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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去以后,我听了落日飞车所有的歌

  作者:李柏青


婚前一年

“那天回去以后,我听了落日飞车所有的歌。”

“哦?你喜欢吗?”

“很有趣,很难想象是台湾的乐团,而且是年轻的乐团。有点像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音乐。为什么你一个年轻女生会喜欢这样的乐团?”

“因为……因为他们老派得很温柔吧,就像上次我们听My Jinji(《我的金桔》)那首,每次听我就觉得好像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捧着,有人告诉我:乖,乖,你做得很棒了,休息一下吧,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听一听会想哭。”

“我以为那首是情歌。”

“情歌也可以很疗愈吧。”

“我觉得他们有些歌蛮有趣的。”我喝了口清酒,说,“例如那首Little Monkey Rides on the Little Donkey(《小猴骑小驴》)。”

“你竟然会对这首印象深刻?一般人比较会有印象的应该是I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我知道你知道我爱你》)或是Bomb of Love(《爱的炸弹》)。”

“歌名就很有趣,不是吗?歌词说‘monkey sees nothing from your eyes because something is changed(小猴在你眼里看到一片虚无,因为一切都已改变)’,但‘donkey sees something from your eyes because nothing is changed(小驴在你眼里看到了什么,因为有些东西未曾改变)’。我其实不大懂他们想说什么,但就monkey、donkey、something、nothing这样的排比蛮有趣的,旋律也很吸引人,好像有点哀伤地在胡说八道一样。”

“哀伤地胡说八道。”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什么。”路雨晴抬起头,脸上堆笑,“这首歌真的很有意思,只是很少人会听。”

那天同样忙碌,秘书搞不定研讨会的场地问题,我只好亲自跑一趟政府单位与主办人沟通;回办公室后,又为了公平会听证讲稿的诸多细节与布兰达争论不休;偏偏此时泰伦的人又打电话来索取先前交易案的细节,我只能花时间从已封存的几百封电子邮件中捞取信息。

六点左右,我收拾东西,手拎着西装外套向同事们道歉,说晚上有约我得先走,大家都叫我不用担心,事情他们会处理,叫我快点走。我想这就是廖培西所说的“有事,准时下班”的真谛。

路雨晴与我约在一间位于台北中山纪念馆附近、主打“寿司+水果”的日本料理餐厅。餐厅装潢走的是现代简约风格,灰黑主题的色调,大片落地窗加上大片吧台,较像是酒吧而非日式餐厅。我抵达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我进洗手间稍微整理仪容,然后喝着热茶读菜单,晚间套餐价格一千元起,还称不上真正的高档,但我不觉得这是路雨晴平时会来消费的地方。

我不自觉地又想起前天深夜。我也搞不懂为何当时我要去跟踪那辆休旅车。事实上,那场跟踪并未导出任何结论,事后查证,菜头学长确实是住在那栋豪宅内,但J.J.在那里还租了另外四户给他们的高层经理人,因此那天我跟的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他们家属。我也试着去查菜头学长的车牌,但一无所获。

退一步言之,就算那天开车的真的是菜头学长,也没办法说明什么,可能就是单纯加班太晚,上司好心送年轻下属回家。虽然这种完全不顺路的接送是职场八卦的好题材,但距离我所想象的二人关系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我又想到那辆停在豪宅旁的丰田Yaris。车子熄火熄灯,但车内隐约有人影。是我在开始跟车前、回转时差点撞到的那辆车吗?我怎么感觉在跟车的过程中也看到过那辆车呢?不过丰田Yaris在台湾算是菜市场车款,我又没记车牌,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

当路雨晴抵达的时候,我已经喝了三杯茶并上过一次厕所。她为迟到频频道歉,我笑着说没关系。她依然是上班的穿着,但妆发明显新整理过,唇色鲜艳,香氛迷人。我起身协助她脱去外套,外套底下是白色削肩羊毛背心,露出一双光滑细致的手臂,上围曲线也在毛衣的烘托下显得特别突出。

她坐下后又道歉了一次:“学长,不好意思,我在办公室弄得太晚了,还让你等。”

“没关系。你们平常会加班到很晚吗?”

“看情况了,忙的话八九点吧。”

“会常应酬吗?”

