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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能赢的辩护 作者:史蒂夫·卡瓦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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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摊开的档案。我告诉沃尔切克,我需要读过案件资料,确保不会再有危及保释的意外冒出来。阿图拉斯和沃尔切克正在外面的会客室窃窃私语,我试图偷听他们的对话,但实在无法听清楚。时间已过7点,外面天色全暗,下着大雨,维克多放松地躺在外面的绿沙发上。我想到哈利——把他扯进来有很大的风险,哈利毕竟是个法官,但他对我而言远远不止于此,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是因为哈利,我可能一辈子都会在欺诈界打滚。 最初几年,行骗就像古柯碱瘾头,就算骗局本身还不够具有成瘾性,骗到的钱也一定会让你迅速上瘾。我的目标大多是保险公司,像是那种每个月跟我爸收医疗保险费,最后却任他送命不予理赔的公司。在我的行动中,医疗保险只占小部分,我主攻交通意外诈骗:高风险、高报酬。对手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最狡诈的一群人,骗保险公司的钱就像跟撒旦玩扑克牌——他当庄家,他定规则,但我总是能赢。我收山的时候,技术已堪称炉火纯青。 骗保这事不容易,个中诀窍就是让保险公司觉得是他们骗了你。 你首先要有一家假的律师事务所。有些人也许觉得很难,但这步还算简单。我会留意讣闻栏和死亡通知单,通常每个月都能碰巧找到一个死掉的小咖律师,大部分是胆固醇高、酒喝得多、压力大的老烟枪。被我盗用身份的律师全都死于心脏病。我很幸运,每年都有几百个律师被酒精和压力夺去性命,我会找出合适的候选死者,去拜访他沉浸在哀恸中的遗孀,带着鲜花和支票作为武器。我会告诉她,她的丈夫帮我打官司,赢了不少钱,为人实在太绅士了,向来不肯收礼,所以我想给家属一笔几千美金的谢礼。奉上现金之后,我会请她送我一样这位法界英雄的纪念物——通常是他的执业证书,让我裱框挂在墙上,作为对逝者的永久纪念。 我真正需要的其实就只有证书。纽约州律师公会往往是最后一个得知会员死讯的,律师通常不会去参加其他律师的丧礼,不然他们就没有时间出庭了。于是,再弄一份假证件,我就可以冒充死掉的律师开始执业。 这份业务牵涉到汽车维修的部分比法律业务还多,一切都从一场车祸开始。一辆便宜好修的车子会驶近正要转成红色的信号灯,没有闯过去,而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刻猛踩刹车,让后面的车辆追尾。这可不是简单任务,在我事业高峰期,雇用了两位动作精准的驾驶员来假扮成许多个受伤的原告。 根据交通规则,驾驶时必须保持安全距离,而在车辆相撞时,信号灯已经变成红色了。对保险理赔专员来说,答案很明了,他们会想要省时省钱地结案。原告的笨律师会在此刻登场,我的假事务所会拟一封求偿信给肇事驾驶员,驾驶员再把信转交给他的保险公司。这个沟通流程建立之后,保险公司要看到钓饵,也就是另一封针对这次意外的信,寄给保险公司或委派律师。但这一次,信封里会夹带另一封信,这封多出来的信被精心揉皱、沾上墨水,就像是从打印机里清出来的卡纸,原本不会附在给保险公司的信件里。这封揉皱的信是假事务所寄给假客户的,告诉他尽管母亲动手术/小孩出意外/水管坏了等等,他都绝对不能提前和解,因为从他的验伤报告研判,这场官司价值20万元。 假的病历会附在信中。这部分的成本就很昂贵了,我们必须租个地方,弄出一整间假诊所,前应召女郎、现任物理治疗师小布就在这里出场。她会充当工作人员,为期数周,负责接接电话、告诉我保险调查员有没有尽职调查这家医疗机构。这很容易辨别,因为这间诊所根本没有病人,只有调查员会来。小布的上衣领口开得越低,调查就会越快进行。我是在刚过19岁生日时在街上遇到小布的。午夜时分,我从麦古纳格酒吧出来,看到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朝一位高挑美丽、身穿白色服装、涂番茄酱色口红的女子逼近。她足蹬25厘米高的细高跟鞋,毫不退让。其中一个男人举着铅管,另一人挥着皮带。我上前干涉(当然是醉了),技巧拙劣地揍了拿皮带的家伙一拳,结果被他朋友用铅管打中了头。当我的视线恢复清晰时,小布站在我面前,脚踩平底鞋、抽着烟,那两个男的躺在我旁边。其中一个人在尖叫,脖子上绕着皮带,一只高跟鞋的鞋跟埋在他膝盖里;另外一人默不作声,那根铅管落在他身边,一头已经扭曲变形被血浸湿。小布毫发无伤,她带我回她的公寓,把我清理干净,让我睡她的沙发。 一般来说,保险公司或委派律师事务所接到假信的一周内,就会有调查员拜访假诊所。几天后,金额在2万到5万的和解提议书就会送来,条件是必须在两周内接受。 毫无疑问,我的假客户会接受和解。支票会寄来事务所,用于支付律师费,银行也绝对乐于让这个想重振前辈事务所的年轻律师兑现。这就是我的人生,报复那些夺走我爸生命和尊严的保险业者与辩护律师,乐趣无穷。但是宿命、气运,或不管你怎么称呼的力量介入了。一把9磅重的锤子,和几分之一秒间的误判,永远改变了我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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