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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之盔[希腊神话中的冥王,有一顶可以使人隐身的头盔。]恶狼之夜 作者:保罗·霍尔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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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伯恩斯的社交能力达到了举世无双的水平,而他的挑衅技能也同样表现得出类拔萃,时常让我惊讶不已。比如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的某一个晚上,我和欧文正待在哈迪斯俱乐部。那是一家我们都很喜欢的伦敦酒吧。凄惨阴冷的秋风为酒吧带来了大量的顾客,店里几乎座无虚席。我们和K勋爵,以及一位名叫阿比多斯的荷兰钻石商坐在一起。K勋爵是参加过布尔战争[布尔战争(1899—1902),英国人和移民南非的荷兰后裔阿非利坎人(布尔人)为争夺资源进行的战争。]的老兵,当他听说本人阿基利·斯托克出生于南非时,我们的谈话内容自然而然转向了那场年代久远的冲突。一开始,谈话进行得很平和,大家都彬彬有礼,倒是欧文一反常态地保持着沉默;但之后他开口了,从容不迫地宣称,大英帝国之所以决定参与那场新的殖民活动,多半是受到了外国钻石商的影响。阿比多斯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K勋爵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还用一种愉快的语气向他的钻石商同伴介绍起了欧文·伯恩斯,那话语中不免有恭维之嫌。他说欧文是一位著名的私家侦探,常常向苏格兰场 伦敦警察厅的代称。施以援手……但说到最后,他声音变了: “这位先生赫然运用自己的才干,同王国的暴徒和罪犯展开斗争。感谢他的付出和帮助。可是我啊,伯恩斯先生,您要知道,我一直都是为了荣誉而战,而非为了金钱!” 看着K勋爵涨红的脸,欧文脸上露出撒拉弗天使般纯洁的微笑,回应道: “我当然知道……人总是为自己没有的东西而战。” K勋爵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钻石商阿比多斯脸色阴沉,跟着他离开了。 一阵令人难耐的沉寂过后,我对欧文说: “一些俏皮话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欧文。这么做并不明智,冒犯了尊严……” “尊严?谁的尊严?是那些通过驱逐妇女、儿童来攫取资源,以最怯懦却又最残忍的方式来和敌人作战的人的尊严吗?还是那些……”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身材微胖、年过六旬(同我和欧文一样年纪)的人走到我们跟前。他先是请我们原谅他这大胆的举动,但他无法对刚才离开的那个人提到的“欧文的才干”置若罔闻。这位先生名叫马丁·帕伊,长着娃娃脸,顶着一头铜色的鬈发,一双蓝眼睛被厚厚的眼镜片放得很大,活像一个撒拉弗天使,但此刻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他提到了一起谋杀案,说这起案件神秘、无解。欧文没有什么反应。可当他指明案子和哈迪斯俱乐部有一定的关系时,欧文皱起了眉头。 “一个与我们的老兄冥王哈迪斯有关的谜团?”他打趣道,“嘿,先生,这下可有趣多了!” “您说得不错,这些罪行看起来就是在效法那位黑暗君主!而且还是以一种很直接的方式……” “什么意思?”欧文惊讶地叫道。 “意思是说,罪犯得到了哈迪斯最喜欢的一件装备……我愿称其为最凶险的装备。您一定也会同意这种说法的,因为如果一个罪犯可以变得和空气一样透明,那他当然就更加危险了……” 欧文瞥了一眼放在壁炉台上的冥神雕像,然后两眼放光地盯着马丁·帕伊问道: “您指的是他那顶金属帽子吗?” “正是。” “能让戴上的人隐身的‘帽子’——著名的哈迪斯之盔?” 马丁·帕伊忧郁地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过于离奇,但的确是我亲眼所见。案件发生在几年前,罪魁祸首应该已经无法再去害人了,可是谜团本身并没有得到解决……伯恩斯先生,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很乐意和您讲一讲案件的经过,届时还请您不吝赐教……” “乐意至极,先生。另外,若您的故事果真有趣,我就把解开谜团的秘诀传授给您。这么说或许有损我谦逊的形象,但我不得不向您坦白,面对各种各样复杂的犯罪,我至今未尝失败。” 马丁·帕伊先生开始讲述那个诡异的故事。他一开口,人们就能从他的口音听出他是个法国人。马丁·帕伊是一名建筑师,刚定居伦敦没几年。此前,他一直住在枫丹白露。在离开法国前,他应一位富有的考古学家康拉德·贝里邀请参加一场晚会,庆祝考古学家的最新发现:哈迪斯之盔。