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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  作者:秦明

“死者牛林方死于肺脂肪栓塞,是一场意外。”我说,“但是,他生前被捆绑、约束是一个事实,所以还是要当成一桩命案来办理。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左右,昨天的晚餐他可能只吃了两个馒头,喝了清水。他在整个被捆绑、约束的过程中,没有遭受他人殴打。他在两个月前曾遭受外力,导致一根肋骨骨折,结合他母亲的口供,可能就是她踹了一脚导致的。”

来到专案组后,等所有专业工作完成后聚集完毕,赵局长让法医专业最先介绍情况。因为法医检验的情况,是关系到案件定性的重要因素。

果然,我一说完,整个会议室就议论纷纷了。

赵局长用笔杆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转头问林涛:“林科长,痕检那边呢?”

“中心现场的勘查工作,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林涛说,“后来,我们去了牛林方家,对他家进行了勘查,对现场提取的钥匙、钱夹进行了勘验,同时电子物证部门也对死者的手机进行了勘验。通过勘验,同样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包括这些物件上,也都没有发现可供比对的指纹。但是,有两个问题需要叙述一下:一是死者家里没有找到他老师说的那种可以用来辅助行走的老式拐杖;二是通过对死者家的电脑进行勘验,发现死者会每天中午登录电脑里的某网络文学网站并进行打卡,通过打卡获得阅读币来看书。经过勘验,确定死者昨天中午没有打卡,也就是说,他在昨天中午就失踪了。”

“文学网站打卡?”我问道。

“嗯。”林涛说,“我们也查了他看的诸多书目,只要书里有提及亲子关系的,他就会进行画线和备注。备注的内容,很多,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了?”我追问道。

“都是一些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渴望有正常人应该拥有的父爱和母爱等内容。”林涛说,“虽然笔记中没有说他的家庭状况如何,他的父母如何,但是从这些文字里,还是能看出他是一个非常缺少家庭关爱而又渴望获得家庭关爱的孩子。”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

“看来,他是从学校出来,就被绑走了。”赵局长说道。

“有没有从他的账号看一下以前的记录呢?这种打卡从什么时候开始,持续了多久?”我问道。

林涛点了点头,说:“持续了一年多时间,中间有零星未打卡的情况,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打卡了。只有从两个月前开始,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打卡,后来才恢复打卡了。”

“哦?”我坐直了身子。

“通过调查,我们也可以确定牛林方的母亲陈梓镇对牛林方不管不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主办侦查员说,“关于牛林方的一切,陈梓镇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对于两个月前家暴之后的情况,陈梓镇也说不出所以然。”

“也就是说,牛林方是不是离家出走,她都不知道?”我问道。

主办侦查员点了点头,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说:“陈梓镇几乎每天都是下午出门,隔天上午才回来,和牛林方只有中午能够碰见。而且,她天天通宵达旦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打麻将,所以白天她都是在睡觉。昼伏夜出的生活,可以说和牛林方的完全相反,所以说他们母子一个月说不了一句话都不奇怪。”

“那今天上午他母亲看起来倒是很悲伤呢。”陈诗羽说。

“我看啊,她的悲伤,是因为没了每年一二十万的抚养费吧。”韩亮不屑地说道。

“听起来很刺耳,毕竟是亲骨肉。但,似乎又像是事实。”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林涛从死者家里搜出的照片,说,“照片上的少年,看起来意气风发,其实内心多苦啊。”

“而且我记得,死者的手机背面贴着他小时候和父母的合影,说明他很怀念自己幼年家庭完整的时候。”陈诗羽垂下眼帘说,“一想到这,我就心如刀绞。”

“结合他的阅读笔记,他的心里,渴望的是父爱、母爱和一个完整的家庭吧。”我意味深长地说道。

“哼。”韩亮哼了一声,说,“没见过这么对待自己亲骨肉的!这比家暴还恶劣!”

