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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酒店女仆 作者:妮塔·普洛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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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细数生活中美好的事情,很快就数到了一百。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不然我可以一直数到天亮。 而今天,还会有更多美好的事情。 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没有一丝乌云。我刚到丽晶大酒店,正准备走上鲜红的地毯,和刚刚帮顾客提完行李的普莱斯顿先生打招呼。 “莫莉!”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能在工作时——而不是法庭上——见到你真好。” “今天天气真不错,普莱斯顿先生。” “是的。”他说,“我们正在工作,罗德尼则在监狱里。世界终于走上了正轨。” 我不禁想到,会不会有一天,听到罗德尼的名字不会再让我咬牙切齿、胃中泛酸? “胡安呢?”普莱斯顿问。 “他待会儿就来了,他的排班一个小时后才开始。” “星期天的安排照旧吗?我很期待他做的香辣玉米卷。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尝试吃新东西,妻子过世后也很少下厨。但你那位先生,他简直让我胃口大开,甚至有点开过头了。”他拍了拍肚子笑着说。 “他听到会很开心的,普莱斯顿先生。是的,我们周日老时间见。我该走了,今天工作可不少!酒店要举办一场婚礼,还有发布会,斯诺先生说接下来的一周所有房间都是满员。替我向夏洛蒂问好。” “我会的,亲爱的,你也要保重。” 普莱斯顿先生回去继续帮助顾客拿行李,我则穿过玻璃旋转门来到大堂。酒店和初见时一样气派奢华——大理石台阶、金色蛇雕扶手,厚厚的祖母绿沙发,还有匆忙来往的员工和客人们。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地下室,正要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前台穿着企鹅制服的员工。他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都在看我。有几个正在小声交头接耳。我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 斯诺先生从接待处走出来,看到了我。 “莫莉!”他说着快步走来,“你太厉害了,简直太厉害了。” 我有些难以集中精力听他在说什么,我一直看着那些企鹅,想搞明白为什么他们都盯着我看。 “我只是说了真相。”我对斯诺先生说。 “是的,但是你的真相、你的证词解决了一切!你站在证人席上,那么冷静镇定。而且你确实拥有演讲的天赋,还有记忆细节的天赋。法官看出了这一点,并认定了你是一个可靠的证人。” “他们为什么盯着我看?”我问。 “什么?”斯诺先生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前台,“哦,原来如此。”他说,“要我来猜的话,他们是在惊叹。我敢说他们对你投来的是敬佩的目光。” 敬佩。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我,我甚至认不出这种表情。 “谢谢你,斯诺先生。”我说,“我该走了,今天要打扫很多间房,你也知道,房间不会自己打扫自己。” “的确不会。祝你一天愉快,莫莉。” 我走下楼梯,去往客房服务中心。这里和往常一样拥挤,但我并不在意。我站在自己的柜子前,上面挂着干洗过并且熨烫平整的制服,包裹在塑料薄膜里。我的制服又是一样美好的东西,一件极其美丽的物品。 我拿着制服进入更衣室换上,然后回去打开柜门。斯塔克警探早就把吉赛尔的沙漏还给我了,我把它放在柜子的最上层作为纪念。纪念我们奇特的“友谊”。 是时候了。 除了制服,我的柜子里还多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小小的金属铭牌,我每天都会把它别在胸口。上面写着:莫莉·格雷,女仆长。 大概一个月前,斯诺先生破格将我提拔为女仆长。虽然我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似乎是切莉尔的职业道德问题终于惹恼了斯诺先生,于是她被从女仆长的职位撤下,这一职位则被转交给了我。 自那之后,我就开始了一系列提升蜂巢效率和士气的尝试。