当地媒体对这个消息持保守态度,既因为考古学家名声不佳,又因为他发现这件物品时的情况有些微妙,更不用说物品本身的性质和它所谓的力量了。 当时,康拉德·贝里在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纳夫普利翁附近某座遗址进行了两年的挖掘,但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的时候,一个工人在多利安[古希腊的一个部落。]遗迹下方发现了迈锡尼遗址。那里有一条特殊的断层,应该是地震冲击所致,从而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网格状走廊。康拉德·贝里就是在那里发现了传说之物。青铜铸成的头盔似乎年代已久,但保存得很好,制作精良。可是他怎么确信头盔的主人就是那位塔尔塔洛斯[希腊神话中地狱的代名词。]的主宰呢?刚开始,考古学家一直三缄其口,后来他表示会在合适的时候给出让人无法辩驳的证据——比如,我刚提到的晚会就是一个很合适的场合。可就在他离开迈锡尼遗址的前一天傍晚,挖掘场地发生了一件怪事:两名工人在遗迹里遭到了袭击。当时在场的人不仅没法确认袭击者的身份,甚至怀疑根本就没看到什么袭击者……据他们所说,那些石头看起来就像是自己动起来向他们砸下去的!这起事故不像是有人在开玩笑,因为两名工人伤得不轻:他们被严重擦伤,手臂还骨折了。 康拉德·贝里在法兰西岛大区南部小有名气,他在当地的地位相当于那位赫赫有名的海因里希·施里曼,就是那位使神话中的城市特洛伊重见天日的德国考古学家。康拉德·贝里出生于阿尔及利亚。他和这个德国人一样,年轻的时候对荷马笔下的传奇故事十分着迷,并且从那时起,他便决定要先大赚一笔,然后在尽可能优渥的条件下投入考古研究当中。他先是从他父母手里继承了一座漂亮的果园,然后转手就把果园卖掉,并且将这笔钱用在了投机交易上。他的行动十分果断,最后大获成功。他住在枫丹白露,凭借经济实力跻身该地区的上流社会。因此,尽管有一些人尊敬他,但也有一些人认为他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暴发户、投机者,整天挽着他年轻的新婚妻子到处卖弄,就像是在炫耀一件战利品。他美丽的妻子西莱丝汀年龄还不到他的一半,拥有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和一头金色的秀发。不得不说,她的美貌足以引起女人的嫉妒和男人的觊觎。在他们那幢位于枫丹白露森林边缘的大房子里,西莱丝汀姿态优雅,如同一团摇曳的火焰。她的身旁是一个奇怪的男子,身材高大瘦削,一双蓝色的眼睛被黝黑的皮肤衬托得十分清澈,像两颗耀眼的蓝宝石躺在黑色的天鹅绒首饰盒里。男子是柏柏尔人[非洲北部的一个民族。],名叫本·阿里,曾是康拉德·贝里父母的仆人,也是康拉德·贝里从阿尔及利亚带到法国来的唯一实在的“记忆”;这个“记忆”与贝里寸步不离。人们对他了解得很少,只知道他是一个民间治疗师,会催眠术。不过他似乎无法自医——他最近扭伤了脚,不得不拄着拐杖走路。 在那个春日的夜晚,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丁香花和金银花的芬芳沁人心脾,那四溢的花香迎接着到贝里家来的客人,伴着他们走进这座优雅的路易十四风格的大房子。那天的访客比平常多得多,有当地的记者、要好的朋友和一些商业伙伴。总共二十多个人聚在主客厅里闲聊,急切地等待着男主人把传说中的头盔展示在众人面前,尤其希望看到可以证明其真实性的证据。为了缓解急躁的情绪,男士们把目光投向年轻的女主人。她动作优雅,慷慨地向大家投以微笑,履行自己作为女主人的职责,这让先生们倍感欣慰。 晚上八点的钟声响起,康拉德·贝里开始发言。他告诉客人们,他们付出的耐心马上就能得到回报了——他们将以独家方式欣赏到真正的哈迪斯之盔。目前,它被锁在一个特殊的保险柜里。之后,他将为大家展示可以证明其真实性的证据,但还请大家少安毋躁,再等一等——大概三十分钟,以便完善一些细节。他在一片掌声和不耐烦的叹息声中鞠了一躬,回到了书房。 要想前往位于二楼的书房,首先得经过走廊,接着穿过一个挂着天鹅绒窗帘的等候室和一间私人休息室,书房就在休息室的尽头。休息室十分舒服宽敞,天花板略呈拱形;房间的西侧有一个大理石壁炉、几把舒适的扶手椅、一面巨大的印度镜子和一个气派的水族箱;房间里仅有的两扇窗户开在东侧,窗与窗之间摆放着一个高大华美的蓝色中国花瓶。在去往书房的路上,即使是最心不在焉的访客也会被花瓶吸引,因为它非常显眼,就放在过道右侧中间的位置。在印度镜子前、靠近西墙中部的地方有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副象棋。在晚宴开始前不久,本·阿里和一个名叫罗曼·拉比耶的人开了一局棋。他俩经常一起对弈。罗曼·拉比耶是一名富有的古董商,也是考古学家的常客。这一局棋还没结束,他俩就看到康拉德·贝里穿过休息室,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说到这里,马丁·帕伊停顿了一下,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似乎穿越回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我随后也去了休息室。