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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殉情预告恶魔的宠儿 作者:横沟正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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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早苗和哥哥一起住在小田急沿线的经堂赤堤。兄妹两人自然不可能独立拥有整座宅子。战后社会整顿时,一个名叫加藤重吉的某大公司要人突发脑溢血,至今卧床不起。今年春天,兄妹两人租下加藤宅邸中的厢房住了下来,而介绍人正是美树子。此前,兄妹俩一直住在六叠大小的公寓里。 三位老板娘都开来了自家的车,但如果三辆车在这种时间同时经过,或许会引起附近居民怀疑。于是三人各自把车停到经堂的车站附近,冒雨步行了十五分钟。 早苗兄妹租住的厢房与主屋相距甚远,建在一片令人联想起武藏野原始森林的树林之中。除了徒有其表的玄关,厢房里就只有六叠和四叠半的房间各一间。这里既没有厨房也没有浴室,所以在租下这里的时候,兄妹俩找美树子借了些钱,建了一间临时棚屋。也许是对从正门进出加藤家有所顾虑,兄妹俩在厢房旁的篱笆上弄开一个口子,做了一扇小门。只要能忍受房间的狭窄,厢房也就完全跟独立的家宅没什么两样。 几人从小门走进院子,厢房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树林郁郁葱葱,细雨轻轻地敲打着叶片,周围飘来一阵呛鼻的树叶气味。 “屋里一片漆黑,你哥哥大概不在家吧?”黑暗中传来了妙子颤抖的低语。 “不,他肯定在睡觉。他经常在半夜起来学习。哥哥,你在吗?” 走进新建的院门,但玄关却朝向另一侧。早苗用手电筒照亮脚边,从四叠半房间的防雨窗外叫了一声。屋里毫无反应。 “果然睡得很熟。我们绕到玄关去吧。” 几人绕过屋子,向着玄关走去。格子门并未插上插销,也没有上锁。 “看吧,他就在家里。”早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哥哥,醒醒吧……有客人来了。” 走进玄关,里边就是六叠间。打开拉门,拧开墙边的电灯开关,早苗立刻愣在原地。 宏把这六叠间当成了书房、画室兼卧室,里边铺着他的卧具。穿着长衫的美树子躺在上面,棉被拉下了一半。虽然美树子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那优雅的美。黑发散乱地缠绕在脸颊旁,为她带来了几分异样的妖艳。 美树子的长衫胸口大开,裸露出两只乳房。而身穿夏季和服、俯卧着将脸埋在美树子左乳上的正是宏。他的右手放在美树子的右乳上,而美树子的右手则环绕他的脖颈。虽然两人衣角以下都被棉被盖住,无法看到,但宏的右腿也一定缠在美树子的右腿上。 在早苗的身后,三位老板娘早已惊呆,一动不动地呆望着眼前这男女欢爱的景象。一瞬间,四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忽然,妙子发出啜泣般的叹息。 “啊,那张明信片果然不是闹着玩的啊。这成何体统!” 她仿佛吐出什么肮脏之物一样,恨恨地说道。 “有二必有三。以前她身为人妻,却暗中和爹地私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保坂君代恶狠狠地说。 “她整天装出一副弱不禁风、慈悲为怀的模样,却暗地里搞这种勾当。”益枝的话语中也丝毫没有半点同情。 三个人各自在心中打起了算盘,推测这桩丑闻将会给欣吾的内心带来怎样的影响,又会如何反馈到自己身上。 忽然,早苗发出尖厉凄惨的叫声。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哥哥,哥哥!” 她扑到哥哥身上,但立刻抽回身子,赶忙握起放在美树子乳房上的宏的手腕,试了试他的脉搏。 “啊,哥哥他还活着……那太太……” 早苗摸了摸美树子的脉搏,但立刻把美树子的手推到一旁,用双手捂住脸。 “早苗,怎么样,太太她……” 妙子依旧冷冷地站在一旁。 “哥哥还活着,但太太已经……” 就在早苗双手捂脸哭泣不已时,忽然传来了男子说话的声音: “哟,这可真是不得了呢。” 