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查到……？”大黑部长瞪着直立不动的二渡，壮硕的身体压得椅子嘎吱作响，“没查到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都不肯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真不打算退。”

“用不着你提醒！”

大黑将手上摆弄着的几张名片摔在桌上，工废协会的理事与建筑公司的名字一晃而过。

一个多小时前，那几位被召来这间部长办公室。大黑强势出击，让他们开大会逼尾坂部辞职。他们连连鞠躬道歉，却愣是没答应。

每个人都怕极了尾坂部，毕竟他在短短三年前还是县警局的刑事部部长。当时搜查二课收集的所有行业内幕尽在其掌握，而那些事大多未过时效，随时都能发展成刑事案件。一个不小心把人逼急了，反腐风暴怕是又要横扫建筑行业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惧色。

白田课长下午要访问某大型食品制造商，为防犯部部长工藤谋个过渡的职位。不然，万一他们没能把尾坂部拉下来，工藤就无处可去了。给个“顾问”的名头，让他待一年就成——白田打算如此恳求企业。奈何今时不同往日，泡沫经济时期也就罢了，现在的企业可不会轻易点头。即便把人塞了进去，本地记者也不会放过这个猛料，他们已经知道组织会将工藤“返聘”到何处。工废协会的专务理事怎么就变成了食品公司的顾问？记者们定会四处打探，拿警界的内部纠纷大做文章。

“非得摆平他不可！”

大黑咬牙切齿道，仿佛吐出无数铅块。

“就剩两天了，威胁也好，找把柄也罢，跟甲鱼似的咬着他不放，直到他点头！”

“……”

二渡也想逼尾坂部辞职。

事已至此，他已无从知晓组织对自己的能力做出了怎样的评估，又是谁引导他走上了这条路。但年满四十二岁的警务课调查官二渡真治早已是一把深耕警务大地的硬锄头，连他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

“警察”又不只有刑警和公安[指日本的公安警察，负责维护公共治安及国家安全，所属人员基本为警界精英。——编者注]。不是他二渡嘴硬不服输，而是组织确实需要能够控制组织，为组织积蓄力量，并将其传给下一代的人。发挥这一作用的警务课若有所动摇，组织也绝不会稳定。其他部门常有人不把警务课放在眼里，视其为微不足道的行政部门。将组织拧成一股绳的秘诀和必要条件，就是时刻提醒那群人，警务工作是何等重要。

人事就是警务课的武器，所以他们绝不容许尾坂部造反。

然而，二渡无意向大黑汇报小惠的遭遇。

莫非是武士的恻隐之心作祟？也许是吧。二渡也有女儿，这也是理由之一。还有对只会一味明哲保身的特考组部长的排斥。尾坂部确实惹了事，但那终究是“家务事”，轮不到大黑这个远房亲戚指手画脚。

——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

二渡几乎是被轰出了部长办公室。

走到小办公室，只见上原组长正敲着键盘，悲怆的表情已不复存在。干部的人事拼图已顺利得到本部长的批准，警部补以下的第二批调动已到最后关头。

“挺顺利啊。”

二渡开口说道。上原兴高采烈地弯腰致意，但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道：

“调查官，您那边怎么样了？”

忙疯了还问得出这句话，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二渡感慨着走出办公楼，匆匆赶往停车场。

拿下尾坂部——

唯一的办法，就是扒下尾坂部的盔甲，一把抓住他赤裸裸的心。

二渡决意已定，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