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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孝经 | 收藏 |
曲礼上
礼记·孝经 作者：孔子
郑玄《礼记目录》云：“名曰‘曲礼’者，以其篇记五礼之事。祭祀之说，吉礼也；丧荒、去国之说，凶礼也；致贡、朝会之说，宾礼也；兵车、旌鸿之说，军礼也；事长、敬老、执贽、纳女之说，嘉礼也。”
“曲礼”一语，除了见于本篇题之外，又见于《礼记·礼器》：“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经礼是指礼的主要内容，曲礼是指礼的各种详细仪节。本篇以“曲礼”命名，自来有几种不同看法：一、郑玄《礼记目录》认为本篇内容包含吉、凶、军、宾、嘉五礼，故名“曲礼”；此“曲”字有周遍之意。二、陆德明《经典释文·礼记音义》认为“曲礼”乃“仪礼”的旧名，委曲详细说礼之事。三、孙希旦《礼记集解》认为“曲礼”之命名，只是取篇首“曲礼”二字，篇首《曲礼》乃是古礼篇名。四、任铭善《礼记目录后案》认为“曲礼”之名得之于《汉书·艺文志》之《曲台后仓》九篇（《儒林传》作《后氏曲台记》）。该书是汉代礼学家后仓在汉宫曲台说礼的著作，书已亡佚；任氏认为可能以此书说于曲台，故称之；也可能以其内容多引古说、曲尽礼义，故称之。
综观《礼记·曲礼》全篇，的确包括郑玄所说的五礼的各个方面，且细微末节十分周全，又有平日举手投足、进退应对、饮食出行等生活礼仪，内容十分驳杂，郑、陆之说应该是有道理的。然而，《礼记》全书又不乏以篇首字句题名者，如《曾子问》、《文王世子》、《郊特牲》、《哀公问》等，故孙、任解题也未必不可信。
《曲礼》本为一篇，由于篇幅较大，简册繁重，所以分为上、下两篇，《檀弓》、《杂记》亦然。
本篇《曲礼上第一》，选释62小节。
1.《曲礼》曰：毋不敬 [1] ，俨若思 [2] ，安定辞 [3] ，安民哉。
【注释】
[1] 毋不敬：郑注：“礼主于敬”，所以开宗明义便说，“毋不敬”。
[2] 俨：庄严、庄重的样子。
[3] 安定：和气，合理，审慎。辞：指言语。
【译文】
《曲礼》说：遇事待人无不恭敬严谨，神态端庄持重，若有所思，说话言辞审慎，和气，合理，这样就能安定民心了。
2. 敖不可长 [4] ，欲不可从 [5] ，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注释】
[4] 敖：同“傲”，傲慢。
[5] 从（zònɡ）：同“纵”。
【译文】
傲气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志气不可自满，享乐不可超限。
3. 临财毋苟得 [6] ，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 [7] ，分毋求多。疑事毋质 [8] ，直而勿有。
【注释】
[6] 苟：苟且，随便。
[7] 很：通“狠”。郑注：“谓争讼也。”
[8] 疑事毋质：是指一旦对事情有所疑惑，切莫以既定的成见下判断。质，郑注：“成也。”
【译文】
面对财物，不该取得的东西绝不取得；面对危难，不该避开的责任绝不避开。与人争执时不求胜利，分配财物时不求多得。对于有疑的事情，不以自己的成见擅加判断，意见正确时也不自以为是。
4. 若夫坐如尸 [9] ，立如齐 [10] 。礼从宜，使从俗。
【注释】
[9] 若夫（fú）：如果。夫，为语助词。尸：古代祭祀时用以代替神鬼受祭的人。孔疏：“尸居神位，坐必矜庄。”
[10] 齐（zhāi）：通“斋”。
【译文】
如果坐着就要像尸那样庄重地端坐，站着就要像斋戒时那样恭敬地肃立。行礼要顺从时宜，出使要遵从他国的风俗。
5.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礼，不妄说人 [11] ，不辞费。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
【注释】
[11] 说（yuè）：后作“悦”。
【译文】
礼，是用来决定亲疏、判断嫌疑、分别异同、明辨是非的。礼，不胡乱取悦、讨好人，不说多余的话。礼，不逾越节度，不侵犯侮辱，不轻佻亲狎。修养自身、实践所言，叫作善行。行为有修养，说话合于道理，这是礼的本质。礼，只听说要主动向人取法学习，没听说硬让人取法学习的。礼，只听说学礼者要前来学习，没听说授礼者跑上门去传授的。
6.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 [12] ，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 [13] ，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 [14] 。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 [15] 。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
【注释】
[12] 宦学：“宦”指为吏者，“学”指学习六艺者。孙希旦曰：“宦，谓已仕而学者；学，谓未仕而学者。”
[13] 祷祠祭祀：吴澄曰：“祷祠者，因事之祭；祭祀者，常事之祭。”
[14] 撙（zǔn）节：节制。
[15] 麀（yōu）：牝鹿，泛指雌兽。
【译文】
道德仁义，若没有礼就不能实行、完成；教导训诫、端正风俗，若没有礼就不能完备；分辨争讼，若没有礼就不能决断是非曲直；君臣上下、父子兄弟之间，若没有礼就不能确定尊卑名分；为学习做官、学习道艺而侍奉师长，若没有礼就不能亲近和睦；上朝按官位依次排列、治理军队，做官在位、执行法令，若没有礼就没有威严，一事无成；无论特别的祭祀或定期的祭祀，供奉鬼神时，若没有礼就不能虔诚庄重。因此君子抱持恭敬、节制、退让的态度，以彰显礼。鹦鹉虽能说话，终究不过是一种飞鸟；猩猩虽能说话，终究不过是一种禽兽。而今要是作为人却没有礼，虽然能说话，不也还是禽兽之心吗？只因禽兽不知礼，所以父子与同一雌兽交配。因此圣人兴起，制定礼法来教导人，使人从此而有礼，知道把自己与禽兽区别开来。
7. 大上贵德 [16] ，其次务施报 [17] 。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 [18] 。
【注释】
[16] 大上：指上古的三皇五帝之世。大，同“太”。郑注：“大上，帝皇之世。”
[17] 其次：指上古以后的世代。孙希旦曰：“其次，谓后王也。”
[18] 慑（shè）：胆怯，困惑。郑注：“犹怯惑。”
【译文】
上古时以德为贵，后世才讲究施惠与回报。礼，崇尚有往有来，施惠于人而人不来报答，这是失礼；人来施惠而不去报答，也是失礼。人有礼，人际关系就会安定平和，无礼就会危险。所以说，礼是不可不学的。所谓礼，须自我谦卑而尊重别人，虽然是挑担做买卖的人，也一定有值得尊重的，何况是富贵的人呢？富贵的人而知道喜好礼，就能不骄奢淫逸；贫贱的人而知道喜好礼，心志就能够不怯懦疑惑。
8. 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 [19] 。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 [20] ，服官政 [21] 。六十曰耆 [22] ，指使。七十曰老，而传 [23] 。八十、九十曰耄 [24] ，七年曰悼 [25] 。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百年曰期，颐。
