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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探物语之Lonely dancer何慕/文骨化笔记 作者:梦之神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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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蹈房的跳舞女鬼 窗外正在下着雪。 纤细的雪花,从漆黑的天空中缓缓坠落,在昏暗路灯的凝视下将天地间的一切都铺成惨白。微弱的灯光从窗外斜射进狭长的走廊里,平添了一股压抑昏暗的感觉。陈然停住脚步,呼出的热气跌落在冰冷黑暗的走廊,化作黯淡的白雾逐渐散去。他看着走廊的黑暗尽头,凄婉的曲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高中一年级学生,陈然不相信有鬼。但,不相信,并不代表不害怕。 他叹了口气,拉了下身前女生的衣角,问道:“你听到了吧,还要往前走么?” 声音温婉、容貌秀丽、身材玲珑的林萌在很多高中男生眼里,都是犹如女神一般的存在。但陈然却时时刻刻都在用十六年的人生经验告诫自己,这位女神的个性绝对没有她长得那样可爱。 女神林萌回过头,一脸的兴奋:“你妹啊!不往前走往哪里走?再往前走几步,马上就能抓到鬼了!” 陈然又叹了口气:“我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呢,都是些以讹传讹的校园传说而已,你不要像个高中生一样幼稚好吧……” “晕哦!我们不都是高中生么?”林萌坏笑道,“大不了我把舞蹈房抓鬼的功劳让给你,让你风光一把好喽,到时候会有不少女生崇拜你的哦。” 无言以对,陈然只好苦笑。 同为明诚高中一年六班的学生,仅仅一个学期的时间,林萌和陈然已经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两个人成名的原因不是因为长得还算不错,也不是因为学习成绩尚可,而是因为—抓鬼! 明诚高中建校百年有余,是所很有历史的学校,而老学校里自然有一些流传已久的校园传说。林萌和陈然入校以后,接连揭开了不能攀爬的银杏树、鬼火闪现的化学实验室、晚上有说话声的女生洗手间等六个校园传说的真相。如果再能搞定这个闹鬼的舞蹈房,那明诚高中的“校园七不思议传说”就要全部瓦解了。 林萌自然很满意这个结果,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那些在学生们之间流传的校园传说,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些幼稚可笑的奇谈故事而已。戳破这些披着灵异外衣的鬼故事,将真相告诉所有被蒙蔽的人,让她有种高尚的成就感—虽然别人总是不以为然。 陈然不止一次听说,他们已经成为明诚高中师生们口中的怪咖。毕竟,在正常人眼里,热衷于捉鬼的人绝不正常。他劝过林萌,但和他青梅竹马的对方要么嬉皮笑脸地搪塞过去,要么就义正言辞地骂他胆小。就这样拉拉扯扯之下,名城高中总算只剩下了“舞蹈房的跳舞女鬼”这一个校园传说。眼看抓鬼之旅结束在即,陈然也就懒得再费口舌,今晚之后林萌大概就会偃旗息鼓了吧。 舞蹈房的跳舞女鬼,这个据称是明诚高中第一灵异事件的校园传说,其实也毫无新意。据说在一年前,一个半夜来舞蹈房练芭蕾的女生由于意外,死在了这所舞蹈房里。后来有老师在半夜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在舞蹈房里跳芭蕾。他想起曾经发生的意外,想劝跳舞女生注意安全,但当他推开门时,里面那个女生却离奇地消失了。 陈然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窗外的雪花依然在无声飘零。他咬了咬牙,按捺住心中的忐忑,追上了前面大摇大摆走路的林萌。黑暗的走廊很快就到了尽头,刚转过弯,惨淡的灯光就从舞蹈房里迎面打来。陈然踉跄着收住脚步,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因光亮而恐惧。不远处,林萌正弯着腰,躲在舞蹈房的玻璃门边往里偷窥。陈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彷徨了一会儿,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踮起脚尖一点点挪了过去。 舞蹈房里的射灯洒下昏黄的光芒,给整个房间平添了一种朦胧的感觉。宽大冰冷的落地镜,光滑平坦的柚木地板,一切看起来似乎与白天没有什么不同。他努力向舞蹈房里面看去,却被林萌挡住了视线。陈然皱了皱眉头,屏住呼吸轻轻地往林萌身旁挪了下。一步迈出,他的牙齿就不由自主地格格响了起来,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梁迅速侵蚀全身。 柚木地板上,一个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少女,背靠着门静静地坐着。 浑身无力,脑袋还有点晕。陈然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坐在床边啃苹果的林萌。 白色的床单,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不用说,又是学校的医务室。 “我怎么了?”他吃力地问道。 林萌狠狠咬了口手中的苹果:“看美女晕倒了,你这辈子还能再有点出息不?” “美女……”有模模糊糊的记忆浮了上来,“啊!女鬼!” “鬼你个头啊!”林萌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是个在舞蹈房里练芭蕾舞的学姐,叫苏琅,高三的。你当人家是鬼,两眼一瞪干嚎一声就晕过去了,倒把学姐给吓得不轻,害我跟学姐解释半天。唉,瞧你这胆子,让我都不知道脸往哪里搁,真心想跟学姐说不认识你。” “原来是学姐啊……”陈然的脸色微微发红,“那么晚了,她还在舞蹈房?