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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异常邻居 作者:雫井脩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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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能干坐在这里。” 公公回到池本家,咬了一口杏子再三劝他吃的饭团后,突然嘀咕道。 但他好像想不到什么主意,又陷入了沉思。 “我想让您先跟小俊说说这件事。”雪见试着提议道,“现在只有他对武内先生深信不疑。如果不先说服他,就会让那个人一直占上风。” “有道理。”公公沉重地点了点头,“也许大家应该先到别墅去躲躲,不要留在家里。然后我再找找警察那边的关系……” “啊,啊,啊啊,啊啊……” 杏子突然拼命摆手,陷入了奇怪的状态。下一刻,她回过神来,看着雪见亢奋地说:“我想起来了,你们一说别墅,我就想起来了。” “武内有座别墅。案发一年前,我们跟的场先生一家去过。那别墅在山上,我老公可能被运到那里去了。” 那很有可能。雪见问她是否知道确切地点,杏子回答去了应该能想起来。 “那我跟杏子小姐去一趟。爸,小俊那边交给您了。” “你们两个没问题吗?” 公公表达了担忧,而她只能说没问题。 雪见等人顾不上吃饭,拜托杏子的妹妹与和人君留守在家,急急忙忙地出发了。雪见先开车送了公公回家。她在餐桌上发现了前往别墅的路线图,就把这件事交给公公,然后坐上了杏子的车。 问题就在接下来该怎么办。很难确定武内是否就在他的别墅,就算在,她们也只能躲起来观察情况,不知事情会如何发展。毕竟他能够反杀池本,若要认真应对这件事,恐怕先得想办法弄到武器。 “雪见小姐,有车跟着我们,没问题吧?” “啊?”雪见回过头,看见了那辆车。 “从我家一直跟过来的。” “哦,那就是警察了。” 他们也许认为杏子正在前往池本的藏身之处。这样正好,就让他们跟吧。万一出什么事,这次必须让他们派上用场。 杏子从国立府中立交进入中央自动车道,在超车道上一路疾驰。据她说,武内的别墅位于山中湖。在富士吉田立交下到普通道路后,她们继续往山中湖方向进发。 经过山中湖畔,直到穿过酒店一条街,车速都十分稳定。可是一离开湖边进入山路,车子就大幅减速了。 “哎……奇怪了……” 杏子一边嘀咕,一边东张西望。 “怎么了?” “应该就是这里……要开上一条小路。” “前面经过了好几条小路吧。” “嗯……但我对这里的风景没有印象。” 啊,其实冷静想想,应该会预料到这样的结果……雪见很是懊恼。这毕竟只是四年前到过一次的地方,她过于依赖杏子的记忆了。但事已至此,发现问题也没有用了。 杏子亮起应急灯,开始缓慢行驶。后方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超了过去。 “对不起,我要往回开。” 又往前开了一会儿,她驾驶汽车掉了个头。 掉头是掉头了,但她还是找不到熟悉的道路,一个劲地看着路口发呆。 虽然帮不上忙,雪见还是跟她一起观察起了路口。 就在这时,她发现对向车道开过了一辆白色公爵。她条件反射地看向驾驶席,是公公。 “杏子小姐,快掉头!我公公刚开过去了!” “啊,什么?” 杏子顾不上困惑,强行打死了方向盘。跟在后面的警方车辆也被她们带得团团转。 “快按喇叭!” 她们追上去使劲按喇叭,公爵车终于减速靠边。杏子跟在后面停了下来。 雪见打开车门,跑向公公的车。 “怎么回事?”公公惊讶地问。 “我也想问呢。小俊他们去的别墅在这边吗?” 公公看了一眼路线图,点点头。 “对。” 这会是偶然吗?不太可能。 “我们也跟您去。” 尽管她还整理不了脑中纷乱的思绪,但心中涌出了不祥的预感。雪见跳上了杏子的车。 * 寻惠牵着円香走出卧室,武内依旧大汗淋漓地坐在壁炉前,朝她们笑了笑。 “快烤好了。” 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年轮蛋糕变厚了不少。 然而,蛋糕的香甜只让寻惠感到阵阵作呕。 俊郎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寻惠自己找到厕所,让円香进去小便。上完厕所后,她又匆匆回到了卧室。尽管她们并没有被限制行动,但从心理上说,这与囚禁没什么不同。 她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撑不下去了。继续待在这里,她的精神会崩溃。她无法装作什么都看不见,若无其事地烧烤、放烟花,还在这里过夜。 她犹豫了一会儿,但那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你去叫爸爸起来吧。” 