“哎,视频侦查呢?”赵局长左右看看,发现市局视频侦查部门的同志都不在专案组里。

“我刚才和程子砚交代了个事情,他们在补办。”我说道,“虽然死者死于意外,但是被绑走后进行体位约束的事实,诱发了他肺脂肪栓塞的发生。可是,究竟什么人会绑这个一没钱、二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孩子呢?”

“抚养权呢?”赵局长问道。

“肯定不是他父亲找人做的。”侦查员说,“他父亲一直在国外,国内也没有什么密切联系的人。而且,他父亲在国外组建了新的家庭,抚养费对他来说也只是小钱,他没有理由雇凶作案。”

“有一个问题啊。”我说,“从网站打卡和随身拐杖不在家里这两点来看,最大的可能性是死者从学校被老师‘赶’了回来,在回家路上,被人绑走。这到死者死亡,有足足二十个小时。如果是为了钱,会二十个小时都不打勒索电话吗?”

“勒索电话肯定没有。”侦查员说,“昨天白天,陈梓镇没有回家,是在她麻友家睡的,我们调取了陈梓镇的全部通话记录,并且对陈梓镇的麻友进行了走访调查,她一个电话也没有接过,也没有人通过其他方式联系过她。”

“所以,你们怀疑,这不是一起单纯的绑架案?”赵局长问道,“那,如果只是非法拘禁的话,牛林方最近有什么社会矛盾关系吗?”

侦查员摇摇头,说:“这孩子很内向,和同学交流很少。我们询问了很多同学,都没有找到任何他存在社会矛盾关系的线索。”

“可是,有一件事情,大家要注意。”我说,“死者在两个月前被家暴,损伤虽然不重,但也绝对不轻。虽然可以自愈,但是可能会影响他的心理状态。在被家暴后的大约一个月时间里,他没有上网打卡,很有可能说明他不在家里。而恰恰又在这段时间里,老师反映他有下课去翻找垃圾桶,找废饮料瓶的动作。而且这种异常的动作,也只持续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就停止了。”

“会不会是零花钱不够花?”赵局长问道。

“不会。”侦查员说道,“我们查了死者的银行卡,每个月都有四百五十元的存款,其间也有取钱的记录,但是他的生活应该非常节俭,账户存款已经有五千元了。”

“因为节俭,所以拿饮料瓶换钱啊。”赵局长接着说道。

“当然不能排除他发现饮料瓶可以换钱,所以去尝试,但是经过尝试发现换的钱太少了,又放弃的可能性。”我说,“不过,是什么因素诱发他去拿饮料瓶换钱呢?”

说到这里,赵局长发现我似乎已经有了想法,于是盯着我,等待着我接下去的分析。

“这个案子,看起来毫无线索。”我说,“但是,并不多的线索,似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第一,现场发现的装有死者随身物品的,是一个五粮液的袋子。什么人随手拿袋子,会拿这个袋子?”

“有钱人?”大宝问道,“五粮液好贵啊。”

我摇摇头,说:“有这种五粮液的外包装袋,不是有五粮液。通常,拥有这种袋子的,要么就是喝五粮液的人,要么就是被人喝完了丢弃,捡回去的人。”

“拾荒者?”大宝说,“那你怎么知道是哪一种?”

“这就要看第二点了。”我说,“第二,死者的头发里有煤渣,喝五粮液的人家里,会有煤渣吗?”

大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第三,捆扎死者手脚和口部的,是红色的塑料绳,这种绳子,运用最多的是捆扎废品的拾荒者。而且,凶手打结的手法十分熟练,说明经常会打结。第四,晚餐只有馒头,连咸菜都省了。”

“再加上两个月前,死者开始做一些拾荒者的动作。”赵局长说,“所以,死者的身边,应该有一个可以影响他的拾荒者,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绑走他,并且导致他死亡的那个人。”