我是和皮埃尔·勒布朗医生一起去的。他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全科医生,既是康拉德的朋友,又是他的私人医生。所有的客人都在一楼,但我们更愿意待在二楼的私人休息室,因为那里更清静。当时应该是晚上八点十五分,我们刚坐在扶手椅上,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嘎吱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那声音很轻,很谨慎……勒布朗医生看向等候室的窗帘,以为有别的客人上来了;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只留下一片寂静。他耸了耸肩,继续和我聊天。我想聊天的内容和马有关。勒布朗医生和我一样喜欢赌马,但和我不同的是,这也许是他的唯一弱项!一两分钟后,我们又听到一阵轻轻的嘎吱声,但这次的声音有规律地重复着。我意识到这应该是脚步声,很轻,很近……勒布朗医生也是这么想的。他取下夹鼻眼镜,目光从中国花瓶缓缓移向书房的门。突然,书房门打开了一点儿缝隙,并且慢慢变大了,透出来的光线也越来越多。过了一会儿,那门又被小心翼翼地关上,别说光线了,就连一点儿阴影也没有从门缝里透出来。这时我们听到有人在说话,尽管隔着厚墙,但我们还是能辨认出那是康拉德·贝里的声音。不过他具体说了什么,我们没有听清,也许是在请我们原谅他不小心把门弄开了。我看了看本·阿里和罗曼·拉比耶,他们和我一样惊讶。柏柏尔人澄澈滚圆的眼睛就像水族箱绿松石色的灯光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柔光。我说明一下,整个房间只有两盏带灯罩的台灯照明,一盏放在茶几上,一盏放在下象棋的两人旁边。 休息室里又恢复了平静,两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局。皮埃尔·勒布朗疲惫地把手抵在额头上,告诉我他有些累了,还说也许是时候考虑退休了。我揉了揉眼睛,说我也很疲倦,或许是晚上喝了鸡尾酒的缘故。过了十几分钟,我们又听到一个声音,比之前所有声音都响。那声音是从考古学家的书房里传出来的,仿佛有一件重物被撞翻了。过了几秒钟,书房的门打开了……我们以为会看到康拉德,结果一个人也没有。接着我们听到一阵相当轻快的脚步声……从休息室的这头跑到那头。巨大的中国花瓶突然摇晃起来,重重地摔碎在地上。 勒布朗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站起来,向书房里喊道: “康拉德,还好吗?见鬼,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应。他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安静,然后走向书房,跨过门槛。过了一会儿,我们听到他惊叫一声。我赶紧来到书房。本·阿里费力地拄着拐杖,紧跟着我,罗曼·拉比耶紧随其后。我屏住呼吸,眼前这幅不同寻常的悲剧性场景让我不知所措:在房间的中央,在一张坏掉的书桌和一个侧翻的书架旁,贝里躺在一堆散落在地的书中间,头歪向一边。勒布朗医生跪在他面前,手指放在他的颈动脉上,结结巴巴地说: “脉搏……脉搏非常微弱。快叫救护车……和警察……快!” “活见鬼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惊呼道。 “我知道的不比您多,马丁……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头部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他看了一眼考古学家的太阳穴,那里有一块明显的瘀伤。他又瞥了一眼落在书堆中的一块镇纸,但没有作过多的评价。我认出了这块镇纸,一块未经加工的天河石,贝里直接拿来放在了桌上。它是考古学家的护身符,曾救过他的命。当时贝里正在马托格罗索[巴西西部的一个州,有大片未开发区域。]探险,结果遇到了一头发了疯的野猪,他就是用这块石头击退了野猪。此刻,我暗忖:这块大石头是不是反而成了他的不幸之源? 我们很快就离开了书房。但在出去之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斥着异域风情的房间。书架上,各种形状怪异、有原始意味的雕像挤在书和其他小摆件之间,嘲弄般地瞪着受害者;壁炉前的地上,一块巨大的北极熊皮被刚才掉下的书给弄皱了;我还特别注意到,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它很大,但是关上的;办公桌上散乱地堆着许多东西,其中有一截勘测图,看样子贝里刚才在作研究。难道这就是他想向我们展示的证据吗? 警方的出警速度快得惊人。二十分钟后,我们听到路上传来汽车碾压碎石发出的清脆声响。警车上只有一个人,名叫雅克·迪图尔,是个警长。