就不怕那个传说啊?”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胆小?”林萌又咬了口苹果,“她高三了,学校有个保送北京舞蹈学院的名额,竞争蛮激烈的。” “所以她就在晚上的时候去舞蹈房练舞?”陈然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他坐起来,环顾四周。 “找你的女神呢?卓老师刚出去,还给你留了个苹果来着。不过我看你一直没醒,就替你吃了几口。”林萌坏笑着扬起手中的半个苹果,“剩下的你要吃不?” 陈然无奈地摇头。 门被推开了,卓雪款款地走了进来。一袭裁剪合体的白色风衣,长长的光滑柔顺的黑发,红色窄框树脂眼镜,精致的脸庞,看起来很有清秀脱俗的感觉。 “卓老师好。”林萌把半个苹果塞到陈然手里,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卓雪笑着点点头,冲陈然温暖地问道:“好些了么?” 陈然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多了,卓老师。” “给你输了点营养液和生理盐水,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从昨晚睡到中午,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卓雪抽出夹在陈然腋窝处的温度计,“嗯,也没有发烧,下午就可以去上课了。” 陈然一脸傻笑。 “陈然,你怎么会在半夜去舞蹈房啊?”卓雪微笑着问,“又怎么会晕倒在舞蹈房外呢?” “被女鬼吓的呗。”林萌瞥了眼陈然。 “女鬼?你们还在捉什么鬼啊?”卓雪摇了摇头。 林萌拌了个鬼脸,拽起犹如木偶一般的陈然:“走啦,走啦。卓老师,你忙吧,我们去吃午饭。” 走出医务室,林萌勾着陈然的脖子坏笑道:“怎么,一看到御姐就失魂落魄了?” “我……我……哪有啊,感觉她特别亲切来着。”陈然涨红了脸强辩道。 “得了,得了。很多青春期的男人,都对成熟女性有性幻想,这是心理学上的定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林萌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没有!”陈然再度否认。 “诶?昨晚的女鬼。”林萌突然盯着迎面走来的一位少女道。 长长的黑发绾成了发髻,脸色苍白的少女低着头匆匆走来。 林萌冲那位少女高声道:“苏琅学姐,苏琅学姐。这里,这里!” 苏琅停住脚步,向他们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苏琅学姐,你好。”陈然的脸又开始发红了。 苏琅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昨晚吓到你了。” “是他胆子太小。”林萌抢先答道,“学姐你下次练芭蕾的时候,我能不能在一旁看下?我也想学学跳芭蕾呢。” “现在……现在学可能来不及了。”苏琅小声道,“想学舞蹈得从小练起。萌萌你现在是高中生了,韧带拉不开,身体僵硬,可能不太容易了。” “是么……”林萌一脸失望。 “啊,也不是这样的。”苏琅急忙道,“虽然做不了专业的舞蹈演员,但练舞蹈对人的气质和身体都是有好处的。” “我也没想过要当专业的舞蹈演员。”林萌嘻嘻笑着道,“苏琅学姐,北京舞蹈学院的保送名额竞争很激烈么?” “嗯……是有些激烈。”苏琅欲言又止,“你怎么知道?” “那间舞蹈房不是说闹鬼么?我觉得就算你不信有鬼,也不会无聊到半夜去那里练舞。”林萌一副很笃定的样子。 “有人还无聊到半夜去那里抓鬼来着……”陈然小声嘟囔。 林萌狠狠踩了他一脚,道:“竞争对手很多么?都是些什么人啊。” “多倒是不多……”苏琅犹豫了一下,“是一个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算了,还是不说了。” 林萌摇了摇头,都说女人间的友谊是一种既牢固又脆弱的奇妙存在,看来着实不假。 “萌萌……我听说你们弄清楚了不少校园传说。”苏琅轻声问道。 “是六个!”林萌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苏琅脸色苍白。 “当然是没有!”林萌道,“就算有,没做过亏心事,也不用害怕嘛。除非胆子小得跟陈然一样。” 陈然不高兴地嘟囔一声,却看到苏琅的脸色突然变得更为苍白。 “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苏琅强笑道,“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那下次见面,教我跳舞啊。”林萌笑吟吟道。 苏琅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苏琅纤细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林萌揉了下鼻子,自言自语道:“下次再见学姐,说什么也得先学个什么舞再说。今年年底联欢会上,可不能被别人把风头压下去了。” 陈然叹了口气:“学什么舞?我看你不论学什么,都跟跳大神一样。” 林萌转过神,眼一瞪粗声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再次与苏琅相见,是在一个阴冷的早晨。在那间闹鬼的舞蹈房里,苏琅已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二、离奇的火灾和移动的尸体 “你……神经病吧。”陈然目瞪口呆地看着笑容满面的林萌,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意图。 “你没有兴趣?”林萌好像很意外。 “鬼才会有兴趣嘞!查案是警方的事情吧,我们去添什么乱。再说,警方也没把案子定性为谋杀对不对?我听卓老师说,警方觉得可能是舞蹈房的线路老化引起的火灾。” “卓老师,嘁,做作的女人最讨厌了。”林萌撇嘴道。 “那是气质。”陈然很认真地反驳。 林萌摆出一副懒得争辩的表情,道:“我问你,对于苏琅学姐的死,你都知道什么?凭什么说她的死肯定就是意外?” 