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因 解体升降

解体诸因  作者:西泽保彦

“独自一人从公寓的八层乘电梯下来的女性到了一楼竟变成了尸体……”刑警平冢总一郎一边叹气一边换了一条腿跷起二郎腿,“您怎么看,主任?简直像鬼故事。而且这尸体也并不寻常,不但被扒得精光,头部、左手和左脚还被切断了。”

“那个女人,”仰卧在病床上的警部中越正一换上职业的表情,“在八楼乘电梯时应该穿着衣服吧?”

“是的,而且生龙活虎的,四肢完备。可是到了一楼,不仅衣服,连头部、左手和左脚都不见了。电梯可是从八层直行到一层的。当然,电梯里再无他人。途中也没人上下过,简直就是——”

平冢从折叠椅上微微坐起,两手像是搅拌空气似的比划着。

“简直就是密室,而且还是移动密室。凶手是怎样杀了密室中的女人呢?不,不只是杀了,是瞬间将死者的衣服脱去,还切断了手和脚。主任,您觉得电梯从八层直行到一层需要多少时间?十六秒——只需要十六秒。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能完成上述作业呢?我们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让人头疼。究竟凶手使用了什么魔法……”

“魔法?”中越被平冢的动作吸引,从枕头上微微抬起了头,皱了皱眉,“听起来确实比起杀人事件更像是魔术表演呢。”

“您别这么悠闲了。”平冢近似哀求地说,“请您快点痊愈回来指挥我们吧。县警署大井和老长[指部长刑警。部长刑警是日本警察制度中的一级,位于警部补之下,又叫巡查部长,通常称做“老长”。]注也都没辙了,我们被全歼了,全歼。只剩下主任您一个了,不骗您。老本和山崎都开始认真商量着是不是要去找魔术师咨询……”

“我也想尽早出院啊。”中越躺回枕头上,发出可怜兮兮但又不得不服从命令的公务员的声音,“可是没有院长的许可的话……”

中越正一警部,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但却已经是安槻警署的明星警察了。他以最好的成绩毕业于尽人皆知的国立大学法学部,通过了公务员上级考试,又在修习了警察大学的课程后作为警部补被分配到安槻警署。

去年人事变动后,他升职为警部。虽然是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精英,但却以一步步爬上来的老手般的细密搜查而闻名。传闻说他很有可能以二十几岁的年龄成为署长,也是史上最年轻的县警本部长的有力候选人。

虽然人人都认可其能力,但是他的外貌和性格却成了白玉微瑕。一张苍白、学究似的脸,比起警察办公室,显然更适合大学研究室,而且无论何时都像推销员一般敬语不离口。即使对待平冢这样年纪比他小的部下也是一样。

坊间都批评他那谦恭的态度实在是有点过头,平冢最初与他搭档时也很困惑于他的敬语。虽然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

或许正因为中越过于优秀,所以才会对周围的人采取这样一种超出他年龄的客气态度。每当看到中越那同样超出年龄的从额头“后退”的头发,平冢都会这么想。

中越这一次同时患上胃溃疡和十二指肠溃疡也可证明这一点。害得发生了杀人事件时的现场指挥都交由大河田部长一个人来处理。

“我这话可能有失体统,”中越略带惭愧地说,“我真希望这起案件能在我出院之后发生。”

“可不是吗。主任没事的时候太平着呢,一起像样的案子都没有——只有那个综合医院的护士偷卖安眠药的勉强算,就是把安眠药当毒品服用的那个。嗯,叫什么来着……三唑仑还是什么……”

“对了,那件案子最后怎么处理了?”

“盗卖安眠药给家庭主妇、白领女性和学生以赚取零用钱的护士和她的小白脸被起诉了,就这么解决了。”

“但我听说还涉及了黑帮势力……”

“是啊,但那个护士的小白脸只是跑腿的,和团伙本身并无多大关联。虽然没有完全搞清药物的去向——比起那个现在还有更重要的啊!”

“电梯里的杀人案?”

“正如刚才所说,我们已经彻底投降了。不过嫌犯还是找到了,有动机且没有不在场证明。我们认为应该没错,可是……”

“可是你们不知道女人到底是怎么被杀的。”

“一点没错。怎么样,主任?您想到什么了吗?虽然您还不能亲自调查,但还是请您开动脑筋想一想。”

“我知道了。”中越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道,“那我就想想吧,被害的女性是……”

“我按顺序来说吧。对了,探视时间还够吗?”