他似乎更在意伤者的情况,所以只是大致地听了一下我们的证词就请我们离开现场了。不久,救护车的警笛声响了起来。在迪图尔果断、坚定的指示下,贝里被迅速运走,接着他以同样的威严安抚了不安、好奇的人们。美丽的西莱丝汀向他问了很多问题。她灵动地眨着眼,但对方似乎不为所动,而是用一种冰冷的专业语气说,她丈夫的性命现在掌握在医生手中。 雅克·迪图尔四十岁出头,高大英俊,皮肤晒得黝黑,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我在大学时代就认识他了,那时他还是一个不知悔改的花花公子。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大概要归功于他的人际交往能力,但更是因为他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如何高效地解决问题。一开始,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有一定的距离感,就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 在此期间,其他警察也来了。雅克·迪图尔先是和他们一起调查了考古学家的书房,过了一会儿,又来到旁边的私人休息室,再次听取我们的证词,但这次听得非常仔细。之后,他请我们跟他一起到一楼见见剩下的客人。客人们一字不漏地听着他的话,他分析了现在的情况,总结了我们的证言。那话语中带有一丝讽刺的意味,仿佛我们应该为这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负责似的。他说,根据我们的说法,有一只隐形的生物穿过楼上的休息室,闯进了贝里的书房,再轻轻关上门,然后猛地袭击了贝里,并且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之后隐形生物跑出来,撞倒了过道上的中国花瓶。我们很清楚地听到隐形生物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嘎吱声,但并没有看到它。当然看不到啦,毕竟它隐形了嘛…… 全场哗然,大家都惊讶不已。勒布朗医生反驳道,我们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绝没有夸大其词,而且康拉德的不幸遭遇也绝非杜撰,迪图尔作为警察理应明白这一点。当被问到在宣誓作证的时候,我们是否也会提供和上述一样的证词时,医生毫不含糊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我和两名棋手也表示赞同。 迪图尔警官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说,如果我们的陈述是可信的,那么,当我们看到贝里的时候,书房里除了受害者就没有别人了。房间里的出路只有那扇我们可以控制的门和一扇紧闭的窗户,警官的手下也确认了这点。他用一种嘲讽的口吻补充道,听了我们的话,整起案件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隐形生物拥有人的思维,因为它知道房子里有著名的哈迪斯之盔,可以把人变得和空气一样透明,它应该就是一个隐形人…… 一位记者开门见山地问他有没有去检查头盔是否还在,哪怕是出于好奇。警察尴尬地沉默了。显然他没有。他把冰冷的目光投向女主人,问她是否愿意带他去看看。几分钟后,我们来到贝里卧室旁的房间。在那里,我们看到一口巨大的橡木箱,盖子被人用撬棍强行打开了,而撬棍就躺在一堆碎木片中。箱子是空的…… 我们还没有从眼前这一幕中回过神来,大厅的电话就响了,西莱丝汀赶紧过去接听。她回来时,脸像粉笔一样死白。“是医院打来的……”她低声说道,“康拉德伤得很重,没有活下来……” 听了这个消息,勒布朗医生很受打击。尽管他一言不发,但我想他应该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因为他没有试着在救护车到达之前救活他的朋友。贝里是被谋杀的,这几乎可以确定,法医的鉴定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凶器就是天河石,石头的表面粗糙易碎,在受害者太阳穴的伤口上留下了它特有的细小碎片。但是很不幸,这种质地无法提取指纹。此外,康拉德·贝里的后脑勺也遭到了猛烈打击。 警察们试着在贝里的家和附近的树林里寻找哈迪斯之盔,但都一无所获。至于贝里打算出示的、可以证明头盔真实性的证据,我们没有什么头绪,只有一张在他的办公桌上发现的和纳夫普利翁挖掘现场有关的图纸,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迪图尔警官让罗曼·拉比耶去看了一眼图纸。这个富有的古董商在得知头盔依然下落不明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因为他本打算花一大笔钱收购头盔。他认为证据应该在别的地方,而不是在办公桌上。显然,最大的问题是犯人是如何实施犯罪的。