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克里斯必须赶去开会。迅速吃完早饭以后，我在屋内仔细地用喷雾器和抹布做了一番清洁，以确保家里不会留下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我给艾米娜发短信：

为什么？？？她回答道。

我斟酌着各种措辞，不断修改草稿，删除，重新打字。最后，我发出去的内容是：

在几乎一小时的时间里，艾米娜都没回信。然后，她回答道：

傍晚时分，我爸妈度假回来了。

“你整理得可真干净。”妈妈说。

我问他们度假玩得开不开心，他俩都点点头。

“你真应该一起来。”妈妈说。

才不要呢。

他们的情绪可说是兴高采烈。我爸开着玩笑、胡闹着。就在我妈准备把东西从旅行箱里拿出来的时候，我爸在她的腹部搔痒，从后面将她拦腰抱起，亲吻了她的脖子。

“你到底是把他怎么了？”我问道。

“什么怎么了？”我妈咯咯笑着。

“是啊，什么怎么了？”我爸一边说，一边也用手指在我侧身搔痒，害我必须逃进厨房。

“他现在是用了快乐丸，还是怎样？”

“你老爸就只需要我这颗快乐丸啦。”妈妈笑了起来。

我骑着自行车到体育馆，和刚练完球的艾米娜见面。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然而，城市公园里仍聚着许多正在享受夏季温暖天气的人。有人弹奏着吉他，唱着歌；一小撮人踢着足球；还有几个人看起来在约会。

在浴场外，一只母鸭摇摇摆摆地走来，后方还跟着一排小鸭。我踩了刹车，从自行车上跳下，让它们先行。

当我站在原地、对着摇晃着走过砾石路的小鸭微笑时，我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后方接近。我把自行车推到一边，动作谨慎，不想吓到那群小鸭。

“拜托你，现在听我说。”

就在我转过身时，琳达·罗翰站在我后方两米处。

“去你的。”我说，“你放过我吧。反正我和克里斯之间没有什么真感情。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她望着我，仿佛我正在说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

“你的一切，我全知道了。”我说，“你需要协助，像是吃药之类的。如果你现在还不放过我，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拉高音量，让旁人听到这些话已经没有关系。

“那当然，”琳达说，“克里斯说我有病。是精神病患者，是吗？”

“不只是克里斯，连警方都不相信你。我也见过你的老朋友比缇丝了。”

琳达的手挥动着，最后落在裤袋上。她转过身，让我无法完全看清她。她裤袋里装着东西吗？我把自行车推到自己面前。

“我跟你提过他出轨的那个女生。”琳达说，“我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一封她发的短信。”

我大步前进，然而琳达紧随其后。

“她就是比缇丝，我最要好的朋友。他跟我最要好的朋友上床。然后，他又对她洗脑。她到现在仍然认为这一切全是我的错，认为我有某种精神病。”

我停了下来，掉转自行车的方向，使它在我们之间形成一堵墙。

“你撒谎。”

我再也受不了了。克里斯、琳达和比缇丝全都可以下地狱了。

“这是真的，我可以保证。”

“我才不在乎。”我说。

在我们面前的草地上，几个家庭已经在印着碎花图案的毯子上摆好了野餐的餐具与食材。两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骑在木马头玩具上像赛马一样在周围跑来跑去，同时咂着嘴。其中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和五岁时的我简直一模一样。

“去年冬天，我本来想在卧室挂一幅画。”琳达说，“之前，当克里斯把一只酒瓶往墙上扔的时候，那幅画掉了下来。在我将它钉好以后，他走到那幅画前面，打量着它。呸，它挂歪了。钉子已经弯了。我说了声抱歉，保证会马上把它扶正。”

她的话就像从一道新伤口冒出的鲜血，我无法将视线从那些笑容灿烂的小女孩身上移开。

“当我伸手取铁锤时，克里斯已经抢先一步。他把我甩到床上，挥动着铁锤。你连一幅画都挂不好！”

我的皮肤一阵紧绷。琳达就站在我面前，同时，草地上的小女孩快乐地大呼小叫着。

“他用铁锤强奸了我。”

恶心感从我身上爆发出来。

“够了！”

琳达将手插进裤袋里。

“我真想伤害他。我希望他承受跟我一样的痛苦。”

她的双颊变得通红，脖子伸长，双眉低垂。她把我吓到了。

“我要杀了他。”

我坐上自行车，飙向体育馆。在艾米娜练球完毕，走出体育馆以前，我就已经从手机上按出克里斯脸书的页面，将他从朋友名单里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