陈然挠了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萌道:“舞蹈房是昨晚十一点多烧起来的,巡夜的保安发现了火情,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来了消防队救火。火被扑灭的时候,才刚刚烧到走廊拐角那里,这说明火势并不大。既然火势不大,苏琅学姐为什么没有从舞蹈房里逃出来?舞蹈房就那么大而已,她就算再专心练舞,火烧起来的时候也会发现的。” “有可能是苏琅练舞练累了,在舞蹈房里睡着了,没有发现起火。”陈然道,“其实火灾中被明火直接烧死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被烟雾窒息昏迷后才烧死的。” “哟,反应不慢吗,”林萌道,“那我们去现场看看。” “现场?喂,喂,我还要温书呢。” “周六还温书?你怎么不去死?”林萌不由分说地抓起了陈然的胳膊。 舞蹈房门口扯起了警戒线,但却没有人看守。 房间已经完全变了样,黑黑的落地镜上满是裂痕,像是随时都要崩碎的样子。墙上的海报和挂件要么变成了灰烬,要么残缺不全地蜷曲着,显示着曾经遭受过火舌的舔舐。地上堆满了各种辨认不出来原本样子的杂物,柚木地板被烧得坑坑洼洼,变成了黄黑相间的颜色,犹如皮癣一般难看。 林萌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有人形的白色现场痕迹固定线。她蹲下身,仔细地拨拉着地板上的杂物。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道:“不对。苏琅学姐尸体的位置在房间最中央,周围也没有她挣扎的痕迹,如果说她是在睡着的时候,被短路电线引起的电火花烧死的话,未免有些太勉强了。” “怎么勉强?”陈然站在门口发问。 “虽然天花板给烧得一塌糊涂,看不出原貌。但按常识来说,电线这种东西一般都布置在墙边,墙边的电火花怎么会点燃躺在房间中央的苏琅学姐呢?” “这个……” “而且消防队的人说,她的尸体是舞蹈房内燃烧最严重的物体,就算她是在睡梦中被烟雾窒息后烧死的,她的尸体也不可能被烧成那个样子。唯一的解释是她的尸体很可能就是起火源。” “起火源……诶?我还有个疑问,既然苏琅的尸体都快被烧成炭了,还怎么分辨出是她呢?DNA鉴定?” “不,是齿模对比。我们学校学生入校时,不都有个例行体检么?当时还觉得学校体检检查牙齿很搞笑,想不到这里就用上了。相比手续繁琐过程缓慢的DNA鉴定,齿模对比即经济又实惠。”林萌道。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陈然在门口问道。 “嘁,只要亮出姐的身份,那些警察都抢着跟我说。”林萌坏笑道。 “狐假虎威,”陈然低声嘟囔一声,“那既然苏琅是被杀的,凶手……是不是她那个竞争对手?她叫什么来着?” “叫伊钥,不过据说已经失踪了……” “喂!你们两个!”一个身着制服的中年警察出现在陈然身后。 “糟了!”陈然转身抱住警察,冲林萌叫道,“我来拖住他!萌萌你快逃啊!” “逃……”林萌的眼角挑动了一下,“你个蠢货,我干吗要逃啊?” 警察两手一拢,很轻易地把陈然给拎了起来。随即,后面又出现了几个警察,神色严峻地看着房内的林萌。一个警察更是快步走了过来,右手还放在腰间的枪套上,看来把林萌当成了危险人物。林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案子有谋杀疑点的情况下,现场没有警察看守,还放出来口风说是意外。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凶手有很大的可能会返回凶案现场。原来是个圈套呢,她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这下丢大人了。 “等一下!”清脆温婉的女声响了起来,卓雪分开众人,走进了房间。 “卓老师?”那个中年警察皱起眉头,“你有什么事?” “张警官,他们是我的学生。”卓雪道。 “学生怎么了?”名叫张翔的警察点燃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都是高中生吧,这年头初中生都敢杀人碎尸了,你的学生就不能是凶手么?卓老师,虽然你给我们提供了齿模照片,但公事还得公办。” 卓雪愣了一下,无言以对。 张翔瞟了下林萌和陈然,道:“全部带走。” “大叔,大叔,我跟你说句悄悄话。”林萌笑眯眯抓住张翔的胳膊,踮起脚尖在他耳旁低声说着什么。 “什么?你……是他……表妹?”张翔皱起眉头,向警察们喊道,“收队,收队!” 卓雪看着鱼贯而出的警察,疑惑地向陈然问道:“怎么会这样?林萌家有人是警察么?” 陈然傻笑道:“还不是她表哥徐川。不过她表哥也不算什么警方的人,是个私家侦探,国宝级心理学家王进的学生。午夜拔头人、碎尸重生那些大案都是她表哥协助警方侦破的,好像很受警方高层的赏识。” 卓雪没有表情地点了下头。 “丫头,让你表哥来这边帮下忙。”张翔咬着烟蒂道。 “他整天忙着跟踪、偷窥、拍照、捉奸,哪有功夫管这些小命案啊。”林萌嘻嘻笑道。 “喂,人命案比抓小三要重要多了。” “抓次小三少说几千,多了上万。跟你们警方办案,报酬给不给全看你们心情,要不是你们有徐佳,他才不愿意查什么案子呢。”林萌添油加醋。 张翔只好又点起了一根烟。 “不过,幸好还有我这个助警为乐的好公民,所以—”她啪地拍了下张翔的胳膊,“大叔,你放心吧,这个案子就交给我了,给我说下案情吧。” “你?”张翔讥笑道,“你身份证还没办吧?” “安啦,能力强弱是由阅历和智商决定的,跟年龄无关。”林萌继续纠缠。 张翔叹了口气,这案子线索确实不怎么多,既然这小丫头片子是那个人的表妹……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案子,确实也够离奇的。 舞蹈房的起火时间是周五晚上的0点20分,在此之后,除了消防队员外,并没有其他人进入火场。依照苏琅尸体的燃烧程度可以推断出,从起火的那一刻,苏琅就应该在火场,而且很可能苏琅就是起火源。鉴证科提取尸体上的皮肤样本进行了化验,发现了汽油未完全燃烧的遗留物。很可能是凶手进入舞蹈房里,把苏琅打晕,然后把汽油倒在了苏琅身上点燃。 可问题是,在周五晚上的23点55分,苏琅被目击到从离学校二十多公里外的一家酒吧离开。