虽然事实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但“凶手用头盔隐身”的说法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随着我们从事件中缓过神来,我们越想就越觉得这套说法不对劲。 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午,犯人又出现了,似乎是在提醒我们不要忘了他(她)的存在。当时大概是下午五点,话务员把勒布朗医生的电话转接给了迪图尔警官。通话一结束,警官立马跳上他的车,匆匆离开——勒布朗医生在家里感受到了危险,因此打电话向警官求助。勒布朗住在香槟区塞纳河畔附近小镇的一座独栋房子里。警官到达那里时发现房子的门大开着,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客厅里有几件家具和小饰品被打翻了。警官担心可能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尽管雨越下越大,但他还是在一条通往河流的小路上发现了一串稀疏的脚印,从脚印看像是在逃跑。脚印消失于棕色的塞纳河边…… 第二天,人们在距此十多公里的下游岸边发现了勒布朗医生的尸体,身上并没有可疑的伤痕,看样子死者只是溺水而亡。可是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这个假设很难让人接受。两天后,迪图尔接到了本·阿里的报案。据本·阿里所说,他在晚上出去透气的时候被人用石头砸了,但他没有看到是谁扔的。如果当时石头击中的是他的头部,他肯定会受重伤。这是对我们这群目击者的恐吓!在那之后,迪图尔亲自来找我,提醒我要小心,他也同样去提醒了罗曼·拉比耶。贝里、勒布朗医生、本·阿里……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个受害者,幽灵杀手似乎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考古学家凶杀案中的四位主要证人。我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向迪图尔保证我会万分小心。当我提议从源头上追踪犯人,也就是寻找哈迪斯之盔时,他只是耸了耸肩,什么话也没说。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他终于向我承认,他已经被各种事情压得透不过气来,他甚至开始怀念我们美好的大学时光。他这几天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很多。 第二天晚上,罗曼·拉比耶开着他的塔伯特汽车,准备去巴黎参加某个商务会议。在穿过森林的时候,一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巨石猛地砸在了他车上。汽车失去了控制,滑行十几米后翻滚着撞在了树上。他差点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成为冥王哈迪斯的新臣民,但他运气很好,安然无恙地逃过了一劫。另外,运气似乎换了一个阵营——我们那位隐形的敌人栽在了自己手里:人们在路边发现了一顶古老的青铜头盔,有一半被压扁了,看样子似乎是被失控的汽车在滑行过程中压坏的。除了考古学家本人,就只有西莱丝汀·贝里女士和本·阿里两人见过他挖出来的头盔。尽管没有仔细检查确认,但他俩一眼就认出,压扁的头盔就是考古学家的头盔。时间证明他俩是对的:那顶头盔的最后一位持有者再也没有引发任何事件。合理推测一下,也许他(她)已经回到了伟大冥王哈迪斯那阴森恐怖的地下世界。 马丁·帕伊一说完,欧文·伯恩斯便高兴地称赞道: “太棒了,真是扣人心弦!我感动得都快哭啦。您的故事就是一件精美的作品,一颗闪耀的红宝石,蓦地点亮了愁云惨淡的伦敦城。我一直认为您的法国同胞们是一群有品位的人,马丁先生,而我刚才听到的故事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我敢说,我们双方的罪犯在艺术层面上不相上下。但请您告诉我,这起案子在法律层面上是怎么了结的?康拉德·贝里一案应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帕伊先生取下眼镜,一边低头擦拭着镜片,一边回答道: “是的。警方最后给出的结论是,凶手在晚宴刚开始的时候,利用大厅里吵闹的氛围,撬开了装着头盔的箱子,然后潜入贝里的书房。凶手编造了某个借口,向贝里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之后,凶手先打开了门,又把门关上,再给予贝里致命一击。接着第二次打开门,很巧妙地用一块石头砸碎了中国花瓶,然后立马躲进房间里唯一可能藏身的地方——那块巨大的熊皮底下。毕竟就我们当时看到的情况而言,书掉落在熊皮上的位置很奇怪。之后,他要做的就是等我们都出去,然后借机溜走。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个凶手并不是受邀参加宴会的人,因为没有谁能消失这么长时间而不被其他客人察觉。