【注释】
[19] 冠（ɡuàn）：冠礼，举行加冠的仪式，表示已成年。其礼节可参阅《仪礼·士冠礼》、《礼记·冠义》。
[20] 艾：衰老，指发色苍白如艾。
[21] 服官政：成为行政主管。孔疏：“五十堪为大夫，大夫得专事其官政，故曰‘服官政’。”
[22] 耆（qí）：年老，六十岁以上的人。
[23] 传：指将家族大事传给子孙。孔疏说，传给子孙的家族大事，主要是祭祀之事。
[24] 耄（mào）：年老，八九十岁的年纪。
[25] 悼：爱怜。
【译文】
人生十岁称为幼，可开始学习。二十岁称为弱，举行成人加冠礼。三十岁称为壮，可娶妻成家。四十岁称为强，可当官。五十岁称为艾，可做行政主管。六十岁称为耆，可指使人做事。七十岁称为老，可将家族事务传给子孙。八十岁、九十岁称为耄，七岁称为悼。悼与耄年龄段的人，虽然有罪，也不施以刑罚。满百岁称为期，由人赡养，颐养天年。
9. 大夫七十而致事，若不得谢，则必赐之几杖 [26] ，行役以妇人。适四方，乘安车 [27] 。自称曰老夫，于其国则称名。越国而问焉 [28] ，必告之以其制。
【注释】
[26] 几（jī）杖：几，一种可以靠背的用具。古人席地跪坐，为照顾老人不致过于劳累，赐几凭靠而坐可以比较舒服。杖，拄杖，拐杖。这里应特指君王赐给高龄老人的“王杖”、“鸠杖”，是一种端首装有木刻鸠鸟的木杖。武威出土《王杖十简》及《王杖诏令册》都有汉代给高龄老人颁王杖及各种优待的诏令：“高皇帝以来至本始二年，朕甚哀怜耆老，高年赐王杖，上有鸠，使百姓望见之，比于节；吏民有敢骂詈殴辱者，逆不道；得出入官府节第……”《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年律令·傅律》：“大夫以上年七十，不更七十一……皆授杖。”在甘肃武威发掘出土的“王杖”，木制，长2米，顶端安有木刻的鸠鸟。
[27] 安车：可安稳乘坐的小车。
[28] 越国而问：郑注：“邻国来问。”
【译文】
大夫七十岁时即可退休，如果无法辞官，就一定要赐给他凭几与拄杖，出差办事要带着伴随看护的妇人。出使四方，要乘坐安车。可以自称老夫，但在本国之内仍然称名。他国使者来访问，一定要把本国的典章制度告诉对方。
10. 谋于长者，必操几杖以从之 [29] 。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
【注释】
[29] 从：往。郑注：“犹就也。”
【译文】
跟长者商议事情，一定要拿着凭几与拄杖前往。长者问话，不谦让就直接回答，是不合礼仪的。
11.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 [30] ，昏定而晨省 [31] ，在丑夷不争 [32] 。
【注释】
[30] 凊（qìnɡ）：凉。
[31] 定：指铺设安放床褥被枕等。省：问候安适与否。
[32] 丑：众人。夷：平辈，同侪。
【译文】
举凡做儿子之礼，要使父母冬天感到温暖而夏天感到清凉，晚上要为父母铺床而早晨要向父母请安，在众同辈之中不和人争斗。
12. 夫为人子者，三赐不及车马 [33] ，故州闾乡党称其孝也 [34] ，兄弟亲戚称其慈也，僚友称其弟也 [35] ，执友称其仁也 [36] ，交游称其信也；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注释】
[33] 三赐：三命之赐，指为官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君王的任命封赏。郑注：“凡仕者，一命而受爵，再命而受衣服，三命而受车马。”孝子做到三命之官，接受官位却不受车马，因为受命可光宗耀祖，受车马则只能安己身，因此不接受车马之赐。
[34] 州闾乡党：地方上的各级单位。据《周礼》记载，二十五家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
[35] 弟（tì）：同“悌”，敬顺兄长。这里指以对兄长的态度来对待同僚。
[36] 执友：指志同道合的朋友。执，同志。
【译文】
做儿子的，受到三命之赐而不敢接受车马，因此州、闾、乡、党地方各级都称赞他孝顺，兄弟亲戚都称赞他慈爱，共事的同僚称赞他恭顺，志同道合的朋友称赞他是仁人，平时交往的人都称赞他诚信可靠；见父亲的友人，不告诉他可以进前来就不敢任意进前来，不告诉他可以退下去就不敢任意退下去，不向他发问就不敢任意说话。这就是孝子应有的品德行为。
13. 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 [37] ，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 [38] 。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 [39] 。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 [40] 。
【注释】
[37] 常：常规，经常不变。这里指出游有规律，总去一定的地方，以免父母担心。
[38] 不称老：以免父母听了“老”字因联想而伤感。
[39] 肩随：并行而稍居后，表示谦逊。
[40] 异席：古人铺席而坐，每席坐四人，并推年长者坐席端，若有五人，其中一人必须另外设席，则推长者异席，表示尊敬长者。
【译文】
做儿子的，出门前一定要禀告父母，返家后一定要面告父母；出游有常规，有一定的地方；学习一定有专业，平常说话不说老字。比自己年长一倍的人，就像父辈一样侍奉他；比自己年长十岁的人，就像兄长一样侍奉他；比自己年长五岁的人，与他差不多并肩而行但稍后一些。有五人同处而坐，年最长者必须另设一席单坐。
14.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 [41] ，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食飨不为槩 [42] ，祭祀不为尸 [43] 。听于无声，视于无形 [44] 。不登高，不临深。不苟訾，不苟笑。孝子不服暗 [45] ，不登危，惧辱亲也。父母存，不许友以死，不有私财。
【注释】
[41] 奥：室中的西南角，古人认为是室内最尊的位置。
[42] 食（sì）飨：食礼和飨礼。食、飨礼皆行于宴会宾客或宗庙祭祀。槩（ɡài）：同“概”，限量。
[43] 不为尸：如儿子充当宗庙的尸，父参加祭祀，尸将尊临其父，这是孝子不能接受的。古代一般以孙辈小孩子为尸。
[44] 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父母没有说话，就已经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父母没有动作，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指在父母示意之前，就揣知父母的心意。
[45] 暗：此处指暗中。
【译文】