“应该够。”

“首先,犯罪现场是在郊外的F镇。您知道吗?是个小村子。比起人家,田地更多一些。这个F镇的消防局每天要响四次警笛来报时,这个警笛是本案最关键的一点,以后我会详细说明。”

大概是为了不漏听一句平冢的话,中越调整枕头的角度,直起了上半身。而且虽然明明没什么关系,他还是特意戴上了他那副镜片很厚的眼镜。大概是心境上的问题吧。

“F镇上有一座叫做F家居的新建公寓,出租用的,共八层。每一层都是两端是2LDK[LDK,指起居室、餐厅、厨房一体的公寓,1LDK即一室一厅,2LDK即两室一厅。],中间是三个1LDK的配置,总计四十户,对于农村来说是很大的公寓。”

“发生案件的电梯在哪儿?”

“哦,对了!就在正面由左至右的第二个1LDK的右边。顺便说一句,楼梯——这个也可能很重要——在正面左数第一个1LDK的左边。”

“也就是说,”中越认真地总结起来,“正面从左数是2LDK,楼梯,1LDK,1LDK,电梯,1LDK,然后是2LDK,全部八层都是这种配置吧?”

“是的。受害者就住在这个F家居的八〇三号房间。正面左数第三个,也就是1LDK的房间——”

“电梯的左边。”

“对。受害者名叫饭田赖子,二十八岁。从市内的女子学校辍学后从事过很多职业——据说主要是色情服务业。她还是某县会议员——加上‘某’也没什么意义吧,反正早晚都会被曝光——也就是森和宏的情人,每个月会拿到包养费。当然F家居的房租也是由森和宏来出。”

“这个森和宏就是你们的嫌疑人吧?”中越展现出敏锐的一面。

“没错。关于这个森和宏我后面还会详加说明……”

“啊,不好意思,打断你了。”

“没事,主任,有什么问题尽管打断我。”平冢也来了干劲,拿出笔记本翻看,“这样才好。呃……接下来的是关键。事情发生在三月一日。尸体的发现者是住在同一个公寓、四〇一的武井夫妇。他们三月一日,星期日那天晚上,在外面吃饭回来,想要乘电梯,于是丈夫按下了电梯按钮。这时,电梯从八层开始下降。在这一点上夫妇二人的证言一致。而且巧的是丈夫肚子不舒服,急着回家,所以夫妇俩一直盯着电梯的显示灯——这一点上的证言也很一致。电梯从八楼下来,一次也没有在别的楼层停过,直接下到一楼。”

“可是……”中越略带犹豫地插话说,“单凭这点是不是很难判断啊。如果有谁飞快地从别的楼层上下电梯的话,显示灯会不会没有停顿……”

“不,我们试验过了。毕竟电梯中途有无停顿非常关键。结果证明,无论速度多么快地上下电梯,显示灯都会有很明显的显示。所以武井夫妇在这一点上的证言可以相信。”

“原来如此。明白了,请继续说。”

“接下来是关键的警笛。F镇会在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五点以及晚上九点,每日四次鸣响警笛。说句题外话,四次啊,居民们为什么不抗议啊!”

“我老家也一天响四五次警笛,虽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只要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多吵。”

“哦,这样啊。呃……根据武井夫妇的说法,电梯从八层启动后,他们马上就听到了晚上九点的警笛声。而且我们去消防局问过,一次警笛大概要响十五秒,而警笛停后一秒,电梯就到了一楼。自动门一开,想要乘电梯的武井夫妇吓了一跳。电梯里堆着不该有的东西。不消说,那就是一丝不挂且被切去了头部、左手和左脚的饭田赖子的尸体。说是这么说,但是此时还不知道尸体是饭田赖子。武井夫妇急忙用一楼信箱旁的公用电话拨打一一〇报警。

“警察迅速赶到后,一看就知道尸体是位年轻女性,但因为找不到头部,所以无法断定是不是F家居的住户。于是开始一边联络F家居的管理公司,一边对F家居的居民挨家展开问询。

“问询的同时也在搜索F家居内部。不久就发现,被认为属于死者的头部、左手和左脚被胡乱地扔在八楼和七楼之间的楼梯平台上。”

“也就是说,在电梯里被杀的女性的头部和手脚不知何时被移动到了楼梯上?”

“是的。像魔术一样吧?结果那天晚上只找全了尸体而没能确认死者的身份。问询也因为时间的关系没能问完。可能是因为住户里学生和年轻人居多,大多数人都不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辨明死者的身份。”

“请等一下。那天晚上F家居处于什么样的状态?电梯和楼梯处有警察看守吗?”

“一楼有,聚在电梯和楼梯前。还有停车场,警官们轮班彻夜看守。电梯停止使用,上下楼梯的人则都要接受检查。但是三月一号晚上并没有在楼梯上发现什么举止可疑的人。”

“在这种状态下,第二天早上就明确了受害者的身份?”