首先,在每一班开始工作之前,我会确保所有的女仆推车都更换一新,装满所有的必需品。我很喜欢这部分工作内容——整理香皂盒、小小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更换新的抛光布和清洁剂,放进崭新的白色毛巾。在特殊节日时——比如母亲节——我会在推车里给女仆们留下礼物。比如一盒插着小旗子的巧克力,附上一张卡片写着:“来自女仆莫莉,请记得:你的工作是甜蜜的。” 还有一个尝试就是开始工作之前的“例会”。所有的女仆会聚在一起,公平分配今天打扫的房间——无论是数量上还是小费额度上。我对切莉尔说得很明确,她不能再去提前“视察”其他女仆负责的房间,但凡她动了一分钱,我都会立刻将她开除蜂巢,并用她的推车无情地碾轧她。 我们的队伍中多了一名新成员,他叫瑞克,是桑莎恩的儿子。切莉尔立刻指出他有语言障碍,还画眼线——说实话,这两样特征都与工作无关,而且我在他为期一个月的培训中甚至没有发现这些。但我确实发现他学得很快,并且十分享受自己的工作。他喜欢铺好一张平整的床,擦亮一块玻璃,还喜欢彬彬有礼地向顾客致以问候。就像酒店经理说的那样,他会留下来的。 升职之后,我的薪水也有了提升。再加上现在有人和我平摊房租,我开始存自己的小金库了。虽然并不多,目前只有几百美元,但我会按计划进行下去。我会继续存款,直到我有足够的钱去附近的大学读酒店管理专业。在斯诺先生的同意下,我可以利用课余时间来酒店工作,一两年之后就能毕业,学成归来,带着更加专业的技巧和知识回到丽晶大酒店。 也许我生活中最大的变化是——我现在正式拥有一个爱人了。我听别人说,最好把他称为我的“伴侣”或者“搭档”,我努力适应这个说法,但每次用这个词我都会想到《犯罪团伙》[阿加莎·克里斯蒂所著侦探小说,“汤米与塔彭丝”系列。]。虽然在某种层面上我们确实曾是“共犯”,但我当时并不知情。 胡安终于拿到工作签证,回到厨房后,斯诺先生为他在酒店里准备了一个房间。他可以住在那里,直到找到落脚地。晚上和周末下班的时候,我会和胡安待在一起。我花了一段时间才终于相信他的确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他似乎也花了一段时间才确定可以相信我。 我学会了看人要看他们的行动,而胡安的行动很能说明问题。他做过一些很勇敢的大事,比如在法庭上为我站出来,说我对酒店里发生的毒品交易毫不知情。但是也有小事,比如他帮我准备的午餐。每天中午我都会去厨房拿走一个棕色的纸袋,里面装着美味的三明治和一个我肯定会喜欢的甜点——饼干、巧克力,偶尔还有葡萄麦维口味的玛芬蛋糕。 有时回想起外婆我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悲伤,当我给胡安发短信说自己很难过的时候,他总会迅速回复:BRT!DGA!(马上到,别走开!)他会带来一副拼图,我们一起拼好;或者会帮我一起做家务。如果说有什么能比整理东西更加使我心情振奋的话,那一定就是和别人一起整理。当胡安因为想念家人而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也不会再提供纸巾了,我会给他很多的亲吻和拥抱。 两个月前,我问胡安愿不愿意搬出酒店,住进我家。“为了省钱,”我澄清道,“当然也有其他原因。” “只要你让我洗所有的盘子我就答应。” 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那之后我们过上了快乐的同居生活——分摊房租、一起做饭、给他家人打电话、逛超市、去橄榄花园餐厅……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胡安也很喜欢“意大利之旅”拼盘。我们经常玩一个游戏:假设你被困在了孤岛上,只能选择“意大利之旅”拼盘上的其中一道菜,你会选择哪一道? “你只能选择一种——鸡肉帕尔玛干酪,千层面,还是奶油意面?” “不行,我选不出来,这太难了。” “但是你必须选。” “我选不出来,我宁可饿死!” “那算了,你还是健康地活着最好!” 上次我们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坐在橄榄花园餐厅里。他倾身向前,隔着桌子吻了我,就在吊灯下,全程都没有把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今天晚上我们也要去橄榄花园餐厅庆祝一番。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都站上了法庭的证人席。夏洛蒂花了好几周的时间帮我们准备交叉质询,预演所有辩方可能会扔向我们的刁钻问题。胡安在我之前站到了法庭上,讲述自己经历的悲惨真相。他说了自己的护照是如何被扣押、罗德尼又是如何威胁他家人的生命。他被迫为罗德尼工作,还被反复烫伤。但最后在法庭上被刁难的并不是胡安,而是我。 你真的认为本庭会相信你对自己每天从桌面上擦去可卡因的行为一无所知吗? 