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受封汉王 还定三秦
一 沛公还军霸上

汉高祖刘邦  作者:黄中业

沛公在接受秦王子婴的投降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带着满怀的喜悦,率义军兵不血刃地开入咸阳城。

这些来自东土的贫苦农家子弟,在经年累月的浴血奋战之后,于秦都咸阳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世界:数不清的壮丽宫殿,雄伟的咸阳城墙,宫中的无数珍宝、美人……令起义军的将士们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且莫说义军的将士们意想不到人世间竟会有这等美妙的天堂,就连沛公本人,虽然曾多次带领服役的民夫和刑徒来过咸阳,但除了见到过咸阳城墙、正在建设中的阿房宫工地,有幸纵观秦始皇的车驾出游之外,无数的宫殿内部又是何等景致,这怎是他一个小小的亭长可以涉足和参观的去处?

不难设想,当沛公的将士们沉浸在欢庆胜利的海洋之中的时刻,他们是何等的兴高采烈,会是怎样的一种气氛。面对昔日供秦皇帝一人享用的宫室、财宝、美女,今朝一旦归属于自己所有,这些出身于社会底层的义军将士们,头脑中会想些什么?又将如何地对待?此刻,内心中最为激动的,莫过于沛公刘邦。他自第一次带领服徭役的民夫来到关中时便做起了皇帝梦,在观看秦始皇的车驾出游时发出过“大丈夫当如此”的感叹。而如今,秦皇帝所享用的一切都归他所有了。做了多年的皇帝梦,今朝岂不已成为现实了么?刘邦是那样急不可待地想享受一下皇帝所过的生活,似乎这个世上只有他沛公刘邦和咸阳宫殿以及部下将士们的存在。项羽率领几十万大军直扑咸阳而来的这一事实,刘邦竟然没有去想。因此,这位原本“好酒及色”的刘邦,想要留居于秦皇帝的宫室之中。这就是《史记·留侯世家》中所记载的“沛公入秦宫,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

然而,在刘邦的部下中,至少有三人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这便是樊哙、张良和萧何。

樊哙本在沛县以屠狗为生,为避祸曾与刘邦一同匿身于芒山和砀山。沛县起兵后,樊哙跟随刘邦南征北战,屡立战功,“赐爵封号贤成君”,仅“攻武关,至霸上”的路上,便“斩都尉一人,首十级,捕虏百四十六人,降卒二千九百人”。此刻,性格直爽急躁的樊哙,见刘邦不顾天下未定的事实,想要留居在秦皇帝的宫中享乐,感到很不理解,进而十分气愤,首先站出来据理直谏道:“沛公是想要夺得天下,还是想要做富家翁呢?眼前这些奢侈华丽的东西,都是造成秦王朝所以灭亡的祸根。这些东西,对于您沛公有何用途!愿急速回军霸上,不要留在宫中!”

屠狗出身的樊哙,在包括刘邦在内的众将士们都头脑发昏的情况下,会有这般见识,实属难能可贵。他所阐述的道理,已如此清晰明白。可是,刘邦并没有采纳。

张良见刘邦不听从樊哙的劝谏,不得不就这一事关全局的重大问题向刘邦说道:“秦朝暴虐无道,施暴政于民,所以沛公才能达到这一地步。为天下铲除凶残乱逆,应以崇尚朴素为本。如今刚刚进入秦都,便想在这里享受安乐,这正是人们所说的‘助桀为虐’啊!况且‘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愿沛公听从樊哙的苦口忠言。”

以豁达大度、从谏如流而著称的刘邦,经樊哙、张良的一番苦谏,终于清醒过来,立即下达了“还军霸上”的命令。

刘邦的众多部将进入咸阳之后,都是争先恐后地奔向秦王朝的府库,夺取府库中的金银财物,分归个人享有。在众将领纷纷夺取金银财物的时候,唯独萧何率人首先入宫收缴秦丞相府、御史府的律令文书、地理图册、户籍簿等文书档案,妥善收藏起来,以备日后争夺天下和治理国家时使用。兵入咸阳后萧何首先想到的是日后争夺天下,并为此收缴秦王朝的档案文书。这一见识,与樊哙、张良的劝谏有异曲同工之妙,亦堪称难能可贵。

后来的事实证明,项羽兵入咸阳后,放火将秦宫室烧得荡然无存。若不是萧何的事先收缴,这批宝贵的档案文书岂不一同化为灰烬。再说,刘邦被封为汉王后,在同项羽争夺天下的斗争中,正是凭借着这批档案资料才得以“具知天下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民所疾苦者”,在夺取和治理天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刘邦率大军首先入关并开入咸阳后在樊哙、张良以及萧何的劝谏与辅佐之下,刘邦从秦宫室、帷帐、狗马、重宝、美女的诱惑中清醒过来,作出了“还军霸上”的正确决策。否则,项羽统率几十万大军来到后,沛公将会遭受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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