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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独眼少女 作者:大山诚一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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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两天后,琴折家庄重肃穆地举行了春菜的葬礼。静马一直在旅馆里闭门不出,没有参加。不过,听临时雇来的女招待加代说,基本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琴折大宅吊了唁。当然了,她也去了。她摆着晚餐,对静马泛起了泪花,说那么可爱的小姐,为什么非得被杀不可呢。果然如御影所言,栖苅大人的存在,对这个村子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探案方面,目前似乎是没有进展。没有听说凶手被捕的消息。也许是因为静马的嫌疑洗清了吧,刑警们没再在他眼前出现过。也许正暗中监视着他,但这种事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刑警似乎来过琴乃汤好几次,向御影询问情况,多半是来问春菜的咨询内容吧。 至于御影能否参与探案,商谈最终是否顺利达成,静马一无所知,因为他既没有和御影见过面,也没有跟山科碰过头。为什么呢?因为这期间他没出过旅馆,不,如果不是非常必要,他连房间也不 出一步。他并没有完全澄清冤屈,不想笨拙地刺激村人或刑警——这当然也是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懒得外出。这里和之前的偏僻小村子不同了,命案发生后,就连待在琴乃汤,也能感受到喧闹的气氛。静马每天过午起床,吃饭,衣服也不换就看电视,抑或眺望窗外的景色,无所事事地度过一整天。这样的生活,持续着。 幸好第一场雪还没有下。如果在这种时候死去,简直就像承认自己有罪了,谁知道会被人怎样泼脏水嫁祸。就算他离开这个村子,到别的地方去尝试自杀,情形也差不多。所以在案发前翘首以盼的初雪,现在的他,只希望破案之前千万别下。 琴乃汤也受到了案件的影响,处于半休业状态,不接收新客(虽然也未必有新客),只有静马和御影父女在加代的照料下安静度日。来找御影占卜的村里人现在也绝迹了。 静马一直过着没有真实感的生活,而变化发生在葬礼的翌日。 那天下午,静马听到呼唤,就走出房间上了走廊,只见久弥站在门口。命案发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久弥碰面。久弥的脸瘦了许多,往日的开朗也消失不见了。不过,他在案发当日的早晨曾经非常严峻的神色,现在总算是消退了。 久弥背后站着御影父女,他俩基本没有变化,服装也一如既往,水干和套装。藏臼像披肩似的坐在御影的右肩上。 “怎么了?三个人聚在这里?” 又发生什么案子了?静马背部一紧,一阵紧张。 山科以一贯的低沉语声答道:“我们现在要去琴折家的宅邸。当然,是为了查案,我们会住在那里调查。” “这么说,委托协议达成啰?” 静马情不自禁地想说恭喜,但随即意识到在久弥面前说这个也 太不谨慎了,慌忙住嘴。他想掩饰一下,于是又把脸转向久弥。 “那么,是久弥先生做出了委托?” 然而久弥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我只是从中斡旋,是本家的达纮先生委托了御影小姐。” “……达纮先生?” “栖苅大人的生父,春菜姑娘的外祖父哟。” 御影在一旁说明。虽然是一副教育记性不好的学生的教师口吻,但这句话总算让静马想起了达纮是谁。那是琴折家的当家人,一个刚刚步入老年的男人。那天,在琴折家的遗属们哭得死去活来、咒骂身负嫌疑的静马时,他虽然表情阴郁,却独自一人显出了坚毅的姿态。 “哦,这么一来,我可就孤单了。” “那什么……”久弥支吾着说,“我希望请种田先生陪御影小姐他们一起去。” “我也去?” 久弥抱歉似的看着静马说:“是。本家的帮佣非常忙,各方面照管不过来。我又得照顾生病的妻子,也不能请加代小姐一直帮下去,直到一切平息。本来呢,是该请你搬到别处去住,但村里的另一家旅馆已经有刑警住着了,我想种田先生也会觉得不舒服吧,而且……” “静马你还是嫌疑人,所以警察也不想让你离开村子。不过看这三天来的情形,你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如果我们都走了,你成了唯一的住客,为了招待你一个人,运作起来各方面都麻烦啊。况且加代小姐又是妙龄少女,不能让她整天在一个只有单身男人的地方做事。” 就像是为了给摇摆不定的久弥接力似的,御影直言不讳地帮着 解释。不过,这番话里应该也有久弥没有想到的部分,特别是后半部分。静马宁愿相信是这样。 “原来如此……嗯,我无所谓,因为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不过,倒是琴折家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不是添麻烦了么?