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暹罗双胞胎的秘密

恶灵岛,恶灵岛  作者:横沟正史

金田一耕助的话停下了。他是故意在这里停下的。

耕助刚才所说的全部内容,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是揣测。但他确信这个揣测没有太大的错误。可是,接下来的话就不容易说了。龙平确信三津木五郎是自己的孩子,告诉他事实,不知会让他多么失望,耕助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这样的残酷。而且,接下来要说明的不是推理和揣测,而是有确切的证据。

龙平没有着急。恐怕他内心也很焦急,但又害怕从对方口中听到确切的结论。三津木五郎不是自己的孩子吗?从金田一耕助的口气看,似乎有很大的错误。如果那个年轻人不是自己的孩子,那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了?金田一耕助知道吗?

在两人的紧张和沉默中,时间沉重地流逝着。

这天下着符合季节特点的雨。被建成茶室风格的偏院外面飘着蒙蒙细雨,不时传来竹筒敲击石头的声音,让沉默更加深邃。

过了很长时间,金田一耕助终于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我说之前,有一件事问您。”

“什么事?”龙平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但他似乎知道对方要问什么。

“前天您在这里说第二天晚上要在刑部神社宣布重要的事情,那是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那、那是……”龙平结巴着,脸红到耳朵根,似乎很为难。干咳了两三次之后,也没有说出话。

“那我就接着问吧。您在岛上投下了巨资。高尔夫球场是您的事业,但重建刑部神社完全是捐赠。回报是什么呢?”

越智龙平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又干咳了两三声。金田一耕助怜悯地看着他,又继续问道:“上个月末,六月二十八日,神官守卫去了东京,到丸之内宾馆拜访了您,当时您捐赠了贵重的黄金箭。您对他提出什么交换条件了吗?”

问题似乎正中靶心,龙平的脸更加扭曲,渗出了汗水。他握紧的手掌好像湿漉漉的,不停地摩擦着膝盖。

“如果您不方便说,我就替您说了吧。您的交换条件是巴御寮人吧。”

龙平把双拳放在膝盖上,耷拉着肩膀,用力地点了两三次头,然后低声道:“我……我太浑蛋了。”

金田一耕助的眼睛中现出恻隐之情。他怜惜地在喉咙深处发出笑声:“是啊,您不是很聪明。可是,我就不在这里说教了。守卫同意了,是吧?”

“他准备了离婚申请表,当场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印章,还说一定让巴在上面签名。剩下就看我的诚意和热情了。”

“可是,您和守卫不知道那会伤害巴的尊严吗?这是一种人身买卖吧。”

龙平突然胆怯地看着对方。“金田一先生,这、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反正您也明白。您第二天见了我,听了这盒录音带。”

金田一耕助从旅行包中拿出上次那台录音机,咔嚓一声按下开关。龙平的眼神越发胆怯,听着录音机中放出的声音。不一会儿传出青木修三临终时的话:“……注意鵼鸟鸣叫的晚上。”

听见这句话,他不由得捂住双耳,脸上露出浓重的悔恨之色。

“您当时没对我说实话,但之后您脑中肯定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话。您果然了解这些话的意思。听您说过,青木这个人到处拈花惹草。根据我的调查,他也是个相当好色的人。这种人看到巴,不就好像猫看到鱼一样?或者对巴来说,青木反而是鱼。我只在照片上见过青木,身体特征和您有某些相似之处。肩宽,胸厚,身体强壮。只不过您有禁欲主义的感觉,而青木给人的印象很淫荡。”金田一耕助在这里停下,看向深深低着头的越智龙平,“不好意思,有点多嘴了。”

两人听着雨声和竹筒的声音,相对无言。越智龙平抬起头,盯着金田一耕助,说道:“金田一先生,您如果再早一两天给我听这盒录音带……”

“您就不会和守卫订那种契约了吧。”

龙平用力地点了两三次头,悔恨之情如黑烟一般笼罩着他的身体。

“听过录音带之后,您对巴的贞操有了怀疑,是吗?”

“我不过在做一个美梦而已。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我还以为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但是,金田一先生。”龙平怯生生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守卫说六日之前说服巴,让她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字,然后交给我,我再重新向巴求婚。有了他的承诺,我才决定在七日晚上公布……”

“这就是那个重要的事情,是吧?”

“是的,没错。”龙平的脖子都变红了,“所以,守卫肯定把离婚申请书放在某个地方,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找到,如果是带在身上,也许被凶手拿去了。”

“金田一先生!可是您说凶手是三津木五郎那个年轻人……”

“我还说过,我的推理不是完全的。”

“这是什么意思?”