寻惠说完,让円香去了起居室。 没过多久,卧室门打开了。円香先走进来,后面跟着睡眼惺忪的俊郎。 “有事吗?” 寻惠拉着他的手,自己关上了房门。深吸一口气后,她开口了。 “我们回去吧,别告诉那个人。” “哈啊?” 俊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而寻惠只是摇头。 “总之我们要离开这里。先离开再说。” “等等啊。为什么要偷偷走?怎么了啊?” 寻惠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 “我看见尸体了。” 俊郎伸长脖子,歪着头,用整张脸做了个“啊?”的表情。 “池本先生的尸体就在这里。” “怎么连你都说这种话。”俊郎皱起了眉,“在哪里?” “挂在车库后面的杉树上。树林外面那棵。” 俊郎盯着她,仿佛想知道她是不是疯了。最后,他小声说:“我去看看。”接着就走出了房间。 “我们要回家吗?” 円香抬头看着寻惠。寻惠抱起了孩子。 “对不起,但是今天你要听话。” 円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撒娇。 “可是我想玩烟花。” 最后,孩子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了一句。 “妈妈在家里等你呢。回去跟妈妈一起玩,好吗?” “真的?” “嗯。妈妈今天就回来,再也不走了。她说要一直陪着円香。” 这并不是胡言乱语。因为雪见再也不需要离开家了。 她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屏息静气地等了一会儿。俊郎回来了。他关上门,瞪了一眼寻惠,长叹一声。 “别胡闹了。你真的相信雪见那些鬼话?” 寻惠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在那里呀。”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究竟看见什么了啊?” 俊郎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很正常。 难道是我脑子出问题了……寻惠陷入了混乱。 她走出卧室。武内看了她一眼,但她没有理睬,径直穿过了起居室。她不敢放开円香,干脆抱着孩子走出了木屋。 经过车库,踢开杂草,来到杉树下。 抬头看。 没有。真的没有。 那,她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寻惠呆立在那里。 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折断的树枝还悬在上面。 那么……他是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寻惠跑出草丛。能马上转移的地方,只有那里。 她走向堆在车库旁的枝丫的小山。 小山的大小跟刚才看起来差不多…… 她一只手撩起了层层叠叠的枝丫。 有了。 凝视,无言,继而慌忙盖住了円香的眼睛。孩子发出轻轻的呜咽,她又轻轻拍起了孩子的背。 “别害怕,别害怕。没事的。” 寻惠轻声安慰着孩子,却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实在是太异常了。 他把尸体转移到这里,还在若无其事地烤蛋糕。 无法忍受。 寻惠转出车库,想去叫俊郎。 面前……却是武内。 他推开寻惠的肩膀,看了一眼堆积的枝丫。下一刻,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转向了寻惠。 “夫人,我刚才说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他强撑着笑容,摇晃她的肩膀。 “夫人,你不是支持我的吗?关律师那次,你不是还帮了我吗?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移动了。我相信你。所以,请你不要背叛我。请你相信我。没关系的。我的安排一定会顺利,请交给我吧。” 寻惠被武内暗淡无光的眸子所震慑,觉得全身发软。眼前这个人,正是癫狂的化身。 武内兀自点点头,飞快地整理好了堆积的枝丫。“蛋糕烤好了,大家一起吃吧。”他骤然改变了语气,仿佛这才是他的现实。 寻惠失去了意志,顺从地回到木屋。俊郎等在门口,见武内耸耸肩,以为问题已经解决,高高兴兴地走了回去。 “来,这是刚烤好的。你们一定没吃过热乎乎的年轮蛋糕吧。”武内开朗的声线显得极其不自然。 “我都等不及啦。”俊郎拍着手说。 寻惠放下円香,跟俊郎一起坐在沙发上。 “我找到了。他转移了。” 