而且也还有人怀疑我。” “没关系,那天御影小姐明明白白地洗清了你的嫌疑。琴折家想把种田先生你当成重要的客人,请你和御影小姐他们一起去。” 久弥断然说道。可是,和坚定的话语相反,久弥脸上浮现着不安之色。他是个正直的人,心事全挂在脸上。 “那敢情好,只是……” “还在摇摆不定!你是不是个男人啊。我姑且帮你跟他们说吧,静马是我的见习助手。这样一来,警察应该也不会来说三道四了。” 御影将合拢着的扇子往静马眼前一戳,生气勃勃的右眼中充满了烦躁。藏臼也有样学样,用圆眼睛盯着静马。 “助手?我?” 不会是听错了吧?静马指着自己。 御影和藏臼一起大点其头。 “不,是见习助手,见习的。侦探嘛,总得有个助手跟着。我开始是想请久弥先生帮忙,但久弥先生现在可没工夫做这个。” “有山科先生在不是吗?他曾是警视厅的刑警吧。” “你说什么呀,我怎么能差遣父亲大人跑腿。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哟。而且老是有父亲大人帮忙,我就不能作为侦探独当一面了,是吧?” “这样啊……那么,你是不是该给我工钱?” 他试着向御影投去居心不良的目光。然而御影摆出了嗤之以鼻 的架势。 “看不出你这么贪财。助手的话倒又另当别论,见习助手,居然还要钱。住宿费全免,还能在这个村子里得到像样的地位,这样你还有不满?” “没,我只是随便说说嘛。” 姑且让自己光发出带有不满情绪的声音,但静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别无选择也是个原因,但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对御影产生了兴趣。或许,把这当成一生的回忆也不错。 “那么说定了。好事啊,十分钟之内你给我准备好,这是命令。” 御影突然耍起了上司的威风。 由久弥驾车,静马等人向琴折大宅进发了。据说从琴乃汤到琴折大宅车程不足十分钟。被高耸杉林围绕着的山道很陡,所以,虽然听说春菜是徒步上学(村里的初中),但静马没有立刻信以为真。城里人和乡下人的身体构造或许有根本性的差异。途中,车子经过了通往龙之潭的小路,路口拉着表示禁止进入的绳子。这三天来,静马和尘世断绝了接触,当然了,三天前的记忆还鲜明地留在他脑海里。此刻他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命案是真实发生了的,同时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向那命案的旋涡中投去。 “喂,御影,所谓助手,具体要做些什么?” 在未经铺设的蜿蜒山道上,静马的身体大幅度地摇晃着。他渐渐不安起来。 “你是见习助手。话说回来,你明明都应承下来了,现在就没干劲啦?” 坐在副驾驶座的御影一脸不满地回过头来。 因为藏臼留在了琴乃汤,她的右肩看起来有点冷清。 “没那回事,当见习助手没问题的,我只是揣摩不出自己将要做什么,所以问问而已。侦探什么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静马没看过推理类的节目?你现在只要和我一起行动就可以啦。听我的话,别一个人擅自行动就足够了。必要的事到时候我会传达给你的。” “我就是当当保镖什么的?” 静马随口说出这么一句,但立刻想起案发当日御影所说的话。果然,御影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静马,你说你能做什么?而且父亲大人也在这里。” “是啊,你那边不缺人手啊。” “所以呢,就算静马起了什么邪念,也只会落得个手足关节被拗折的下场。我现在姑且忠告你一下吧。” 她嘲弄似的追加了一句毫无必要的话。 “刚才你也是这样。不过,你究竟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变态来提防?我对御影你做了什么?” “因为和静马初会之后,父亲大人说了,要我提防着点儿。” “山科先生?” 静马慌忙看向身边的山科。 山科苦笑着搔搔头:“抱歉,她还是个孩子,我只是对她进行一般意义上的嘱咐,并无他意,而且那时我还不怎么了解种田先生。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种田先生你是个正经人。” “我不是孩子了,父亲大人。” “知道了,知道了,那就别这样噘嘴,你不是孩子。不过,御影你作为侦探算不算够格,要等顺利破解这桩命案之后再说了。” “既然背负着母亲大人的声名,我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失败的。” 像是为了表决心,御影的嘴抿成了一字形,头也转回了正前方。 被父女俩的拌嘴绕了进去,静马愤怒的矛头失去了方向。节奏完全被他俩操控了。 不久之后,坡道平缓了下来,建有气派街门的宅邸在前方清晰可见。街门上装着茅草的顶,门扉紧闭。久弥停了车,下车去按通话器。没多久,一个弓着背的秃顶老人从侧面的便门中探出了头,同时,大门向内侧打开了。 被灰泥墙环绕的宅邸,比想象中的更宽敞。