二十多公里的市区路程,就算使用汽车这种交通工具,也至少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23点55分到0点20分,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按理说时间上没有问题。但当晚23点50的时候,从酒吧到学校的那条主干道上出了车祸,交警封闭道路将近一个小时,过往车辆均要绕行。而最近的绕行路线,却至少需要三十五分钟的时间! 换句话说,苏琅的尸体怎么可能提前了十分钟,离奇地出现在舞蹈房呢? 在警方的初步调查中,社会青年陈霄、苏琅的男朋友叶志勋和闺蜜伊钥被列入了嫌疑人名单。 社会青年陈宵,平常在一家小酒吧里打工,认识苏琅有好几年了,期间跟苏琅告白过一次,但是被拒绝了。按陈宵的说法,从那以后两人虽然见面有些尴尬,但还算是过得去的朋友,并没有什么矛盾。 叶志勋是同校的高三学生,其实说是男朋友,也就是一起上学放学而已,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在警方找他谈话的过程中,他一直不停地哆嗦,一点杀人凶手的气势都没有。 至于闺蜜伊钥,虽然两人原本是好朋友,但似乎最近因为保送北京舞蹈学院的名额闹得不是很愉快,不止一次有学生看到过她们吵架。抛开苏琅尸体之谜不说,伊钥在这案子里嫌疑也很重。但是警方在找寻伊钥的时候,却发现从周五上午开始就没有人再见到过她。 现在摆在警方面前的难题,一是揭开苏琅移动之谜,二是找到伊钥。当然,这是警方的想法,对于林萌来说,她却有自己的打算。 三、跳《lonely dancer》的女孩 酒吧不大,因为是周六的缘故,才晚上八点多,就已经聚了不少人。 穿过光怪陆离的舞池,林萌坐到了吧台边。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的,要橙汁还是可乐?”陈霄微笑着道。 “怪不得告白被苏琅学姐拒绝了,你这人真死板。”林萌摇头叹气。 陈霄怔了一下,问道:“你认识苏琅?” 林萌点点头:“我听警方说,周五晚上苏琅学姐来过酒吧。那晚她走的时候,有说是去哪里了么?” “没有。这个跟警方已经交待过了,怎么你又跑过来问?要学名侦探柯南么?”陈霄将一杯可乐递给林萌,“我请客。” “嘁,谁对那正太有好感,姐粉的是金田一一。”林萌咬着吸管道。 “金田一一……那个色鬼?”陈霄笑道,“你的品位倒是有点独特。” “你告白被拒绝后,还能跟她做普通朋友么?是不是你恼羞成怒把她杀了呢?” 陈霄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小丫头,成人的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你苏琅学姐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幼稚。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而且她拒绝我都快半年了,我不会迟钝到那种地步吧。” “开个玩笑嘛,那晚苏琅学姐是一个人来的么?”林萌笑嘻嘻地问道。 陈霄道:“嗯,自己来的。那晚她来的时候,好像不怎么开心,我在吧台边给了她一杯橙汁,听她说了会儿话,然后她就离开了。当晚我一直在酒吧,直到凌晨4点多才下班回去。” “苏琅学姐为什么不开心?” “她好像有些困扰,不时地看表,还苦笑着问我相不相信有鬼。听说你们学校有间舞蹈房有点问题?” “鬼?”林萌歪着头问道,“你怎么回答她的?” “回答……怎么说好呢,听说过很多鬼故事,但我并没有见过什么鬼。不过她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肯定是在这上面很纠结,我如果直接回答不信的话,恐怕就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 “所以你告诉她,你相信有鬼?”林萌瞪大了眼睛。 “只是很含糊地认同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几次,她都闭口不谈。默默坐了一会儿之后,她就离开了。” 除了谈过鬼这个话题之外,其他的跟警方的笔录都差不多。 舞蹈房的鬼? 怎么苏琅学姐又问起这个?她应该是不相信那些东西的,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还在舞蹈房练舞了。而且苏琅学姐问完这个,从酒吧里出来后不久,就死在舞蹈房里。这也未免太蹊跷了吧…… 周日的早上,街道上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除了偶尔缓慢经过的汽车之外,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前面的叶志勋穿着件美特斯邦威的休闲羽绒服,塞着耳机不紧不慢地走着。林萌尾行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去啪地拍了下叶志勋的肩头,道:“怎么样,对女朋友的死有什么想法?” 叶志勋往旁边趔趄一下,仰面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林萌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怎么比陈然那个小受还要弱呢。她伸出手想拉他起,叶志勋却坐在地上,慌乱地挣扎。 “喂,我是苏琅学姐的朋友,只是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而已。”林萌索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 叶志勋松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嘟囔道:“早说嘛,我还以为是凶手。” “凶手?”林萌感觉啼笑皆非,“喂,就算我是凶手,你一个大男人,害怕我在大白天袭击你么?” “男人怎么了?”叶志勋撇嘴道,“我听说苏琅都给烧成炭了,那么残忍的凶手,男人就不会怕了么?” 