做儿子的，居处不敢占据室内西南角的位置，坐时不敢坐在席的中间，行走时不敢行在路的中间，站立时不敢站在门的中央。举行食、飨礼招待宾客时，饮食多寡由尊长决定，不敢擅自做主限量；祭祀时，不充当尸。虽未听到父母的声音、未见到父母的身形，就能在父母指使之前揣知他们的心意。不攀登高处，不身临深渊。不随便诋毁，不随便嬉笑。孝子不在黑暗中做事，不到危险的地方，惧怕因此使父母受辱。父母在世，不向朋友承诺可以献身去死，不背着父母私存钱财。
15. 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纯素 [46] 。孤子当室 [47] ，冠、衣不纯采 [48] 。
【注释】
[46] 不纯（zhǔn）素：不以白色镶边，这是因为白色是丧服之色。纯，指衣、冠的镶边。
[47] 孤：未婚娶而父已亡故。
[48] 不纯采：采是喜庆之色，孝子为寄托丧父哀思，衣冠不用彩色镶边。
【译文】
做儿子的，父母在世，帽子与衣服不敢以白绸镶边。孤子当家，帽子与衣服不敢以彩绸镶边。
16. 幼子常视毋诳 [49] 。童子不衣裘裳 [50] ，立必正方，不倾听。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负、剑 [51] ，辟咡诏之 [52] ，则掩口而对。
【注释】
[49] 视：通“示”，示范。
[50] 童子不衣裘裳：小孩子穿裘皮袄、着裙装，既不合身体需求，又不便做事活动，所以“不衣”。
[51] 剑：指牵在身旁。
[52] 辟咡（èr）：指转头对童子说话。诏：教，告。
【译文】
对幼儿要正确引导，不能说谎骗人给他做示范。儿童不穿皮裘与裙裳，站立时必须姿势端正，听人说话不歪头侧耳。长者牵着儿童行走时，儿童应该用双手捧着长者的手。长者将小孩子背在背上或领在身旁，转头侧脸跟儿童说话，小孩子要掩着口回答。
17. 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从长者而上丘陵，则必乡长者所视 [53] 。
【注释】
[53] 乡（xiànɡ）：通“向”，面向。
【译文】
跟随先生走路时，不可自顾自跑到路对过去跟人说话。在路上遇到先生，应快步前进，对先生立正拱手。先生跟他说话就应答，不跟他说话就快步退下。跟随长者登上丘陵时，则一定要面向长者所看的方向。
18. 登城不指，城上不呼 [54] 。
【注释】
[54] 登城不指，城上不呼：这是怕城下的人望见、听见，因不知其故而感到疑惑害怕。
【译文】
登城时不要指指点点，在城上时不要喊叫。
19. 将适舍，求毋固 [55] 。将上堂，声必扬。户外有二屦 [56] ，言闻则入，言不闻则不入 [57] 。将入户，视必下 [58] 。入户奉扃 [59] ，视瞻毋回；户开亦开，户阖亦阖；有后入者，阖而勿遂 [60] 。毋践屦，毋踖席 [61] ，抠衣趋隅 [62] ，必慎唯诺。
【注释】
[55] 固：指平常固有的习惯。
[56] 户外有二屦（jù）：户外有两双鞋，指室内有两个人。旧注说，因长者的鞋可放在室内，所以也可能室内有三个人。
[57] 言不闻则不入：指在外面听不见室内说话的声音，那么室内的人可能在密谋私事，因此不入内打搅别人。
[58] 视必下：眼光向下，是为了避免看到他人隐私。
[59] 奉扃（jiōnɡ）：双手犹如捧着门闩的样子。这里是表示恭敬之意，不是真的捧扃。扃，门闩、门杠，是关闭门户用的横木。
[60] 阖而勿遂：慢慢地掩上门，但不关死，表示不拒绝后来的人。
[61] 毋踖（jí）席：古人席地而坐，到席子上就位时，要从席子的后方走上坐下，不能从席子的前方走上去。如果从席子的前方走上去，就叫做“踖席”。踖，踩踏。
[62] 抠（kōu）：提起。
【译文】
将出外投宿馆舍，各种要求不能像平时在家的习惯一般。快走到堂上时，要先发出声音表示自己的来到。如果门户外放着两双鞋，听得到室内说话的声音就进去，听不到室内说话的声音就不进去。将要进室门时，眼光要朝下。进门时，双手要像捧着门栓一样恭敬地放在胸前，不回头四处张望；进入室内时，门若本来就开着，进了门也还是让它开着；门若本来就关着，进了门也还是让它关着；如果后面还有人要来，就把门慢慢掩上，不要关死。不可践踏别人的鞋子，不可从坐席前方上席，要提起衣服快步走到席的下角上席就座。谈话时，一定要小心谨慎地应对。
20. 大夫、士出入君门，由闑右 [63] ，不践阈 [64] 。
【注释】
[63] 闑（niè）：门橛，即大门中竖立的短木。照礼制规定，进大门主人走闑右，宾客走闑左。大夫、士进门走闑右，表示以臣从君，臣统于君，不是宾。
[64] 阈（yù）：门槛。
【译文】
大夫、士出入国君的大门，要从门橛的右侧走，不能践踏门槛。
21. 凡与客入者，每门让于客。客至于寝门，则主人请入为席，然后出迎客。客固辞，主人肃客而入 [65] 。主人入门而右，客入门而左。主人就东阶，客就西阶。客若降等，则就主人之阶。主人固辞，然后客复就西阶。主人与客让登，主人先登，客从之，拾级聚足 [66] ，连步以上。上于东阶则先右足，上于西阶则先左足。
【注释】
[65] 肃客：指引导客人进入。肃，进。
[66] 拾（shè）级聚足：上台阶时，前脚登一阶，后脚跟上与前脚并立。据《仪礼·燕礼》贾公彦疏，古时登阶有四法：一是“连步”，即前脚登一阶，后脚跟上与前脚并立，逐阶并脚而登；二是“栗阶”，即快速登阶，开始也是聚足连步，接着改为左右脚各登一阶；三是“历阶”，即左右脚一脚各登一阶；四是“越阶”，即左右脚跨越三级而上。
【译文】
凡主人与客人一起进门，每过一门，主人都要让客人先进。客人走到寝门口，主人先请入内铺席，然后再出来迎客。客人一再推辞后，主人就引导客人入门。主人进门后朝右走，客人进门后朝左走。主人到东阶，客人到西阶。客人身份爵级若低于主人，就跟随主人到东阶前。主人一再推辞，然后客人又回到西阶前。登台阶时，主人与客人彼此谦让，主人先登一阶，客人也随之登一阶，登阶时都是前脚登上而后脚随之并立，两脚连步相随，后脚不越过前脚。若从东阶上，则右脚在前先登；若从西阶上，则左脚在前先登。
22. 帷薄之外不趋 [67] 。堂上不趋。执玉不趋。堂上接武 [68] 。堂下布武 [69] 。室中不翔 [70] 。并坐不横肱 [71] 。授立不跪。授坐不立。
【注释】
[67] 帷：布幔。薄：帘子。趋：小步快走，表示恭敬的礼节。
[68] 接武：小步行走，左右两脚脚步接续。武，足迹。
[69] 布武：指迈开步子行走，左右两脚脚步分开。
[70] 翔：指行走时张开双臂。
[71] 肱（ɡōnɡ）：指胳膊。
【译文】
走到布幔、帘子外就不必小步快走了。在堂上不要小步快走。拿着玉不要小步快走。在堂上行走步子要小，脚印相续。在堂下行走迈开步子而行。在室内行走不要张开手臂。与人并坐时不要横伸手臂。交付物品给站着的人不可下跪。交付物品给坐着的人不可站立。
23. 凡为长者粪之礼 [72] ，必加帚于箕上 [73] ，以袂拘而退，其尘不及长者，以箕自乡而扱之 [74] 。奉席如桥衡 [75] 。请席何乡，请衽何趾 [76] 。席南乡、北乡，以西方为上；东乡、西乡，以南方为上。
【注释】
[72] 粪：扫除，指扫除垃圾污秽。
[73] 必加帚于箕上：把扫帚放在簸箕上须两手捧箕，是向长者表示恭敬。
[74] 乡：通“向”。下同。扱（xī）：收取。
[75] 桥：桔槔（ɡāo）。衡：指桔槔中用作杠杆的横木。据郑注，捧席时应当让席像桔槔上的横木，要左高右低。
[76] 衽（rèn）：卧席。
【译文】