街门与邸门之间设有能停十辆车之多的大空间。正面是有着厚重瓦顶的主屋,东西向伸展开去。在主屋两侧,各有一栋较新的别栋。不过因为是在山里,地势不可能完全平坦,东侧的别栋坐落在比主屋高一截的地方。而西侧别栋的近前方,耸立着那座能在龙之潭望见的塔(据说名叫风见塔)。听人说,主屋的里侧,也就是北侧,有着宽广的庭园,那里也建造着若干小屋。 顶着巨大千鸟破风[破风:东亚传统建筑中常见的正门屋顶装饰部件,为两侧凹陷,中央凸出,类似遮雨棚的建筑部件。一般认为,破风源于中国古代建筑中的博风,传到日本后经过演变,得到了发扬光大,在许多日本建筑上都能看见其踪影。根据线条运用和建筑布局的差异,破风可以分为唐破风(からはふ)、千鸟破风(ちどりはふ)、入母屋破风(いりもやはふ)以及切妻破风(きりつまはふ)。]的邸门,从主屋中央凸了出来,伸向前方。可以看到鬼瓦[鬼瓦:大梁或檩端的装饰瓦,有兽面、莲花形的纹样等。即使不用鬼面也称鬼瓦。文中琴折家所用的纹样是琴形。]上有琴形的琴折家家纹。下了车,沿着石子铺就的路向邸门走,之前开门的那位老人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欢迎光临,出来迎接了。他将近七十岁了吧,瘦瘦的小个子,因为弓着背,看起来尤其小。不过,那张面相顽固的脸上,闪亮的双眼依然熠熠生辉。 “这位是守门的源助老爹,这位是侦探御陵御影小姐,还有……” 在久弥介绍完毕前,老人打断了他:“事情我已经从老爷那里听说了。老爷一直在等,所以请快点进去吧,我来带路。我本来听说各位会来得更早些的。” 老人催促大家快点儿进行下一步。 “源助老爹为琴折家工作了近五十年,在我出生前很久就开始了。我年幼时也做过种种淘气事,被他训斥过。” 久弥一边跟着带路的源助走,一边道歉般地小声向同伴解释。看来,在这位老人面前,久弥是一副抬不起头的样子。 在边边角角都磨得黑亮的走廊上拐过两三个弯后,众人被让进了达纮的房间。源助打开拉门,只见琴折达纮正背对着置有山水画挂轴与青瓷壶的壁龛,坐在那里。他那粗线条的脸总体上说棱角分明,像木雕的熊。他本人简直就像房间的摆设之一。 “我是当家人琴折达纮。事情已经听久弥说了。” 达纮身体的右半部分沐浴着从窗外射入的柔和阳光,用沉重的口吻自报了家门。 他似乎还不到六十岁,不过,或许是因为那浑浊的语音和白发,又或许是因为那笼罩着全身的威严气息,看起来像比真实年纪老十岁。 “御陵小姐的能力我在龙之潭亲眼目睹了,请你务必找出杀害春菜的凶手。” 御影挺直脊梁正坐起来,手搁在腿上,用毅然的表情点头说了句“明白了”。 “我也是接受过春菜小姐咨询的,所以无法认为此事完全与我无关。我一定要用这双手逮捕凶手。”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微微展颜的达纮,又看了静马一眼, “这位,我记得是……” “他,将作为我的见习助手来帮忙。如果您有所不满,可以让他一个人回村子。” 达纮的视线又一次回到了御影身上。 “不,不用,虽说是个误会,但家里人毕竟对他口出了恶言,倒是我这边觉得抱歉呢。如果御陵小姐需要他,我们会高高兴兴表示欢迎的。还有,你们需要什么,请对我或我的女婿伸生说,我们会尽量与人方便。当然了,对家里的人也仔细嘱咐过了,要他们好好协力。” “那么,栖苅大人我也可以见见吗?” 御影的问题,让达纮的表情一下就僵硬了起来。 “只有这件事有点难办,请你再等一段时间,她还没有从失去春菜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正卧床不起。如果你想说无论如何也要与她会面,可以先通过我吗?” “我明白了,现在并不需要立刻会面,需要面谈的时候,我会先来问您一声。” 之后,御影和达纮谈起了事务性的话题。 话题告一段落后,御影重新正了正坐姿,用凛然的声音说道,“对了,我想您已经听说了,春菜姑娘约在一周前收到了恐吓信。‘你是兇业之女。如果兇业之女成为栖苅大人,村子就会毁灭。因此,你必须把栖苅大人的继承权推辞掉。不然的话,灾难大概就会降临到你身上。’信的内容大致如此。春菜姑娘感觉很不好,就把信烧了。不过我是想问,恐吓信里提到的‘兇业之女’是指什么?” “兇业之女……”达纮小声地重复着,蹙起了修长的眉,“唔,我完全没有头绪,连这个词也是第一次听到……恐吓信上确实写着 ‘兇业之女’这四个字?” “当然了,我并没有亲眼目睹,不过春菜姑娘断言信上是那么写的。而且她同时还指出,兇这个字,不是一般的‘凶’字,而是‘兇’。只是她似乎也毫无头绪。因为信的内容是这样,她说她没有办法跟家人商量。” “是嘛。”达纮抱起胳膊,似乎在追索记忆,轻轻闭上眼,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是谁在恶作剧……我很难认为村里人会做这么恶劣的事。不过,为什么春菜不来找我们谈谈呢?” “她没找家人商量,信的内容固然是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信封上没贴邮票。她说放学回家就看到信被丢在桌子上。” 盯着达纮的眼睛,御影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达纮立刻理解了话语的含义,问道:“你是说,写恐吓信的人就在这个家里?” “恐怕正是如此。