“说来也巧,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二号,星期一的早上八点左右,两个男人一起下楼。那时正好是我和老长当班,于是我们叫住他们问询。这两个人前一天晚上没有被问到。我给他们看被害者头部的照片,其中一个说:‘这不是住在我隔壁的女人吗?’”

“哦。”

“这个人住在八〇二号房,名叫尾崎荣一,是安槻大学的学生。和他一起的男人叫横田,也是学生。”

“他们俩证实被害者是饭田赖子了吗?”

“不,横田完全不认识这个女人。尾崎则表示只是经常看到这个女人出入于自己家隔壁,至于她是不是这里的住户以及她的名字,他就不知道了。而且尾崎也是最近才搬到F家居的。他看到有漂亮的女人出入,心中暗想‘不知对方是不是来朋友家,如果是这里的住户的话,自己就走运了’,所以对这张脸印象十分深刻。当然他也想知道名字,但是房门上没有挂姓名牌,信箱上也没有名字,所以无法得知。”

“这些都是真的吗?”

“嗯,确实如此。八〇三号房门上没有姓名牌,信箱上也没有名字,而且不只是受害者,现在的年轻人,不知为什么,都不挂姓名牌,大概是觉得麻烦吧。这个先不去管它。尾崎问这个女人怎么了,我们告诉他事情之后他那表情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呆住了,甚至不经意间说出了‘那么漂亮的女人,真是浪费了’这样无礼的话。”

“尾崎和他的朋友星期日的晚上始终待在尾崎的房间里吗?对了,”看着平冢的表情,中越用手捂住了嘴,“不好意思,又抢了你的话头。”

“没关系,没关系,您尽管抢。尾崎荣一和他的朋友横田益次,星期日的晚上一直在附近的酒馆喝酒。傍晚五点左右,横田来找尾崎,然后两人出去喝酒。横田那天晚上一开始就打算在尾崎家过夜。两人在酒馆喝了几小时之后——”

“不好意思,我问一些琐碎的问题。那天他们出去喝酒是谁的提议?”

“我想想,可能是尾崎吧。啊,有了有了,这里写着呢。尾崎说他乔迁新居,于是邀请横田过来看看并一起喝几杯——这个很重要吗?”

“不清楚。”中越反省似的挠了挠头,“请继续。”

“在酒馆喝了几小时后,两个人回到了F家居,坐电梯上到八层。这时——您仔细听,就是这里——有人进了他们俩刚下来的电梯,您知道是谁吗?不必客气,主任,请随便插话。”

“被害者饭田赖子?”

“正是。尾崎和横田二人从电梯出来和赖子从八〇三号房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接着,在赖子进入电梯之后,马上就响起了晚上九点的警笛声……尾崎和横田的证言几乎一致。”

“嗯。”中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了微笑,“原来如此。”

“怎么了,主任?”平冢可不会漏看这一幕,而且中越本来就很少露出这种胸有成竹的表情,“您明白什么了吗?明白了就请告诉我啊。只有您自己明白太不公平了。”

“咦?我什么也没明白啊,而且平冢你还没有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我吧?”

“可是主任您刚才好像胜利在望似的笑了一下……”

“咦?我做出那种表情了吗?可能是听到关键处忍不住兴奋了吧。好像看魔术表演一般的感觉……”

“忍不住兴奋起来了?嘁,主任,可不要混淆视听啊。不过话说回来,您真的没想到什么吗?想到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啊,要不我就不给您提供资料了。”

“当然会告诉你,平冢。相信我吧。知道一些能让自己凌驾于他人的重要事项,还刻意隐瞒,我可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是,是。总之,尾崎的证言是多么具有冲击性,您不难想象吧?我们一再让他确认,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确实是饭田赖子。还说这是他中意的女人,绝对不会弄错。”

“他的朋友怎么说?”

“横田以前没有见过饭田赖子,所以不能肯定。但是他能肯定自己和女人在电梯边擦身而过之后就响起了晚上九点的警笛。他表示那天晚上自己虽然喝多了,但是有关这点的记忆绝不会错。”

“原来如此。在一楼的武井夫妇也是一样,对自己的证言非常自信。这下,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在八楼独自乘上电梯的女人到了一楼却变成了一具死尸。你们肯定也确认了周日的警笛准确无误吧?”

“那是自然。我们问消防局的人是不是多响了一次,他们坚决否定,表示除了规定的四个时间以外,绝对没有再响过。”

“这样一来,就要完全看死者遇害前和遇害后的目击者证词的真假了。”

“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在撒谎,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对了,尾崎在知道我们是警察后,说我们来得正好。”

“来得正好?”

“我们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星期日那天晚上他家进小偷了。”

“小偷?”

