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过去了，那位女演员回来了。

和她在走廊里碰面的时候，我察觉了自己身上的一阵战栗，仿佛我刚刚翻越过一道带电网的篱笆。我看着她。她神色严肃，像是遭遇了挫折。我问她：“旅途还顺利吗？”

“全变成废墟了。有人生活过的地方，所有的建筑都被炸毁了。”

我的下巴肿起来了，眼眶上像涂了黑油，眉骨的位置上还有白色药膏。

她看得忧心忡忡。

“我听说有人打了你。”

“是啊，可能有人不乐意让我来这个地方度假。”

她缓缓地抬起手臂，像是要抚摩我的伤口。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就在我的面前，仿佛要抚摩我的脸庞，但她随后把手又放下了。

“不用担心，”我说，“打我的人以前是合唱团的成员。”

她看着我，像要努力解开一个谜团。

“我还听说你在帮助这里的女人们。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是，我帮她们修补一下房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失去了某个人，丈夫、父亲、兄弟或者儿子。孩子们则是失去了父亲或者兄长。活下来的人失去了一只胳膊、一条腿，或者身体的某个部分。”她说道。

“你找到拍纪录片的地点了吗？”

“女人们总是很谨慎，她们不愿意谈自己经历的事情，也不接受采访。她们太疲惫了，她们在努力地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

“但是新的一代人会成长起来，然后他们会把这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再然后，危险重新来临，他们会发动新的战争。”

她又叹了口气。

“不出十年，够一代人成长了。”

她的话语变得遥远，连声音都变了，仿佛已经筋疲力尽。

“到最后，这里最多的是贪图利益的人，而不是士兵。这些人就像一个私人军队，像一个保证社会治安的公司那样运作着。这些人直接参与到战斗中去，没有这样的私人军队，谁也打不赢一场战争。他们就像巨人那样庞大。他们生产军队，提供雇佣兵，在战争结束之后负责重建。而现在，他们开始生产药物，开起药店。人们饱受头疼的侵袭，他们就卖给人们阿司匹林。他们还口口声声说，没有人会觉得痛苦。”

“这是剧本？”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告诉我，她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情。

“我明天就走了。”她说，直视着我的眼睛，“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她笑了。

她对我笑了。

最后一天也就意味着这是最后一夜。

“今晚，我想来找你。”我毫不犹豫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