从实际的角度看,熊皮确实可以用来藏身。当然,这些都是我当时看到的情况,但对于其他人来说……” 马丁·帕伊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重新戴上眼镜。他的眼睛在镜片下变大了。 “伯恩斯先生,”他说,“我和我那三位同伴挨得很近,我们都听到了有谁从我们面前走过……” “哦,再想想看,”欧文·伯恩斯摸着下巴说道,“我正在努力想象那间休息室……嗯,十分气派,而且很长……您和勒布朗医生当时坐在哪儿?” “靠近中间的位置。我们的扶手椅正对着蓝色花瓶,距离它大概五米远。右侧是等候室,左侧是书房的门。我俩都离东墙比较近,也就是有窗户和花瓶的那面墙——” “也是神秘人要想穿过休息室,就不得不贴着走的那面墙,因为只有这样才会碰倒过道上的花瓶……这么看来,你们更靠近那人,而拉比耶和本·阿里的位置稍微靠后……他们坐在房间西侧?” “正是。但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听到了不速之客偷偷溜进来的脚步声……特别是第二次,那脚步声匆匆忙忙,急着离开,结果撞倒了花瓶……” 欧文点燃一支烟,朝着壁炉台上的哈迪斯塑像吐了一口烟云,问道: “你们有谁看到等候室的窗帘在动吗?那人跑来跑去,应该会碰到窗帘吧?” “勒布朗医生看到了,看得很清楚,就在花瓶倒下以后。而且他感觉一开始——在我们第一次听到可疑的声音时——就看到了,但之后他又说也许是他自己看错了。” “他也是第一个被除掉的人……显然凶手杀死贝里以后把目光转向了你们——事件中的四位主要证人。凶手杀害本·阿里和拉比耶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并且拉比耶的车子还把‘魔力头盔’,甚至有可能把头盔的佩戴者也一并干掉了。如若不然,下一个受害者也许就是您……这一点,亲爱的帕伊先生,您意识到了吗?” “啊,当然!”帕伊抚摸着汗津津的额头,长叹一口气,“必须承认,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夜不能寐……” “换句话说,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们四人对凶手而言是一个威胁。您,或者你们当中的某个人很可能看到了一些可以戳穿凶手真面目的东西……” “我没记错的话,雅克·迪图尔好像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咳,这是不言而喻的。”为了提醒我的两位同伴不要忘了我的存在,我清清嗓子,说道,“但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找出罪犯,找出从凶杀案中获益的那个人或那群人究竟是谁吗?” “没错,”马丁说,“第一个怀疑对象自然就是西莱丝汀,她继承了贝里的所有财产。那数额相当可观。但她的丈夫被杀害的时候,她一直没有离开过客厅,因此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同样,在后来针对勒布朗医生和另外两人的袭击案中,她也有不在场证明。至于罗曼·拉比耶,他不是唯一出席晚宴的艺术爱好者,也不是唯一希望高价收购哈迪斯之盔的商人。但他如果是凶手,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偷呢?为什么还要冒着不必要的风险把贝里杀害了?考古学家确实有许多对手,有的是职业上的对手,有的是曾经的商业竞争对手,还有一些是被他的投机交易波及的受害者……但从他们身上都找不到任何可靠的线索……” “当然找不到啦,”欧文说道,“因为这起谋杀案的风格和冰冷的商战环境格格不入。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只艺术家的手在推波助澜……” “会不会是私人恩怨?”我问道。 “哦?您有想法了吗?”欧文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饶有兴致地问道。 “呃,是的。我认为是本·阿里,那位神秘的、和贝里形影不离的……” “并且是案发时和我们待在一起的同伴。”马丁抬起手打断了我的话。 “您提到过,他曾经服侍过贝里的父母。贝里的父母是大农场主,因此我想当地劳工的工作环境并不好,里面的劳动者大多是饱受屈辱的阿尔及利亚人……” “柏柏尔人的复仇之路!”欧文挖苦道,“阿基利,真不愧是您啊!那您认为这位古怪的本·阿里是如何在十年或者二十年后洗刷掉他的民族所遭受到的耻辱呢?” “我说不清……”我嘀咕,“但我总感觉印度镜子、泛着绿松石色灯光的水族箱,以及本·阿里的淡蓝色目光之间有一定的联系……众所周知,在某种适当的昏暗环境下,发散的光源有利于引发催眠现象。本·阿里用他那充满磁性的目光,也许还利用了镜子的反射,成功地控制住了他周围的人的思想。他想办法让地板嘎吱作响,使他周围的人联想到某种强大的形象。那股力量和他所承载的先祖之仇一样强大,并且……” “行,我们明白了,阿基利,”伯恩斯打断了我的话,“我给您的假设美学打满分。至于其现实性嘛,大大的零分。