还有,正如我前些天所做的推理,杀害春菜姑娘的人也在这个家里,多半是同一人……达纮先生,这个家里,有没有人不希望春菜姑娘成为栖苅大人的继承人?” 达纮回视御影片刻后,用斩钉截铁的口吻回答道:“这个家里没有讨厌春菜的人。” 从那僵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身体铆足了劲。 “但是,事实上,春菜姑娘被杀了。既然结果俨然存在,就应该有原因。而且杀人这种事,为了立场而非人品产生动机,也很常见。” 御影的话让达纮苦涩地歪起了嘴角。连静马也觉得没必要追缠到这种程度,但御影却毫不容情。 “唔,怎么说呢。”达纮摇着头,像是想摇去什么似的,“在龙之潭听了你的推理,我就怀疑杀害春菜的凶手是家里人了,但怎么 也想不出头绪来。确实不能说家里所有人都关系良好,但是,虽然也许有人怀有小小的私欲,但我怎么也无法想象,会有人做出恐吓、杀害下任栖苅大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 同席的久弥也用怏怏不乐的表情点了点头。他也是琴折家的一员,像达纮一样反复思考过很多次吧。 怀疑自家人,很痛苦。但家人之间的残杀并不是什么异常的事。当然了,就在两个月前,静马也不是这么想的。父亲竟然嫌母亲碍事嫌到了杀人的地步。父亲是个为了情妇和保险金就能轻易杀人的人,这种事,静马连一秒钟也没想到过。然后,自己会杀父,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过。 但现在不同了。家人和外人一样会互相残杀,这一点静马已有切身体会。或许正是因此,他发现自己一进房间就开始冷静地观察他们了。 大概是意识到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进展吧,御影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问个也许有点失礼的问题,栖苅大人真的那么重要?不,重大,重大到凶手不惜杀害春菜姑娘让她无法继任?” “与其说重大,还不如说令人惶恐。外界的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吧,但是,对于这个村子来说,栖苅大人确实等同于神。这宅邸,这山,这村庄,都是为了栖苅大人而存在的,这么说毫不过分。” “你是说,因为令人惶恐,所以应该不会有企图加害的人?” 没错,达纮颔首。确实,想想在龙之潭,村里人的疑惑与叹息,还有静马被怀疑时,那些憎恶的眼神,还有村里人参加春菜葬礼的事,达纮的话也不难理解。然而事实是春菜收到了恐吓信,而且被杀害了。 “我明白。”达纮的两手指尖用力绞在了一起,“有人对春菜下了 手,但我想象不出来,也不知道兇业之女一词是什么意思。我能说的就这些了。所以委托了你,御陵小姐。” 御影闪动着长睫毛,问道: “兇业之女什么的,会不会是个幌子?其实是有人希望春菜姑娘的妹妹夏菜坐上栖苅大人的位置,企图获取由此产生的利益。有这种可能性吗?” 春菜是三胞胎姐妹的长女,有两个同龄的妹妹夏菜和秋菜。据说,春菜一死,栖苅大人的继承人就变成了次女夏菜。但达纮用一种“这太荒谬了”的表情,夸张地摇了摇头。 “春菜因为这种理由被杀?虽然也被警察问过好几次,但怎么都不可能啊,大家都喜欢春菜。再说了,就算讨好了栖苅大人,也不能仗势欺人,栖苅大人又不会直接干涉村里人的活动。而且,我家虽然经营着广泛的事业,但栖苅大人既不能参与企划也不能进行干涉。我是琴折家的当家人,所以非常清楚这一点。” 换言之,此地的神并没有实利性质的权限?虽然不能盲目相信达纮的话,但栖苅大人和常说的小国女王,似乎略有不同。 “这么说来,正如恐吓信所写,春菜姑娘身上有什么和栖苅大人不般配的地方啰?” “这才叫荒谬呢。春菜这孩子,当上栖苅大人是无可挑剔的,从小她就是以继承衣钵为目标被抚育长大的。‘那孩子不配’之类的批评,我从来没有听到过。” 可能是感到心爱的外孙女被侮辱了,达纮强硬地否定着,连措辞都有点粗鲁,让静马感到这些都是大实话。 “但事实是,出现了指责春菜姑娘跟栖苅大人不般配的恐吓信。” 结果,话题又兜了回来。 “……我怎么可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达纮微微俯下脸,“这个拼命修行努力进步的孩子,被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如果不仅如此,连名誉也要受到损伤,她就死不瞑目了。” 这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 在静马看来,一直为了保持威严而戴着假面具的达纮,第一次流露了带有感情色彩的情绪。 “那么,现在,我要去向家中的各位成员询问情况。” 御影掸着裙裤的下摆正要起身,门猛地被打开了。是别所刑警。 “这是怎么回事?” 别所看看御影的脸,又看看达纮,来回看着,好像在比较着什么。他带着迷惑的表情开口质问,难以抑制的怒气从种种细微之处透露了出来。 “我委托御影小姐查案,为了早日逮捕杀害春菜的凶手。” 达纮坐在抹茶色的坐垫上,慢条斯理地答道,镇静从容的态度,似乎进一步刺激了别所。 “搜查明明才刚开始,难道我们就这样无法信赖?” “当然了,不是不信赖你们。警察若能迅速逮捕凶手,比什么都强。我只是想让御陵小姐也来帮忙,案子或许解决得更快。” “但是外人不必要的介入,反而有可能让搜查停滞不前。” 别所逼进了一步。然而达纮严厉地回瞪了过去,显然不肯接受他的异议。 “这是我,琴折家的一家之主决定了的事,哪有警察说三道四的份儿?对于警察来说,春菜的死不过是众多命案中的一桩,但对于我和家人来说,是无可挽回的大事,我想尽我所能地让凶手归案。 再说了,我在龙之潭看到了你们的丑态,于是想请御陵小姐出力,你不觉得理所当然吗?本来嘛,若不是御陵小姐在,你们就会逮捕种田君结束搜查了,是吧?” “这……” 别所语塞了。两个人一声不吭,互相瞪视着。山科突然插进了这紧迫的态势,用一种轻车熟路的语气说: “哎呀,别所先生,我们并没有什么对抗意识,还不如说,想跟警察合作。我也当过刑警,深知警察的面子有多么重要,我们绝对不会做损伤警察颜面的事。你认识这孩子的母亲御陵御影,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山科的登场,似乎为别所解了围。 “嗯,这倒是,这种意义的不良传闻倒确实没听说过。只是我想你也知道,我们不能毫无保留地合作。” 虽说山科已经退职,但毕竟是年长的前辈,或许正是因此,别所谨慎地征求着山科的赞同,以示自己毫无敌意。 “我当然知道。不过即便如此,事后我们也往往会受到感谢……这种事我们经历过多次。” “……我明白了,但愿这次也是如此。” 别所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伸出右手,山科给出了回应,微笑着跟他握了手,看来是达成了和解。御影的母亲竟如此举足轻重。啊,当然了,也是因为御影本人在龙之潭显示了自己的实力吧。 别所重新转向了达纮: “对于这件事,我不会继续说三道四了。只是,你们似乎误会了,我们也是会为逮捕凶手而尽全力的,免不会马虎行事。” 从达纮的房间里出来,御影跟别所一起进了客厅。和古色古香 的外观不同,宅邸的内部各处进行了现代化改造,客厅也改装成了铺满绒毯、摆着沙发和玻璃桌的时髦洋室。坂本正在这里神经质地抽着烟,一见御影,慌慌张张跳了起来。 “别所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所简短地说明了情况。起初坂本也十分抗拒,但最后还是怏怏不乐地点了头。不过,和别所不同,年轻的坂本刑警仍然显露着敌意。 “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们说说搜查的进展情况。” 两人的争执告一段落后,御影在沙发上坐下,静静地开了口。别所沉默了片刻,没多久,就点头低声说了句“可以”。 “不过,那边那位种田君……” 别所面露难色。御影瞥了静马一眼,说:“我今天录用了他,让他当我的见习助手,我会负起责任管好他。” “原来如此。这么说,他已经是你们的一员啦。那就没办法了。” 如此轻易就得到了认可,静马正觉得不可思议呢,果不其然,别所又说: “那么,就从这位种田君的调查结果说起吧。他一九六三年出生,二十二岁,现在是东京八濑大学四年级学生,曾与双亲过着三口之家的日子。但是,他的母亲于今年十月十四日在家中被杀,他回家时成了遗体的第一发现人。搜查结果是他的父亲杀人嫌疑重大。但七日后,这位父亲又在自家的楼梯上失足滑倒,坠落身亡,被认为是单纯的意外事故。因此,在嫌疑人死亡的现状下,我们把文件送到了检察厅。种田君到这个村子来,可能是为了治愈命案给他带来的冲击。” “慢着,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静马慌忙抗议。而别所以一脸假正经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这位侦探小姐想知道搜查的现状嘛。从种田君身上,目前,没有找到与现在的被害者及琴折家相关的交叉点。虽然这是他第二次来琴乃汤,但上次他只是和朋友一起在琴乃汤住了一晚就回去了。” “警察办事的手法还真阴险。” 静马实在忍不住,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别所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命案。该调查的我们全都会调查,这就是警察的做法。” 这就叫技高一筹吧。虽然不甘心,可正是拜其所赐,静马才被允许留在这里。 “这么说,我和父亲大人也被调查过了,是吧?” 御影微笑着插话。 “当然也对你们进行了调查,我们是不会有疏漏的。你母亲死后,你俩在奈良住过一段时间,这五年来辗转各地,做着占卜之类的勾当,到此地来还是第一次。据我们的调查所知,你俩似乎和种田君一样,跟这个家没什么关系。” “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出了这么多,真不愧是警察啊。不过,请你修正‘占卜之类的勾当’这一说辞。我经营的是一个万事皆可谈的咨询摊子,是在为当侦探做准备,是一种修行。” 御影针锋相对地跟别所讲究起措辞来了。