林萌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个男人太娘炮了,真不晓得苏琅怎么会选他做男朋友。 “学长,苏琅学姐最近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提到过什么人没有?伊钥和她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呢?” “她一直都很奇怪,可能学舞蹈的人都那样吧。我妈说我可以跟她交朋友,提高自己的品味。”叶志勋刻意跟林萌拉开距离。 “你妈说……”,林萌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学长,你觉得她哪点奇怪了?尤其是最近。” “最近她没什么精神,总是担心保送北京舞蹈学院的事情,而且似乎有意躲着伊钥。” “是因为伊钥跟她竞争的缘故么?” “哪有,伊钥好像并不想上北京舞蹈学院,苏琅也知道的。她们好像是因为别的事情开始疏远的,有次她们两个吵架,伊钥好像让她不要再去舞蹈房练舞来着。”叶志勋道。 “不让她再去舞蹈房练舞?那是为什么?”林萌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不知道么?舞蹈房闹鬼的!”叶志勋哆哆嗦嗦地说,“都说如果在舞蹈房呆久了,会被女鬼上身的!” “这个你也信?”林萌斜睨着他。 “我信!”叶志勋回答得斩钉截铁,“苏琅都死了,肯定是跟那舞蹈房的女鬼有关!” “舞蹈房的女鬼……唉,原先死在舞蹈房的那个女生,是个什么样子?” “很漂亮,是全国舞蹈比赛的冠军,《lonely dancer》知道么?就是她跳的。”叶志勋一副很缅怀的样子。 “《lonely dancer》?嗯……开学晚会上,苏琅学姐似乎跳过的。”林萌有印象,“很凄美的舞蹈啊。”好像跟陈然一起去舞蹈房抓鬼的那晚,乐曲放的也是《lonely dancer》。 “苏琅没她跳得好。那时候追她的人可真不少来着。”叶志勋摇摇头道,“算是校花了,死得真可惜。” “怎么死的?都说是意外,但知道实情的好像不多?” “嗯……说是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磕在了舞蹈室的道具箱子上。刚好磕到了脑干那里,当场就死了。唉,人真是很脆弱的生物啊!” “那她死了之后,舞蹈房的谣言,就立刻开始流传了?” “嗯……好像中间停了有一两个月的样子。你问这些干吗?你在查什么?不怕被鬼缠上身么?” 林萌没有接话,而是看着黑白相间的路面发起了呆。如果说伊钥并没有杀苏琅的动机,那凶手会是谁呢?而伊钥,又为什么会失踪呢?如果说两个人争吵的原因,是那个闹鬼的舞蹈房的话…… 四、无法超越的十分钟 “鬼?他们确实都提到过,但是那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警方的报告书里的。”张翔叼着香烟道。 “为什么?笔录也可以更改么?”林萌质问道。 “我说你这丫头片子,”张翔手指夹着香烟,一副“懒得跟你说”的样子,“要是警方的调查报告上说嫌疑人可能是被鬼烧死的,还不得被上级骂死啊。” “那闹鬼的事情,就算不记录,也得好好调查一下吧。”林萌道。 “调查过了,喏—”张翔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材料,丢到桌子上,“之所以有这个闹鬼的传言,是在去年的时候,一个高二女生因为意外,死在了舞蹈房里。后来在你们学校那些学生之间,开始以这个女生的死为源头,流传起了谣言。说什么有人看到过死去的那个女生在里面跳舞,但推开门之后,却不见了。我们对学生们进行了调查,没人承认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 “也没有追查到谣言是从谁那里开始流传出来的?” “已经流传一年了,原本的高三那届学生都毕业了,学校里又有几千名学生,查不出来的。这个不是重点吧,你最近查到了什么?”张翔笑呵呵问道。 “没查出什么新鲜的东西。还有一点,为什么警方没有搜集苏琅学姐的遗物?女生总是会随身带很多东西的。像包包啊,手链啊,钥匙坠啊之类的小玩意儿。” “没有发现。”张翔回答道,“虽然现场火灾的高温,并不足以熔化这些东西,但是我们确实没有发现。也可能苏琅进入火场时,没有带这些东西。” “那倒蛮稀罕的。”林萌嘻嘻笑道,“伊钥呢?找到了没?” “没。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确定她就是杀人凶手,也就没有全面通缉,只是给各个派出所打了下招呼。机场、火车站、汽车站这些地方也都没有封锁,如果她想逃,恐怕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张翔皱起眉头。 这是上面的意思,对于一个仅仅需要协助调查的案件相关人,是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搜捕的。搞不好人找到了,自己也给人告了。毕竟现在的律师都不是吃素的,捡个执法越位的毛病就能让案件负责人吃不了兜着走。 “你觉得是伊钥杀了苏琅么?”林萌托着下巴问道。 “当然陈霄、叶志勋也有嫌疑,不过伊钥的嫌疑最大。不管她是不是凶手,她肯定跟苏琅的死有关,不然的话为什么玩失踪?我看八成是做贼心虚。” “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呢?”林萌道。 “苦衷?什么苦衷?” “伊钥曾经反对苏琅学姐到那个闹鬼的舞蹈房里练舞,为此她们还吵过架。由此可见,她对舞蹈房闹鬼应该是深信不疑的。是不是伊钥学姐得知苏琅的死讯后,觉得是女鬼杀人,才自己躲了起来?”林萌自言自语道,“不对,苏琅学姐死是在周五晚上23点至次日0点之间,而伊钥失踪是在周五早上。这在时间上解释不通啊。” “总之,找到伊钥后,这个案子就八九不离十了。”张翔吐出个烟圈。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是那个人的表妹,但看来也不过如此,怕是指望不上了。 “不见得。苏琅学姐最后一次被目击到的地方,离她被杀死的地方,有三十五分钟的车程。而她的尸体却只用了二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出现在了舞蹈房里。