如此场合之下,四个女子都不由得颤抖着扭过头。不知何时,水上三太已经站到了三位老板娘身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男女欢爱的妖异景象。 二 “啊,三少。你怎么会来这里?” 妙子的话语听起来很尖锐,其中却似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遇到这种事情,毕竟还是男子的力量更可靠。而且眼前这名男子似乎还一直倾心于早苗。在掩饰这天大丑闻的时候,或许还能利用他一下……就算在这种危急时刻,不,不,越是在这种危急场合,妙子的头脑转得也就越快。 但是三太并未答话。他推开三位老板娘,凑上前去,如同要把眼前的情景彻底烙印在视网膜这张胶卷上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床铺中的两人。半晌,他扭头看向妙子。 “老板娘,我是听说你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心想自己或许还能帮上些忙,才跟过来的。” 他露齿一笑,但立刻又恢复了严峻的表情。 “早苗,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这人是你的哥哥吧?” “对……” “就是你提起过的那个学绘画的人吧?” “对。” “那么,这位太太又是谁呢?” “早苗,你可千万别说!” 保坂君代忽然在两人身后尖声叫道。她上前一步。“恕我冒昧问一句,您是报社的人吧?” “啊,我是东都日报社文化部的水上三太。请多指教。” 三太故意滑稽地问候了一句,但对方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我冒昧问一句,我们要拿出多少钱,您才愿意不再插手这件案子呢?” “欸?” “我是在问您,我们要拿出多少钱,您才愿意不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您开张支票……” 三太一脸愕然,怔怔地看着正准备打开手提包的保坂君代。 这个被称为“涩谷老板娘”的女子成功地经营着一家名为Bouquetd d’mour(爱的花束)的美容院。她一直怀着野心,希望将来在东京各处都能开连锁店。三太也曾听卡斯特罗的女服务员们说起,最近她正在筹备一份进军丸之内的计划,而那里的分店如今也开张在即。 “好了,您就不必客气了,直说吧。您到底想要多少……” 君代从手提包里拿出支票本和钢笔,盯着三太的脸看了起来。 “哈哈哈!” 三太忽然笑出声来。他一脸开心地搓着手,看了看眼前的三位老板娘。 “哦,是吗?是吗?这可真是不敢当哪。既然如此,那么老板娘,就请你作为你们三位的代表,往上边写个数字吧。” “您想要多少呢?” “嗯,就写个三亿吧。” “欸?” “哈哈哈,我开这价已经够公道了。对于你们这些腰缠万贯的人来说,这根本就微不足道……什么支票本和钢笔,你们只用把手伸到风间老爷的枕头下边,哼哼两声就行了。就请三位各自拿出一亿元吧。这样一来,我水上三太也就能够下定决心,即便被报社辞退,我也不会插手这件事。哈哈哈。” 三人一脸惊愕地听着三太说个不停,脸上渐渐浮现出愤怒与屈辱的神色。保坂君代握着钢笔的手也不住发颤。 “水上先生……您的大名是叫水上三太吧?” 宫武益枝在一旁用甜腻的嗓音说道。被称为“池袋老板娘”的她,经营着一家名为“枸橘”的洋装店。据传闻,她的本领和手段丝毫不逊于另外两位老板娘。 “对,我就是水上三太。” “您这不会是在恐吓我们吧?” “恐吓?岂敢岂敢。老板娘,您这话恐怕说反了吧。当然了,如果能从三位这里拜领到三亿元,那么我也甘愿来一次敲诈勒索了。三亿元ornothing,请三位自选吧。早苗。” “在……” “要是把记者招来了,到时候可是会烦死人的。好了,请你说说吧。这位太太究竟是谁家的太太呢?” “啊,这个嘛……” 在三位老板娘箭雨般的目光中,早苗胆怯地缩着肩膀,“是爹地家的……” “你说什么?!” 三太就如同吃了一记上勾拳,身体猛地挺直,但他立刻又弯下腰,两手搭在早苗肩上。 “早苗,你说的是真的吗?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如此说来,这位太太,就是风间产业的风间欣吾的……太太?” “是的……” 三太放开手,做了个深呼吸,双目放光,扭头看着身旁的三位老板娘。 “恕我冒昧,请问你们三位怎么知道这里会发生这件事呢?” 三位老板娘没有回答,但她们眼中的恐惧目光却告诉了三太问题的答案。 三太追随三位老板娘的视线,把目光投向书桌上的牛皮纸包。牛皮纸包破了个口子,露出整叠印好的明信片。 三太从床铺边绕过,走到书桌前,从整整一包明信片里抽出一张。只看了一眼,他便不由得皱起眉头。自不必说,那些明信片正是风间美树子和石川宏联名印制的问候信。 “所以你们就来了……吗?原来是这样,居然还是些殉情预告呢。干吗不干脆用黑框把上边的字框上呢……” “不,寄到老板娘她们那里的三张明信片上都用墨水在文字周围框了黑框。” “啊,是吗?难怪三位老板娘会知道这事呢。可是……” 三太一脸纳闷地皱起眉。说实话,倒也难怪他会如此。 盖有“都下武藏野市吉祥寺日月堂书店”印章的牛皮纸包里还剩下不少明信片。三太数了数,共有九十五张。如果当时印量是一百张,那么这明信片就只寄出了五张。而且从包裹明信片的牛皮纸的折痕来看,日月堂书店交来的牛皮纸包里应该就包着整整一百张明信片。 “三位老板娘,你们都收到过这明信片……” 三太话音未落,只听一辆车驶到门外停下,之后便是有人下车的声音。 “啊,有人来了!”妙子甚至连嘴唇也变得青紫了,“三少,你快想想办法……” 然而说话之间,踏在沙砾上的脚步声毫不留情地逼近。来人在格子门外停住脚步。在如此狭小的房子中,三位老板娘即便想要躲藏,也找不出半点容身之处。 听到妙子出言恳求,三太走到玄关,只见站在格子门外的男子正借着打火机的光看着门牌。发现三太的身影后,男子立刻打开格子门。 “深夜打搅,万分抱歉。请问石川宏在家吗?” 听到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躲在六叠间中的三位老板娘都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 “啊,这不是爹地吗?” 三 虽然曾听过相关的传闻,也时常能在报纸杂志上看到照片,但水上三太,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人称“战后派的怪物”的新兴实业家。 风间欣吾今年虚岁五十一,身高五尺七寸,容貌让人忍不住想用上“黑发如鸦”这类颇具古风的形容词。他不愧是职业军人出身,身材挺拔,黝黑的皮肤甚至会让人联想起西班牙人。因为年轻时曾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他身材魁梧,沉稳威严,颇有男子汉风度。 水上三太曾听同事们说过: “总之,那家伙在那方面似乎也很强,传说他能一晚上搞五个女人,事后依旧神色自若。” 欣吾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对奸夫淫妇不堪入目的姿势,双眸中瞬间划过有如杀气的目光。这一切三太全都看在眼里。 尽管如此,三太却一直有些纳闷。面对妻子的不贞行为,欣吾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愤怒,反而不解地皱起眉头。所以先前在他眼眸中燃起的杀气与其说是对妻子的愤怒,倒不如说是在他体内熊熊燃烧的异样斗志。 半晌,欣吾将目光从相互拥抱的两人身上挪开,冲三太点头致意。 “妙子,这位是……主屋的人吗?” “不,爹地,这个……”妙子一脸悲伤地说,“他是卡斯特罗的客人,名叫水上三太,在东都日报社文化部任职。” “东都日报社?”一瞬间,欣吾的脸上划过一丝嫌恶的神色。他用责问般的严厉目光依次看了看屋里的三位老板娘。“你们干吗把这种人带到这里来?” “呃,风间先生,这事还是由我来解释吧。正如刚才老板娘所说,我是卡斯特罗的常客。今晚去卡斯特罗时,见到三位老板娘都聚在一起。我觉得今晚或许会有大事发生,便悄悄跟踪而来,就发现了眼前这一幕。” 欣吾仔细审视了三太一番,笑道:“开价吧,你要多少?” “开价?” “我要买下你准备动笔撰写的那篇报道。要多少你就说吧。” “哈哈哈,您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要多少?快说吧。” “啊,是吗?那就请您把风间产业和您个人的所有资产都拿出来吧。” “你说什么!” “呃,风间先生,其实刚才三位老板娘也说过同样的话,而我也开出了每人一亿元,总共三亿元的价格。