“不会啊,几乎没有。”她微笑说,“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来这家公司的,我需要时间念书。”

她问我想点什么菜,我说我是第一次来这间餐厅,一切依她,她于是点了两份两千元的套餐。她又问我有没有开车,要不要点酒,我扫过酒单,点了一杯獭祭的大吟酿,她则点了杯梅子调酒;服务生好意提醒说这款调酒是用烧酎当基酒,所以酒精浓度较高,她微笑说没关系。

“所以你酒量不错?”我问。

“普普通通。”她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说,“平常也没什么机会喝,想喝喝看。”

“至少你啤酒喝得不错。”

“别人请的都喝得不错啰。”

大概是场合不同,今天的路雨晴与在便利店中相较显得明艳而灵动,像在纯奶油蛋糕上添加了鲜红的草莓,亮眼而且令人垂涎。

我们又聊了些天气、音乐的话题,服务生开始上菜,冷盘是明虾、火腿、渍物、白柚的拼盘,我说我没见过这样的组合,她说这间餐厅最特别的就是以水果入菜,而且是日本料理。

“你常来这边吃吗?”我问。

“公司的人偶尔会来这边聚餐,我都是被请的,要不然我哪里吃得起。”她笑着说,并啜了口梅酒,说,“真的蛮烈的,学长,你要喝喝看吗?”

我接过杯子,避开她的唇印,小试一口,然后将酒杯还给她说:“大概是整杯烧酒放一颗梅子吧。刚刚那个服务生一定觉得我心怀不轨,骗你点这种‘约会失身’的调酒。”

她笑开了,这让我心脏快速地跳了几下。

“学长,你很常用这种方式把女生灌醉吗?”

“从来没有,通常我是被灌醉的那个。”

“你真的很爱开玩笑。”

“我说真的,有一次我跟我前女友去夜店,结果是我醉翻了,她开车载我回去,在路边停下来让我吐,还被警察盘查,怀疑她给我吃了什么药。”

“这也太糗了吧,结果呢?”

“我不知道,我醉死了。”

“你前女友一定觉得很晦气,要酒后代驾,还要被怀疑约会强暴。”她喝了口酒,说,“你这个前女友就是麦可的太太吗?”

我咀嚼着食物,缓缓地点头。

“你上次说要告诉我你们的故事的。”

我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苦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她是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毕业后我们分手了,她后来跟菜头──就你们家麦可──结婚,现在闹离婚,找我帮忙。”

“她也是法律系的吗?”

我点头。

“为什么要找你?找前任告现任离婚,我觉得很怪。”

我笑着说:“这要问她……我们还是朋友,她觉得我会尽心尽力帮她吧。”

“你还喜欢她?”雨晴压低声音,偷偷摸摸探听的表情很可爱。

“这是什么问题……你还喜欢你前男友?”

她愣了一下,脸上表情逐渐收敛,说:“不喜欢吧。可是,学长,你会吗?偶尔就是……是会想起他,有时候我还会觉得是我没做好,是我不够关心他,他才去找别人的,是不是很犯贱?都是因为初恋又在一起太久的关系。”

“时间过去就会好的。”

“你那个前女友是你的初恋吗?”

“算吧。”

她摇摇头说:“那你怎么可能跟她当朋友?”

接着上来的是几道热前菜,胡麻豆腐、和牛热沙拉、炸牡蛎、水果细卷,每道都是摆盘精致,分量不多。

我看着路雨晴咬下一口牡蛎,汤汁沿着嘴角流下,她尴尬地笑了笑,拿口布擦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喂,我刚刚跟你讲的那些事,你不要……”

“不要跟小静学姐说,我知道。”她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她有问我后来有没有再遇到你,我说,我们就工作场合见到而已。”

“这是工作场合没错。”

路雨晴笑了笑,将剩下一半的牡蛎放入嘴中。

“你怎么认识苏心静的?”我问。

“之前学姐来带我们读书会。”

“她届数跟你差那么多,怎么会回去带你的读书会?”

“哦,本来是一个博班的学长带,可是他法官工作太忙了,就请小静学姐来帮忙。”

路雨晴吃了一口豆腐,说:“小静学姐很漂亮人又好,她请我吃过几次饭,也是她建议我先出来工作的。”

我总觉得时间顺序上有些怪怪的,脑袋中还在计算,路雨晴又说:“对了,学姐还有双鞋在我那边,下次拿给你。”

主菜是握寿司:海胆、星鳗、黄鸡鱼、软丝、红甘、鲔鱼和比目鱼缘侧,同样是分量不大,但相当美味,尤其比目鱼,入口即化,食者销魂。

“学长,有件事想跟你讨论一下。”路雨晴说,表情与口气显然不同,“就是那个……能源局月底的研讨会,听说你是主办人。”

我咀嚼着食物,含糊地说:“能源局是主办人,我打杂而已。”

“那么……是这样子,我们的公司也有研究部门,也针对电业法规、太阳能普及率、温室气体减排这些题目有研究,我支持政策法律分析部分。呃,我们觉得这些研究与你的这场研讨会的主题有关,所以……我们知道有点慢了,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安排J.J.参与其中一个场次?”