很难相信柏柏尔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同时欺骗三个人……” 看到马丁·帕伊耐人寻味地噘了噘嘴,并且对欧文表示赞同,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烦躁的情绪,说道: “好极了,我的欧文。这么说,您有何高见?” “高见?”他惊呼,“那是当然了,还不只,甚至可以说是确定的事实……但在此之前,我想问我们的朋友几个问题……” “伯恩斯先生,我……我恐怕没弄明白,”法国人结结巴巴地说,“您是说,您解开这个谜团了?” “嘿,瞧瞧!”欧文略有不快,“这不正是您委托我做的事情吗?好啦,我的第一个问题:那次事件结束以后,迪图尔警官和年轻的寡妇西莱丝汀私下里是否有了一些交情?” “呃……是的,”马丁摸了摸下巴,回答道,“后来我已经不在法国了,但有人告诉了我这件事。他们甚至都快要结婚了,但准新郎没能走进婚姻的殿堂……雅克·迪图尔在巴黎的一起银行抢劫案中被歹徒杀害了。” “您认为贝里夫人想摆脱她的丈夫,而警官就是帮凶?”我激动地问道。 “不,贝里夫人应该和本案无关,”欧文一边思考一边回答道,“至少和谋杀无关。但看样子她和警官之间显然有一种亲密的关系。像迪图尔这样尽人皆知的浪荡子,要是面对一个如此迷人的造物都不为所动,那才是真的奇怪哩。我的第二个问题和勒布朗医生有关,您得好好回忆一下了。您说你们两人去了楼上,因为那里更加清静。这是谁的主意?是您吗?还是勒布朗医生?” “我不是很确定……但我想应该是他吧。” “好,事情解决了。”欧文干脆地说,“这个细节把我最后的疑虑一扫而空。我能这么肯定,绝不是源于某种神迹。先生,别惊讶。您眼睛瞪得滚圆,不就是这么想的吗?不,我能这么肯定,是源于最基本的推理。很明显,整起事件的根源就是贝里本人。历史上,很多考古学家在经过多年的研究无果后失望至极,最后声称自己有意外的发现。贝里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么做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可以比肩哈迪斯之盔,它也足以配得上这位诡计多端、好大喜功的考古学家。他很快就在挖掘现场收买了两个可怜虫,两个游手好闲之徒。他们根本拒绝不了这笔报酬丰厚的交易:只需要忍受一些伤痛,谎称有一个隐形人袭击了他们,就可以从考古学家手里换取丰厚的赔偿。贝里这么做,可能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但我敢说,他还打算卖掉头盔大赚一笔。伪造失窃,使所谓‘可以证明其真伪性的证据’消失,最后再假装自己被人袭击以摆脱嫌疑,从而让人相信头盔拥有魔力……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呢?” 欧文低声笑了笑,继续说道: “可是,一般在这种时候,事情都不会像预想的那样进行下去……当然啰,贝里找了同谋。勒布朗医生无疑是一位正人君子,但可以想象,由于酷爱赌马,他的经济情况变得十分难堪,很容易就被贝里收买了。马丁先生,从您的叙述中我明白了,要想施展隐形人移动的把戏,勒布朗医生必不可少。他是唯一看到窗帘在动的人,也是他首先做出惊讶的表情,装模作样地从窗帘看向书房开着的门,再从门看向砰然倒下的花瓶。在此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伴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但声音并不是从你们的房间,而是从上面的阁楼发出来的。房间的声学效果,以及略呈拱形的天花板,都有助于声音的传播,再加上当时勒布朗医生具有欺骗性的表现……每次脚步声都被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中断了:要么是门被打开,要么是花瓶被打碎。这是一个滥用感官幻觉的绝佳案例。另外,阁楼的脚步声来自第二个同谋,他是整个事件中唯一有理由不在场的角色,同时,撬开箱子的计划大概也是他在负责,他就是迪图尔警官。通过行贿让一名官员行使其职权……贝里必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但迪图尔也有他自己的动机,我们稍后再说。我不能确定勒布朗医生究竟用了什么伎俩使花瓶适时摔倒,但只需要一根鱼线就可以做到:线的一头绑在花瓶的底座上,另一头有一个环扣,系在他的脚可以够着的地方,这样就行啦。 “贝里配合迪图尔的脚步,亲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在听到贝里弄倒书架和第二次开门的声音后,迪图尔走完了计划中的最后一段路。接着贝里装作晕倒的样子躺在书堆中……勒布朗医生第一个冲进书房。如果本·阿里没有扭伤的话,他肯定会走在勒布朗的前面。马丁先生,在勒布朗走进书房以后,您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他?十几秒?或者更久一点儿?