“越智先生,先不要纠结这个问题。您刚才提到三津木五郎,那么我们来谈一下三津木五郎的来历吧。”

“好的,都按您的办法来。”

龙平确实很失望,但把恐惧、讨厌的事情稍稍延后,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失望的同时,他又露出略微放心的表情。

“越智先生,您能保守秘密吗?”

“能,我有守口如瓶的自信。是什么事?”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把桌子上的信封推给龙平。刚才龙平也注意到这个信封。

“这个给我……”

“您看一下背面。”

龙平翻过信封,看到寄信人的名字,突然像脑袋挨了一锤子似的,剧烈地抖动着肩膀。

“这是刚才您说的那个女人给矶川警部的信?”

“那里写着六月十六日,是吧?也就是嬉皮士打扮的三津木五郎造访的第二天,浅井晴给警部写的。请看一看吧。”

龙平用颤抖的手指从信封中取出五张便笺,目不转睛地开始读。一股莫可名状的激动立刻摇晃着他的身体。他粗粗读了一遍,又从头开始读,不久眼睛似乎喷出火来,转向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 他大喊着,又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您看到的那样。浅井晴这时该不会写假话吧。”

“也就是说,三津木五郎是矶川警部的孩子?”

“越智先生,”金田一耕助用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他,选择宽慰、开导他的话说道,“这对您自然是很大的打击,但对我来说,则是更大的打击。警部和我是老朋友,在看这封信之前,我一点都不知道他有着这么伤心的过去。”

“他现在……”

“今天下午两点左右回冈山了,把这封信留给了我……”

昨晚警方和勇对质,确定从前殿出来的人就是五郎后,定吉就被叫了过来。

“我说过三津木六日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但也不完全是那样。火灾引发骚乱的前后十分钟,我没有看到他。我正担心他去哪儿了,就看到他从办公室里出来。这么说来,他当时的脸色很不正常,好像是见了鬼。对了,这事警部也知道。警部也看到他从办公室出来。”

定吉又被问到五日晚上的事。

“五日晚上,三津木从头到尾都和我在一起。从傍晚到回到锚屋睡觉,一刻也没有离开。片帆是在雷雨最大的时候被杀的,三津木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到哪儿都可以当证人。”

即使杀害守卫的是三津木五郎,杀害片帆的也是另外一个人。这是非常奇怪的形势。可是到了这时,矶川警部突然意志坚定起来,抛开了以前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审问五郎的态度和口气也极其猛烈。五郎没有闹情绪,态度很奇特,但他的内心好像在期待什么,一言不发。

就这样,矶川警部断然拘留了五郎。五郎被带到派出所,关进拘留室之后,又在深夜接受矶川警部审问,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之后来到这里住,警部和广濑警部补在锚屋二楼睡觉。可是今早听广濑说,警部昨晚辗转反侧,估计一点都没睡,很不可思议。”

“然后他就回冈山了?”

“是的。我是两点左右去的锚屋。他说要回县警本部做许多调查,就先回去了。当时他背着广濑把这封信塞进我的袖子,让我回地藏平再读,说剩下的就都交给我了。然后他便乘交通船离开了,现在想来还很寂寥。”

金田一耕助凝视着空中的一点。龙平又看了一遍五张便笺,装进信封,推还给金田一耕助。

“真可怜。好不容易遇到了寻找多年的孩子,孩子却是杀人嫌疑犯。实在是太惨了。”

“我担心警部会急中出错。”

“急中出错?”

“比如提出退休或辞职……一定要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现在离解决案件只有一步之遥,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亲手解决。”

“发个电报怎么样……您知道地址吧。”

“多谢了,那要借电话一用。”

电话连到外线,呼叫邮局,响了一阵之后,金田一耕助一句一顿用力地说道:“谜团均解开,五郎非凶手,可速回岛,金田一。”

然后他又说了一遍警部的住址和姓名,放下了听筒。此时,等在一旁的龙平开口了。

“那按照您的看法,那个年轻人不是凶手……”

龙平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神色。他曾经认为五郎是自己的儿子,而五郎视他为父亲。那个年轻人若是杀人犯,龙平大概也无法接受。

“事后共犯、损坏尸体的罪是免不了的,但根据辩护,可以酌情处理。”

“那么,真正的凶手是……”

“越智先生,我反反复复地回忆前天晚上讯问刑部一族的情况,结果却是支离破碎,谁都可以是凶手,毕竟火灾引起了混乱。可是能让三津木五郎牺牲自己来包庇的人只有一个。那是谁?”