如果伊钥是凶手,那十分钟的时间,她是怎么变出来的呢?况且,我已经调查过了,她连车都不会开。”林萌摇头道。 “或许是伊钥用了什么心理诡计吧,等找到她后,直接问她好了。” “不自己找答案么?”林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如果一直找不到伊钥,这案子不就一直破不了么?” “怎么找答案?地铁23点30分就停运了。”张翔苦笑,“我们也做了好几次实验,从苏琅被发现的地方开始,用最快的车速在一路绿灯的情况下,耗时三十四分钟五十三秒。其他的时间大多在四十分钟以上,最慢的一次,因为堵车,足足用了五十七分钟。” “也就是说,用寻常的交通工具,是不可能在二十五分钟内到达学校舞蹈房的。”林萌低声道,“直升飞机的话……” “噗……”张翔嘴里的茶被全喷了出来,“没有那种东西!直升飞机在城市上空飞行要经过批准的,而且,直升飞机低空飞行的话噪音很大,在当晚没有人目击到有直升飞机,学校附近的居民也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响声。” “那么,真的是鬼么?”林萌瞪着张翔道,“既然所有的交通工具都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只有鬼才能做的到吧?” “鬼……”张翔突然有种很无力的感觉,当初让这丫头参与案子,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头发油腻腻的家伙探出了头:“张翔?你的猪肉盖浇饭、烤鸡肉串和啤酒。” “猪肉盖浇饭?我要的是牛肉。”张翔有点不高兴。 “凑合吧。”送外卖的家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两人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儿,张翔无可奈何地掏出了钱包:“多少钱?” 林萌不客气地拿起一串烤鸡肉,“嗯,味道还不错的说。” “为什么你送的是猪肉饭要收我牛肉饭的钱?”张翔看着送外卖的家伙找给自己的零钱,怒道。 “凑合吧。”这家伙打了个哈欠。 “……我靠!这里可是警局!”张翔快要崩溃了。 “警局怎了?警察吃东西就不用给钱么?”这家伙挖着鼻孔问道。 一股强风突然吹散了脑中的谜团,林萌放下手中的鸡肉串,翻开了桌子上的饭盒,喃喃道:“猪肉饭……牛肉饭……” “干什么?这是我的午饭,要吃等会儿大叔再给你叫一份。”张翔撇了眼她手上的鸡肉串道。 “再来一份猪肉饭么?”送外卖的问道。 “你以为呢!?”张翔怒喝道,“钱已经给你了不是?出去!出去!” 送外卖的挠了挠油腻腻的头发,拉开门道:“看看,看看,现在的警察都啥素质,唉!” “我说……大叔,你帮我个忙吧。”林萌道。 “什么?” “抓鬼。”林萌抬起头,阳光灿烂的笑道。 五、午夜绽放的昙花 时间如流水一般,从不曾为谁停留。 眨眼之间,已经过了元旦,马上快要放寒假了。舞蹈房事件已经过去两周了,伊钥仍然失踪,警方对这个案子也没有了多大热情,不光隔离带早已撤去,连相关的询问和调查似乎也已经偃旗息鼓。 学生之间,关于舞蹈房的传说很是嚣闹了一段时间,但随着热情减退,也只剩下了千万不能在晚上靠近舞蹈房的诫言。学校在对舞蹈房进行了简单清理之后,准备重新装修,说是已经得到了警方的允许。当然,今后还有没有人敢在那里练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萌和陈然蹲在舞蹈房的角落里,前面堆满了木材、电锯、射灯之类的东西,将他们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有人的样子。陈然是被林萌硬拽来的,说是要抓鬼,但到现在已经蹲了三个多小时了,别说是鬼,连个人影都没有。 冬夜的寒冷让他忍不住往林萌身边挤了挤,然后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一起光屁股长大的,至于么?陈然不满地腹诽。 走廊里似乎传来轻微的响动,陈然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没错,是那种什么东西正在经过的声音。他不由地紧张起来,浑身莫名其妙地发起热来。 门口暗了下来,是什么东西挡住了走廊外折射过来的月光。陈然伸长脖子,战战兢兢地看去,好像是人的形状,它在门口稍作停留,就径直走进房中停下,蹲下了身。 随着几声清脆的吧嗒声,整个房间亮如白昼。林萌推开前面的木箱,笑嘻嘻地从杂物中跳了出来,大声叫道:“抓住了!”与此同时,张翔带着几名警察从门口冲了进来,瞬间就围住了蹲在地上的目标。 陈然站起身,过了好半响才适应了耀眼的灯光,这时候他才明白林萌带墨镜是什么意思。他不满地嘟囔一声,向蹲在地上的那个身影看去,却忍不住惊呼一声。虽然只是背影,但他还是清楚地认出了这个人。 背影站起身,转过脸看着林萌,温和地笑道:“我来之前就在想,会不会是个圈套……” “但你不得不来,就算是圈套,你也要冒险来取下原本留下来的东西。对吧,卓老师?”林萌走了过去。 卓雪的身后,有一个梯形六面体的铁丝框。林萌俯身拾了起来,放在手上道:“你的那个,已经被鉴证科拿回去好好研究去了。这个只不过是个仿制品。” “卓老师是凶手?”陈然目瞪口呆地问道。 林萌点了点头。陈然彻底糊涂了,转头去看张翔,张翔却点起一根烟,根本懒得说话的样子。 “怎么可能?卓老师怎么会是凶手?对了,萌萌你不是说过,那个什么时间差来着,那不是以人力就能办到的吧。”陈然急急地问道,又转头看了眼卓雪。 “那,我从头说起吧?”林萌看了下卓雪,“如果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卓老师纠正下好了。” 卓雪没有说话,而是走到窗边,默默地看着漆黑的夜色。 “这所学校里,流传着不少的校园传说,经我的手已经破解得七七八八了。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这些校园传说大多都流传了很久,有些甚至比我年龄还要大。但惟独这个闹鬼的舞蹈房,却是去年才刚刚流传起来的。”林萌也走过去,跟卓雪并肩站在窗边,“这个传说的始作俑者,是卓老师你吧?” “哦?为什么?”卓雪反问,语调跟夜色一样冰冷。 “复仇,为了向苏琅学姐和伊钥复仇。”林萌叹了口气,“我查了下档案,一年前,因意外在舞蹈房里死去的那个女生,叫卓冰。” 卓雪沉默。 “我拿着照片去学生册上登记的辖区派出所问了下。在卓冰六岁那年,她的父母离婚了,她现在和母亲一起生活。她的家庭条件不怎么样,母女俩仅靠着母亲做家政小时工那点薪水生活。由于家境贫困,卓冰的性格又比较内向,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她唯一的乐趣就是芭蕾。在夜晚的时候,在街边的花园广场里,伴着《天鹅湖》翩翩起舞,那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升入明诚高中之后,学校不但有免费开放的舞蹈房,而且还有保送北京舞蹈学院的名额,一定让她很高兴。如果能考入北京舞蹈学院,毕业之后或许会就此改变自己的人生。抱着这样的信念,她在某个人的指导下,开始了艰苦的芭蕾之路。有小时候的舞蹈功底,加上刻苦的努力,专业的指导,高二那年她夺取了全国芭蕾新秀舞蹈大赛的冠军。眼看再有一年,梦想就要实现了,但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意外,让她再也没能走出这间舞蹈房。” “那不是意外。”卓雪推开窗子,呼啸的冷风刺痛面颊,“是苏琅和伊钥杀了她。” “卓冰确实是失足滑到,脑干受到撞击而死的,当时有十几个目击证人。”张翔在一旁道。 卓雪笑了起来,像一朵午夜绽放的昙花。 “大叔……”林萌朝着张翔摇了摇头,“卓老师,你说是苏琅和伊钥杀了卓冰,有证据么?” “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离婚。我判给了父亲,她判给了母亲。虽然父母就像仇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但我和她的关系却非常好,毕竟是亲姐妹啊。”卓雪的目光远眺向黑暗的远方,“我们从三岁就开始练芭蕾了,跟我不一样,那孩子对芭蕾有着旁人不能理解的狂热。父母离婚之后,母亲经济条件很差,没有闲钱让她再上舞蹈班了。于是,我就在空闲时候把舞蹈班上学的那些教给她。甚至她的舞鞋和体操服,都是我送给她的,当然都是用父亲的钱买的。但母亲却不能接受,她不能容忍父亲以任何形式的施舍。你知道么?当我看着妹妹抱着要还给我的舞鞋和体操服,在街灯下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大学毕业,我因为肌腱拉伤没能当成舞蹈演员,就到这所高中里当了医务老师。反正父亲有的是钱,我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就好了,而且还可以帮妹妹实现她的梦想,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学校里没人知道我们是姐妹,虽然也有人开玩笑说我们长得很像,但我们都在极力隐瞒。母亲的执拗性格,我和妹妹都很了解,若是让她知道我们同处一所高中,她非得逼着妹妹转校不可。我和妹妹一起,编了《lonely dancer》那支舞。那孩子在舞蹈方面是个天才,苦练之后,她凭《lonelydancer》拿到了全国芭蕾舞新秀非专业组冠军。眼看着离梦想越来越近了,可是…… “是的。妹妹性格内向,家里又穷,但她却因为清秀脱俗的气质在学校里很受男生的欢迎。只不过在她眼里,只有舞蹈才是她的恋人,她也只有借助舞蹈才能改变自己和母亲的命运。所谓的爱情,太过于奢侈。于是,清高孤傲成了别人对那孩子的印象。男生们叫她‘冰美人’,女生们则嫉妒得要命。到最后,她几乎没什么能说上话的人。对此她也慢慢习惯了,虽然恶作剧时时都在,但还不至于超出忍受的程度。但是当她得了全国芭蕾新秀舞蹈大赛非专业组的冠军之后,周围的恶意越发得明显了。直到出现那次意外,她永远地倒在了那间舞蹈房里……” 卓雪转过身,拭去眼角的泪水:“我以前也以为是意外。在妹妹死后,我本来打算从这所高中里辞职,但就在那时,让我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那是一次课间,苏琅因为不舒服来医务室休息。我在门外,偶然听到了她和伊钥之间的争吵。你知道我妹妹为什么会滑到么?是因为她们在她的舞鞋柜旁的地板上涂了油。大概原本只是想让她摔倒出下丑而已,谁知道竟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杀人?”张翔皱眉道,“她们那是过失杀人……” “她们死有余辜!”卓雪秀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你知道她们怎么说我妹妹的吗?‘死了也好,省着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烦人。’‘反正是没人记得的家伙,死了大概很快就被人忘记了。’‘那样枯燥无趣的人生,连一只狗都不如,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活下去’……这些是她们的原话!杀了人,一点悔恨的心情都没有。把人践踏得连狗都不如,肆意地侮辱杀害,反而还沾沾自喜!那是我至亲的妹妹,要我如何才能原谅!” 六、孤独的舞者 房间里沉默了好久,只有呜咽的风声呼啸而过,犹如一首断断续续的悲歌。 “所以,你就烧死了苏琅?”陈然眼圈红红地问。 “不是的,死在这里的是伊钥。”林萌摇头道。 “伊钥?你弄错了,伊钥是失踪了,这里死的是苏琅。”陈然转向张翔问道,“张……大叔,卓老师这情形能减刑么?” “她可是杀了两个人呢。”林萌叹道,“减刑恐怕不可能了。” “明明是一个人,伊钥失踪还没找到呢。”陈然急道,“怎么会是两个人呢?” 卓雪嘴角轻轻翘起:“你怎么发现的?” 林萌道:“起初我一直在纠结用什么方法才能超越那十分钟的时间,甚至怀疑过是目击者看错了。直到在大叔的办公室里,因为送外卖的搞混了猪肉饭和牛肉饭,让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种逆转的可能。那就是,既然没有办法超越那十分钟,会不会死在舞蹈房里的,本就不是苏琅?于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大叔对苏琅的尸体进行了DNA鉴定。