“尾崎和同行的横田那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似乎忘了锁门,就这样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们发现屋子里乱糟糟的——”

“等一下,星期日晚上,在电梯上和被害者擦身而过之后,两个人做什么了?直接睡觉了吗?”

“据尾崎说他十一点半时的事还记得,之后就睡熟了。横田睡得比他还早。”

“那时应该已经发现尸体引起骚动了吧。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吗?”

“他们说完全没有。不过也有情可原,喝得太多了,两个人都睡得很死,连小偷在屋里东翻西找都毫无察觉——”

“尾崎的八〇二号室没被问询过吗?”

“我后来打听,原来是阿本和山崎去问的。但是他们说当时屋里关着灯,怎么按门铃都没人应,就以为可能是睡熟了或者不在家。他们自然也去了隔壁受害者的房间,也是没人。”

“小偷偷走了什么?”

“很多。钱包和存折,还有录影带——”

“录影带?”

“不是普通的录影带,是很值钱的。说到这里,尾崎变得支支吾吾。于是我们就问横田。他表示,其实,尾崎在收藏欧美的成人影片。虽然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渠道弄到的,但都是没有马赛克的原始版本,而且在市面上绝对找不到。至于内容,横田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尾崎虽然总跟朋友吹嘘他的收藏,却从来不让别人看。我个人猜想,大概是幼交之类相当变态的吧。总之,据横田说,这种一小时时长的高价货,尾崎大概收藏了二十多卷。然后我们询问尾崎,他表示不是二十卷而是三十卷,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很自豪。总之,就是承认了自己持有淫秽物品。但是因为他不是作为商品买卖而是个人趣味欣赏,所以会不会被问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因为丢失了这种东西而向警察求助,不知是该说他有点傻呢,还是厚脸皮。”

“看起来小偷是F家居的住户呢。”

“哎?”中越如此肯定,平冢略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星期日的晚上,至少在十一点半之前,尾崎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吧?他本人那时还醒着。而九点警方赶到以后,F家居就应该处于警戒状态了。”

“啊……确实如此。”

“带着三十卷录像带和大量赃物走出公寓的话,肯定会吸引警察的目光。警察没有发现这样的人,就说明小偷把赃物带进了F家居的某个房间……也就是说,这起盗窃案是F家居内部的人所为。”

“啊,是啊,确实。原来如此。说起来尾崎是刚搬家,小偷大概是看准他还没来得及收拾,方便盗窃,才潜入他家的吧。”

“不好意思,完全跑题了。”

“没关系没关系,嗯……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两组目击者证词的可信程度。”

“啊,对。”

中越超常的记忆力向来出名。实际上,陷入谜团的案件因为中越的超常记忆力而现出一线曙光,最后,形势峰回路转,得到圆满解决的不在少数。和这个人说话完全不必担心会跑题。

“武井夫妇也好,尾崎、横田也罢,都不太可能撒谎。但是,如果完全接受他们的证词的话,就会引出很多莫名其妙的矛盾。算了,我们还是先把目击者的事放在一边,来看一下科学的数据吧。首先是饭田赖子的死亡时刻。主任,听了这个可不要吓一跳哦。”

“不是星期日的晚上九点左右吗?”

“完全不是。根据法医解剖的结果,死者至少已经死了十二小时,搞不好已经有二十四个小时——”

“十二小时以上、二十四小时以内的话……”中越并没有像平冢所期待的那么吃惊,“那就是星期六,也就是二月二十九日的晚上九点到三月一日的早上九点之间了,那么……”

“那么问题所在就是星期日的晚上——可是晚上九点和尾崎、横田擦身而过的女人究竟是谁?因为赖子那时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肯定是酷似赖子的伪装者吧。只是,就算这样还是有疑点,酷似赖子的女人星期日的晚上九点进了八层的电梯,电梯直行到一楼后,出现的却是如假包换的赖子的尸体。这之间的间隔只有十六秒。要如何掉包呢?”

“赖子的死因是什么?”

“脑挫伤。凶器也是一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您猜是什么?竟然是录像机。”

“录像机?”

“是赖子的房间,也就是八〇三号室的东西。她有两台VHS的录像机。可不知怎么回事,两台都被拔掉了线扔在地上。在其中一台上检验出了鲁米诺反应,于是得出了凶手是用这个殴打赖子头部的结论。这台录像机不知是掉在了地上,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外壳已经损坏,不能再放录像带进去了。”

“录像机啊……”中越不出声地动着嘴巴,这是他陷入沉思时的习惯,“录像机……”

“忘了说了,赖子穿的衣服和钥匙圈就被散乱地扔在她的房间里。房门也没锁,而且在浴室中,有五把沾满鲜血和脂肪的菜刀散落在地上,已经不能用了。从这些来看,赖子被杀以及被分尸的现场都是她自己的房间。”

“菜刀?”中越急忙扶正滑下的眼镜,“肢解尸体用的是菜刀?”