“巴御寮人……”龙平的声音颤抖着。

“是的。那个青年相信她是自己的母亲。五郎一定是看见她从前殿出来,脸色估计很不寻常,跟过去一看,发现守卫被黄金箭刺死了,当时箭头留在左肺中。从冈山来的冈田博士解剖后发现,这一击已经让被害者死亡。尽管如此,为什么又连续刺了两三次,像穿肉串一样把神官钉在那里呢?这是这次案件中最大的谜团。这全都是五郎做的。”

“也就是伪装成女性无法完成的犯罪。他要表明凶手是男人。”

“这样就能包庇母亲……他认为的母亲。您大概还记得,那天晚上听到神官被刺,巴御寮人晕倒了。这不是没有道理。无论是谁,发现自己的犯罪行为被别人加工过,都一定会吃惊。”

“杀死片帆的是她吗?”

“当然是。对了,关于片帆被杀,五郎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警部更加迷惑了。”

“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

“越智先生,稍等一下。我说谜团都解开了,只是说关于神官被杀的案件。岛上还存在着许多必须揭开的秘密。”

龙平颤抖着微微点头,但不一会儿便目光坚定地看着金田一耕助道:“金田一先生,请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年轻人如果是警部的孩子,那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巴御寮人生下的孩子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青木修三最开始就回答了吧。”

“嗯?”

金田一耕助倒带,又按下了开关。强烈的杂音中,青木修三用尽全力警告着:“它是连体的双胞胎……”

龙平大睁着眼睛,眼角几乎都要裂开了。他的瞳孔扩大,发热的白色眼底纵横交错着血丝。可以看出龙平受到的冲击有多大。

“那、那、那么,她生下了暹、暹、暹罗双胞胎?”

“越智先生,刑部家不是容易生双胞胎吗?大膳是双胞胎中的一人,真帆、片帆是双胞胎。但您的孩子不幸是连体双胞胎。”

“那、那、那么,青木看到那两个孩子了?”

金田一耕助又按下开关。

“它是腰部骨头连着骨头的双胞胎。”

金田一耕助在这里停下录音机。

“我最开始对这一句怀有很深的疑问。青木修三不是医生,也不是人类生理学者,即使看到了活着的双胞胎,又怎么知道是腰部骨头连在一起呢?也就是说,青木看到了暹罗双胞胎的骸骨。”

越智龙平死死地凝视着金田一耕助,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暹罗双胞胎已经死了……您是这个意思?”

“越智先生,像暹罗双胞胎这样的畸形儿,即使在世上活一两个月,也一定会很出名。而且我以前听妇科医生说过,日本经常有暹罗双胞胎出生。但医生马上又说,生下来也长不大,一般立刻就会死……”

龙平在两膝上握着拳,深深低着头,听金田一耕助讲。他的肩膀大幅度抖动,额头上还渗着黏糊糊的汗珠。对龙平来说,没有比这更猛烈的冲击,也没有比这更悲惨的真相了。

“可是,我的推理里有一个矛盾。就是这个。”

金田一耕助又按下一度暂停的录音机开关。青木修三接着说道:“……它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路……”

“青木修三难道看到过暹罗双胞胎走路的样子,还是只是推断?这句话后面非常不清晰,而且句尾消失在杂音之中。所以,青木想说的会不会是‘它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路,一定是这样’……这之后的‘它是平家蟹……是平家蟹的子孙’,这些恐怕是青木幻想出来的。青木知道这座岛和平家渊源很深。”

“可是那样的话,金田一先生,您的意思是这座岛的某处祭奠着暹罗双胞胎的骸骨?”

“说这个之前,我们重现一下巴御寮人生下暹罗双胞胎后的状态,如何?”金田一耕助长时间凝视着空中的一点,但不久后便将烦恼的目光转向龙平说,“先说叫浅井晴的产婆。浅井晴当然是假名字,真名不知道,就用浅井晴代替吧。三津木贞子拜托浅井晴,希望得到别人生下来不要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好好抚养。浅井晴意外地被叫到岛上,偷偷给巴诊断,断定她怀孕了。大膳又问她有没有需要孩子的人家,如果有就拜托她送走孩子。这对浅井晴来说正中下怀。”

龙平的眼神黯淡无光,默默地点头。这是世间少见的凄惨故事。

“矶川糸子也找到浅井晴。当时正值战争末期,日本陷入一片混乱。从三月十日东京大空袭开始,大城市一个接一个地遭到燃烧弹攻击而毁灭。大膳以疏散为名,带着巴躲到了播州山崎附近的温泉旅馆。山崎是三津木秀吉的故乡。当时您的表弟吉太郎也一起去了,您也听说了吧?”