“对。”我说,“刚才我说了,案件线索不多,但是全部的线索,都指向这一点,拾荒者。我们经常会说‘远抛近埋’,尸体被抛弃在现场所在的位置,不仅仅可以提示现场所在的位置距离事发地点很远,而且可以提示凶手的一种心理。”

“因为自己住在贫民窟,所以要把尸体扔去富人区。”赵局长补充道,“这也是‘远抛近埋’心理状态的一种体现。”

“是啊,有了这个推论,就有可能引导我们的侦查。”我说,“之前视频侦查部门将现场和学校周边所有的公安监控、社会监控都看了一遍。没有能够找到牛林方的影像,毕竟他拄着拐,目标还是挺大的。考虑到‘远抛近埋’的理论,如果将尸体往较远地方抛弃,肯定要有运尸工具,所以视频侦查部门对特定时间出现在现场周边的所有车辆进行了截图,结果找出了三千多辆车。”

“这么多?”赵局长惊讶道。

“可是,我觉得,如果是拾荒者作案的话,他怕是没有汽车用来抛尸。”我说,“既然没有汽车,用摩托车和自行车运载尸体,又会暴露尸体,那么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三轮车。拾荒者,绝大多数有三轮车或电动三轮车用来拖运杂物。而要在三轮车里藏一具尸体,也是轻而易举的。现在程子砚他们,就在现场附近监控里,寻找特定时间出现的三轮车。”

“估计工作量也挺大。”赵局长说道。

“不一定要通过监控直接追踪到个人。”我说,“毕竟凌晨时分光线不好的话,不太可能找到人或者三轮车的特征。只需要找到这些三轮车大致的去往方向,然后分派侦查员去各个区域走访,总能找出线索。如果有嫌疑人了,就在他的住处进行搜查,搜查的重点有两个:一是死者的拐杖;二是寻找有金属直角棱边、表面有蓝色油漆的物体,是类似于小板凳的可以架脚的东西,如果发现了,就检查这物体的表面和周围有没有白色的石膏粉末。死者活着的时候,用打着石膏的腿反复撞击这种物体,造成了数十处石膏破损。”

“这就是物质交换定律啊。”赵局长点头笑道,“凶手那么小心,没有在死者身上留下线索,却不知死者已经在他住处留下了线索。”

“我们回来了。”赵局长话音刚落,我们就听见了程子砚的声音,“好像没有那么复杂,这个区域通行的三轮车很少,那个时间点更少。我们找到了七八辆,但是有可能在车斗内藏尸的,只有两辆三轮车。巧就巧在,这两辆三轮车的追踪结果,都是西城的一个平房聚集点。也就是说,凶手一定就在那个区域了。”

“走!”陈诗羽站了起来。

我拿过刚才林涛带回来的照片,对韩亮说:“走,我们和侦查部门一起去。”

程子砚口中所谓的平房聚集区,比想象中要大很多。四组侦查员拿着死者的照片,按四个方向去摸排了。虽然我不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是不是正确,但是让侦查员去询问有没有人最近见过牛林方,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陈诗羽当然不会闲着,她冲锋陷阵,和侦查员扑到了一线。而我们其他人,则坐在韩亮的车里,躲在一个阴影之处,等候着消息。

果然,不一会儿,陈诗羽就打来了电话。

“非常奇怪。”陈诗羽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走访的两个人,都说认识这个小孩子,说他名叫郑林方,还很笃定!这什么情况?”

我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有底了,之前的推测,果真印证了,于是我连忙说道:“找派出所,查这片区域的常住和暂住人口!只要是姓郑的,立即去家里搜查!”

