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芝麻茶  作者:杨本芬

哥哥一九三五年出生于六朝古都南京,我一九四〇年出生于湖南湘阴,我们是同胞兄妹。他死去那天,我感受到的疼痛,就是亲人间的心灵感应吧。

往事历历在目。

冬天,我们靠扒很多松针过冬,那是我们的柴火,煮饭炒菜取暖,都靠松针。一日晚上,躺在床上,听到风呼啸着吹过,就知道明天山上肯定落了一地的松针。那么我和哥哥天不放亮就要起早去扒松针,去晚了就扒不到了。

滴水成冰的早晨,热被窝最让人不舍,可是扒松针要紧,要抢第一时间。我懒洋洋地起床走到堂屋。

哥哥已在那儿了,见我便说:“你起来了。我都打算不叫你,我一个人去扒就可以。”

这时同村伙伴甘德新在外面喊哥哥的名字:“快起来,去扒松毛(即松针),落了好厚一层。”哥哥打开大门,甘德新缩着脖子,双手交叉伸进袖筒,腰里系根绳子,把个旧棉袄系得紧紧的。那样子像个小老头。

哥哥挑起唯一的装松毛的竹夹子,再次叫我别去了,他说:“天太冷了。”

我说我要去,起都起来了。“一扒松毛就热乎了。”我准备去挑箩筐,哥哥说:“我帮你挑箩筐。松毛滑溜溜的,你空着手不要跌倒就很厉害了。”

屋后,群山连绵起伏,遍地黄黄的松针,如一层厚厚的地毯。

清晨的风很是刺骨,如潮水般四处荡漾。灰色的天空,太阳也怕冷,迟迟不出来。

那天一早晨我们扒了几担松针。大部分都是哥哥挑着,到家门口才让我挑,这样妈妈会以为我挑的都是我扒的,会夸奖我,而我小小的心灵会因为夸奖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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