凡是为长者扫除之礼，一定要把扫帚放在簸箕上，扫的时候用长袖遮挡着扫帚所扫之处，边扫边后退，不要让扬起的灰尘飘向长者，把簸箕朝着自己将垃圾扫进去。捧着卷席给长者时，要像桔槔上的横木一样左高右低。为长者铺坐席，要先请示长者面朝什么方向；为长者铺卧席，要先请示长者脚朝什么方向。席如果向南或向北，则以西方为上位。如果向东或向西，以南方为上位。
24. 若非饮食之客 [77] ，则布席，席间函丈 [78] 。主人跪正席，客跪抚席而辞。客彻重席 [79] ，主人固辞。客践席，乃坐。主人不问，客不先举。将即席，容毋怍 [80] 。两手抠衣去齐尺 [81] 。衣毋拨，足毋蹶 [82] 。
【注释】
[77] 非饮食之客：即“讲问之客”，指来讨论学问的客人。
[78] 函：容，指席间的距离。
[79] 彻：撤去，撤除。重席：为了表示尊敬，主人给客人铺两重坐席。
[80] 怍（zuò）：改变脸色。
[81] 齐（zī）：衣服的下摆。
[82] 蹶（jué）：急遽。
【译文】
如果不是前来饮食的客人，为客人铺坐席，席与席之间距离一丈远。主人跪下为客人摆正席子，客人要跪下按着席子辞谢。客人要撤去重席，主人坚持不许。客人上席之后，主人才坐下。主人不发问，客人就不先主动问话谈论。客人将要就座时，脸色不要有所改变。用双手提起下身衣裳，让下摆离地一尺。衣裳不要乱抖，脚步不要急促。
25. 先生书策琴瑟在前，坐而迁之 [83] ，戒勿越。虚坐尽后 [84] ，食坐尽前。坐必安，执尔颜。长者不及，毋儳言 [85] 。正尔容，听必恭。毋剿说 [86] ，毋雷同。必则古昔，称先王。侍坐于先生，先生问焉，终则对。请业则起，请益则起。父召无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 [87] 。侍坐于所尊敬，毋余席。见同等不起。烛至，起。食至，起。上客，起。烛不见跋 [88] 。尊客之前不叱狗。让食不唾。
【注释】
[83] 坐：跪。古人席地而坐，坐姿与跪姿没有很大差异。
[84] 虚坐：也叫“徒坐”，即非饮食之坐。“虚坐尽后”是为了表示谦逊，“食坐尽前”则避免玷污坐席。
[85] 毋儳（chàn）言：如长者正谈论甲事，少者不得忽然以乙事打岔搀入。
[86] 剿（chāo）说：取人之说以为己说。
[87] 诺、唯：皆应答之辞，郑注说“唯恭于诺”。“诺”是嘴上答应却未行动也；“唯”是嘴上一答应，立即付诸行动。
[88] 烛不见跋：是说，不要等烛火燃尽才更换，烛火燃尽会使客人生发厌倦之心而告辞。跋，指烛火的底部。
【译文】
先生的书册、琴瑟陈设在前，弟子要跪着将它移开，切不可跨越。不是饮食的坐席要尽量往席后坐，饮食时的坐席就要尽量往席前坐。坐时要安稳，保持你的容色。长者还未提及的话题，不可忽然打岔先说。端正你的仪容，听话时一定要态度恭敬。不可抄袭别人的说法，也不可与别人随声附和。一定要效法古代，称扬先王贤君。在先生跟前陪坐，先生问话，要待先生说完才回答。请教问题时要起立，再次请教时也要起立。父亲召唤时不要答诺而不行动，先生召唤时不要答诺而不行动，要答唯后随即起身行动。在所尊敬的人跟前陪坐时，要坐在最靠近尊者的地方，不要让坐席空着位子。见到同辈时，不必起立。烛火送来时，要起立。食物送来时，要起立。贵客来到时，要起立。不要等烛火烧到底部才更换。在尊敬的客人面前，不呵叱狗。在主人劝食时，不要吐口水。
26. 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撰杖屦，视日蚤莫 [89] ，侍坐者请出矣。侍坐于君子，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侍坐于君子，若有告者曰：“少间 [90] ，愿有复也。”则左右屏而待。毋侧听，毋噭应 [91] ，毋淫视 [92] ，毋怠荒。游毋倨，立毋跛 [93] ，坐毋箕，寝毋伏。敛发毋髢 [94] ，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
【注释】
[89] 蚤：通“早”。莫（mù）：“暮”的古字。
[90] 间（xián）：空闲。
[91] 噭（jiào）：声响高急。
[92] 淫视：眼光游移不定，左顾右盼。
[93] 跛：郑注：“偏任也。”指站立时身体歪斜，重心只偏于一脚。
[94] 毋髢（tì）：郑注云：“毋垂余如髲也。”髲（bì）是假发。这是说，不要披头散发，让长发垂下像一头假发似的。
【译文】
在君子跟前陪坐，君子打哈欠、伸懒腰时，就拿着手杖、穿着鞋子，看看天色早晚，然后陪坐者就该主动请求离开了。在君子跟前陪坐，君子问话转到另一个话题时，要起立回话。在君子跟前陪坐，如果有人来报告说：“等稍有空闲时，希望能向您报告。”左右之人就要退避到别处等待。不要歪着头、侧着耳听别人说话，回话不要大声叫喊，眼光不要游移不定，身体不要放纵懈怠。行走时态度不要傲慢，站立时身体不要倾斜，坐着时两脚不要像簸箕一样前伸张开，睡觉时不要趴着睡。头发要收束齐整，不要披头散发；戴着帽子不要随意摘下，劳动时不要袒胸露肩光膀子，天热时不要拉起裙裳。
27. 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解屦不敢当阶。就屦，跪而举之，屏于侧。乡长者而屦 [95] ，跪而迁屦，俯而纳屦。
【注释】
[95] 乡：通“向”。
【译文】
在长者跟前陪坐，鞋子不穿到堂上，脱鞋时不敢对着阶梯处。穿鞋时，先跪着拿起鞋子，再退避到一旁穿鞋。穿鞋时若面向长者，就跪着把鞋移开，然后俯身穿鞋。
28. 离坐离立 [96] ，毋往参焉。离立者，不出中间。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 [97] ，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问。诸母不漱裳 [98] 。外言不入于梱 [99] ，内言不出于梱。女子许嫁，缨 [100] ，非有大故 [101] ，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子 [102] ，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父子不同席。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 [103] ；非受币 [104] ，不交不亲。故日月以告君，齐戒以告鬼神 [105] ，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以厚其别也。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寡妇之子，非有见焉，弗与为友 [106] 。
【注释】
[96] 离坐离立：指两人并坐或并立。离，郑注云：“两也。”
[97] 椸（yí）：晾衣服的竿子。枷：通“架”，衣架。
[98] 诸母：孔疏云：“谓父之诸妾有子者。”即庶母。漱：洗涤。古人认为下身所穿的衣服较卑亵，不能让诸母洗涤，以示尊重。
[99] 梱（kǔn）：门槛。
[100] 缨：女子许婚后，系上缨带作为标志。
[101] 大故：灾变或疾变。
[102] 女子子：女儿。古代儿女通称为“子”，为区别儿子，就称“女子”或“女子子”。
[103] 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男女之间只有通过媒人传话才相知姓名。古代婚礼六礼之一为“问名”，男方通过媒人请问女方的名字以占卜吉凶。