“似乎是这样。五把菜刀都是赖子的东西,其中一把是切肉用的,很大,被凶手硬是拿来分尸,尸体的切断面都弄得血肉模糊。”

“也就是说,分尸对凶手来说是计划外的行为。如果是有计划的话就不会用菜刀,而是用准备好的锯子或者电锯。”

“是啊,确实。说得没错。”

“这就说明凶手无论如何都必须将尸体肢解。否则他不会特意用不合适的工具费那么大的劲。绝对另有深意,有让他这么做的理由。”

“确实如此。”没有注意到的部分被提了出来,平冢有点困惑,“确实是这样,不过就算杀人可以理解,可森和宏有什么理由要分尸呢?”

“与其说有,不如说是突然产生了。”

“原来如此,因为分尸是计划外的事情。”

“那就请你告诉我一些关于森和宏的情报吧。”

“森和宏,县会议员,五十三岁,当然已有妻儿。似乎是在饭田赖子在市内的酒吧工作时与她认识的。刚才也说了,F家居的房租由森出。每个月两人都要见几次面,所以森当然也有八〇三号室的钥匙。但是最近这几个月,森和赖子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那么融洽。”

“哦?什么原因?”

“虽然森本人不承认,但似乎是他又有了别的女人。直白点说,就是他玩腻了赖子,有点舍不得每个月给赖子钱。赖子得知后,怒发冲冠,其实她气的是森不肯给她分手费。森的想法是:为什么要给一个再也没有用了的女人那么多钱。难怪赖子会生气。这个森是个子承父业的议员,一身纨绔子弟习气,干什么都这样,从女人到赌博,玩够了都不知道怎么收拾残局,到处招人烦。不过这种事倒不要紧,总之,这样一来,赖子就成了森的眼中钉。”

“可是因为吝惜分手费就把情人杀了,怎么说这个动机也有点荒诞。”

“非也非也,主任。这家伙就是一个认为比起给钱还不如让对方去死的幼稚家伙。而且二月二十九日,周六,有人目击到森和一个疑似赖子的女人在市内的fox酒吧里大闹了一通。”

“周六……”中越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星期六……那是几点?”

“呃……啊,有了。晚上十点左右。好像是在商量分手,赖子闹得很凶,什么‘你玩我玩够了,还想不给钱?’、‘这个欲火焚身的死老头!’、‘老色鬼!’之类的话,骂得不亦乐乎。森也很幼稚,回骂‘少啰嗦,你这个飞机场!’、‘当婊子还立牌坊!’之类的。结果两个人大打出手,双双被fox的人赶了出去,之后森的去向就不清楚了。”

“此话怎讲?”

“那之后,直到星期一,也就是三月二日的早上,他都没有回家。这期间,他在哪儿、做了什么,完全没人知道。”

“森本人怎么解释?”

“在朋友家——就这么简单。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我们问他那个朋友是谁、住在哪里,他就说没有义务回答。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刚才说他又有了赖子以外的女人,没有可能去了那个女人的地方吗?”

“就是这个,主任。我们也想到了,而且我们还认为,那个伪装成赖子的女人有可能就是森的新宠。就像刚才主任说的那样,赖子的死亡时刻在星期六的晚上九点到星期日的早上九点之间。正好是森去向不明的那段时间。森大概就是和那个新宠在一起,两人合谋杀害了碍事的赖子,绝对错不了。”

“伪装成赖子……那么依平冢你的想法,星期日晚上九点,尾崎荣一和他的朋友目击到的赖子,其实就是森的新宠了。”

“没有别的可能了啊。森可能是因为某种理由而想制造出赖子是在星期日晚上被杀的假象。大概是小看了科学搜查的小聪明吧,我们可没好对付到会上这种当的程度。只是那个女人在从八层直行到一层的电梯里掉包赖子的手法,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中越的口气似乎在担心平冢不高兴。

“请。”

“你刚才说森因为某种理由想制造出赖子是在星期日的晚上被杀的假象,那么你认为那个理由是什么?”

“这个嘛……这个……”

“那个理由应该会让森获利吧?只能这么想。而要说到获利,那就只能是能让森获得星期日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可是实际上森并没有星期日晚上的不在场证明,而且连捏造的意思都没有。这又该如何解释?”

“这么一说……”平冢交互看着笔记本和中越,挠了挠头,“确实奇怪。是怎么回事呢?”

“我是这么想的。直行电梯里独身一人的女人变成头部、手脚消失的女尸之谜,其实并不那么复杂。”

“咦?”平冢一副“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的表情,瞪着中越,“什么?”