陈诗羽似乎也理解了我的想法,没有询问为什么,只说了一句“是”,就挂断了电话。

“郑林方,牛林方。”韩亮微笑着点头,说道。

“啥意思?你们啥意思?”大宝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惶恐的表情,“你们不会中了邪吧?尽说我听不懂的。”

过了一会儿,这一片区域的出口,出现了一阵嘈杂之声。我们透过车窗,看见两名刑警押着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犯罪嫌疑人走了出来。

“抓住了。”我说。

“啊?这就抓住了?”大宝惊讶道。

“走吧,我们去搜查他的住处。”我拉开车门,拎起勘查箱走了下去。

犯罪嫌疑人郑强的家,在这片平房区的东南角,是一个由两间简陋的平房组成的小院。其中一间平房里,堆放了大量的废品。

陈诗羽已经站在了院内,和另一名刑警正在废品一旁拍照。

“找到什么了?”我探过头去,问道。

“有脚印,有脚印!”林涛突然喊了起来,趴在地上,用足迹灯照射着地面。

“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陈诗羽白了林涛一眼,说,“我们发现了这根拐杖,和牛林方的老师叙述的拐杖形态一模一样。”

我看见地面上摆着一根折断了的老式登山杖,小心翼翼地用物证袋包裹起来,说:“拿回去进行一下检验。”

我又环顾四周看了看,发现在成堆的废品旁边,散落着不少饮料瓶和废纸盒,而这些看起来码得整整齐齐的废品,有刚刚码起来的迹象:很多沉积有灰尘的一面被叠在了下方,而暴露在上方的,却是干净整齐的。

“看来,死者和凶手在这里发生了打斗。”我说,“棍子都打断了,牛林方身上没伤,看来,这棍子是打在郑强的身上啊。”

“啊?这绑匪,窝囊了点吧?”大宝扶额苦笑道。

“老秦,你看这条蓝色的铁凳子,是不是就是牛林方架腿的凳子?”陈诗羽指了指藏在废品堆一侧的一条蓝色铁凳子,说道。

我走了过去,拿出放大镜看了看凳子的边缘,果然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印记。我让陈诗羽拍照后,拿出一卷胶带,把白色印记粘了下来,放进物证袋说:“回去进行微量物证检验,和死者腿上的石膏进行比对,就有结果了。”

“证据确凿啊!”大宝说道,“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一来,那个郑强就基本招了,丝毫没有抵抗。”陈诗羽耸了耸肩膀,说,“不过,不做抵抗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对牛林方的死,并不会承担主要责任。”

“啊?真的不是绑架?”大宝瞪大了眼睛。

陈诗羽是第一个找到这个地区唯一姓郑的郑强的住处的,也是她第一个冲进屋内把郑强掀翻在地的。所以,她也是第一个从郑强嘴里得知事情经过的。

原来,两个月前,牛林方因为被自己母亲家暴,赌气出走了。但毕竟是个孩子,出走了总要找个地方住吧。这时候,他认识了拾荒者郑强。郑强今年四十五岁了,没结过婚,更没孩子,看见牛林方以后,就由衷地喜欢,和他攀谈了一下午,知道了牛林方的家庭状况,很是同情,于是和他认了干亲。牛林方叫郑强“老爸”,郑强叫牛林方“儿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牛林方就在郑强家里住着,反正也距离学校不远,牛林方除了每天上学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在郑强的破旧小屋里待着。郑强也告诉牛林方,没有白吃的饭,他每天放学,需要带二十个饮料瓶或十个大纸盒回来。那段时间,总的来说,这对“父子”过得也算是其乐融融了。郑强还煞有介事地将牛林方介绍给自己的邻居,说这是自己的儿子,郑林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后,牛林方突然失踪了。失去“爱子”的郑强去学校偷偷看过,发现牛林方不是真正的“失踪”,只是不再愿意去他家里了而已。他跟踪过牛林方,无奈牛林方的家离学校实在是太近了,而且正常放学的时间,路上行人众多,他也没有办法去和牛林方理论。

就在郑强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牛林方重新“请”回家来好好理论一番的时候,郑强发现牛林方这次真的失踪了,居然连学校都不来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郑强天天在学校门口等他。终于在第七天等到了牛林方。牛林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学校。郑强说,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心痛啊。