[104] 受币：指女方接受男方的聘礼。古代婚礼六礼之一为“纳币”，又名“纳征”。
[105] 齐（zhāi）：通“斋”。
[106] “寡妇”三句：是说，寡妇之子假如有奇才异行，就可以与之为友；假如此子平庸，则不与其往来。这是为了避免与寡妇往来的嫌疑。见（xiàn），同“现”，表现。
【译文】
有两人并坐并立时，不可插身到其中。见两人并立时，不从当中穿过。男女不随意混杂坐在一起，不共用衣竿衣架，不共用毛巾、梳子，不亲手递送物品。嫂嫂、小叔之间不相问候。不让庶母洗涤裙裳。男人在外的职事不带入家门讨论，家务事也不出去宣扬。女子许婚后，要系上缨带，没有特别的变故，不可进入她的闺门。若已出嫁的姑姑、姊妹、女儿返家，兄弟不与她们坐在同一张席子上，不与她们共用食器一起吃饭。父子不坐在同一张席子上。男女之间没有媒人从中引介，不会互相知道彼此的名字；女方没有接受男方的聘礼，男女双方就不交往、不亲近。因此，把结婚的日期禀告君主，斋戒后报告家庙中的神鬼，置办酒食招待同乡同事和朋友，凡此都是为了使男女之间更加慎重。娶妻不娶同姓之女，所以买妾时若不知其姓，就要占卜贞问来确定。寡妇的儿子，若非表现出众，不与他交朋友。
29. 贺取妻者，曰：“某子使某 [107] ，闻子有客，使某羞 [108] 。”贫者不以货财为礼，老者不以筋力为礼。
【注释】
[107] 某子使某：前“某”指代贺者，后“某”指代表贺者送礼的使者。
[108] 羞：进献。
【译文】
祝贺别人娶妻，要说：“某人派某前来，听说您有客人，派我来进献礼物。”贫穷人家不必以财物作为贺礼，老年人不耗费体力行礼。
30. 名子者不以国 [109] ，不以日月，不以隐疾，不以山川。
【注释】
[109] 不以国：古人名子不以国、日月、山川，是因为凡此皆日常用语，难以避讳，因此不用。
【译文】
给儿子起名，不用国名，不用日月名，不用身体隐蔽之处的疾病名，不用山川名。
31. 男女异长 [110] 。男子二十，冠而字 [111] 。父前，子名；君前，臣名。女子许嫁，笄而字 [112] 。
【注释】
[110] 男女异长：兄弟与姊妹各自排行，不相杂混。
[111] 冠：冠冕，这里指冠礼，是男子的成人礼，要加戴冠冕。
[112] 笄（jī）：发簪，这里指笄礼，是女子的成人礼，要绾发加笄，与男子的冠礼相似。
【译文】
家中男女各按性别依长幼排行。男子到了二十岁，行加冠成年礼且另外取字。在父亲面前，儿子自称名；在君主面前，臣子自称名。女子许婚后，要为她绾发加筓且另外取字。
32. 凡进食之礼，左殽右胾 [113] ，食居人之左 [114] ，羹居人之右。脍炙处外，醯酱处内 [115] ，葱渫处末 [116] ，酒浆处右。以脯脩置者 [117] ，左朐右末 [118] 。客若降等，执食，兴，辞。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座。主人延客祭 [119] ，祭食，祭所先进，殽之序，遍祭之。三饭，主人延客食胾，然后辩殽 [120] 。主人未辩，客不虚口 [121] 。
【注释】
[113] 殽：通“肴”，带骨切块的熟肉。胾（zì）：切片的纯肉。
[114] 食（sì）：饭食。
[115] 醯（xī）：醋。
[116] 渫（xiè）：蒸葱。
[117] 脯脩：干肉。“脯”、“脩”小有不同，“脯”是条状干肉，“脩”是用姜桂等调料加工并捶捣结实的条状干肉。
[118] 朐（qú）：干肉中央呈弯曲状的部位。
[119] 延客祭：孔疏说，客人地位不及主人，则由主人引导祭祀，其祭法是各取少许席前各种食物，放在豆器之间，表示报答古代造食之人，不忘本；若主客地位相当，则主人毋须“延客祭”。延，引导。
[120] 辩：通“遍”。
[121] 虚口：郑注说这是指“酳”（yìn），即食毕以酒漱口。
【译文】
凡进餐之礼，左边放置带骨的熟肉，右边放置切片的熟肉，饭食放在人的左边，羹汤放在人的右边。细切的肉与烤熟的肉放在外边，醋与酱放在里边，蒸葱佐料放在末端，酒与浆放在右边。若加设脯、脩两种干肉，则把干肉弯曲的部位朝左，而将干肉的末端朝向右边。客人如果地位低于主人，应该拿着饭起身，向主人辞谢说不敢当。主人也要起身，向客人推辞，然后请客人就座。进食前，主人引导客人祭祀，行食前祭礼时，要从先端上的食物开始，然后依次遍祭所有食物。客人吃过三口饭后，主人要请客人先吃纯肉，然后再逐一品尝各种食物，最后吃到带骨的熟肉。主人还没有吃遍各种食物前，客人不饮酒漱口。
33. 侍食于长者，主人亲馈 [122] ，则拜而食；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食。
【注释】
[122] 馈（kuì）：进奉食馔。
【译文】
陪长者吃饭，主人亲自进送食物，要拜谢后才吃；主人未亲自进送食物，就不必拜谢，自己取了吃。
34. 共食不饱 [123] ，共饭不泽手 [124] 。
【注释】
[123] 共食：指共用食器吃饭。
[124] 不泽手：古人直接用手抓饭吃，与人一同吃饭，手应洁净，吃饭时搓揉双手会把手弄脏，污染饭食，对共饭者不敬。
【译文】
与人共用食器吃饭，不求自顾吃饱；与人共用食器吃饭，不得搓揉双手。
35. 毋抟饭，毋放饭，毋流歠 [125] ，毋咤食，毋啮骨，毋反鱼肉，毋投与狗骨 [126] ，毋固获，毋扬饭，饭黍毋以箸 [127] ，毋嚃羹 [128] ，毋絮羹 [129] ，毋刺齿，毋歠醢 [130] 。客絮羹，主人辞不能亨 [131] 。客歠醢，主人辞以窭 [132] 。濡肉齿决，干肉不齿决。毋嘬炙 [133] 。卒食，客自前跪，彻饭齐以授相者 [134] ，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坐。
【注释】
[125] 流歠（chuò）：喝汤像流水一样长长地、不停地喝。
[126] 毋投与狗骨：旧注认为此举有轻贱食物之意，因此不能这样做。
[127] 饭黍毋以箸：古人原本用手抓饭吃，就要等饭稍晾凉后方得食用。用筷子吃饭则是急不可待，不愿等饭黍稍凉后再吃。
[128] 嚃（tà）：不嚼而食。羹中有菜，不嚼菜而吞食，有贪快之嫌，吃相不好。
[129] 絮羹：调理羹汤味道，指往羹里添加盐、梅等调味品。这样做令人觉得是嫌主人的食物味道不好。
[130] 醢（hǎi）：蘸食用的肉酱。这样做会令人觉得是在嫌主人的酱味道太淡。
[131] 亨（pēnɡ）：同“烹”。
[132] 窭（jù）：指因贫穷而不能使礼数周到、客人满意。
[133] 嘬（chuài）炙：有贪婪之嫌，吃相难看。嘬，大口吞食。
[134] 彻：撤掉。齐：通“齑”，调味的酱。相者：主人派以向客人进食者。
【译文】
不要用手把饭团成饭团来吃，不要把手里拿过不吃的饭再放回盛饭的食器中，喝汤不要长长地喝个不停，吃东西不要嘴里吃得“喀嚓喀嚓”地响，不要啃食骨头，不要把拿起的鱼肉又放回食器，不要把骨头扔给狗吃，不要一个劲地专挑某种特定的食物吃，不要迫不及待地扬去饭中的热气，不要用筷子吃黍饭，不要不咀嚼羹汤里的菜就急忙喝下羹汤，不要往盛给自己的羹汤里再添加调味品，不要在吃饭时剔牙，不要喝调味的蘸酱。客人若为自己的羹汤调味，主人要致歉表示不善于烹煮羹汤。客人若饮调味的蘸酱，主人要致歉表示家贫以致礼不周备。吃湿软的肉可直接用牙齿咬断，吃坚硬的干肉则不宜用牙齿咬食，应用手撕开而食。吃烤肉不要一口吃下一大块。用餐完毕，客人应从席前跪起，撤下饭、酱交给相者，主人起身，不让客人自己动手撤除饭、酱，然后客人再坐下。