如果像她之前在车里说的那样,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心心念念想着母亲的声誉,那么这近乎可笑的执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所谓的没什么关系,只是暂时的结论,因为毕竟才过了三天。” “这样很好,刑警做事就应该这么慎重。”发话的人是山科,他 非但没生气,还一脸愉悦地看着后辈。“别所先生,看来你能和御影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呢。” 别所的脸却阴着。 “难得您如此褒扬,真让我惶恐,可我想我会辜负您的期望。我虽然不会去做妨碍令嫒的事,却打算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搜查。” “这是当然了,刑警和侦探之间必须保持适度的紧张感。沆瀣一气或只依赖一方,对双方来说都不好,不能好好查案,最后离真相就远了。双方立场都站过的我对这一点有切身体会。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率直的人,不会轻易听从旁人。御影的第一桩案子由你这样的人负责,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吃不准自己该不该全盘接受这番溢美之词吧,别所微微歪着头,以微妙的表情回了句“承蒙夸奖”。 “好了别所先生,我可以问问案发当时的情境吗?” 御影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别所在她对面“嘭”的一声坐了下来。 “没什么不可以吧。被害者琴折春菜是在七号夜里的十点至十二点之间被杀的。她十点回到了庭中的小社,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身影。据说她为了继承栖苅大人的衣钵正在努力修行,大约从一年前开始,就在庭中那个被称为小社的别栋里独自一人生活起居了。那天夜里,十点前,她在栖苅大人居住的御社里,一直跟母亲在一起,据说这也是继承的仪式之一,称为‘传授’,星期天、星期三、星期五,每周进行三次。十点时春菜出了御社,去了厨房,告诉乳母市原早苗仪式结束了的消息,然后似乎就回小社去了。家人发觉春菜人不见了,是在次日的早晨七点。到了她平常起身的时间了,却不见她现身,所以早苗去别栋探查情况,结果发现连铺过被褥的痕迹都没有,就大声嚷嚷了起来。众人在家里搜了一通,最后,被害者 的哥哥在龙之潭发现了遗体。” 大概是在村里混熟了吧,别所嘴里毫不费力地冒出了“栖苅大人”这一敬称。 “为什么和生会去龙之潭找人呢?” “春菜自从母亲卧床不起以来,每天都在塔的露台上眺望龙之首。和生说,因为春菜是继承人,必须守望因缘深厚的龙之首。因此,他对龙之首有点在意,就去了那里。习俗之类的缘由,我觉得很难理解,或许你直接去问和生本人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去问他本人吧。” 御影点点头,催促别所说下去。 “至于凶器,被害者是在后脑遭到击打失去意识之后,被细琴弦之类的东西从背后绞杀的,没有争斗的痕迹。从头部的裂伤和头盖骨的损伤来看,最初的一击,似乎是细长有棱角的硬棒所致,譬如说金属制的角材之类的。还有,被杀后她几乎立刻被柴刀之类的东西砍了头。大概是凶手的手法太好了,只砍了一下整个头就下来了。你看过现场,对这一点也不会有异议吧?” “是啊,切断面出人意料地齐整。不过,你不断地提到‘之类的东西’,看来,凶器还没找到?” “嗯,击打、绞杀、斩首,凶手总共使用了三件凶器,然而在现场和这宅邸中,一件也没找到。我们明天打算去淘龙之潭,不过潭比我们预想的深,就算凶器真的沉在了潭底,坦率地说,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发现。再说了,就算凶器是埋在了深山里,也很难迅速发现吧。” 别所叹了口气,几乎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表情。他身边的坂本也一样阴着脸,他是一定会带头去淘潭的吧。 “按理该有三件之多的凶器,一件都找不到,我很感兴趣啊。” “这意味着什么?”别所诧异地问。 “隐藏凶器,说明凶手感到凶器可能会指向自己的真身,譬如说,这个宅邸里的某个人。” “这个宅邸里的所有人我们都问了话。因为宅邸很大,丢在杂物间无人问津的东西也很多,所以谁也答不上来。特别是棒啊琴弦啊什么的,太多了,根本没办法调查。至于柴刀,由于切断面沾着少许锈迹,旧柴刀的可能性很高。只是从锐利的切口来看,应该是磨了之后再使用的……我觉得你老是想把案件和这个宅邸进行过度的联系,凶手也许只是单纯地担心留下指纹啊自身血液啊之类的、能判明身份的痕迹罢了。” 于是,御影无可奈何地整了整白水干的袖口说: “我没有预先断定什么。当然了,根据三天前的推理来看,我确定凶手在这个宅邸内。我对前面说的很感兴趣,还不如说在意义正相反的方面。比如说吧,如果我是凶手,想栽赃给静马,我就会用静马所持的物品杀人,然后放在现场附近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如果拿不到静马的物品,就拿琴乃汤的物品。” “听你这么一说,既然凶手没那么干,倒不像是宅邸内的人,反而是种田先生了。