可以说,你也是布莱克先生的同伙之一吗? 吉赛尔是你的朋友吗?这是你袒护她的原因吗? 我想告诉他们吉赛尔并不需要我的保护。至少现在,在她的施虐者布莱克先生已经死亡的现在,她并不需要我保护。但我听夏洛蒂说过,对于诱导性的问题可以不予作答。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所以我保持沉默,听着夏洛蒂提出抗议。 斯塔克警探为了让吉赛尔出席庭审做了很多努力,但似乎都失败了。有一次她甚至拨通了吉赛尔的电话,得知她正在圣特罗佩的一家酒店里。警探恳求她回国,作为证人出席法庭,吉赛尔问了被告是谁,而当她得知被告是罗德尼而不是我的时候,她说:“得了吧,我可不会回去。” “她说了原因吗?” “她说她已经受够了渣男,说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第一次感到了自由。她说如果我想让她回来,就去开一张传票,不然她只会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她还说我才是警探,她不是,把罪犯关进监狱是我的工作不是她的。” 听起来很像吉赛尔会说的话,我几乎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然后,我站上了证人席,只有胡安能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显然我做得不错。显然,法官注意到了我冷静的姿态。夏洛蒂说,大部分证人站在台上的时候都会觉得受到了攻击,会发怒或者崩溃。 我已经习惯了被人喊带有侮辱性质的外号,习惯了语言的苛责与刁难,这些是我每天都会面对的东西,即使是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我已经习惯了用语言来为自己辩护。 多数时候,提供证词并不困难。我只需要听取对方的提问,并回以真相——我的真相。 最难的部分是夏洛蒂让我复述案发当天的时候,也就是布莱克先生死亡的那天。我说了那天布莱克先生急匆匆地离开,几乎撞倒了我;说了我后来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吉赛尔已经不见了;说了我进入卧室后看见布莱克先生躺在床上。我说了所有能记住的细节——客厅桌子上的酒水,打开的保险柜,撒落的药品,布莱克先生的鞋子凌乱地躺在地板上,床上只有三个枕头,不是四个。 “三个枕头。”夏洛蒂说,“一般丽晶大酒店的床上会准备多少个枕头?” “标准是四个枕头。一对硬枕,一对软枕。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每次都会确保在床上放四个干净的枕头。我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 法庭上出现了一阵含混的笑声,他们是在笑话我。法官喊了“肃静”,夏洛蒂让我继续说下去。 “莫莉,请告诉我们,你有在套房或者走廊里见到过任何可能拿走了枕头的人吗?” 这是最棘手的部分。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即使是夏洛蒂也没有。但我为此做了很多准备,日复一日,我在每晚入睡前都会默默地练习。 我目视前方,稳住声线,专注于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温暖的湍流穿过四肢百骸,“唰啦,唰啦”,就像滚动的浪花拍打在遥远的沙滩上。 对的永远是对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我不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我说,“虽然我一开始以为屋里没人,但是我错了。” 夏洛蒂转向了我。 “莫莉?”她说,“你在说什么?” 我咽了咽唾沫,开口道:“给前台打过第一次电话后,我放下了话筒,然后转向卧室门的方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 “莫莉,你说接下来的话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夏洛蒂冷静地建议道,她眼中充满了警惕,“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而你必须诚实地回答。你看到了什么?”她歪了歪头,仿佛完全不能理解现状。 “我前面的墙上有一面镜子。” 我停顿了片刻,等待夏洛蒂跟上,她很快就消化了这些信息。 “一面镜子,”她说,“镜子里反射了什么?” “首先是我自己,惊恐地回望过来。然后,在我的背后左侧,吉赛尔化妆台的阴影中,有一个……人。” 我和夏洛蒂的目光锁在了一起。