36. 侍饮于长者，酒进则起，拜受于尊所 [135] ；长者辞，少者反席而饮。长者举，未釂 [136] ，少者不敢饮。
【注释】
[135] 尊：盛酒器。
[136] 釂（jiào）：喝光爵中的酒。
【译文】
陪长者喝酒，见长者为晚辈斟酒时就要赶紧起身，并到放置酒尊的地方向长者行拜礼后接受酒；长者对晚辈的行礼表示推辞，晚辈返回坐席而饮酒。长者举爵邀大家饮酒时，在长者没有喝光爵中酒之前，晚辈不敢喝酒。
37. 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赐果于君前，其有核者怀其核。御食于君 [137] ，君赐余，器之溉者不写 [138] ，其余皆写 [139] 。
【注释】
[137] 御食：主人吃饭时陪在身边照料劝食。与前文的“侍食”不同，御食者只劝食却不陪同着一起吃。
[138] 溉：洗涤。据郑注，“器之溉者”指陶器、木器等可洗涤者。写：通“泻”，倾倒。
[139] 其余：指食器中不可洗涤者，郑注认为指藤器、竹器等。放在不可洗涤的食器里的食物，之所以必须倒出来另换食器盛放，是怕玷污了国君的器具。
【译文】
长者有所赏赐时，晚辈或身份低下的人不敢推辞。若在国君跟前接受国君赏赐水果，吃剩的果核要藏在怀中表示尊敬。劝国君进食，国君把吃剩的食物赏给劝食者，如果食物放在可洗涤的食器中，就不必倒出来、另换别的食器盛放；如果食物放在不可洗涤的食器里，那就必须倒出来、另换别的食器盛放后，才能食用。
38. 馂余不祭 [140] 。父不祭子，夫不祭妻。
【注释】
[140] 馂（jùn）：剩下的饭菜。又，吃剩下的饭菜也叫“馂”。祭：指食前祭，参本篇32节注⑦。
【译文】
吃剩下的饭菜，食用前不必行祭食礼。父亲吃儿子剩下的饭菜，不祭；丈夫吃妻子剩下的饭菜，不祭。
39. 御同于长者 [141] ，虽贰不辞 [142] ，偶坐不辞 [143] 。
【注释】
[141] 御：此处的“御”指陪食。
[142] 贰：指双重的殽膳。不辞：作为长者的陪食者，主人送双重的殽馔是为长者，陪食者不要推辞。
[143] 偶坐不辞：作为陪客也不推辞主人的盛馔，主人设盛馔是为主客，陪客毋须推辞。
【译文】
陪侍长者受邀用餐，待遇与长者相同，虽然主人进上双份的菜殽也不推辞；作为陪客与主客并坐共食，也不推辞主人所进上的菜殽。
40. 羹之有菜者用梜 [144] ，其无菜者不用梜。
【注释】
[144] 梜（jiā）：筷子。
【译文】
羹汤中有菜的，就用筷子吃；那些没有菜的羹汤，就不用筷子吃。
41. 为天子削瓜者副之 [145] ，巾以絺 [146] 。为国君者华之 [147] ，巾以绤 [148] 。为大夫累之 [149] ，士疐之 [150] 。庶人龁之 [151] 。
【注释】
[145] 副：剖分。据郑注，切瓜要先削去瓜皮，将瓜切成四瓣，再横切一刀。
[146] 絺（chī）：细葛布。
[147] 华：从当中剖开，再横切一刀。
[148] 绤（xì）：粗葛布。
[149] 累：从当中剖开，不横切，不覆盖。
[150] 疐（dì）：通“蒂”。指不从当中剖开，只横切一刀，去除瓜蒂而已。
[151] 龁（hé）：咬嚼。指不用刀切，去除瓜蒂后就啃着吃。
【译文】
为天子削瓜，去皮后要切作四瓣，再从中间横切开来，以细葛布覆盖。为国君削瓜，去皮后切成两瓣，再从中间横切开来，以粗葛布覆盖。为大夫削瓜，削皮后切成两瓣而不覆巾；为士削瓜，削皮后只要横切一刀、去除瓜蒂。庶人只要去除瓜蒂就啃着吃。
42. 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 [152] ，言不惰 [153] ，琴瑟不御。食肉不至变味 [154] ，饮酒不至变貌，笑不至矧 [155] ，怒不至詈。疾止复故。有忧者侧席而坐 [156] 。有丧者专席而坐。
【注释】
[152] 冠者不栉，行不翔：这是说孝子因为心中担忧父母的疾病而不顾及容颜装束，走路也不能自在轻松。
[153] 言不惰：指说话不戏谑玩笑。
[154] 变味：吃肉吃到口味发生变化。旧注说，吃一种食物少食则味不变，多食口味就会发生变化。
[155] 矧（shěn）：齿龈。
[156] 有忧：指因父母患病而担忧。侧：特。
【译文】
父母患病，儿子因担忧，以致戴帽子时无暇梳理头发，行走时也不张开双臂迈步走路，说话不戏谑玩笑，不弹奏琴瑟。吃肉不能多到口味发生改变，喝酒不能多到脸色改变，笑不能露出齿龈，怒不能怒到发火骂人。等父母病愈了，才回复平时的状态。心中有忧虑的人特置一席而坐。守丧的人单独坐在专席上。
43. 凡为君使者，已受命，君言不宿于家。君言至，则主人出拜君言之辱。使者归，则必拜送于门外。若使人于君所，则必朝服而命之。使者反，则必下堂而受命。
【译文】
凡被委任为国君的使者，既已接受君命，应尽快奉命行事，不能还带着君命住在家里。君命到达时，主人要出门拜谢使者，说委屈使者屈尊前来传命。使者要回去时，主人一定要送到大门外拜谢致礼。如果要派人到国君处，就一定要穿着正式的朝服委任使者。使者返回时，也一定要下堂听取使者带回的君命。
44. 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君子不尽人之欢，不竭人之忠，以全交也。
【译文】
见闻广博、记忆力强而谦让，一贯坚持做好事而不懈怠，这样的人就称之为君子。君子不强求别人全心全意的喜欢，也不强求别人尽心竭力的忠诚，这样才能使交情得以保全。
45. 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 [157] 。”此言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为君尸者，大夫士见之，则下之。君知所以为尸者，则自下之。尸必式 [158] ，乘必以几。
【注释】
[157] 君子抱孙不抱子：古代祭祀礼仪要用尸充当祭祀的对象，尸一般要以孙辈的男孩子担当，如果孙子年纪幼小，可以由成人抱着孙子为尸，但不得抱年幼的子为尸。
[158] 式：通“轼”。古代车厢前有供站立乘车人扶持凭靠的横木，此处表示乘车人伏轼致敬行礼。
【译文】
礼书上说：“君子抱孙不抱子。”这是说孙子可以在祭祀时充当代表祖父的尸，儿子则不可以充当父亲的尸。作为国君的尸，大夫、士见到了，就要下车致敬。国君知道充当先君之尸的人，要亲自下车致敬。尸在车上必须凭轼行答谢之礼，尸登车时必须用几做踏脚。
46. 齐者不乐不吊。
【译文】
斋戒中的人为求心诚志专，不聆听音乐，也不吊唁丧家。
47. 居丧之礼，毁瘠不形，视听不衰。升降不由阼阶 [159] ，出入不当门隧。居丧之礼，头有创则沐，身有疡则浴，有疾则饮酒食肉，疾止复初。不胜丧，乃比于不慈不孝。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七十唯衰麻在身，饮酒食肉，处于内 [160] 。
【注释】
[159] 阼阶：堂前东阶，本是主人上下堂所行，居丧时升降不由东阶，因为这是父亲过去所走的台阶，追忆思念，所以就不忍心从阼阶上下了。
[160] 处于内：据丧礼，孝子为父母守丧时，不得住在室内，要在门外临时搭建的“倚庐”中。
【译文】
守丧之礼，要节制哀伤，不要消瘦到变形，视力、听力不要因此衰减。上下堂时不走东边的阼阶，出入时不走大门正中的道路。守丧之礼，头部有了疮才洗头，身体发痒才洗澡，有疾病了才能够喝酒吃肉，等病愈后再回到当初守丧时的状态。如果不能承受丧事的悲痛而身体崩溃，就等于是不慈不孝。五十岁守丧不要因悲痛而过度伤身。六十岁守丧，不能伤身。七十岁守丧，只要穿着丧服，可照常饮酒吃肉，并住在屋里。
