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丈夫去海外赴任,过上年收入2000万日元的生活

东京贫困女子  作者:中村淳彦

1961年出生的人,自然是属于最为幸运的那一代。他们在经济高度发展期度过学生时代,于泡沫经济时期就职进入社会。

当时日本是世界前列的技术大国,也是发达国家,学生时代就是年轻人的乐园,讴歌青春的时髦偶像剧在屏幕里闪闪发光,只要成功就职,企业会教你如何工作,并终身雇用。我虽然比植草女士小10岁,但我同样做梦也想不到,曾经如此幸福,让年轻人们充满梦想的日本,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们坐在车站附近的家庭餐厅里,植草女士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于是我们一边用餐,一边继续交谈,点的是汉堡肉加一饭一汤的套餐。

我小时候,是真的被宠坏了。当时是泡沫经济时期,我父亲在大企业里工作,很有钱。我说想要台钢琴,第二天家里就能多一台钢琴。上大学的时候也是父亲告诉我说“有一所大学特别适合你”,我就去考了。

植草女士和前夫是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上学的时候,俩人便开始交往了。毕业后,植草女士在一家外资上市企业工作,而她的前夫则通过了国家公务员第一类考试,成为中央官厅的高级官僚。他们结了婚,植草女士28岁时生下了长女,32岁时生下了长子。后来,前夫被调往海外任职,她便辞去了工作。

在国外房租很贵,一个月要80万日元左右。但是海外的工作不仅包房租,还有高额的补贴,我们家的年收入应该有2000万~2500万日元。我们的夫妻关系出现裂痕,是从我母亲患癌症开始的。那时候我常在日本和前夫的赴任地之间往返,即使家庭关系开始出现问题,我也把照顾母亲摆在了优先的位置。因此,前夫的心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了。

植草女士竭尽全力救治身患癌症的母亲,医生建议的所有高端医疗手段,她全都给母亲用上了,因此,医疗费用极其昂贵。两年时间,母亲的医疗费就花去了1000万~1500万日元。在当时,对她来说为了母亲不顾一切地续命治疗是重要的。

所有的钱都是前夫出的。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关心地问一句“手术怎么样了?”。后来渐渐地,他开始劝我“差不多该回来了吧”。那时候,我盲目地想着尽可能地为母亲做力所能及的一切,所以花了很多钱,尝试了一切所谓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我仗着丈夫的理解和宽容,在母亲的治疗上投入了太多,将自己的家庭放在了第二位,最终,我等来了前夫的一句“我想和你离婚”。离婚的时候,我40岁。

不管花多少钱,母亲的癌症还是不断恶化。最初,植草女士的前夫觉得她是在照料家人,还比较理解配合,但渐渐地,他开始焦躁不满,开始对她说:“做人也要懂得放弃。”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回归自己的家庭,而是继续一心扑在母亲的治疗上。

最先进的医疗技术,高额的药物,尽管她用尽了一切手段,母亲的癌症还是持续恶化,日渐消瘦,最后亡故了。而破裂的夫妻关系,在她母亲死后也没能修复,只过了数月,她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盖了章,提交了出去。

长女随着父亲留在了海外,长子则跟着植草女士回了国,开始在日本生活。于是,植草女士带着孩子,在日本过起了单身母亲的生活。

我之前就职的公司社长人很不错,他同意我继续回去上班。但是,我回到公司,发现状况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长时间劳动是常态,从早上一直工作到末班车时间是家常便饭。我努力撑了两年,儿子总是问我“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我永远是一个人?”,于是我辞了职。毕竟当时公司的氛围,并不允许我考虑我个人的家庭。

在升学考试的战争中胜出,从一流大学毕业,作为一个社会人,也用擅长的英语作为武器留下了不俗的成果,有赴海外的经历,也自信拥有较强的工作能力。因此,丈夫提出离婚时,植草女士认为,凭自己一人之力也足以抚养长子成人。在被社会排挤,四处碰壁之前,她从未感到一丝不安。

她在东京租了一间房租8万日元的房子,开始和长子一同生活。工资到手26万日元左右,每月另有4.2万日元的儿童抚养补贴,前夫还会寄来7万日元的抚养费。刚开始,她并没有遇到任何经济上的困难。然而,她辞职了。那之后,生活变得艰难起来,她开始陷入贫困了。

40岁以后,正式聘用的工作就完全找不到了。能用到英语的工作,就只有补习班。于是我开始做讲师,年收入降到了原来的1/3,生活费开始不够用了。那时,我经常因为交不起小学的伙食费而被学校叫去,房租也经常不能按时交。我从小没经历过贫困的生活,第一次知道没钱的生活是什么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补习班讲课,一个课时只能拿1500日元。即使很努力工作,一个月也就只有10万上下,每个月,日常生活都缺个好几万。

因为交不起租金,之前的房东把我们赶出来了。我能依靠的人只剩下我妹妹,于是大儿子读初中二年级那年,我们投靠了妹妹夫妇。妹妹的家是一栋房租15万日元的独栋,我们两家开始共同生活,我负担5万日元的房租,伙食费什么的看情况算。有一段时间,我们彼此相安无事,过得很平静。可后来,大儿子从公立高中落榜,读了一所私立高中,而同一时期,前夫也说“我回日本后收入减少了,所以想减少抚养费”。于是,家里的经济变得越发捉襟见肘。

私立高中的学费是每月4万日元,加上其他费用第一年就花了100万日元。抚养费从7万减到4万,而且一段时间之后,前夫就不再打钱过来了。自从长子上了私立高中,植草女士开始实实在在地为生活费忧心起来。入学金靠卖海外生活时买的名牌包和母亲留下的宝石总算是交上了。然而那之后,悲剧发生了。

我遇上非法盗刷信用卡的诈骗,背上了债务。那之后我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了,每个月还要向妹妹借好几万日元。结果,我和最后能依靠的妹妹之间关系开始恶化。最后,我们没法再一起生活了,大儿子一毕业,我们母子就被赶了出来。

长子靠借贷助学金,考去了地方的私立大学,目前在读,靠全额的助学金和打工自立。而被留下的植草女士,则去和原来做讲师时认识的补习班经营者倾诉了自己困难的处境,于是对方给她提供了一个原来用来堆放杂物的屋顶阁楼。这一切,都发生在三年半之前。

长子上大学后成绩很糟。植草女士提醒他注意自己糟糕的成绩,没承想被儿子甩了一句“以后,别再管我的事了!”,随后断绝了关系。那之后的两年半时间里,她和长子再没见过面。他的地址、电话号码,植草女士全都不知道了。时隔多年,她和回到日本的女儿也见了一面,却因为弟弟的事情吵了一架,女儿说了一句“我没当你是母亲”,俩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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