她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读取我说的话,计算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那么……这个人的手里拿东西了吗?”她问。 “拿了一个枕头。” 座无虚席的法庭上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法官要求大家保持安静。 “莫莉,你在房间角落里看到的人,此时在法庭上吗?” “恐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说。 “因为你不知道是谁?” “因为当我看向镜子,发现阴影中站着一个人的时候,我昏倒了。等我恢复神志,那个人就已经不见了。” 夏洛蒂缓缓点头,斟酌道:“当然,你经常晕倒,不是吗?斯塔克警探说你在家门口被捕的时候,以及在警察局的时候各晕倒过一次,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在面临巨大压力的时候就会晕倒。我被逮捕的时候是这样;我看向镜子,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夏洛蒂走上前来,站在我的对面。“你醒来的时候做了什么?”她问。 “恢复清醒之后,我第二次给前台打了电话。但那时房间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有我。或者说,只有我和布莱克先生的尸体。”我说。 “是否有可能——我只是提出一种猜想——房间角落里的人是否有可能是罗德尼·斯泰尔斯?” 罗德尼的律师跳了起来:“反对!诱导性提问。” “反对有效。”法官说,“原告,你希望重新表述问题吗?” 夏洛蒂沉默了片刻,但似乎并不是在思考。我趁机观察了一下罗德尼,他的律师正凑近他耳边说着什么。不知道他们这次又会怎么说我呢?但我其实不是很在意。罗德尼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昂贵的西装。我以前总觉得他英俊潇洒,但是现在看着他,却怎么也想不出以前看上了他的哪一点。 一段漫长的沉默过后,夏洛蒂终于说:“我没有其他问题了,法官大人。”她转向我:“谢谢你,莫莉。” 有一瞬间,我以为质询已经结束了,然后才发现刚刚进行到一半。罗德尼的律师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但这并没有对我造成困扰,我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生活已经磨炼过我了。 我无法逐字逐句地复述当时的场景,但我记得每当对方提问的时候,我就会重复已经讲过的故事。我没有出现过一次停顿,也没有自相矛盾,因为我只需讲出真实情况。当你画下一条明确的界线区分真实与虚幻,讲述真实就会变得异常简单。交叉盘问的时候,罗德尼的律师异常尖锐地逼问道:“莫莉,你说的故事里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多次被带到警察局,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斯塔克警探那天在房间里看到的人影,坦白后甚至还能消除你的罪名,但你却从未提起。一个字都没说。看到你的律师的反应,她很可能也是刚刚才得知。这又是为什么,莫莉?是因为房间里其实没有别人吗?是因为你在保护谁吗?还是说,你看向镜子,其实只看见了罪孽深重的自己?” “反对!污蔑性提问。最恶劣的那种。”夏洛蒂说。 “反对有效,除去最后那句。”法官说。 法庭又出现了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我换一种方式提问。”罗德尼的律师说,“你第一次对斯塔克警探描述房间里的情境时撒谎了吗?” “我没有说谎。”我说,“恰恰相反,你读过的我口供,也许甚至看过我第一次被带到那个脏兮兮的警察局时录下的视频。我最初对斯塔克警探说的一件事就是:我敲了门才进去,因为我认为屋里可能还有其他人。我还请她特别注意要写下这一点。” “但是警探显然以为你说的是布莱克先生。” “所以妄下推断是非常不可取的。”我说。 “哈。”他在证人席前不停踱步,“所以你隐藏了部分真相。你没有清楚地表述出来。这也算是在撒谎,莫莉。”他给法官递了个眼色,法官微微颔首。我以为夏洛蒂会打断他,但是她只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莫莉,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你有无数次机会向调查人员澄清‘当时屋内还有其他人’,并且那人还‘拿着一个枕头’,却没有这么做呢?” “因为我……” “你什么,莫莉?站上证人席后你一直对答如流,所以请讲吧,这是你把事情好好说清楚的机会。” “我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我知道自己对世界和自身的认知是有偏差的,学会了要质疑自己的判断。