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感觉精神饱满多了。这可真是难得。这让我能以全新、比较健康的视野看待一切。当你无法不间断地睡眠时，你才会理解睡眠有多么重要。

警方已经要求在早餐后直接进行新一轮的侦讯。我一边缓慢地咀嚼着干燥的法国面包，一边思考该对亚格奈丝·席琳说些什么。

爱莎和吉米押着我坐电梯下楼，来到侦讯室。迈克·布隆堡就等在那里。

“史黛拉，早上好。”

他看起来很紧张。他是否对我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害怕？他喘息着，低声呻吟着，同时甩掉那件过紧的西装外套。他穿着一件海军蓝衬衫。

亚格奈丝·席琳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然后才在我正对面就座，按下录音按钮。

“打从我们上回谈过话以后，史黛拉，你已经获得一些充分思考的时间。你有什么想要说明的，或是澄清的？”

“没……”

亚格奈丝·席琳很有耐心地微笑着。

“我不这么觉得。”我一边说，一边瞧了瞧布隆堡。他用手拨弄着自己的领结。

“这跟你在命案当天的行动有关。”亚格奈丝·席琳说，“我们无法理出头绪来。”

“的确如此。”

她一语不发，打量我许久。其实，她盯着我的时间有点过久。到了最后，我不得不说些什么，才能使自己摆脱她的掌控。说些什么都好。

“布隆堡说，我爸为我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律师的双眼睁大了。他搔着鼻子。

“嗯，不。”亚格奈丝·席琳一边说，一边望着布隆堡，“事情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噢，那又是怎么样的呢？”我问道。

“要真正确定一个人断气的时间点，是有难度的。”

“可是，那个邻居呢？她是在凌晨一点钟左右听到尖叫声的。”

亚格奈丝·席琳没有回答。我仍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对她说出多少真相。

“史黛拉，你能否努力想清楚，你在那天晚上离开大广场以后，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我的呼吸声深沉而浓浊。

我的记性没有问题，我完全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我爸说了些什么？”我问道。

亚格奈丝·席琳索然无味地望着我的双眼。

“你爸爸说，那个星期五晚上，你是正好在十一点四十五分回到家的。他表示他完全确定这一点。”

我真不懂。我爸难道打算在庭上说谎吗？为什么？

“他说，他曾跟你讲话。是这样吗？”

我扭扭身子，但什么都没说。

亚格奈丝的下一个眼神，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史黛拉，那天夜里你究竟是几点钟回到家的？”

她趋身向前，靠向我。但是，我的视线掠过亚格奈丝·席琳，掠过这一切，聚焦在她背后那片光秃秃的墙上。我想着艾米娜。我仍然能听见她惊恐万分的呼吸声。我看见她紊乱、已然被摧毁的眼神。

“史黛拉，你爸爸所提出的说法是否属实？那天夜里，你是在十一点四十五分到家的吗？”

“嗯……”

“不好意思。”

房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似乎都屏气凝神。

“我直到两点钟才到家。”

我的内心感到舒坦。

布隆堡的两颗眼珠仿佛就要掉出来了。亚格奈丝·席琳却喘了一口大气。

“史黛拉，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骑自行车到克里斯家里。”

我想着艾米娜，她身穿医师白袍的样子呈现在我眼前。一如往常地，她的身影散发出光辉。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肯定已经开始上课了。我想起我们共享的那些个年头，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我没有感受到忧虑，那股恶臭味已然消失，一切感觉良好。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亚格奈丝·席琳问道。

布隆堡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我想起他针对艾米娜所说的话：你要是在乎艾米娜，你就什么都别说。

我想起小熊和西琳，我想起我的旅行。我想起我的爸爸和妈妈。

我想起那个强奸犯。

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