“因为这并不是有意为之的谜,而是偶然出现的。这样的谜是不能制造出来的。因为那样就必须同时在八楼和一楼都准备好目击者,而且时间上必须十分精确。只有两个人,可能做到这些吗?”

“呃……”虽然一时不能论证,但是粗略一想,还是可以想象得到这其中的步骤必定极为复杂,“……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可能吧。”

“退一步来说,就算可以准备好目击者,可是这个手法还需要保证经过七楼到二楼时没有人按电梯按钮。对吧?一旦在途中停下,这个手法就失去意义了。那该怎么办?到各层把守,不让电梯在中间停顿吗?那至少还需要六个共犯。怎么想都不可能。而且费尽心机制造这个谜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什么意义也没有。所以这个谜只可能是偶然形成的。”

“那……”听了中越这思路清晰的说明,平冢也深以为然,他一边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想明白这么简单明了的事,一边陶醉在中越的说明中,“是怎么样的偶然呢?”

“这个稍后再讲。这个谜无关紧要,重要的谜在别处。那就是饭田赖子被分尸之谜。这个谜才绝对需要合理的解释。”

平冢完全被中越的语气征服了。既然中越这么肯定,那事实一定如他所说。他拥有这种令人信服的说服力——或者说一种气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尸的合理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切断了头部、左手和左脚后方便搬运尸体。”

“方便搬运尸体……”

“也就是说凶手慑于某种原因,不能让饭田赖子的尸体在她的房间被发现。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让尸体在别的地方被发现。但是一具尸体的重量不轻,为了搬运方便才费力分尸。换句话说,这个事件中最大的谜就在于,为什么凶手要让饭田赖子的尸体在电梯里被发现。”

“喂,主任。”平冢已经情不自禁了,下意识地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您已经全明白了吗?是吧?别卖关子了,快点揭晓答案吧!”

“不,我还没有全明白。”

“真的假的?”

“还缺少一些证据。”

“什么证据?”坐回折叠椅上的平冢迅速翻着笔记本,“您尽管说,我基本都有记录。”

“和森一起被赶出fox的饭田赖子之后去了哪儿?”

“这个啊……呃……凌晨十二点左右,有人目击到她在以前待过的酒吧里喝得烂醉,之后,就不清楚了。”

“她是一个人吗?”

“是的。因为她没有同伴,所以,以前的同事把睡着了的她送上了出租车。”

“也就是说星期六深夜到星期日凌晨,赖子曾经回过一次F家居?”

“嗯,应该是。”

“原来如此。”中越满足地点了点头。平冢以为他就要开始解谜了,不觉探出了身子,没想到中越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说F家居附近几乎全是田地,那么附近有电器店吗?”

“啊?”

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完全弄晕了平冢。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急忙去翻笔记本。不过似乎没有找到有关的记录,他只好放弃,对着天花板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

“呃……附近只有一家便利店。这个,因为去问询过,所以可以肯定。但是我记得应该没有电器店,要不我再查查……”

“便利店里卖录像带吧?”

“啊?”

“录像带,录节目用的。”

“有吧,大概。”

“可以麻烦你去调查一趟吗?”

“调查什么?”接到了具体的指示,平冢干劲十足。看来他是比起思考更善于行动的类型。“您尽管吩咐,要查什么?”

“我想知道二月二十九日星期六的晚上,有没有人去那家便利店买过录像带。”

“星期六的晚上……吗?”平冢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相信中越自有想法,“明白了,那我这就去——”

“啊,还有……”

“还有什么?”

“能帮我调查一下尾崎荣一家的录像机的型号吗?”

“尾崎的……”

“我猜他大概有两台录像机,一种是VHS一种是β。请确认一下。”

“果然如主任所说。”平冢同时抱着期待谜底揭晓的心情和不明白自己提供的资料究竟有什么意义的困惑向中越报告,“尾崎荣一的确有VHS和β两种录像机。”

“录像带呢?星期六的晚上有到便利店买录像带的人吗?”

“要怎么说呢……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店员不记得了吗?”

“不是,记得倒是记得,而且还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位客人的举动很奇怪。星期六的傍晚,大概四点前后,一位年轻客人到那家便利店买了十卷一百二十分钟的录像带。”

“是VHS机的吗?”