我很清楚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先生,至少与大部分人不同。我看到的与你看到的并不相同。而且,人们并不会听我说话,多数时候也不会相信我,对我的判断往往一笑置之。我只是一名女仆,一个无名之辈。我当时看到的情境就像是在做梦,但现在我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某个心怀强烈动机的人杀害了布莱克先生,而那个人并不是我。”我说着看向了罗德尼,他也看向了我。他脸上有一种全新的表情,仿佛他今天才第一次真正看清楚我是谁。 法庭上爆发了一阵骚乱,法官再次要求肃静。律师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尽可能平和有礼地回答了他。但我知道后面说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看见夏洛蒂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微笑。我想,之后我会把这个微笑也编进“微笑词典”中,意思大概是“惊叹”。我给了她一个惊喜,也没有把事情搞砸,一切都很顺利——那个微笑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她是对的,事情确实进行得很顺利。 现在回想起昨天法庭上发生的一切,我自己也会忍不住微笑起来。 桑妮塔和桑莎恩来了,准备开始上早班。我这才回过神来。她们穿着整洁的制服,头发利落地向后梳起。两人静静地站在我面前——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尤其是桑莎恩。 “早上好,女士们。”我说,“希望你们准备好面对又一天的清洁工作了。” 她们还是什么都没说。终于,桑莎恩说道:“行了,快告诉她吧!” 桑妮塔向前一步:“你抓住了毒蛇,草丛变干净了,谢谢你。” 我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但我知道她是在称赞我。 “我们都希望酒店能变得更干净,不是吗?” “哦,是的。”她说,“干净意味着更多绿色!” 我感到十分欣慰,因为她引用了我在上次女仆培训时说的话。如果我们能打扫得更干净,就能赢得更多绿色。绿色是钞票的意思,我想说打扫干净就能赚到更多小费。我觉得这个说法挺聪明,很开心她能记得。 “祝我们都能赚到更多小费!”她说。 “这样大家都会更开心。”我说,“我们走吧?” 于是我们推着车开始一天的工作。 刚走到电梯旁,我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电梯门打开了。“你们先去吧,我等下一趟。”我说。 她们一起上了电梯,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应该是胡安发来的短信,他经常时不时地发短信给我,分享一些能让我会心一笑的内容——比如我们一起在公园吃冰激凌的照片,或者他家人的一些趣闻。 然而胡安并没有发来短信,是我的银行发来了邮件。我的心沉了下来,我不想再听到更多财务上的噩耗了。 珊迪·开曼向您转账$10,000(U.S.),钱已自动存入您的账号。 下面是一条备注,写着:谢谢你。 一开始我以为是哪里搞错了,后来才忽然想到,珊迪·开曼(Sandy Cayman)。沙滩。开曼群岛。 是吉赛尔。 吉赛尔送了我一份礼物。她就在那里——在她最喜欢的小岛上,住在她最想要的别墅里。布莱克先生死前几个小时,吉赛尔求他把那栋别墅送给她,布莱克先生同意了,屈服了。罗德尼的辩护团队在法庭上证实了这一点。那天布莱克先生摘下婚戒丢向吉赛尔,但是他后悔了。在人生的最后一天,他打开保险柜,拿出开曼群岛别墅的房契,冲出了房间。虽然刚刚大吵过一架,但他还是直接找到律师,把别墅改到了吉赛尔名下。这是他回到酒店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同时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我想象着吉赛尔坐在躺椅上,沐浴在阳光下,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只是和她预期的有些不同。她还设法弄到了钱,无论那是不是布莱克先生的钱,都可以用来弥补往日的过错。 她送了我一份礼物,一份充盈我的“金库”的大礼。 一份我不知道该如何偿还的礼物。 一份我决定要好好利用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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