嗯……不管怎么样,对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这点时间足够了:他要用天河石击晕考古学家。这个洗清嫌疑的举动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我们都看到了,贝里并不缺乏勇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休息室里的四位证人都看到了他们该看到的,听到了他们该听到的东西。对了,应该指出,拉比耶和本·阿里这两位老棋友的出现是可以预料的,或者说,只需要给柏柏尔人下达一些指令,就可以很轻易地使这两人出现在现场。此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让人相信,考古学家遭受到了一个隐形人的袭击,而这份隐形的能力就来自刚被偷走的头盔。正因如此,贝里才会邀请那么多记者参加晚宴。这件怪事将成为头条新闻,头盔的拍卖也会顺利进行下去。我还得指出,和迪图尔串通是很有必要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合适,因为他能够主导案件调查的走向。 “可是有一粒沙子溜进了这个如机械般精密的计划……贝里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雅克·迪图尔之间的关系。迪图尔可以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先解决掉情敌,然后一只手伸向他的妻子,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财产——只要和西莱丝汀结婚,迪图尔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了。 “所以在完成阁楼的任务后,迪图尔很快溜进了他停在某个隐蔽角落里的汽车,一脚油门踩到警局,以便能在第一时间接到从贝里宅邸打过来的报警电话。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独自回到案发现场,并给予受害者第二次打击——只不过这一次打击是致命的,敲中了受害者的后脑勺。他向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施压,并声称伤者能否活命,取决于他们能否迅速把伤者送到医院交给专家处理。这番话让医护人员不得不放弃在现场进行诊断,结果反而造成了治疗的延误。但整个计划中最微妙的地方在于听到贝里的死讯后,勒布朗医生认为自己应该对此负责。换句话说,他要以死谢罪。这一点是迪图尔失算了,他没想到愧疚的勒布朗会选择自杀。也许是为了分担罪恶感,勒布朗医生给迪图尔警官打了电话,告诉警官自己的想法。迪图尔立马赶到他家,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因为自杀就意味着招供,意味着迪图尔自己的共犯身份很可能会暴露。可是他到得太迟了。因此他谎称接到的是求救电话,然后故意把医生家弄乱,并声称那串通向塞纳河、即将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脚印是某个逃犯留下的。 “然而,既然我们知道了勒布朗是同谋,那他自然就不可能害怕,也不可能相信什么‘隐形的袭击者’了。注意,勒布朗的自杀可不是我的无端猜测,毕竟我们都知道他是被淹死的,尸体上没有伤痕。因此雅克·迪图尔肯定是在说谎。作为一名实干家,他暗中操纵着一切,自然也可以利用自己的才能去恐吓本·阿里和罗曼·拉比耶了。两起袭击事件作为勒布朗医生死亡的后续,看起来合乎情理,更重要的是它们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他不再需要用到头盔了,因此为了彻底结束整起事件,他在最后那次袭击中把头盔和大石头一并扔到了拉比耶的车轮底下。顺便一提,迪图尔念及旧情,很体贴地让马丁先生您逃过了一劫……” “不可思议,”马丁·帕伊双手抱着头喃喃道,“我什么情况都考虑过了,唯独您刚刚说的……伯恩斯先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您绝对配得上您的名声……您短短几分钟就解开了萦绕在我心头多年的谜团……” “马丁先生,您要是想忘记这场古老的悲剧,愿意听听我的建议吗?” “啊,当然愿意,请讲……” “去纳夫普利翁旅游,去看看已故的康拉德·贝里的挖掘场地吧。在您提到的地下断层里,您应该能看到哈迪斯的第二件秘宝,一块座椅形状的岩石,您可以坐上去试试。它被称为‘遗忘宝座’……” “哦?这不太好吧?”我傲慢地打断了欧文的话,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么做很可能让人彻底忘掉所有学识,就如同喝了遗忘之河[希腊神话中的冥河之一。]的水……” “嗯,是的,阿基利。但如果是您的话,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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