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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悬崖的上下化装舞会 作者:横沟正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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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小路家的别墅面朝溪谷,这我们已经多次介绍。在离别墅正房稍远,比正房地基低三米左右的逼近崖下的溪谷那里,有一座茶室风格的优雅建筑,溪水就从下面淙淙流过。昨天早晨台风来的时候,这间茶室差点淹了水,由于地板有两米多高,所以只是地板下面进了水而已。尽管水已经完全消退,但溪流的声音似乎仍比平常大一些。 虽然这茶室风格的厢房只有一间四叠半的房间跟两叠的玄关,十分狭小,却是笛小路笃子的避难天堂。当笃子厌倦了对美沙的教育,或者想躲避世上那些风言风语的时候,她就会躲进这天堂,一个人静静地点点茶,调整自己。 自战争以来,笃子一直都过着隐忍的日子。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权威和荣耀一落千丈,前子爵的头衔如今只能沦落为世间的笑柄。笛小路家虽然门第高贵,可是战前就不很富裕。再加上丈夫放荡,到了丈夫因脑溢血突然去世的昭和十二三年的时候,家中已是非常拮据。 丈夫情妇的儿子泰久之所以投身电影界,除了他本人喜欢,也是为了解决一家的经济危机。 战前还算好,子爵的头衔还有点用。既让他们家在同族中很威风,同时贵族的头衔还让他们家经常能通融到钱。在这一点上笃子可是个高手,她虽然端着优雅的架子,却深谙从那些害怕权贵的平民百姓里榨取钱财之术。 可战败这一残酷现实却把笃子的一切都夺走了。在战后的某一段时间里,前贵族的头衔在某一阶级的人之间似乎还能管点用,可笃子的年龄太大了。幸亏泰久活着回来,可笃子对泰久却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泰久对笃子也只有冰冷的鄙视。不过,就算她对泰久多少有一点爱,那又能有什么用呢?泰久不仅是一个彻底的利己主义者,而且几乎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因此留在笃子身边的就只有一个美沙了。美沙虽然年幼,可背后却有凤千代子这样一个生活能力极强的女人。就这样,高傲的笃子战后不得不过着隐忍与屈辱的日子。这大概就是她需要天堂的原因。 昭和三十五年八月十五日夜里十一点多……准确地说是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樱泽也毫不例外地沉浸在浓雾中,兀立在溪谷边上的茶室风格的厢房从雾底发着强烈的光。茶室的两面镶着苇门,虽说是在深夜的谷底,可若是完全关上拉门与隔扇,还是会感觉很热,但要是敞着,又害怕飞蛾会飞进来。 现在,在镶着清凉苇门的四叠半茶室里,雅致的荧光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亮堂的灯光下正跪坐着两个女人。跪坐在小茶炉前屏风内侧的是笃子。她身着小千古绉绸和服,系着博多腰带,左侧带里夹着小绸巾,依然是优雅的姿势。笃子旁边的小茶炉上放着锅,正嗡嗡鸣响,发出所谓的松籁声。 离茶炉稍远的地方则跪坐着千代子。她穿着丝绸连衣裙,端坐的姿势中却丝毫看不出一点拘束。大概穿着西装参与这种场合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她的脸色苍白,神情僵硬,连注视着婆婆那一举手一投足的眼睛里都透着一种畏惧。 说实话,千代子已经身心俱疲。在忠熙做开腹手术期间,她一直在手术室外捏着一把汗。在一连串的案件后,忠熙又遇上这次的横祸,就连千代子也受不了这沉重打击。尽管有一彦、熙子等人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和鼓励,可千代子能挺过来,主要还是依靠自己的坚强。