“是的。”平冢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想问中越如何得知的急切心情抑制住,“虽然买了,但是并没有马上拿走。年轻客人希望能晚一点来取,所以就暂时放在店里,麻烦店员代为看管。说完这些他就离开了。钱先付了,因此店员也并没有多虑。年轻客人再次出现时是将近半夜十二点。店员以为他是来取东西的,没想到他表示想要将VHS的录像带换成β的。店员觉得反正钱都是一样的,就同意了。但不走运的是,那时店里β的录像带只有两卷。本来现在就是VHS流行的时代,这种乡间小店能有β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听说存货不足后,那位客人又问有没有录像机卖,说只要能播放的便宜货就行。可店里没有,于是客人就要求退钱。店员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毕竟是客人提出的要求,于是就把傍晚那十卷一百二十分钟的录像带的钱还给了那位客人。结果年轻客人什么都没有买就回去了。”

“真有意思啊。”

“还不止这些,还有后续。那之后,半夜一点多,便利店已经打烊,店员正在收拾,突然有人敲门。店员以为是强盗,躲到二楼的小窗户后面偷偷往下看,没想到还是那位客人。他一脸焦急地大声喊着:‘我还是想要那十卷一百二十分钟的VHS录像带!’店员啼笑皆非,但看他当时的样子实在不太正常,让人心生疑窦,于是就没有开门。过了一会儿,那人可能是放弃了,跑着离开了。就是这么回事,结果这个人没有买录像带,只是想买,这个该怎么算……”

“那个人长什么样?”

“圆脸,戴眼镜,看起来像个学生。下唇比上唇略厚,头发干枯……其实主任,有一个相关者和这个人很像……”

“是尾崎荣一的朋友,横田吧。”

“一点没错。可是横田和这个案子有何关系呢?”

“横田就是凶手,就是他杀了饭田赖子。”

平冢下意识地发出叫声。“可是横田说他从没见过饭田赖子……难道说他们两人之间背地里有什么联系?”

“不,不是这样的。横田说他没见过饭田赖子大概是实话。横田第一次见到她是二月二十九日星期六。”

“星期六?”

“晚上九点,和尾崎荣一喝酒回来,在F家居八楼的电梯前擦身而过——”

“等一下,主任,那应该是星期日的事啊。”

“不,是星期六。赖子约好那天晚上和森和宏在fox见面,出门时同尾崎和横田擦身而过,上了电梯。”

“那横田是在说谎了?”平冢愕然。这是多么拙劣的手法啊,一想到自己这些人竟然被这种小把戏骗得团团转,他就难堪得禁不住要掉眼泪。“实际上见到赖子是星期六,却骗我们说是星期日……”

“不对,平冢。横田毫无欺骗我们的必要,他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可……可是,实际上,那家伙确实——”

“横田必须欺骗的不是我们警察,而是他的朋友尾崎荣一。听好了,是这么回事。尾崎荣一在二月二十九号,星期六,邀请朋友横田来自己家喝酒。但是他没有意识到今年是闰年,也就是说他以为那一天是三月一号。”

“怎……怎么可能……”平冢叫过后转念一想,觉得也并非不可能。自己学生时代时也是一样,过着“晚上睡觉反而奇怪”的生活,经常搞不清星期和日期。如果没有来客拜访又不看电视和报纸的话,忘了今年是闰年也实在不算什么奇事。“那……那尾崎就把二月二十九号当做三月一号,而横田就——”

“没错,注意到这一点的横田没有纠正尾崎而是想要加以利用。”中越暂时停住了话头,苦笑了一下,“这不过是我的想象,以下所说的全建立在尾崎记错日期这一个前提上,所以千万要记得向他本人确认。”

后来的事实证明中越的想象完全正确。尾崎确实完全忘了今年是闰年。

“横田决定利用尾崎的‘空白的一天’,将他珍藏的录像带拷贝一份,据为己有。恐怕横田也有那方面的癖好,一直对尾崎的收藏垂涎三尺。”

“拷贝录像带……”平冢愣住了,因这样的动机而杀人听起来就像是低劣的玩笑,“那些A片?”

“尾崎误将二月二十九当成三月一日。只要能让尾崎从那天夜里一直睡到真正的三月一日晚上,那横田就可以得到‘空白的一天’而瞒着尾崎行动。”

“睡一整天,这种事可能办到吗?就算狂灌他,让他喝得不省人事,也不见得就能睡那么长时间啊……”

“横田应该使用了安眠药。”

“安眠药?横田从哪里得到的……”平冢“啊”地大叫了一声,“难道说是……综合医院贩卖的那个……”

“应该是。横田本来打算买来用作迷药,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我们来整理一下他的行动吧。二月二十九日,他接受尾崎的邀请,在尾崎家附近的便利店买好录像带。因为不能当着尾崎的面拿着录像带,所以他对店员说稍后去取,然后奔赴尾崎的公寓,和尾崎在酒吧喝酒,直到九点回到尾崎的房间,这时和饭田赖子擦身而过。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横田恐怕这时是第一次见到赖子,而且也没有把赖子放在心上。进入尾崎房间的横田应该相当焦急,因为要拷贝的录像带有二十卷之多。”