龙平依旧黯然地点点头。

“矶川糸子在同一时期疏散到同一个地方。但这是真正的疏散,因为冈山市不知何时也会被毁灭。只是疏散地和巴选在同一个地方,恐怕是浅井晴建议的。就这样,一个热切期盼孩子的女人和两个马上要生孩子的女人在同一时间到了同一个地方。这时,巴和大膳又有了新的烦恼。胎儿是双胞胎,到了怀胎九月的时候就很明显了。”

龙平依然眼中无神,只是点头。金田一耕助继续事无巨细地讲着。

“这让巴和大膳很为难。一个孩子可以送出去,剩下的一个怎么办……时间可不管这种深切的烦恼,依然流逝。到了日子,呱呱坠地的却是世间罕见的畸形双胞胎,也就是暹罗双胞胎。”金田一耕助在这里停下来,用害怕的声音说道,“那么,巴会怎么办呢?”

“她怎、怎么做了?”

龙平的声音也很害怕。他害怕且口吃,等待着金田一耕助的回答。他脸色发黑。金田一耕助从信封中取出五张便笺,指着倒数第二张的最后两行:

“……尤其是在二十二年前因复杂的原因而犯下的恐怖罪行……这么说就明白了。恐怕他偷走了矶川糸子同一天生下的婴儿,代替暹罗双胞胎,交给了三津木贞子。但是,您不觉得她后面写得有些夸张吗?而且这个秘密现在已经结出了恶果……浅井晴确实在勒索某人,因为发现了她有巨额存款。可仅仅是生下暹罗双胞胎这件事,就能勒索这么多吗?巴当时是不是做了什么能让浅井晴不停勒索的事情?”

“您、您指什、什么事情……”

“越智先生,巴当时非常烦恼,而且年纪还很小。当知道自己生下的是世上罕见的畸形连体双胞胎,她肯定非常恼怒。也许诅咒世界,诅咒神灵,憎恨让她怀上畸形双胞胎的您。而且,巴不知道连体双胞胎活不长。她发疯似的把暹罗双胞胎杀了,用枕头之类的捂死了。”

这是世间少有的凄惨故事,令人汗毛倒竖。可是,金田一耕助严肃地说:

“浅井晴隐瞒了这个凄惨的秘密,并且偷走矶川糸子生下的孩子搪塞过关。您不觉得这样一来,什么二十二年前犯下的罪行已经结出了恶果之类的话也就说得通了吗?”

身体绵软的龙平用力点了两三次头。让巴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责任都在自己。果然是没有结果的恋情,自己的一厢情愿招致了悲惨的结局,他心中充满自责。

“浅井晴就算再傻,给矶川警部写信之前,她应该也已经给刑部岛上的某人打了电话,说了矶川糸子的儿子到来一事。她大概说自己说了谎,已搪塞过去,但那孩子也许会去岛上,请多注意之类的话。她可能是和大膳说的,也可能是和巴,也许是和吉太郎。可是之后她马上感觉到危险,想起给矶川警部写信。本来对她来说,矶川警部才是她最害怕的人。便笺的最后一页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杀害浅井晴的是谁呢……龙平没有力气去问了。他已经完全丧失斗志,心中充满暗淡的想法。但他还是问道:“金田一先生,您说青木修三在岛上看到暹罗双胞胎的骸骨?”

“是的,关于这件事,我还要问您。前天下午,我被大膳带去了水莲洞,之前也和您说过。据说当地人管那里叫鬼岩屋。”

“是的。”

“但是除了水莲洞,岛上还有其他的洞窟吗?”

“以前有,是叫红莲洞的大洞窟。”

“哪两个字?”

“红色的莲花。金田一先生听说过红莲地狱这个词吧。”

“八寒地狱的第七重吧。掉进里面,会因为酷寒而皮肤开裂流血,呈现出红莲一样的惨状,所以叫红莲地狱。”

“是的,就是那个红莲。以前是非常宽阔的洞窟,下面据说还连到水莲洞。”

“现在已经没有了吗?”

“明治二十六年秋天,这一带遭到台风的猛烈袭击。当时刑部神社由于山体崩塌被埋,红莲洞从那以后就消失了。这座岛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地壳变动,现在成了传说中的洞。但是,入口部分有一点点留下来了。”

“在哪里?那个入口……”

“我可以带您去,金田一先生,难道暹罗双胞胎的骸骨留在红莲洞里……”龙平对自己的话感到兴奋,句尾的声音在颤抖。

这时,藤田被多年子带过来,慌张地走入偏院的这个房间。

“金田一先生,对不起。”藤田一进房间,就跪坐低头行礼。

“藤田,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看到藤田的脸色,金田一耕助迅速把桌上的信封收进怀兜,站了起来。越智龙平也站起来。

“真帆不见了。您让我看着,我片刻不离地盯着那个孩子,可就疏忽了那么一会儿,那个孩子就不见了。这是我的责任,那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

藤田的眼睛充血。现在岛上的人都知道,岛上正发生着什么特别的事情。

早上还淅淅沥沥的雨突然变大,偏院房间外面的植物也幽然昏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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