他用琴乃汤的物品作了案,所以藏起了会暴露身份的凶器,听起来像是这样。” “别所先生你真会开玩笑。正如先前所说,我确信凶手在这宅邸之中。那么,也可以认为凶手无法从琴乃汤拿到凶器……譬如说,凶手是足不出户的栖苅大人之类的。” “不会吧,你这话不是认真说的吧,她是母亲啊。” 别所压低声音,瞥了一眼四周,幸好房里没有琴折家的人在。 要是被达纮听到,不,就算只是被久弥听到,也会无比激愤吧。后果还不单单会是那样,不敬之徒即便是警察,恐怕也会被村里人团结一心地打出去。别所在这几天的搜查中已感觉到了这方面的微妙之处。 “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我只是用玩笑回敬别所先生你的玩笑。现在有好几种解释案情的方法,我不知道哪种正确,或许凶手只是单纯地伤了手让自己的血留在了凶器上。不管怎么说,明明可以栽赃却没那么干,背后有什么隐情是确凿无疑的。不过,这个话题姑且放到一边吧……那么,杀人现场是龙之潭吗?” “从岩场的血迹来看,斩首的地点是龙之潭没错。只是那里几乎没有留下别的痕迹,可见在别的场所杀人后再运到龙之潭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遗体没有显现活体反应,从这一点看,她肯定是在死后才被斩首的。从宅邸到龙之潭,如果抄近路走,连二十分钟都不用。还有,驾车走那条铺设好的山路,把尸体运到通往龙之潭的小径上,途中多半也不会受到盘查。不过,到目前为止,好像谁也没听到那时有车子出入宅邸的声音。” “近路和龙之潭没留下什么脚印吗?春菜姑娘如果是自己去龙之潭的话,应该会留下脚印吧?” “这一周持续晴天,地面干燥,而且从和生发现遗体开始,家里有好多人走那条路去了现场,所以脚印基本被抹干净了。当然龙之潭也一样。又或者,之前凶手已经抹除了脚印,这个可能性也有。” “你是说,凶手没找到,春菜姑娘在哪里被杀也不清楚?” “是这么回事。” 愁眉不展的别所用食指笃笃地敲着桌子。 “我并不是在责备你,因为我觉得凶手智商很高,做得相当缜密。 这个案子里,头颅因风从岩上掉落是凶手不走运,对于我来说,就是走运啦。”也许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御影摇着额发谦虚了几句,“那么,关于动机呢?” “动机也尚未明朗。表面上,大家异口同声地都说没有。最有可能的动机是继承人之争吧,不过,杀害她谁能得利还不清楚。三胞胎中谁当继承人似乎都一样,但总有点隐情吧。被害者性格内向,不是特别招人喜爱的类型,但似乎也不会惹人厌。她在中学里朋友也很少。” “是啊,恐吓信的事,也没办法对亲友中的任何一个人说出口,以至于到我这里来咨询。说到这件事,你们从我这里尽情地打听了一番情况,之后就杳无音信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实际的发现?譬如说她向某人提过之类的。” “家人和同班同学,似乎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恐吓信的事,大家一致表示震惊。有个同班的女孩说,被害者问她你住在哪里。据那女孩说,那天和朋友谈你的传闻正起劲,她突然来问了这个问题,带着一脸想不开的表情,非常不平静的样子,那样的表情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问她缘由,她也没说,只答了句谢谢。” “因为如果和继承人之争有关,就不能对外人随便说。要是我,能更善解人意一点……那么,关于不在场的证明,怎么样?” 别所舔了舔手指,翻开了笔记本。 “据调查,琴折家的成员构成是:春菜和三胞胎的妹妹夏菜与秋菜,哥哥和生,父亲入赘婿伸生,母亲栖苅大人——本名比菜子,栖苅大人的弟弟昌纮与妹妹纱菜子,当家户主栖苅大人的父亲达纮——他也是入赘婿,其妻即先任栖苅大人香菜子已经去世,香菜子的妹妹美菜子和她的夫婿登以及他俩的独生女菜穗,还有看门的 二之濑源助和乳母市原早苗,来琴折邸疗养的大学研究生岩仓辰彦,总计十五人。据说,其他帮佣并不是住家用人,所以晚上八点都回村去了。顺便说一句,琴乃汤的久弥是香菜子的哥哥厚志之子,算是现任栖苅大人的表兄,已辞世。案发当夜全员都在宅邸中,但在十点到十二点的犯罪时间段内具备完全不在场证明的,只有死者的两个妹妹与哥哥和生。这三个人在和生的房间玩一种叫什么Mark3的TV游戏[Mark3:世嘉(SEGA)于一九八五年十月二十日发售的家用游戏机],从十点前开始玩到了十二点之后。琴折邸虽说是老式人家,但也被改装过,改成了现代风格的各自单间,而且房间很多,所以各人的事情相互之间并不清楚。还有,美菜子虽然和其夫登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但那天美菜子有点感冒,吃了感冒药十点出头就入睡了,所以登的不在场证明并不确凿。不过,根据登的证词,美菜子是在他邻床呼呼大睡。唔,好啦,我想各人的不在场证明,你会自己再查一遍吧。” “嗯,我会的。