因此呢,既然是事业如日中天的风间欣吾先生您要求开价……” “你是说你不打算接受我们的要求咯?”欣吾冷冷地道。 “呵,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我们报社待遇挺不错的。” “那么,水上先生,”城妙子在一旁插嘴道,她的语调也如欣吾一般冷峻,“你是非要把这件事捅出去不可了?” “虽然‘捅出去’这几个字听起来不大顺耳,但准确迅速地将事实报道给大众,既是我们这些记者的义务,同时也是一种正义。” “你要自诩为正义使者,这倒也是你的个人自由,只不过早苗她今后会怎样,你都不再关心了吗?或者说,就算我们送早苗的哥哥去蹲大牢,你也无所谓吗?” “什么?” “我是个女流之辈,不是很懂法律,但要是殉情的一方最后活了下来,会不会因协助自杀而被问罪呢?” “你、你说什么?” “早苗的哥哥似乎还活着哦。不过美树子太太倒是不行了……” “早、早苗!”三太怒喝一声,赶忙伸手摸了摸宏的脉搏。的确,宏的脉搏还在微微跳动。“早苗,你为什么不叫医生?” “可、可刚才老板娘说……” “哈哈哈,看样子是我的情妇们阻碍了她去叫医生啊。” “可恶!” “哎,失敬失敬。我并不想乘人之危,但武士之间也需要彼此手下留情。我妻子就由我开车带回去好了。我是自己开车出来的,所以带她回家时,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从这里离开的。看情形,他们似乎是吃药自杀的。回去之后,我就说我妻子是误服药物或者服药过量而死就行了。至于你嘛,还是想办法努力救活她这个大难不死的哥哥吧。” 四 三太一败涂地。 他看看眼含热泪看着自己的早苗,心中只觉得方才说的什么记者的正义,根本就是空谈罢了。 “风间先生,算我输了。你的这些情妇,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谢谢夸奖。” “只不过……” “只不过?只不过什么?” “请让我再加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明日早晨,我会上门拜访。到时候,请您让我做个采访,写篇报道。” “什么报道?” “今日清晨,风间产业社长风间欣吾的夫人美树子死亡。究竟是过失身亡还是自杀身亡,目前尚不明确……” “这种事有新闻价值吗?” “您可真是谦虚。死去的可是如今风头正劲的风间产业的社长夫人哦。而且想必如今也应该还有不少人记得十年前的那起案件吧。” “什么?!” 欣吾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两人目光相交,火花四溅。三位老板娘则在一旁倒吸凉气。 “哈哈哈!”欣吾忽然怪笑一声,“你确实有两下子啊……好,那么咱们就此达成协议吧。你明天就来找我。但麻烦你可别做得太过分。” “我们报社也不是八卦报社。” “嗯,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妙子、君代、益枝,你们也都听到了吧?既然水上已经答应了,那就把美树子带回去吧。还不准备一下?” “好,那就请您暂且离开一下。早苗,旁边的房间是不是空着?” 早苗闻言答道:“嗯,那个,不过房间里很脏乱,请吧……” 去隔壁之前,欣吾走到书桌旁。估计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留意书桌上的那些明信片。他连同牛皮纸一起,把那叠明信片塞进上衣口袋。 隔壁狭小的四叠半房间或许就是早苗的卧室。横木板和墙上都装饰着女孩子喜欢的可爱饰物。 早苗默默地拿出两个薄坐垫,为两人铺好,便准备转身离开。 “啊,稍等一下。”欣吾冲着早苗的背影喊道。 “什么事……”早苗低着头,忸怩地说道。 “我有几句话想问你。今夜的事你是否也曾隐隐预感到?” “啊,这个嘛……”早苗用决绝的目光看着欣吾,“先前老板娘也问过我同样的话,我也清楚地回答了。我一点预感都没有。今天早上,我哥哥的态度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直到现在,我都一直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做噩梦。” “哦,是吗?那么,即便是你这个和他住在一起的妹妹,也丝毫没有预料到今天的事咯?” “是的。