寻惠对俊郎耳语了一句,他却夸张地皱起了眉。“别说了。”然后,他就不再理睬寻惠了。 “怎么样,合口味吗?” 武内将脱模出来的年轮蛋糕切开放在盘子里,递给了他们。 “哇,好大。” 正如俊郎所说,这个年轮蛋糕无比硕大,看得寻惠直犯恶心。 “要是不够吃,后面还有。” 武内煞有介事地说完,俊郎爽朗地笑了。 “请用请用,别客气。” 武内又给他们倒了红茶等饮料,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嗯,好吃!”俊郎塞了一大口蛋糕,感叹道,“真是太绝了,我全都能吃掉。” 武内高兴地眯起眼,自己也吃了一口,嘴边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快吃吧,怎么了?别客气呀。不是我自夸,真的很好吃。” 他摊开手催促寻惠。 “円香,真的很好吃哟。” 俊郎又连塞了两三块蛋糕,美美地边吃边说。円香也跟寻惠一样,定定地坐着,没有动口。 “夫人,快吃啊。”武内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了。 寻惠看向桌上的蛋糕。那一刻,她感到喉头哽塞,又一阵呕吐感涌了上来。他用焚烧池本衣服的火烤了这个蛋糕。想到这里,她一点都吃不下去。 “夫人。”武内声音沙哑地逼迫道,“请你吃吧,这可是我很努力做出来的。” “啊……她可能还不太舒服吧。” 俊郎好像也被武内奇怪的气场吓到了。他苦笑着帮忙解释,把话锋转向了円香。 “円香,来啊。爸爸给你弄小块点,你尝尝。” 他切了一小块蛋糕,要喂给坐在寻惠腿上的円香。 円香摇头拒绝了。 “怎么了,快吃一口试试啊。” 円香使劲摇起了头。 “为什么不吃啊?” “我想回家。”円香小声说。 俊郎看着她,哼了一声。 “才刚来,为什么要走?” “我要回家。”这次,她斩钉截铁地说。 “回去干什么啊?回去什么都没有啊。” “有妈妈。” 俊郎为难地对武内苦笑了一下。然而,武内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容。 他再一次看向寻惠。 “夫人,你应该吃得下,求求你吃吧。”他执拗地逼迫着。 “武内先生,算了吧。剩下的我来吃。” “我要回家!”円香尖叫道。 “我们回去吧。”寻惠也忍不住说道。 “别这样。”俊郎不耐烦地说。 “夫人,请你别让我失望。”武内恳切地说。 “可我吃不下去……”她忍着恶心,眼眶湿润了,“我什么都不说,让我回去吧。” “我希望你吃!” “哎,武内先生……” “回家!回家!” “我费了好大心思烤的!” “武内先生!” “夫人!” “回家!回家!回家!” 円香话音刚落,武内就抓起手边的蛋糕,用力朝她扔了过去。 円香开始号啕大哭。 “你干什么?!” 俊郎猛地站起来。寻惠紧紧抱住了円香。 “哈!是我错了吗?!” 武内亢奋地喊着,眼珠不停转动,呼吸越来越急促。 “对一个孩子至于这样吗?!” “我费了好大的心思!你要明白我!” 武内瞪大眼睛,冲俊郎吼道。他的样子显然已经不再是正常人了。 “你说什么呢……”俊郎的表情冷了下来。 “我们走吧。” 寻惠感到危险的气息,抱着円香站了起来。 “搞什么啊。” 俊郎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声,拿起了沙发背后的旅行包。 武内也站了起来。 “请你理解我啊。” 他一边泣诉,一边紧握拳头,奋力捶打自己的大腿。寻惠看得毛骨悚然。 “总之我们今天先回去了。”俊郎冷冷地说道。 “别说了,快走吧。”寻惠先走到门口,转头催促俊郎。 “是吗……” 武内遗憾地摇摇头,背过身走向了壁炉。 “快点。” 寻惠反复催促,俊郎总算转过了身。 武内像是不再理睬寻惠他们,在壁炉前蹲了下来。 见此情景,寻惠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武内很快又站起来了。他手握壁炉旁的黄铜拨火棍,转过身时,已是满脸凶煞。 他杀气腾腾地大步走了过来。 “哼——!” 听见寻惠的惊呼,俊郎回过头去,武内的拨火棍已经砸向了他的头部。 “啊!”俊郎惨叫一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武内逼上前去,又砸了第二下、第三下。 “哼——!哼——!” 他使尽全身力气,喉咙里发出了可怕的低吼。 “啊啊啊啊!” 俊郎抱着头满地打滚时,武内停了手。 没有焦点的双眼转向寻惠。 “夫人,请等一等。” 不等寻惠反应过来,武内就走了过去。电光石火间,俊郎伸手抓住了他的腿。武内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跑……快跑!” 俊郎挤出了痛苦的声音,掏出钥匙扔到寻惠脚边。 “夫人,夫人。” 武内抬头呼唤寻惠,口中牵出黏腻的血丝。 “快跑!” 