“咦?主任,尾崎的收藏应该是三十卷……”

“实际上是,但是横田以为有二十卷。平冢你问他们录像带的事时,尾崎不是订正了横田二十卷的说法吗?这个误会将会影响横田之后的行动,这个,我稍后再说。总之,横田很焦急,就算拷贝一卷录像带需要一个小时,那二十卷就是二十个小时。所以必须尽快让尾崎入睡。可是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等尾崎睡着了,已经十一点半了。以横田的性格,做事应该很谨慎。成功地给尾崎下了安眠药之后,横田先假装睡觉,然后确认尾崎入睡之后开始拷贝工作。先要找到尾崎收藏品的所在。大概这时横田发现尾崎的两台录像机不都是VHS的,而是一台VHS,一台β,而他准备好的录像带是VHS的,这样一来就无法拷贝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急忙奔赴便利店,要求将录像带换成β的。可是便利店里没有β的,于是他想干脆就用只能播放的VHS录像机,然而店里仍然没有。”

“附近也没有电器店。横田束手无策,回到公寓,不得已想要放弃时,发现隔壁房间门前有个女人喝得烂醉……”

“那个人就是……赖子……”

“正是。在fox和森和宏大打出手而被赶出来的赖子,去了以前待过的酒吧,喝得烂醉被送回家。意识朦胧的她好不容易才来到八楼自家门前。看到此情此景横田急中生智:这个女人的家中可能有VHS录像机,借来的话——”

“他就那么想看吗……”平冢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话。

“横田假装去扶赖子起身而拿走钥匙,进入了八〇三号房间。果然,赖子有两台VHS录像机,正当横田要将其中一台拿走时,赖子醒过来了。酩酊大醉的赖子以为横田是小偷,和他缠打起来,横田便用录像机将赖子打倒。当然并不是想杀人,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由于用力过大,录像机掉在地上摔坏了,外壳变形,放不进带子了。于是横田又将另一台搬回尾崎的房间,再一次跑向便利店。”

“可是便利店早已关门,横田焦急地敲门也没人出来,只好死心回去。可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既然饭田赖子有两台VHS录像机,那也应该有一定数量的录像带。横田顺手牵羊把录像带也拿走了——”

“那小子没发现赖子已经死了吗?”

“我觉得他发现了。只是满脑子想着拷贝尾崎的那些收藏,根本没工夫理会这些。”

“这就叫色胆包天吗?”平冢无可奈何地说。

“偷走赖子的录像机和录像带,终于开始拷贝的横田,应该松了口气吧,不过还不到放松的时候。横田原以为尾崎的录像带有二十卷,没想到其实有三十卷。要想完全拷贝至少需要三十个小时。就算能让尾崎沉睡三十个小时,但事后也会显得不自然。起来发现已是第二天的傍晚,尾崎无论如何都会起疑心吧。那该如何是好呢?是先拷贝这二十卷,剩下的十卷以后再找机会呢,还是彻底放弃剩下的十卷呢?不,横田想,这种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要拷贝就全部拷贝,否则实在不甘。”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珍品’,不过就是A片嘛……”

“横田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手段——不用拷贝这种慢吞吞的方法,而是直接把录像带偷走。可是如果就这么偷走的话,尾崎醒来一定会怀疑自己。于是横田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也就是制造出‘自己绝不可能偷走尾崎的录像带’的假象。而他所用的道具不是别的,正是赖子的尸体。”

“利用尸体?”

“尾崎和横田在一起的时间实际上是二月二十九号的晚上到三月二号的早上,但在尾崎看来却是三月一号的晚上到三月二号的早上。横田就是利用了尾崎的错觉。将尸体留在八〇三房间的话,无法预测什么时候会被发现。但是,如果将尸体放置到F家居的居民们常用的电梯上,那么在尸体被发现之后F家居马上就会处于警察的监控之下。横田先将录像带运送回家,接着返回F家居。然后费力地将赖子的尸体肢解。之前也说过了,肢解是为了方便往电梯里搬运。接着,横田等到三月一号的晚上,将身体放入电梯,头部、左手和左脚放到楼梯上。晚上九点武井夫妇在一楼按电梯按钮完全是意外,绝非横田的计划。对横田来说,只要尸体在电梯里被发现,从而使F家居从三月一号的晚上到三月二号的早上都处于警察的封锁之中,那么,一直在八〇二号房间和尾崎睡觉的自己,就没有可能偷走录像带,于是对于错将二月二十九号当成三月一号的尾崎荣一而言,自己就有了严密的不在场证明——这就是他单纯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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