而且她还反过来鼓励熙子。 对忠熙来说,最幸运的是相关方面的专家正好在场,并且他的肝、胰、脾等内脏都没有异常。尽管肠管破裂出血很大,可幸亏身边就有献血者,而且还是两名,这只能说忠熙的运气太好了。 子弹被取了出来。事后经鉴定发现,是从柯尔特式自动手枪中射出来的。 术后,千代子、熙子和一彦一起去见了忠熙。当忠熙开口第一句便问秋山的情况时,千代子不免有点忌妒,但话说回来,秋山卓造从那以后的确是杳无音信。千代子不由得再次感受到忠熙与秋山之间的深情厚谊,对追击凶手的秋山充满了愧疚。 “秋山叔叔肯定没事。您要是担心,我回头去找找。” 忠熙默默地点了点头。 熙子拿出那打火机给忠熙看便是发生在此后。忠熙微笑着说道:“给金田一先生……”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但熙子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紧紧地握了握父亲的手,然后默默地出去了。 之后两名献血者都来见了他。两人精神都不错。 “我欠了先生两个人情啊。”忠熙笑着对的场英明说这句话就是在这时候。 在医生的提醒下,大家全出去了,只有千代子因为仍被忠熙握着手不放,便留了下来。忠熙不久便进入了梦乡,但仍紧握着千代子的手。千代子怕妨碍他睡眠,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 十点左右,熙子从某处回来,在医院的一个房间跟铁雄进行了单独的长谈。听着熙子的话,铁雄不时发出嘲弄般的笑声。而熙子则对他又是耍性子又是生气,最后竟连自己都笑了起来。她最终还是没能战胜“极乐蜻蜓”。 “那,你希望我去问金田一先生什么呢?” “什么都行,只要你肯问。”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呢,还是说你还有什么隐情?” “没错,重大隐情。那,我该走了。” “走了?你去哪里?” “替换凤阿姨啊,否则她身体吃不消的。” 笛小路笃子给千代子打来电话就是在这时候。熙子从护士那里听到此事后说道:“啊,那我去跟她说一声。我正要去替换她呢。” 听熙子说有电话,千代子说:“抱歉。那我先去接电话,你先照看一下。” “去吧,请。” 不一会儿,千代子回来说道:“笛小路的母亲说,关于美沙的事情,她有重要的话对我讲。我想稍微出去一下……” 熙子一愣,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呃,好的。这里只管交给我。不过,您可要尽快回来啊。爸爸一睁眼要是看到您没在身边,会很寂寞的。” “多谢,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目送着千代子的背影离去后,熙子忽然感到有点不安。千代子还不知道美沙的事情。在医院安顿下来后,千代子还向熙子和一彦询问过美沙的情况,不过两个人都含糊其词,没有正面回答她。千代子也因为手术的事情有点慌乱,没空去怀疑二人的态度。 离开医院后,千代子先回宾馆换了衣服,才跟婆婆在这茶室里对坐。茶室的壁龛上挂着著名歌人作品的装裱书画,前面的宗禅笼里插着地榆跟黄花龙芽。茶室外面是咫尺莫辨的浓雾,除了溪流的水声比平时略大一些,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松涛阵阵,格外悦耳。 “刚才听你在电话里说,飞鸟先生的伤没有大碍,是吗?” “是的,托您的福。当时正好有专家在场。” “运气好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过,可怕的事情仍是一件接一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妈,您还是先说说美沙的事吧。美沙已经睡了吗?” “啊,美沙子……” 笃子用可怕的目光盯着千代子。千代子忽然从她的眼神中感到了一种不安。如此说来,刚才熙子跟一彦的态度也很可疑。 “妈,今天在高尔夫球场上发生事情了吗?美沙有没有说什么?” “没,也没说什么……”笃子含糊其词,直盯盯地望着千代子的脸说道,“对了,千代子,你跟飞鸟先生的婚事怎么样了?