您或许会觉得,如果他和尊夫人之间有奇怪的关系,即便当时没有觉察到,到了事情发生后的现在,我应该也会回想起什么。可我确实什么都想不到……直到现在,我还感觉自己身处五里雾中……” “啊,谢谢了。那就请你到隔壁屋里去帮帮她们吧。” “是。” 早苗耷拉着脑袋,转身走进隔壁房间。 “风间先生,尊夫人和早苗小姐的哥哥究竟是怎样认识的呢?” “嗯,内子曾叫他帮忙画过一幅肖像画。最初是经过早苗介绍,妙子就让他来帮忙画了一幅,结果内子非常喜欢。于是从今年春天起,他每隔三天就会到我家去一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就像刚才早苗说的,我也根本没有想到。” 尽管欣吾被人们称作“战后派的怪物”,但这件事似乎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光听他说话的口气,也能感觉他有些精神恍惚。 但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水上三太并不太在意欣吾心中的疑惑。相反,他更关心欣吾今夜为何会到这里来。 “我想请问一句,今晚您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莫非您也收到了您口袋里装的明信片?” “明信片?”欣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三太的问话,他愣了一下,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口袋。“啊,你也看到这东西了?” “嗯,这东西似乎有些蹊跷,对新闻报道来说,它简直就是天赐的上等素材。哈哈哈,玩笑话就不说了,您是在哪儿收到明信片的呢?我听人说,您似乎正在关西旅行……” “我是在大阪的宾馆里收到的。” “什么时候?” “今早。” “然后您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嗯,没错。” “那,之前您回过家吗?” “没有,我只是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您之前曾经到这里来过吗?” “没有,是那边的……”欣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隔壁房间里的人,“我当时猜想她们应该会知道,就打电话问,结果听说她们都去卡斯特罗了。之后我又给卡斯特罗打电话,听说她们三个和早苗一起出门了,我就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让用人查阅了一下内子的交友名簿。幸好,有个女佣曾经替内子到这里来跑腿,我才大致明白了这里的所在。” “您一看到这张明信片,就立刻想到两人或许会殉情而死?” “嗯,毕竟上边有墨汁画上的黑框。但是啊,水上。” “什么?” “当时我立刻就想到两人或许是准备殉情。同时我的心里也闪过一个想法,即这或许并非只是单纯的殉情,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更为复杂的情况。” “您是指……” “嗯,等早苗的哥哥清醒过来,或许我们还能再多查明些情况。但刚才问过早苗后,我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测了。刚才早苗不是也说过吗,她觉得自己就像身处五里雾中。两人决心殉情而死,但男方的妹妹和女方的丈夫却都对此毫无察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欣吾的语气变得粗暴起来。他睁圆的双眼看起来如同西洋餐盘一样坚硬。看到愤怒的火山仿佛随时都可能从盘底喷发而出,三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风间先生!”三太高喊一声,又赶忙压低嗓门说道,“那您觉得他们两人只是伪装殉情……” 还不等欣吾答话,拉门外便传来了妙子的声音。 “让您久等了。爹地,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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