吗?我只知道,在哈利进法庭前,我还有7个小时可以找他。如果我无法在凌晨1点前找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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