我还没答话,她又补充说:“我们有赞助的预算,看是晚宴或是其他周边活动都可以。”

“所以今天真的是工作晚餐,你急着找我出来是为了这个。”

她笑着说:“我本来就想找学长吃饭啊,谢谢你那天借肩膀给我哭,听我说那么多。只是刚好分到这个工作,打去能源局问,他们给我你的联络方式。”

我没有立刻回答。我将寿司放进口中,缓缓咀嚼,又喝了口茶,才说:“如果安排J.J.当讲者,会是你上台发表吗?”

“应该不会吧,我资历那么浅。”

“如果是你发表的话,我就给你们公司一个讲者的位置。”

路雨晴用一种“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着我,确定我是认真的,才半撒娇地说:“学长,你开这种条件,我要怎么跟公司讲啦?”

“你照实说啊。”

“怎么可能?他们会以为我在为自己图利。”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举起酒杯,说,“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想得到好的说法,我会先把议程做好的。敬你。”

晚餐结束后,我提议一起搭出租车回去,她却说得回办公室一趟,我没有多问,只是陪她走一小段路。天空飘着雨,我为她撑伞,她的肩膀会随着脚步不时地碰触我的胸口,像是在提醒什么。抵达地铁站时,她转身向我,酡红色的脸上带着微笑,我以为她会给我一个吻,但她只是向我道谢,然后转身离开。是我想多了,但光是这样想就很愉快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车厢中,脑中依然模拟着她刚刚上前一步我将如何回应的场景,突然间,我感到颈后汗毛竖起,有种被人从身后窥视的感觉。我回头,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以不自然的速度爬上手扶梯,往车站外走,我转身拨开人群,试着追上,来到车站外,却已不见那人踪影,只有小雨中人行道上熙来攘往的人潮,忠孝东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公平会“美国J.J.太阳能与台磁光电公司结合案”的听证进行了一整天,J.J.方面由台湾子公司的副执行长领军,外部律师团主导发言,菜头学长与路雨晴都没有出席。台磁这边则由主管业务、财务的两名副总压阵,布兰达掌控全场,我则是就几个重要争点做学理与数据上的论述。双方各提出数名专家证人,另外有几个独立的民间团体请求发言。

听证结束后,我们借公平会外头的骑楼简单开了个会,两名副总很满意今天的表现,认为此战必胜。布兰达则坦白告诉他们胜算不大,症结在于:当初说要垂直整合的是台磁,现在说结合有害市场竞争的也是台磁,这说穿了就是经营权的问题,公平会并不关心经营权谁属。

回办公室的出租车上,布兰达显得相当疲倦,双手交抱胸前,闭目不语。直到出租车上了堵塞的市民高架,布兰达才突然说:“听说你最近在跟埃玛·吴做事。”

我说:“就弄个研讨会的事。”

布兰达说:“小心弄太多那种不三不四的事,做案子的感觉会跑掉。”

我心中窃笑。办公室斗争就是这样,自己深陷其中时觉得烦,置身事外则显得特别有趣。“简单帮个忙,反正这场听证后暂时也没太多事情。”

布兰达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又说:“你知道布鲁诺怎么走的吗?”

布鲁诺是年初进来的一个年轻律师,待不到一年就离职了。我说:“不知道,我也吓一跳,我以为他待得不错。”

“埃玛·吴叫他去矿务局second。”

“为什么是矿务局?”

“我哪知道?”布兰达说,“人家是来学怎么当律师的,硬要叫人家去当公务员,一去还一整年,要是我我也走了。”

“second”是“secondment”的口语简称,是“派遣”“临时借调”的意思,有时候事务所会派律师去客户企业中长驻,暂充内部法务,这就是法律圈里的“secondment”。我知道有些政府发包的研究计划也会要求执行单位派员驻点,就近解决日常业务所生的法律问题。去政府中当派遣律师的优劣好坏当然见仁见智,但布鲁诺遇到的状况确实比较难吞下去。

“后来谁去啊?”

“好像埃玛·吴自己去外面找人。”布兰达说,“你小心她叫你去能源局。”

“能源局还好,不要被派去孤岛开荒就好。”我开玩笑地说,布兰达难得笑了笑。

“你的远距离恋情现在谈得怎么样?”布兰达说。

“还好啦,也没有真的很远,上网就可以见到面。”我说。

“跟距离远近没有关系,重点是两个人是不是互相信任。”布兰达说,“我之前的一个男朋友,被派去厦门……厦门够近了吧,没半年就吹了,他跟他那个东北来的‘小秘’在一起。”

“阿姐,你第一次跟我讲你前男朋友的事,我一直以为你前男友只有艾瑞克。”

布兰达做出打人的姿势,说:“不要乱说,人家小孩都多大了。”

“他太太人很好,会理解的啦。”