后来有进展吗?” “是的,托您的福。”千代子还是害羞起来,连耳根都红了。 笃子一面用针一样的目光望着她,一面说道:“你们已经商定了?” “是的。” “确定?” “是的,差不多已正式求婚了。” “那你答应了?” “对,欣然接受。” “那太好了,我衷心地祝贺你。” 不知为何,笃子嘴角浮出的微笑中带着一种令千代子毛骨悚然的东西,弄得她连致谢都难以说出口。 “千代子,关于美沙子,我有很多事情都想跟你商量,但今天你也很累了,还是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吧,虽然我点的并不好。” “多谢。” “已经是夜里了,就来点淡茶吧。” 笃子的举止十分从容。只见她从轮岛漆器枣形茶叶罐里盛了一匙淡茶放进茶碗,从备前水瓶里用舀子往烧水锅里舀了些水,慢慢搅拌一下后倒进茶碗,然后用竹刷熟练地搅了搅,点了一碗淡茶,轻轻递给千代子。茶碗似乎是信乐茶碗。千代子的膝盖往前凑了凑,正要伸手接过茶碗,苇门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别喝,凤阿姨,那茶不能喝。” 就在千代子一愣神,手从茶碗上往回一缩的瞬间,笃子迅速将茶碗拽了回去,两手紧紧抱住。此时笃子脸上的表情千代子终生难忘。原本笃子就缺少女人的魅力与可爱,此时已变得十分可怕,连千代子都不由得发出了无声的悲鸣,接连后退。 “凤阿姨,是我,樱井铁雄。由于熙子担心您就让我偷偷地跟在您后面。也许从您那里看不见,从我这里却看得一清二楚。那老太太在用竹刷搅拌之前往茶碗里放了一样可疑的东西。” 铁雄的声音愤怒得发抖。千代子再次发出无声的悲鸣,一直后退到茶室边缘。 前面已经说过,由于这茶室就建在比正房低三米左右的崖下,地板则抬高了两米左右,所以铁雄所蹲伏的崖上跟茶室的地板只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差。而且彼此的距离也只有三米左右,再加上茶室里灯火通明,笃子的运气可谓差到了极点。她在小绸巾上做手脚的情形在雾中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崖上凿有台阶,但这一带经常空气潮湿,台阶上生着很多青苔。由于害怕打滑,笃子便特别定做了一个铁梯子架在那里,千代子刚才也是顺着梯子来到茶室的,不过梯子现在早已被卸下来,笃子大概是想不受任何妨碍地在茶室里跟千代子对决。往下跳很危险,这一带非常昏暗不说,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因为浓雾正围绕着茶室翻滚。 “凤阿姨,离那老太太远点。谁也不知道她会耍什么花招。说不定她还带着刀子呢。” 虽然笃子的加害之意已经从她充满憎恨的脸上暴露无遗,但她似乎并未携带凶器。大概她双手紧抱的茶碗才是她唯一的武器。 就在铁雄忙着寻找下去的地方时,几个人影又从雾中靠过来。 “谁!谁在那里?!” 日比野警部补严厉的声音传来,同时数条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让铁雄从雾中浮现出来。 “啊,这不是樱井先生吗?您怎么会在这里……” 凑过来的是金田一耕助,周围还有等等力警部和山下警部。日比野警部补跟近藤握着手电筒,他们身后除了古川刑警,还有两名便衣。 “金田一先生,您来得正好……其实刚才……”铁雄把情况简要介绍了一下。 “浑蛋!” 近藤大叫一声就要从崖上往下跳,可一瞬间,茶室方向却传来了尖厉的声音: “别下来!谁也别下来!要是有人下来,我就喝下这个!” 笃子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语气却很镇定。缺乏娇媚的可怕表情是天生的,谁都无能为力,但刚才那充满杀气的憎恨神色却不见了。 金田一耕助从崖上一瞧,只见笃子正悠然地跪坐在小茶炉前,两手抱着茶碗。不愧对茶道深有心得,连姿势都十分优雅。死到临头,举止中仍透着一种坚毅。 “近藤先生,你待会儿再下去。凤女士,您没事吧?” “金田一先生,我没事,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千代子也恢复了镇定。