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一排排身穿深色衣服的警官在树林里搜索着，手电筒照向地面，在森林顶端，盘旋着一架直升机，探照灯一遍遍扫在他们身上。现在已经是后半夜，赫斯和这些同事已经搜查快七个小时了。三位行动指挥官在地图上规划这场搜索，他们把森林分成几个不同区域，每个区域都由一个警队负责，每支队伍都配有强力手电筒和警犬。

在发现安妮·塞耶-拉森的尸体后，他们就封锁了所有出入口，还在几条向外的道路上设置路障。他们拦截住过往的车辆，盘问车上的人，但赫斯担心这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到得太晚了，已经被犯人狠狠地甩在后面。到达森林后不久，天上就开始下雨，所以无论犯人留下什么证据，例如脚印、车胎印或其他痕迹，肯定早已经被冲刷掉了。他们就像是在抓一只幽灵，而且天气之神还站在幽灵这边。他脑海中浮现出安妮·塞耶-拉森遗体的画面，想到插在她肩上的栗子人，眼前上演一幕诡异荒诞的戏，觉得自己就像个不想看戏的人，想要拼命地逃出这座剧场。他从森林的北端沿着行动指挥规划好的路线，步履艰难地一步步走向主干道，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一位年轻的警官脱离队伍去树后面小便，赫斯一时怒不可遏—应该先离开搜查区域才对。那位警官匆匆跑回队里，赫斯突然对自己的火气有点儿后悔。他觉得自己已经变迟钝了，身材走形，思维也模糊不清。他已经太久没有办过这样的案子了—实际上，从来就没有接过这么棘手的案子，现在他本来应该在海牙那间又小又破的公寓里对着平板电视看球赛，或者在欧洲什么地方处理着与此完全不相干的案件。但现实是他正游荡在哥本哈根北边的某处森林里，这里雨点大得像秤砣，把一切所过之处都拍到地上。

赫斯回到尸体发现的地点，现场已经支起了强力的探照灯，灯光打在小树林中。取证部的技术人员在树丛之间穿梭着，灯光在他们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安妮·塞耶-拉森的尸体几小时前被取下来，送到验尸官那里去检验。他现在只想找到图琳。他看到她从森林西边回来，头发乱糟糟、湿漉漉的；她刚刚挂了电话，用手抹去脸上的泥水。看到赫斯，她摇了摇头，表示他们在西边一无所获。

“我刚刚和根茨通了电话。”图琳说道。

在发现安妮·塞耶-拉森的尸体之后，根茨也来了森林这边，赫斯一看到他就把他拉到一边，让他直接把栗子人带回实验室检验。赫斯在雨里看着图琳。无须多言，他已经猜到根茨那边的检验结果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