48. 生，与来日；死，与往日 [161] 。
【注释】
[161] 与：数，计算。据郑注，“生”指生者服丧日期，“来日”指人死后第二天。“死”指死者殡殓日期，“往日”指人死当天。
【译文】
生者服丧，要从死者去世的第二天算起；死者的殡殓日期，要从死者去世的当天算起。
49. 知生者吊 [162] ，知死者伤 [163] 。知生而不知死，吊而不伤。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
【注释】
[162] 吊：慰问辞。
[163] 伤：悼念辞。
【译文】
认识死者家属的，就向家属致辞慰问；认识死者的，就为死者致辞悼念。只与死者家属相识而不认识死者的，只向家属致辞慰问而不对死者致辞悼念；只与死者相识而不认识家属的，只对死者致辞悼念而不向家属致辞慰问。
50. 吊丧弗能赙 [164] ，不问其所费。问疾弗能遗 [165] ，不问其所欲。见人弗能馆，不问其所舍。赐人者不曰来取，与人者不问其所欲。适墓不登垄。助葬必执绋 [166] 。临丧不笑。揖人必违其位。望柩不歌。入临不翔。当食不叹。邻有丧，舂不相 [167] ；里有殡，不巷歌。适墓不歌。哭日不歌 [168] 。送丧不由径，送葬不辟涂潦 [169] 。临丧则必有哀色。执绋不笑，临乐不叹。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故君子戒慎，不失色于人。国君抚式 [170] ，大夫下之；大夫抚式，士下之。
【注释】
[164] 赙（fù）：送财物给丧家助办丧事。
[165] 遗（wèi）：馈赠。
[166] 绋（fú）：牵引棺柩车往墓穴的绳索。
[167] 相：舂米打杵时唱歌助兴。
[168] 哭日：指吊唁死者的日子。
[169] 潦（lǎo）：雨后积水。
[170] 式：通“轼”，参本篇45节注②。
【译文】
吊丧时，若不能用财物帮助丧家办丧事，就不要问丧家花费多少。探望病人，若不能馈赠礼物，就不要问病人需要什么。看到旅人，若不能为人家安排住宿，就不要问人家住在何处。送人东西，不能说“你来拿”；送人东西，不要问人家想不想要。去墓地不要登上人家的坟头。参加葬礼一定要牵着引柩车的挽绳。参加丧礼不可面带笑容。对人作揖，一定要离开原位。望见运柩车，不要唱歌。参加丧礼，不可张开双臂迈步行走。面对食物不可叹气。邻家有丧事，舂捣时不唱歌助舂；同里有丧事，不在巷子里唱歌。到墓地去不唱歌。吊唁的日子不唱歌。送丧时不抄近道而走小路，送葬时不避积水的道路。参加丧礼，脸上一定要有哀戚的神情。挽着棺柩车的绳索时不要嘻笑，身在欢乐场合不要叹气。穿着铠甲、戴着头盔时，就要有凛然不可侵犯的庄严神色。所以君子要小心谨慎，不在人前失态。国君若行凭轼之礼，大夫就要下车示敬；大夫若行凭轼之礼，士就要下车示敬。
51.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侧。
【译文】
礼，不为下等的庶民定规矩；刑，不为上等的大夫定条法。受过肉刑处罚的人，不得呆在国君左右。
52. 兵车不式 [171] 。武车绥旌 [172] ，德车结旌 [173] 。
【注释】
[171] 式：通“轼”。
[172] 武车：即兵车，车上用兵器装饰。绥：垂舒貌。
[173] 德车：非军用之车，指“玉路（辂）”、“金路（辂）”、“象路（辂）”、“木路（辂）”等分别以玉饰、金饰、象牙饰及漆木制的车子，与用兵器装饰的“武车”对言。
【译文】
在兵车上，不行轼礼。武车上的旌旗要任其舒展，德车上的旌旗则要收束起来。
53. 史载笔，士载言 [174] 。
【注释】
[174] 史载笔，士载言：这是指国君与诸侯举行会同时，史、士随同前往。史，即史官，负责记录君事。士，即司盟之士，负责盟会事务。
【译文】
史官带着书写工具，士带着会盟资料。
54. 前有水，则载青旌 [175] 。前有尘埃，则载鸣鸢 [176] 。前有车骑，则载飞鸿 [177] 。前有士师，则载虎皮。前有挚兽 [178] ，则载貔貅 [179] 。行 [180] ，前朱鸟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 [181] ，急缮其怒 [182] 。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
【注释】
[175] 载：指在车上竖起旗帜为后面的队伍报告前方道路上的情况，以使后队警备。青：青雀，一种水鸟。
[176] 鸢（yuān）：老鹰。据说，鸢鸣则风生，风生则尘埃起，因此前有尘埃，则载画有鸣鸢的旌旗。
[177] 鸿：大雁。
[178] 挚：通“鸷”，凶猛狠戾。
[179] 貔貅（píxiū）：古代猛兽名。
[180] 行：行军。此下几句说行军之法。古人行军作战迷信天文星象，这里是说行军时应前方为朱鸟（又名朱雀），后方为玄武（龟），左方为青龙，右方为白虎。朱鸟、玄武、青龙、白虎为二十八宿之南、北、东、西四方的星宿。或说朱鸟、玄武、青龙、白虎为四方军阵，要分别使用绘四兽之旗。
[181] 招摇：北斗七星中位于勺端的一星，此处指北斗星。这是说北斗星应在行军队伍的上方。或说军阵上方要高举绘有北斗的旌旗。
[182] 急：坚挺。缮：强劲。怒：指士气高昂。
【译文】
行军时，前方若有水，前导车就挂起画有青雀的旗帜。前方若有尘土，就挂起画有鸣鸢的旗帜。前方若有车马，就挂起画有飞雁的旗帜。前方若有军队，就挂起老虎皮。前方若有猛兽，就挂起貔貅皮。行军时，前应南方朱鸟七宿，后应北方玄武七宿，左应东方青龙七宿，右应西方白虎七宿，上方是北斗七星，令兵将士气高昂威猛强健。进退有节度，左右有布局，将士各司其职。
55. 父之雠 [183] ，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 [184] ；交游之雠，不同国。
【注释】
[183] 父之雠：据旧注，特指杀父之仇。下文“兄弟之雠”、“交游之雠”也特指杀害兄弟与朋友的仇家。
[184] 不反兵：谓随身携带武器，遇仇人即可杀之，不必返家拿武器。反，同“返”。兵，指武器。
【译文】
杀害父亲的仇人，不能与他共处于同一天地间；杀害兄弟的仇人，要随时携带兵器以备报仇；杀害朋友的仇人，不与他共处于同一国家。
56. 四郊多垒 [185] ，此卿大夫之辱也。地广大，荒而不治，此亦士之辱也。
【注释】
[185] 多垒：由于常受敌寇侵伐，因此多军垒。垒，军事壁垒。
【译文】
国都四郊有很多堡垒，说明常受侵略，国家孱弱，这是卿大夫的耻辱。国土虽然广大，却荒废而没有得到开发，这也是管理乡邑的士的耻辱。
57. 临祭不惰。祭服敝则焚之，祭器敝则埋之，龟筴敝则埋之 [186] ，牲死则埋之。凡祭于公者 [187] ，必自彻其俎 [188] 。
【注释】
[186] 筴（cè）：同“策”，指占筮用的蓍草。古代卜筮，卜用龟甲，筮用蓍草。
[187] 祭于公者：指士带着祭品到宗庙去助国君祭祀。
[188] 俎（zǔ）：祭祀或宴会时盛放牲肉的礼器。
【译文】
参加祭祀时，不可惰怠。祭服穿坏了就烧掉，祭器用坏了就埋掉，卜筮用的龟甲、蓍草坏了就埋掉，祭祀用的牲畜死了就埋掉。凡拿着祭品到国君的宗庙去助祭，祭后一定要自行撤除祭品牲俎。