郑强本来想等到学校放学,可没想到牛林方进去没一会儿,又一个人出来了。这个时候,不是上班高峰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稀少起来。于是郑强鼓足勇气,走到牛林方旁边,说他走路不方便,自己骑车拉着他。牛林方也没多想,就坐上了郑强的车。于是郑强一股子劲把车直接骑到了自己家里,坐在车上没敢中途跳车的牛林方十分生气,两人在废品间里发生了打斗。当然,主要是有武器的牛林方占据了主动,而心痛自己“爱子”的郑强,则几乎没有还手。可是,纵使牛林方再年轻力壮,也毕竟是单脚跳,战斗力打了个对折。于是,最终这场打斗以郑强控制住了牛林方而告终。

当然,郑强也不想捆绑牛林方,可是牛林方一直在剧烈反抗。于是郑强就想等第二天一早,牛林方冷静下来之后,再好好谈谈。不用住在他这里,不用改户口跟他姓,只要牛林方还承认是自己的“儿子”就行。而且在郑强看来,自己这个父亲如果不好好惩罚一下儿子,儿子终究会变坏的。古人都说了,子不教,父之过嘛。把手脚捆上,也算是教育的一种方式了。

等牛林方冷静下来以后,郑强还和他聊了一会儿。

郑强不理解牛林方忽然对自己冷淡的原因,他说,既然牛林方无父无母,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成父亲,从他这里得到父爱呢?

牛林方则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郑强对自己的好,压根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父爱。因为郑强从来都不关心自己上不上学,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长大了要做什么,他只是想把自己留在身边,让自己跟着他去捡垃圾,从自己身上得到做父亲的感觉。自己在郑强身边,就是一个用来扮演儿子的工具人,一个只需要听话的洋娃娃。自己被郑强哄骗着叫了爸爸,但郑强压根就不是自己的父亲,永远也不会是。

郑强自然有些生气,他反问牛林方:“那你的母亲爱你吗?你走了一个月,她都不知道。她才是把你当成工具人,你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棵摇钱树罢了。”

听到这里,牛林方居然暴跳如雷,说自己的母亲是爱自己的,她永远是自己的母亲,只是她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的重要性罢了。他越说越生气,话也越说越难听。他说郑强这种人,为了当父亲就强行抢人家儿子,试图破坏别人的家庭,其实根本就不懂怎么做父亲,活该他一辈子没儿子。

这几句话深深刺伤了郑强,为了阻止牛林方继续说话,郑强用红色塑料绳捆住了牛林方的嘴巴,让他无法清晰吐字。然后自个儿就回去睡觉了。

可郑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早晨五点钟起床的时候,牛林方都已经凉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捆着都能死亡呢?不过不管他怎么不理解,抛尸是第一要务,毕竟他也害怕啊。于是,他用三轮车拉着牛林方的尸体和随身物品,骑了很远很远,才找了个好地方抛了。用郑强的话说,他希望牛林方下辈子好好投胎,能住到那样的别墅里去。

经过一整天的忐忑不安,郑强还是等到了警察,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警察来了,他一定立马交代。人不是他杀的,他也不想杀对方,所以他应该没犯法吧?

“非法拘禁罪,他是逃不了的了。”大宝说,“而且他的捆绑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加大了肺脂肪栓塞的概率,也应追究相应的刑事责任。”

“唉,很多医学知识,我们真的是需要去科普的啊。”我说,“即便没有脂肪栓塞这一节,其实捆绑成异常体位,时间长了,也会造成体位性窒息的。看来,我真的要写一本科普书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知识了,就叫《逝者之书》吧。”

“这孩子太可怜了吧!”陈诗羽说,“活着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亲情,最后还因为扭曲的亲情丧了命!”

“我还是那个观点。”韩亮说,“冷暴力也是暴力,有的时候,比家暴还恶劣!”

“是啊,有的时候,对待自己的亲人,以为没有动过手,只是冷漠了点,就觉得自己没有犯错,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了。”程子砚也低着头说,“其实,冷漠也是一把刀,一把可以杀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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