也就是说目前,凶器和动机都不明,绝大部分相关人员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啰?简直是茫无头绪的状态呢。” “老实说这样没错。不过我觉得他们隐瞒着什么,因为这种老式人家会在奇怪的地方发挥他们的自尊心。如果大家都坦率作答的话,也许会有更多进展,不过……你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是啊。”似乎是为了整理思绪,御影的视线依次扫过天花板的四角,然后问道,“留在春菜姑娘桌上的信封,据说写着静马的名字,那笔迹确实是春菜姑娘的吗?” “鉴定的结果是,可以认为是她本人的笔迹没错。为什么她会知道种田君的名字,这是个谜。还有,春菜的房间里没有发现别的可 疑物品。” “或许是因为龙之首的事,她被凶手唆使了。静马是个不懂规矩的家伙,每天跨坐在传说之岩上,所以作为下任栖苅大人的她无法容忍吧。琴折家说不定残留了这样的诅咒方法。” ——我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被诅咒了?静马颈后不禁一凉。 “对了,案发当日的傍晚,春菜姑娘到我这里来时穿着水手服,被杀时却穿着崭新的漂亮连衣裙和外袍,这是她平常的穿着吗?” “不,是她外出用的服装,也是她的正装。放学回家后她会穿另一套家居服,‘传授’时也一样,不过那套衣服被她脱下来丢在被子上了。她为什么要换衣服,我们也不知道。” “这么说,是回小社后偷偷换上的……譬如说,带她出去的凶手穿着齐整,她也有必要把自己弄成般配的形象,而不是穿平常的衣服。” “幽会吗?这么说起来,有个叫岩仓的单身男人住在这里,肤色白皙,温文尔雅,大概很招人喜欢。你怀疑那家伙是凶手?” “是可能性之一。我还刚到这个家不久呢。” “我觉得你虽然是刚来,却一个劲儿地弄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来啊。好啦,就这样,大致上都说完了,我也必须去搜查了。” 别所像个老头似的哟嘿一声,正要站起来,御影却安坐在原位上叫住了他。 “还有一个问题,只有一个了,可以吗?” “什么?” “被杀的真是春菜姑娘吗?” 唐突的问题让别所一瞬间哑口无言,但他后来还是开了口:“你是说夏菜或秋菜和她调了包?确实那三胞胎的发型不同,脸却一模 一样。不过,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为了确认。” 御影嫣然一笑。别所无可奈何地又坐下了。 “死者的指纹和春菜房里留下的一致。不过,就算骗得过我们,也骗不过家人吧?又或者说是家人合力欺骗警察?” “因为,本来嘛,这个家族有着栖苅大人之类的常人难以理解的习俗,出于某些隐情不得不把被害者伪装成春菜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的确如此。不过,朋友很少的春菜姑且不提,夏菜和秋菜在班里倒是有好几个挚友,连她们也要一直欺骗下去,很难吧。反过来,春菜被杀,为了抑制村里人的不安,伪装成夏菜或秋菜被杀,这样的话倒是能理解。但这次被杀的就是春菜啊。” “我也这么认为,调包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是吧。不过……没有清晰确凿的证据吗,齿形啊外表特征啊之类的?” “知道啦,我会去确认一下。” 别所又一次想要起身,就在这时,御影又道: “拜托你了。顺便,能不能说顺便呢,春菜她们是不是同卵多胞胎,也调查一下可以吗?” “什么意思?” 别所又坐下了。 “同卵多胞胎应该是二的倍数出生的,双胞胎或四胞胎。如果那姐妹几个全都是同卵的话,就应该还有一个,还有第四个妹妹在。” 这时,一直默默坐着的坂本,“啪”的一下,双手敲了敲自己的膝盖,用一种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下去的声音叫了起来:“你是在想被害者不是春菜吗?甚至要说凶手就是春菜本人?又或者只是耍弄我们?” 御影把脸转向怒气冲冲的坂本,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道:“怎么会。只是,确认被害者的身份是搜查的第一步,我只是为了消除看起来不太会有的可能性才发问的。” “是这样么,你母亲的搜查方法我是不知道,但你也继承了那一套吧。不过,要是像你说的,把所有看起来不太会有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那么,和春菜长得很像的人在日本某地被杀害了之类的,这一类的可能性是不是也得考虑进去啊?” 别所也是一副难以认可的表情。 “大概是吧。当然了,在我大脑的一角,非常狭小的领域中,存在着大量比这更过分,几乎可以说是妄想的可能性呢。不过,那些想法目前还无法确认,所以只要不是非常必要,我就不会提出来。但刚才所说的两点,只要想确认,应该立刻就能办到。” “知道了……嗯,调查一下看看吧。” 别所带着一脸极度不痛快的表情应承了下来,离席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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