58. 卒哭乃讳 [189] 。礼：不讳嫌名 [190] 。二名不遍讳。逮事父母，则讳王父母。不逮事父母，则不讳王父母。君所无私讳，大夫之所有公讳。《诗》、《书》不讳，临文不讳，庙中不讳。夫人之讳，虽质君之前 [191] ，臣不讳也。妇讳不出门。大功、小功不讳 [192] 。入竟而问禁 [193] ，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
【注释】
[189] 卒哭：丧礼的祭名之一，在死者安葬后的“三虞”之祭后举行。丧礼规定，孝子丧亲因哀痛朝夕之间随时都会哭起来，从此祭起不再随时号哭，只在早晚哭。讳：避讳。古人对活着的人是不避名讳的，人死后在卒哭祭前仍按生者对待，卒哭祭后神灵迁庙，要以神鬼事之，故卒哭祭后要避讳。
[190] 嫌名：指声音相近的名，如禹与雨、丘与区。
[191] 质：对。
[192] 大功：丧服五服之一，着布衰裳、牡麻绖、冠布缨、布带、绳屦，服丧期九个月，适用于堂兄弟、已嫁的姑母、姊妹、女儿，未嫁的堂姊妹及孙女，嫡长孙之外的众孙等，此外已嫁女为兄弟，已嫁未嫁之女为伯叔父母、姑母等也服大功之服。小功：丧服五服之一，着布衰裳、澡麻带、绖、冠布缨、布屦无絇，服丧期五个月，适用于为伯叔祖父母、堂伯叔祖父母、堂伯叔祖兄弟、未嫁堂祖姑姐妹，已嫁堂姊妹及孙女等，此外，妻为妯娌、夫之姑母等，也服小功。
[193] 竟：通“境”。
【译文】
丧礼举行过卒哭祭礼之后才避说死者的名讳。按礼仪规定：不避讳同音的名字。二字的名不必同时都避讳。得以侍奉父母的，就要避称祖父母之名。没能赶得及侍奉父母的，就不必避称祖父母之名。为了表示尊君，在国君跟前不避个人的家讳，在大夫跟前则要避国君之名讳。诵读《诗》、《书》时不必避讳，写文章时不必避讳，在宗庙中祝告时不必避讳。国君夫人的家讳，臣子虽然当着国君的面也不必避讳。妇人之名只在宫门内避讳。服大功、小功之丧的人可以不避死者的名讳。进入别国国境要问清当地的禁忌，到了别国要问明当地的风俗，到了别人家要问问人家有什么忌讳。
59. 外事以刚日 [194] ，内事以柔日 [195] 。凡卜筮日，旬之外曰“远某日”，旬之内曰“近某日”。丧事先远日，吉事先近日 [196] 。曰：“为日，假尔泰龟有常 [197] 。”“假尔泰筮有常。”卜筮不过三。卜筮不相袭 [198] 。
【注释】
[194] 外事：指郊外之事，如用兵、郊祭、田猎等事。刚日：古代以十天干记日，十日中有五奇五偶，奇数日为刚日。
[195] 内事：指郊内之事，如宗庙祭祀之事等。柔日：参上注，偶数日为柔日。
[196] 吉事：如祭祀、冠礼、婚礼等。
[197] 泰：大。
[198] 卜筮不相袭：不能反复多次使用龟卜、蓍草占问，这样做有亵渎神明之嫌。郑注说：“卜不吉则又筮，筮不吉则又卜，是渎龟筴也。”
【译文】
外事要在奇数日进行，内事要在偶数日进行。凡以卜筮来选定日期，若在一旬之外的某天就称为“远某日”，若在一旬之内的某天就称为“近某日”。办丧事要先卜问远日，办吉事要先卜问近日。卜筮时要说：“为选择良辰吉日，要藉你这恒常灵验的大龟来占卜。”或说：“要藉由你这恒常灵验的大蓍来占卜。”无论以龟甲占卜或以蓍草占问，都不能超过三次。占问同一件事，卜与筮不能交替反复使用。
60. 龟为卜，筴为筮。卜筮者，先圣王之所以使民信时日、敬鬼神、畏法令也；所以使民决嫌疑、定犹与也 [199] 。故曰：“疑而筮之，则弗非也；日而行事，则必践之 [200] 。”
【注释】
[199] 犹与：犹豫，游疑。
[200] 践：善。
【译文】
以龟甲占问叫作卜，以蓍草占问叫作筮。卜与筮，是前代圣王用来使人民信服所选定的日期、崇敬所祭祀的鬼神、畏惧所制定的法令的；用来让人民判断嫌疑、确定犹豫不决的事情的。因此说：“有疑问而卜筮，则不会再有非议；依选定时日而行事，就会有好结果。”
61. 客车不入大门。妇人不立乘。犬马不上于堂。
【译文】
客人的车不驶入主人家的大门。妇人乘车时不站立。赠人犬马时不牵到堂上。
62. 故君子式黄发 [201] ，下卿位 [202] ，入国不驰，入里必式。君命召，虽贱人，大夫士必自御之 [203] 。介者不拜，为其拜而蓌拜 [204] 。祥车旷左 [205] 。乘君之乘车不敢旷左 [206] ，左必式 [207] 。仆御妇人，则进左手，后右手。御国君，则进右手，后左手而俯。国君不乘奇车 [208] 。车上不广欬 [209] ，不妄指。立视五嶲 [210] ，式视马尾，顾不过毂 [211] 。国中以策彗恤勿驱 [212] 。尘不出轨。国君下齐牛，式宗庙 [213] 。大夫士下公门，式路马 [214] 。乘路马，必朝服载鞭策，不敢授绥，左必式。步路马，必中道。以足蹙路马刍，有诛。齿路马，有诛。
【注释】
[201] 君子：指国君。式：通“轼”，参本篇45节注②。黄发：高龄老人。古人说，初老为白发，太老为黄发。
[202] 卿位：卿的朝位。
[203] 御：迎也。
[204] 蓌（cuò）：挫，指行拜礼时失态。因身着铠甲时，铠甲坚硬笨重妨碍行礼，一定要行拜礼反而会失去常态，仪容不雅，显得没礼貌。
[205] 祥车：死者平时所乘车子，下葬时作为随葬品，称为魂车。旷左：御者坐在右边，而把左边的位子空出来，供死者的神魂乘坐。
[206] 乘君之乘车不敢旷左：君王有五路（辂），出行时君王自乘一辆，其余四辆都供给随行大臣乘坐，大臣乘坐这种车不敢把左边的座位空出来，因为祥车才旷左，而今君王健在，所以不敢旷左。
[207] 左必式：大臣乘坐君王的乘车，不能不处车左，但又不敢安然居于尊位，因此虽居于车左，却必须凭轼为礼。式，通“轼”。
[208] 奇（jī）车：奇邪不正之车。
[209] 广：大。欬（kài）：同“咳”。
[210] 巂（ɡuī）：规，指一轮转一圈的长度。据旧注，五巂约九十九尺，约合今23米左右。
[211] 毂：车轮中心部位，外接车辐内受车轴。
[212] 策彗：带叶的竹帚。恤勿驱：不用鞭策抽打马匹，而是轻轻地搔摩马匹，不让它奔跑。
[213] 下齐牛，式宗庙：此句据《周礼·夏官·司马》郑玄注引《曲礼》当作“下宗庙，式齐牛”。齐：通“斋”。
[214] 路马：专驾国君车乘的马。
【译文】
所以国君乘车遇到老年人就要凭轼行礼，经过卿的朝位时要下车，进入国都时不快马奔驰，进入里巷要凭轼致敬。若国君传命召唤，即使是地位低贱的人，大夫、士也要亲自迎接。穿着铠甲的人不行跪拜礼，因为穿着笨重的铠甲行礼会因举止不便、动作失调显得失礼。随葬的祥车要把左边的座位空下。臣子乘国君的车不敢将左位空着，在车子左位就一定要俯身凭轼以表示谦逊不敢自大。驭手为妇人驾车，驭手坐在中央，妇人在左，为避嫌起见，驭手左手在前操控缰绳，右手在后，稍侧身背对妇人。为国君驾车，驭手居中，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并稍微俯身以示敬意。国君不乘奇邪不正的车。在车上不大声咳嗽，不随便指画以免让人疑惑。站着乘车，向前看时只能看轮转五周的距离；凭轼示敬时，眼光要落在马尾上；回头看时，眼光不得超过车轴两端。在国都之中行车，用竹帚搔摩马身，不让马奔驰。尘土不自车辙中飞扬出来。国君行经宗庙要下车，见到祭祀用的牛牲要凭轼行礼。大夫、士经过国君宫门，一定要下车；遇上国君专用的马，要凭轼行礼。乘坐国君专用的马车，一定要穿着朝服，马鞭只能放在车上不能使用，不敢让驾车者向自己递送登车挽绳，在车子左边的位置时一定要俯身凭轼表示谦逊。牵着国君的马行走，一定要走道路的中间。以脚践踏路马所需的草料，要受罚。掰开马口以探看路马的年纪，要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