虽然她已经打开苇门,一半身子都进了窄廊,颤抖的声音中却充满了困惑。 “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那您就不要说话,只默默地听我跟她……跟笛小路夫人说话就是。然后您再跟飞鸟先生逐一汇报,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好,好的……” 千代子脸色苍白,声音发抖。大概是她感受到了金田一耕助的语气跟平常不同,话里带着一种决定性的东西。 “笛小路夫人。”金田一耕助略微提高了嗓门,“美沙小姐究竟是谁的孩子?不,凤女士,您不要说话,我问的是那边。笛小路夫人,美沙小姐是谁的孩子?” “当然是泰久跟千代子所生的女儿喽。不是吗,金田一先生?”抱着茶碗的笃子嘴角浮着一丝苦涩的微笑。分明是不怀好意的微笑。 “不,不对。我听说凤女士的血型是A型,笛小路先生是O型,而美沙是B型。O型血男性跟A型血女性之间是生不出B型血孩子的,这一点已经被医学上证明了。” “金田一先生!”笃子斜着眼瞅了瞅一脸惊愕的千代子,嘴角的微笑越发邪恶,“呵呵,金田一先生,如果您所说是真的,那一定是这个女人跟泰久之外的男人私通生下的女儿。好你个坏女人,我竟还一点都不知道呢!” “哪、哪、哪儿有……哪儿有……”千代子顿时急红了眼。 “凤女士,您不要说话。问题还没有开始呢。”金田一耕助严厉打断她说道,“笛小路夫人,没错,阿久津谦三先生也怀有跟您同样的疑问。大概给美沙输血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血型的矛盾。凤千代子女士虽然屡次更换丈夫,但她的行为举止从来都光明正大。做人磊落,这也是凤千代子女士作为女演员人气不减的秘密。可是,凤千代子女士身为有夫之妇,却与别的男人私通还生下了孩子……对此深信不疑的阿久津谦三先生一定是深感自己遭到了背叛,于是他二话不说就跟凤千代子女士分了手……” 这对千代子来说无疑是沉重打击,同时她也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如果美沙不是笛小路泰久的女儿,那她到底是谁的孩子呢?千代子一面怯生生地瞪着笃子,一面紧紧地抓着苇门站在那里。笃子依然泰然自若地抱着茶碗。 “津村真二先生恐怕是从阿久津谦三先生的口中得知了美沙出生的秘密,然后又因为同样的理由跟凤千代子女士分了手。可是善良而多少有点轻率的津村真二先生却于去年八月十五日下午向造访浅间隐的笛小路泰久先生透露了美沙的出生秘密。大脑混乱的笛小路先生深信美沙的父亲就是凤千代子女士曾经的崇拜者高松鹤吉先生。烂醉的笛小路泰久先生并未注意到高松鹤吉先生的应征入伍与美沙出生之间的巨大时间差。于是他便想以此来敲诈凤千代子女士跟飞鸟忠熙先生,遭拒之后,他便闯到这别墅来,不由分说侵犯了独自在家的美沙……” 抱着苇门的千代子再次发出无声的悲鸣,在苇门的支撑下,她好歹站住了。她现在才觉得笛小路泰久是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也不知笃子是否知道这件事,反正被金田一耕助明确指出来之后,连她都不由得身子一哆嗦,射向金田一耕助的视线中也恢复了无限的憎恨。 “虽说是醉酒与疯狂惹的祸,可笛小路泰久先生的行径却严重伤害了年幼的美沙的心……被此前一直深信是父亲的人骂成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被此人侵犯,美沙顿时就疯了。她追上侵犯自己的男人,并且用花言巧语将他一步步诱向了泳池,她让对方错以为那是温泉,然后趁他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之际,将他推进了泳池里……” 这里虽是金田一耕助论据最为薄弱的地方,但他已经不顾一切。有时候虚张声势也是必要的。山下警部、等等力警部、日比野警部补与近藤等调查人员虽然已经知道这些,可被金田一耕助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仍不由得脸色大变,更不用说第一次听到这骇人事实的千代子了,她紧紧抱住苇门才没有倒下。就连身为男人的铁雄都在雾中直发抖。