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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圣诞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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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喂,对,是的。我就是绿丘庄的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刚准备出门,就被电话铃声从门口生生拽了回来,不得不站在那儿开始听电话。 “啊?啊,您说您是小山顺子小姐?……啊,原来如此,不会不会,您担心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啊……不会,真的不用担心。就算对方是警察,没有委托人的许可,我也绝不会泄露半句的……” 看起来这个电话短不了了,金田一耕助摘了帽子,也不脱外套,随手不知从哪儿拉了把转椅坐了下来。 “啊,那是当然的。不过,如果是虚假信息可不在此列哦。啊,没有,是我有点失礼了。对,您说什么?”金田一耕助微微有些紧张,“这是个性命攸关的问题?您是说这个问题关乎谁的生死吗?啊,原来是这样,不会的,我刚才跟您说过了,绝对严守秘密,啊,是吗?话说回来,那个,小山小姐……嗯?” 金田一耕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啊,喂?这位小姐,您刚才是说您叫小山顺子吧?啊,是吗?没有没有,您客气了……啊,不会啊,我这边电话声音很清晰。啊,这个,大概是我刚才听错了吧。” 金田一耕助轻描淡写地自圆其说着,嘴角却弯出有点讽刺的微笑。 “啊,是吗?那您那边现在听得清楚吗?这样啊,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哦,原来如此……对了,小山小姐,实在不巧,我现在正准备出门,明天方便吗?啊,是的,那就感激不尽了……没有,其实是这样的,我眼前这个约无论如何也推不掉……哎,什么?您再说一遍?关乎人命?……您刚才就这么说,难道哪里发生凶杀案了?对,什、什么?是将来要发生的凶杀案?……您说您也说不清楚,但就是觉得会发生什么心里很害怕?……那这样吧,小山小姐,我现在马上就出门了,争取晚上九点回来,这样行吗?哦,这样啊……啊?您说什么?现在有人正在跟踪您?” 金田一耕助一脸紧张的神色。 “啊,您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然后呢?” 金田一耕助又连着点点头。“啊,那就好。原来如此……那这样吧,小山小姐,喂,小山小姐,听得到吗?那我一会儿出门的时候跟管理员说一声,让他如果见到一位小山顺子小姐来找我,就把她带到我房间里。啊?不会不会,我光棍一个……啊,不会不会,没问题,我屋子里又没有金山银山……啊,哈哈……哈哈,那九点整我一定回来,到时候咱们细聊,好吗?那就这样,一会儿见……” 终于挂了这个长长的电话,金田一耕助撂下话筒,一抬头,目光正对上探身向前的等等力警部。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等等力警部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他本来已经踏出门去了,可是听到金田一耕助接电话时的只言片语,觉得有些不寻常,便重新回到屋子里,一直饶有兴味地听金田一打电话。 “金田一先生,听起来是个挺有意思的电话嘛。” 警部故意撇撇嘴,嘿嘿地坏笑着。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看得出他的好奇心可不是一般的旺盛。 “哈哈,看来我的电话被一个可怕的大叔偷听了去。” “什么被可怕的大叔偷听了。要是那样,你怎么不提醒小山顺子小姐,你眼前就站着个可怕的警视厅大叔?” “哎呀,好了好了,咱们赶快出门吧。” 金田一耕助用手绢擦了擦接电话接得黏黏的手掌,重新把皱皱巴巴的礼帽戴到他那乱如鸟窝一般的头上,然后站了起来。他身上一如往常地穿着已经软趴趴没了型的和服短褂和裙裤,外面披了一件大衣。 其实,金田一耕助正是受等等力警部之邀,正要走出绿丘庄公寓时,接到了刚才那通电话。 金田一耕助一边催促着等等力警部往外走,一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墙上挂着的日历数了三张,一起撕了下来。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就快到年底了。 “哈哈,金田一先生,在这种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你还真是稀里糊涂啊。” “所以说,这可不能让初次来访的客人看出来哦。” 说着,金田一把撕下的三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警部先生,咱们走吧。” 这回是金田一走在前头出了房间,然后小心翼翼地锁上了门。 金田一耕助的房间在二楼正面。所以从客厅的窗户往外望去,正好能将绿丘庄的正门收入眼底。这使得他能够十分方便地提前观察访客的情况。现在,正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路过绿丘庄大门口玄关时,金田一耕助透过传达室窗口朝里望了望,管理员山崎正在里屋准备晚饭。 “哎,山崎先生,麻烦你一下……你就站在那儿听我说就行了……” “啊,金田一先生,您这是要出门吗……” 不愧是金田一先生,看来平常没少给管理员小恩小惠,山崎一边用手背抹着嘴,一边飞也似的从里屋跑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下……” “是又有什么案子了吧?” 山崎一边说着一边从传达室的窗户里望向大门外。他一定是被警车吸引了目光。 “啊,没什么大事。那个,我打算九点之前回来,不过今天晚上会有位叫小山顺子的女士来找我。” “噢,小山顺子对吧。” 山崎说着在日历上记了下来。 “对,如果她来之前我已经回来了就没什么事,不过很有可能她比我到得早。” “噢,好,好。” “所以,如果我没赶回来也不要紧,麻烦你把我的房间门打开,让她进去好吗?估计我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好。不过,真的没事吗?” “有什么事啊?” “啊,我是说没人看着她没事吧?” “哈哈,不会有事的,那位女士自己也这么担心呢。没事,我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东西。要是她来了,麻烦你给她点个炉子,让她暖和暖和。” “我明白了。” “那就拜托了。” “好。那您走好。” 等等力警部正在车里等着。警部原本一脸阴霾,待汽车发动后,他扭脸朝金田一挤出一个坏笑。 “金田一先生,刚才电话里的那位女士,我给你推理推理怎么样?” “那可不行。警部先生,您这就有点失礼了吧。随随便便拿别人的委托人开玩笑……” “哎呀,那有什么关系。还不知道委托的是什么事呢……那个,首先,小山顺子,是个假名。” 金田一想把话头岔开,警部却自顾自地继续说: “而且,还是抓起话筒之后现想的假名。所以你在电话里叫她小山,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是她那边电话没听清楚……” “第二,有人的性命受到威胁……她自己深深地这么认为。当然现在还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的命……不过,她本人也应该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警部先生,别这样随意揣测好不好。一切等见了面才知道。啊,对了,见了面她告诉我以后我也不会轻易让你知道的。” “不,不如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 “啊?您什么意思?您觉得我这么缺乏职业道德吗?” “不,不是道德的问题。是预感的问题。” “预感?您又说这种玄之又玄的话,真不知道您脑子里哪来的这些不靠谱的念头。” “我说啊,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部故意卖关子,一字一顿地说,“打电话的时候,你脑门上的汗越出越多。这就证明,你自己也觉得电话里那个女人说的话很真实,不是吗?” “所以呢?” “所以……就是说,怎么说呢?这里面肯定能牵出个案子来。只要牵出案子来,你就不得不跟我说。哈哈。” “警部先生,这么说您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喽?” “此话怎讲?” “不就是嘛。小山顺子女士……不知道是位小姐还是位夫人,她来寻求我的帮助,不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吗?警部先生的意思是我没有阻止罪案发生的能力?” “没有,这个……”等等力警部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还嘴硬道,“不是,我对你这方面的能力还是评价很高的。就是因为评价高,我才一次又一次地找你帮忙嘛。不过……” “不过?” “我还是相信自己的预感。为什么呢……” “为什么?” “就因为,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巧在你旁边。所以我相信,命中注定这个案子早晚会和我扯上点关系……” “我还不知道,原来警部先生也是个宿命论者呀。” 金田一揶揄地朝他点头致敬,等等力警部绷着的脸一点笑意都没有。他这一脸愁容,或许是因为他正在心中酝酿着他那神秘的预感吧。 金田一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感染一般,沉默了好一阵子。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嚅嗫道: “我以为什么呢,就是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你说我?” “不是不是,不是您,是刚才那位女士。本来小事一桩非要闹得鸡飞狗跳……就是所谓的被害妄想狂嘛。最近这种人越来越多。不过,这事先搁一边,警部先生,您原来说的那个……” 金田一耕助把话题岔了开去。但是,他错了。 自称小山顺子的那个打来电话的女人,绝不是什么神经衰弱患者。金田一耕助有感于她急迫的语气,才定下了今夜之约,然而,事后回想起来,他显然对那女人话中的惧意判断得不够。换句话说,他小瞧了那女人的电话。 若他从一开始就准确地理解了那女人的诉求,可能他连手头这件等等力警部委托的案子都不会接,而会专心等待那女人的来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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