被俊郎的吼声一惊,寻惠抱紧哭喊的円香跑了出去。她脚下一绊,险些跌倒。车钥匙掉落在地,她慌忙捡了起来,然后朝着车库狂奔。紧接着,她打开卡罗拉后座,把円香抱进了儿童座椅。 “夫人——!”武内喊道。 她顾不上扣安全扣,匆匆关上后门,打开了驾驶席的车门。 “夫人——!” 武内出现在车库前方。 寻惠跳进车里。武内猛地扑了过来,伸手抓住车门。寻惠不管他,用力关上了车门。 武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再推开门,武内倒在了地上。趁着这个间隙,她重新关好门,立刻上了锁。 武内紧紧扒着车门站了起来。 “夫人,开门啊!夫人,求求你了!” 他面目狰狞,疯狂捶打车窗。寻惠看着武内仅隔一块玻璃的狂态,吓得浑身发抖。 俊郎怎么样了?她不能扔下他逃走。 这时,武内开始用头撞击车窗。鲜血染红了他头上的绷带,他的表情越发癫狂。车里回荡着令人战栗的响声,円香的哭声也高亢起来。 不行了,还是要先逃离这里。寻惠正要发动引擎,却发现车钥匙不见了。 难道又掉了?掉在哪里了? 寻惠疯狂地四处摸索。如果让武内发现异样,而钥匙又掉在外面……她越想越怕,但还是不断地摸索。 武内不再撞玻璃,而是绕到车子左侧,在存放园艺用具和木工用具的箱子里翻找起来。 要不要趁现在开门出去找……刚这样想着,她就在啼哭不止的円香旁边发现了钥匙。她咽下想要痛骂自己的心情,放倒靠背朝后面探出了身子。 她抓住钥匙的同时,武内也举着貌似铁锤的东西朝后车窗砸了下来。转瞬之间,车窗就布满了裂痕。 寻惠抓起后座中间的毛巾被盖住円香,强行按着孩子的头让她弯下身子。 “躲起来!不可以出来!” 下一秒钟,玻璃破碎声响起,碎片同时落了下来。最后,铁锤也被扔进来,擦过寻惠的手,狠狠击中了毛巾被。 “円香?!” 她已经顾不上发动引擎了。瞬息之间,木柴也被狠狠砸了进来,一根又一根地打在座椅上然后弹开,有的击中了寻惠的手和头部,有的击中了毛巾被。 “快住手!我出去,你快住手!” 寻惠终于忍不住哀叫起来。她离开驾驶席,与武内隔车相望,举起了双手。 “请你快住手!”她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 武内停止了攻击。然而,他的目光中依旧没有理性。 “你……” 武内举起手上的木柴,狠狠砸向卡罗拉的车顶。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武内兀自癫狂了一阵,举起木柴指向寻惠。 “你践踏了我的心意!你背叛了我!” 寻惠面对滔天的怒火,心中只剩胆怯。 “对不起。”她在恐惧中道了歉。 “我不原谅你。”武内喃喃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无论怎么道歉,都只会让武内更亢奋。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理解我!现在已经晚了!你这个叛徒!!” 他猛地朝寻惠这边冲了过来。 要死了……寻惠突然有了明确的预感。她绕过车位,朝卡罗拉的左侧,武内刚才站的地方逃去。 但是武内看穿了她的意图,掉头追了过来。 前路被阻断,寻惠吓得蹲了下来。 满地都是武内刚才疯狂乱扔的木柴。可是,寻惠已经放弃了用它们来抵抗。她的唯一举动,就是闭上眼睛。 眼睑合上的瞬间,高举木柴的武内的剪影占据了视野。 * 她们跟着公公的车来到一座大木屋前。接近的那一刻,雪见听见了男人可怕的怒吼。 未等车停稳,她就跳了下去。她的动作比谁都快。 声音来自车库的方向。一个头上裹着绷带的男人从驾驶席绕过车头,冲向副驾驶席的方向。是武内。他手上拿着一根木柴。婆婆的脸从车后一闪而过。不知是蹲下了还是跌倒了,她的身影消失在车身之后。虽然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雪见立刻察觉到了这幅光景的异常性。 “妈!” 雪见大喊着跑过去,武内闻声回过了头。他猛地瞪大眼,朝她扔出了木柴。那根木柴嗖地擦着雪见的耳边飞了过去。 武内并没有停下,而是拿起了靠在墙边的长柄园艺剪。 “哼——!”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园艺剪刺向雪见的胸口。雪见来不及惊讶。园艺剪击中锁骨,痛得她一阵发麻。好在剪子没有张开。她顾不上多想,一把抓住园艺剪,跟武内争夺起来。 婆婆在武内身后站了起来,举起木柴砸向他的后脑勺。武内身子一缩,雪见趁机夺过了园艺剪。 “叛徒——!!” 武内的怒火转向了婆婆。他夺过婆婆手上的木柴,反过来殴打她。婆婆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雪见趁机拿好长柄园艺剪,松开把手的安全扣,打开了刀口。 对准武内的膝盖后侧,用力合上把手。 武内惨叫一声,倒在了车库里面。 “妈,快出来!” “円香她……円香她……”婆婆指着后座说道。 円香在这里?哪里?车后窗已经粉碎,听不见孩子的哭声。 雪见打开了后座门。 “円香?!” 呼唤声落下后,她听见了小小的呻吟。 儿童座椅上盖着毛巾被。她伸手掀开。 没有。在哪里? 她试图一把扯掉毛巾被,却发现底端被压住了。 是円香。她蜷着身子缩在座椅脚下。因为前面的座椅靠背放倒了,她得以躲藏在靠背下方的小小空隙里。 円香看到雪见,吐出了死死咬在嘴里的毛巾被。 “妈妈!” 孩子瞬间皱紧了小脸,朝她伸出手。 雪见紧紧抱住了她。 啊,还活着。 多可怜啊,一身汗。 她一定吓坏了吧。 不会再放手了。 这孩子由我来保护。 雪见抱着孩子,走出了车库。 公公一脸呆滞地站在车前,好像还没把握住事态。他身后是跟踪雪见她们过来的刑警。他们此时也下了车,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察先生,快抓住他!” “他爸,俊郎!” 二人话音落下,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的刑警走向车库,公公则走进了木屋。 婆婆筋疲力尽地跌坐在空地上。 “妈,没事吧?” 雪见关心了一句,可她还是保持着呆滞状态。直到看见杏子,她才强撑着站了起来。 “那个……您先生在车库旁边。” 婆婆捂着嘴,噙着泪水低下了头。 杏子绷着脸,但似乎早已有所觉悟,朝她点了点头。 “老公!” 她呼唤着跑了过去。 雪见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万分悲痛。 杏子消失在车库转角之后,几乎是同时…… 武内从奔驰车与墙壁的空隙间走了出来。 他拖着一条腿,走进了木屋。 刑警晚了一步出来,没能赶上。 木屋门合上了。 * 俊郎俯身倒在起居室中央的沙发前。 一动都不动。 看见儿子的头被一片血泊包围,勋感到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浑身一阵恶寒。 “俊郎……喂,喂。” 他在旁边叫了几声,儿子没有反应。 他暗自祈祷着,抓住了儿子的手腕。 有脉搏,而且很清晰。勋吐出不知何时屏住的气息,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 背后的房门发出了上锁声。 头部裹着绷带的男人站在门口。是武内。但那不是勋所熟悉的绅士风范的武内。即使除去双眼的肿胀和嘴角的血污,他的表情也极其异常。 “警察!开门!” 外面传来喊声。 武内惊讶地看着勋,随即拖着右腿走了过来。 “我……我也被弄伤了。你看,我的腿都变成这样了。” 他带着哭腔说着,指了指膝盖以下被鲜血染红的右腿。 勋不明白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但也没时间细问。他要先想办法救俊郎。 他回身走向门口,打算让寻惠她们叫救护车。 就在这时,武内突然动了。他拾起落在地上的黄铜棍,扑过去狠狠砸在俊郎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勋按住武内,夺走了铜棍。 武内一下就被他掀翻在地。接着,他艰难地爬起来,悲伤地看着勋。 “是他不好。你要理解我。” “别过来!” “我的腿……我的腿好痛。” 他委屈地说着,不停揉腿。 这人怎么回事?勋气愤地握紧了拳头。 他刚要转身走向门口,武内就伸手去拿旁边茶几上的大理石烟灰缸。勋举起铜棍威胁道: “别动!” 武内无力地摇着头,缩回了手。 “请你理解我。我才是受害者啊。老师,只有你一定要理解我。” 他说什么疯话呢……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现在对这个人出手,算是正当防卫吗……勋的脑中瞬间闪过了这个想法。但他举起铜棍本来不是想袭击武内,于是勋吐出一口愤怒的气息,抑制了冲动。 “快开门!”刑警在外面猛敲大门。 勋拿起桌上的大理石烟灰缸,用目光制止了武内的行动。他一点点退后,见武内没有动作,便迅速转身打开了门锁。 再转过来时,武内已经把餐盘砸在了俊郎头上。 勋怒火中烧,脑中浮现出一个词。 他扔下铜棍,双手握住了大理石烟灰缸。 武内对上勋的目光,动作顿了顿。他拿着餐盘又砸了一下俊郎的头,然后才松开。 “请你理解我……”他举起双手哀求道。 “警察!”勋背后传来了吼声。 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向武内,举起了烟灰缸。 “死啊——!” 他竭尽全力发出呐喊。 那个瞬间,他脑中似乎有根弦绷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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