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哥玫瑰

林荫幽径  作者:伊凡·蒲宁

古代东方,人们把耶利哥[公元前七千纪至前二千纪巴勒斯坦(今约旦境内)的城市,公元前二千纪被欧洲部落破坏,据《圣经》讲,耶利哥的城墙被征服者的喇叭声震塌。]玫瑰放入棺木和坟墓,以示他们坚信生命永恒,人死必能复活。

奇怪,怎么把一团类似我国风滚草的多刺荆棘,把这种只有在死海彼岸的横沙乱石之中,只有在荒无人烟的西奈山麓才可见到的干硬的野草称之为玫瑰,而且还是耶利哥玫瑰。不过有个传说讲,这是圣撒巴[撒巴(435—532),中世纪前期基督教隐修院重要组织者。478—483年间在耶路撒冷附近建立隐修院。494年起任耶路撒冷地区诸隐修院总院长。],就是那位把犹地亚[公元6—396年罗马在巴勒斯坦南部的行省。]荒漠中寸草不生、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谷火焚谷[火焚谷在耶路撒冷城外。古希伯来人在此虐杀儿童,以祭摩洛神,故又名“凶杀谷”,被视为不祥之地。后在此焚烧城市垃圾,火焰不绝,遂以此比喻地狱,有时称之为“地狱之门”。]选作他的隐修院院址的撒巴,亲自起的名字。他把他所知道的世上一切比喻中最富幸福意义的比喻,用来赞美这种象征复活的荒野刺草。

因为它,这刺草,的确神奇。朝圣者在远离故土数千里外摘下一把这种多刺草,带回故里,撂在一旁许多年,草干枯了,蔫了,萎死了。但是只要将这枯草浸在水里,它马上就会抽芽,绽出一片片小叶,开出玫瑰红的花。于是人饱经忧患的心便随之振奋,得到慰藉:原来世上并无死亡,凡生活过、生存过的都无死日!我的心灵,我的爱情、记忆,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会有生离死别!

我在脑海中再现当年曾留下过我足迹的那些彪炳千秋的古迹时,也是深感慰藉的。在那些幸福的日子里,我的生命如日中天,精力旺盛,满怀希冀。我携同上帝赐予我的终身伴侣做平生第一次长途漫游,既是蜜月旅行,又是朝拜我主耶稣基督的圣地。圣地各处——加利利、犹地亚的峰峦、五城[指《圣经·旧约》中提及的所多玛、蛾摩拉、押玛、洗扁和琐珥五城。]的盐和硫黄以千古的宁静、忘却和安谧展现在我俩眼前。当初拉结[为犹太人第三代祖宗雅谷之妻,见《圣经·旧约·创世记》。]在世时争妍斗艳的那些白莲和罂粟,如今依然在我俩所经之处欢乐而安宁地盛开,福音书中述及的那些百合如今依然在野地中搔首弄姿,那些飞鸟如今依然在空中啾啁鸣叫……

耶利哥玫瑰。我把我往昔的根和茎浸入心灵的清流中,浸入爱、忧伤、柔情的净水中,于是我珍贵的刺草便一次又一次抽芽爆青。那不可避免的时刻,水流干涸,心灵枯竭,致使我的耶利哥玫瑰永埋于忘却的灰烬中的时刻,退避三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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