金田一耕助也是有意把这件事说给铁雄听的。 “我们并不清楚美沙当时有没有杀意,就算有杀意也毫不奇怪。可是被人们坚信不疑的笛小路泰久先生与美沙的父女关系却将她置于了有利位置。加之此前发生的阿久津谦三先生的灾难,让美沙更加有利。理由嘛,人们总是认为,假如两起案件都是由他人的蓄意暴力致死,凶手就必须得是同一个人。阿久津先生之死恐怕是非常不幸的事故。以上就是去年案件的所有真相。”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观察着眼皮底下笃子的神色,看看她对自己的话有什么反应。可是,再度恢复面无表情的笃子却一动不动,尽管脸色愈来愈吓人。 “笛小路夫人,我不知道您对本案的真相到底了解多少,也不知道美沙告诉了您多少。可是夫人,您肯定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注意到了,并且一直怀着非常恐惧和害怕的念头在监护她。美沙也一样,自那件事以来,她肯定也非常绝望,一直为自己出生的秘密烦恼不已。或者她已问过您这件事了,只不过您的答复并没能让她满意。而她又无法去问千代子,因为这样一来说不定还会暴露自己的犯罪行为。她等了一年,或许笛小路泰久先生在侵犯她前就已经说漏嘴,说有关她出生的秘密是从津村真二先生那里听来的。于是她就想跟津村先生或是另一个父亲槙恭吾先生更详细地询问自己出生的秘密。” 雾色伴随着夜色愈来愈深,萦绕在崖上的黑色人群与崖下的茶室周围。雾气无情地从苇门的缝隙钻进茶室,但由于室内灯火通明,笃子的表情仍是一览无余。恐怕,这荧光灯也是笃子为了观察千代子喝下茶水后的反应而特意打开的。 “前天晚上……不,是大前天晚上,也就是八月十三日晚上,美沙用欺骗的手段把槙恭吾先生叫到了津村真二先生在浅间隐的别墅。我并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借口,但这件事跟本案并无多大关系。总之,槙先生就在停电期间开着Hillman车来到了浅间隐。当时津村先生并未在家,美沙就点上蜡烛接待了槙恭吾先生。由于当日下午时槙先生曾跟美沙一起见过津村先生,所以他对美沙小姐的在场也并未起疑。在美沙的询问下,槙先生一五一十地把她出生的秘密告诉了她,不过那跟阿久津先生和津村先生了解的情况略微有些出入。槙先生是画家,是对色彩尤为敏感的画家,所以在不知不觉间就发现了美沙是红绿色盲。笛小路夫人,美沙是色盲吧?” 金田一耕助并未有意抬高嗓门,也并未装腔作势,可是仍紧抱着苇门的千代子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终于开始意识到深藏在本案背后的这一重大秘密与惊天骗局,就连她看笃子的眼睛里都像是见到妖怪似的迸发着强烈的恐惧与厌恶。笃子却依然泰然自若,嘴角挂着苦涩的微笑。 “槙先生无疑对色盲做过仔细的调查研究。他知道男人患红绿色盲的几率约是百分之五,女人的几率则只有约百分之零点五。于是,槙先生便使用绿头火柴跟红头火柴制作了四种符号,试图说明色盲家族的族谱。色盲是色盲男人通过女儿传给外孙才表现出来的,虽然女人携带遗传基因并将其传给孩子,但女人本身却并不表现出色盲,只有色盲男人跟携有遗传基因的女人之间所生的女孩才会有色盲,这些情况槙先生肯定知道。” 千代子无论再怎么紧抱苇门也已经无法站住了。她终于明白金田一耕助要说的全部真相。她瘫倒在窄廊上,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却仍死死地盯着笃子,眼里正燃烧着无限的愤怒与憎恶。 “我们拿美沙来讲。凤千代子女士并不携带色盲遗传基因,因为她的父亲凤千景先生是因色彩华丽而著称的著名画家,所以不可能是色盲。而就算凤千代子女士带有色盲的遗传基因,可笛小路泰久先生是一名汽车销售员。也就是说,他肯定会开车。考驾照时是要筛查色盲的,因而笛小路先生并不是色盲。可美沙却是色盲,即是说她既不是笛小路先生的孩子,也不是凤千代子女士的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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