手续真是麻烦死了,前前后后两个星期才出来结果。不过结果却正像我所预料的那样,尸体不是苏琅的,而是伊钥的。 “那么,也就是说,齿模鉴定的结果是错误的。卓老师,你在这所高中里做了两年多的医务老师,对学校体检时进行牙齿检查的事情很清楚的,对吧?而且,所有学生的体检结果都在医务室的电脑里存有档案。我问过当时案发现场的鉴证科小哥,是你主动告诉他存有全校学生的齿模照片的。这样就简单多了,在警方要求提交齿模对比照片的时候,你只不过用伊钥的照片替换了苏琅的,就成功地诱导了警方。 “刚看到尸体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要杀人,为什么要用烧死这种过程缓慢又不稳妥的办法?而且,为什么尸体身边,没有钥匙、手机链、手包之类女生常带的东西呢?现在明白了,是为了掉包。苏琅和伊钥两个人都练芭蕾,身高体型也都差不多,只要把尸体烧得面目全非,再加上齿模鉴定的结果,没有人会怀疑死的不是苏琅。” “可是,为什么要掉包?”陈然疑惑地问道,“有这个必要么?” “有。”张翔吐掉抽完的烟蒂,“案子发生后,我们对相关的嫌疑人进行了调查。发现案发当晚23点50分,林萌在她表哥徐川的事务所里跟一个绰号叫‘熊猫’的家伙玩电脑游戏;22点左右,陈然就在家上床睡觉了;而0点25分,卓雪则在距离学校四十分钟车程的超市购物,并跟收银员发生了争吵。换句话说,如果0点20分之前死在舞蹈房里的真是苏琅,那么你们三个都有不在场证明。只可惜……” 林萌接着说道:“只可惜,舞蹈房里死的是伊钥。卓老师,那个舞蹈房里午夜闹鬼的传说,也是由你传出来的吧?如此一来,在你布置舞蹈房的时候,被目击的几率就大大缩小了,毕竟像我这样好奇心太强的人也不怎么多。伊钥在周五上午就失踪了,如果我说的没错的话,你是先把伊钥在别处烧死之后,才把她放到舞蹈房里的吧?” “不,不对。卓老师是无辜的,你们都错了。”陈然突然抬起头,道,“舞蹈房起火是在0点20分,而卓老师在0点25分不是在离学校四十分钟车程的超市里么?她怎么可能点火呢?” “用这个东西。”林萌举起手里的铁丝框,“觉察到掉包诡计之后,我在舞蹈房的废墟里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把奇怪的东西全都琢磨了一遍。这个铁丝框,可以做到定时点火的把戏。在梯形铁丝框的四条边上,都绑上一炷五十公分高的香,在每根香的底部,再分别绑上几根火柴。然后把这个梯形铁丝框放在房间的一处,在下面倒上些汽油,并用汽油在铁丝框和尸体之间划上那么一条导火线,一个完美的定时点火器就做成了。” “当晚大概23点30分左右,卓老师你把伊钥的尸体带到了舞蹈房,放下这个铁丝框,倒好汽油点燃香之后,就离开了。周五晚上,学生都放学回家了,巡夜的保安也轻易不敢靠近这个闹鬼的房间。而那个点火器算是有四重保险的,并且香的燃烧时间经过了很多次的实验,让人放心得不能再放心了。然后,你开车走了四十分钟左右,到了早已踩好点的超市之后,找个借口跟收银员吵了一架,这样在警方调查的时候,他就成了你忠实的不在场证人。但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苏琅会在当晚去陈霄的那家酒吧?是你安排的么?” 卓雪点点头:“前一段时间,我给她发了匿名邮件,说卓冰托梦告诉了我她们所做的一切。” “她信么?”林萌问道。苏琅和伊钥,对于舞蹈房里闹鬼的争执,大概就起源于这封电子邮件吧。 “人总会对自己做过的亏心事耿耿于怀。不管她信不信,她显然被吓到了,她一直追问我是谁,要干什么。我就约了她周五晚上在陈霄的那家酒吧见面。我告诉她,让她在酒吧里等到23点55分,如果我那时还没到,就要她去另外一条街的咖啡馆等我。”卓雪淡淡道,“0点35左右,我接她上车。她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很是吃惊,紧接着我就勒死了她,然后将她的尸体绑上石头,坠入了黄浦江里。” “这个计划真算是完美无缺了。办案的警察如果很平常,就会认为舞蹈房意外起火,烧死了苏琅;如果聪明一点,则会怀疑伊钥、陈霄或者叶志勋。怎么都怀疑不到卓老师你身上。”林萌摇头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出现了那起车祸,使得原本绰绰有余的二十五分钟,变成了要命三十五分钟,彻底粉碎了你的精心布局。” 卓雪浅笑道:“如果说意外,车祸不算是最意外的。最意外的是你的出现。林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林萌揉了揉眼睛道:“那天张翔大叔他们布局抓嫌疑犯,你也出现了呢。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因为老师你不像好奇心那么旺盛的人嘛。卓老师,你那个时候去现场,就是想要拿回这个简易的定时点火器的吧?”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卓雪苦笑一声,向张翔伸出双手,“走吧。” “卓老师,你为什么不报警,非自己选择复仇?”陈然问道。 “报警?最多判她们两个几年而已。”卓雪回过头,“她们两个是要下地狱的。” “可是这样值得么?”陈然眼角泪光闪动,“卓老师。” “我不后悔。”卓雪的语气很轻,却异常坚定。 眼看警察消失在了舞蹈房门口,林萌拍了下趴在窗边闷闷不乐的陈然,轻声问道:“怎么?恨我吗?” 陈然幽幽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卓老师挺可怜的,她的妹妹也挺可怜的。” 林萌没有说话,也仰起头看着窗外。雪花扬扬洒洒地从铅色的天空中簌簌而下,看似在飞翔,却是在坠落。 她摇了摇头,扳过陈然的肩膀,道:“要不要看我跳支舞?” “你会跳舞?什么舞?”陈然靠在窗边,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 林萌点了点头,走到舞蹈房的中央,摆了个悲伤的起舞姿势道:“lonelydanc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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