“他太太哦……”布兰达说着冷笑一声,就没再说下去了。

隔了一阵子,布兰达又扯回埃玛,说:“跟埃玛·吴做事还是要小心点,她没有我那么好说话。”

“我应该只会帮她做这个案子,我又不是研究生。”

“明年他们会想要再升一个合伙人,”布兰达看着前方,淡淡地说,“你如果有这想法,自己要留意,各方面都留意点。”

我这才听懂她前前后后这些话的意思,我心下感激,说:“谢谢阿姐,我跟埃玛可以啦……不会让你失望。”

“你不要太有把握,有些事情很难说,当合伙人要扛业绩,他们对这点会审得比较严。”

我说:“台磁应该算我的功劳吧?当初是我把这个客户抓进来的,我不知道最后艾瑞克跟他们怎么谈的,但现在做那么多事,应该算不少收入吧?”

布兰达看向我,说:“当初是你和台磁那个年轻的法务长熟,把案子带进来,可是……现在谁和那个法务长比较熟呢?如果你是艾瑞克,想要留住台磁这个客户,你要升谁呢?喂,这我自己随便想的,你不要想太多……哦,到了,出租车费我来付吧。”

那天晚上我在转角的便当店吃了个排骨便当,然后跑去公园篮球场与一群陌生老伯伯打了四个小时的球。球场关灯后,我在场边又坐了一阵子,喝水,让夜风冷却过热的身体与情绪。

我拿出手机,发现有通未接来电,是个不认识的市内电话号码,我没去理会。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中年男人过来搭话,说他很喜欢看我打球,问我要不要去喝一杯,我礼貌地请他滚远一点。

第二天中午我和廖培西去吃饭,他说我们两个好像很久没碰面了。我说真的是墨菲定律,上次我跟他哭闲之后工作量就爆炸了,他说他也没哭闲怎么也爆炸了,真是“火烧厝,烧过间”[火烧厝,烧过间:比喻无辜之人无端爱到牵连。——编注]。

我们东拉西扯,他说他的当事人开庭开到一半情绪失控,下跪痛哭,法官还冷言冷语说律师教得好、很会演,害他差点冲上去揍法官。我则告诉他那天与张阿本开会的情形,哭诉说徒弟不才、被人戗是案件的“弱点”还不知道怎么戗回去。

廖培西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说:“你就说,如果他敢这样说,就传他做证人。”

“证人?可以传对造律师当证人吗?”

“当然可以,只要能够对自己‘亲自见闻’提供证词的人,都可以当证人。”

“他可以拒绝证词吧?”

“就受委任事项才可以,你或徐千帆又没有委任他。”

我苦苦思索,说:“可是……有关联性吗?张本正和离婚案没有关系啊。”

“张本正和‘蔡得禄有没有外遇或家暴’当然没有关联,也不能做证,但是他与‘徐千帆与杨艾伦是否有奸情’这件事就有关联了,他跟你那么麻吉[麻吉:要好、默契。——编注],他可以做证说明你和徐千帆有没有联系嘛。”

廖培西拆开免洗筷,继续说:“如果他不提你和徐千帆的事,他就是个无关第三人,没有证人资格;但只要他敢提,你就把他放到证人席上,看他具结以后还多会讲。”

我看着廖培西一口喝干餐厅附的冬瓜汤,感觉他背后闪耀着光芒。

“可是,你这个案子还是不要上法庭比较好啦。”廖培西咂咂嘴,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两边都有意愿离,字签一签就好啦,闹到法庭上,法官也是劝和解。”

我告诉他现在的困境:小帆坚持要第三者道歉,菜头学长不让,那天谈判后我和张阿本又谈过几次,双方立场都没有改变,事情就卡在这边。

“菜头也不聪明,都被抓到了,让那个女人出来道歉就算了。”廖培西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他现在还要袒护那个女人,徐千帆只会更气而已,一直拖下去,到时候就有人做出傻事。”

“什么傻事?”

“自杀、自残、伤人、泼油漆之类的。”廖培西说,“你不要说不可能,你现在也知道离婚过程是很折磨人的,一般做这种案子,百分之七十的精力要花在处理客户的情绪上,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才是处理法律。你要教会你的客户:法律只能帮他们争取财产,但不能拯救他们的婚姻。如果教不会,案子没办法解决是一回事,当事人心里的痛苦没办法发泄,就会想要伤害对方。”

我想到小帆之前在学校池塘边讲的那番话,心里感到一阵寒意:“小帆和菜头学长应该不会啦,都是法律人了,最坏就是上法庭互骂吧。”

“你读法律的,你还不是会闯红灯?”廖培西啃了一口排骨,说,“读法律不会让你变成神,只会让你变成比较奇怪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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