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丽兹酒店的女主人  作者:梅勒妮·本杰明

当我在搜索新的小说主题时,会去寻找许多东西。一个有吸引力的主人公,一段有趣但陌生的历史,一个可以成为角色本身的背景——所有这些都激发了我写书的灵感。但有时候你遇到的,我简单称之为“前途无量的故事”。

我最初是在蒂拉尔·J.马泽奥(Tilar J. Mazzeo)的纪实小说《旺多姆广场上的酒店》(The Hotel on Place Vendôme)中遇到布兰琪和克劳德·奥泽洛的,这本书让我理解了丽兹酒店在德国占领期间所扮演的角色。

在这本书里,我发现了那个生动迷人,但却存在很多空白的故事。

马泽奥的书最早向我展示了奥泽洛夫妇、他们的出身背景,以及他们在战争期间的贡献。但这本书的性质使奥泽洛夫妇无法占据舞台中心;关于他们的笔墨不多,只是战争年代丽兹酒店里众多简单勾勒的生活故事中的一则。我感到有一本小说亟待书写。实际上,当我开始研究布兰琪、克劳德和丽兹酒店时,我在文章、博客和其他书里不断看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写出一本关于这两人的小说呢?

这叫我如何不动心?

从前我描绘过的小说人物,早已在很多作家的书中都出现过——安妮·莫罗·林德伯格、杜鲁门·卡波特、玛丽·皮克福德——但关于布兰琪和克劳德的描写真的不多。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确切的出生日期。只有我上面提到的那本书,以及布兰琪的侄子塞缪尔·马克思的人物传记《丽兹的女王》中提到过这对夫妇。《丽兹的女王》里记载了几段关于布兰琪的访谈,时间定格在战争结束很久以后的某天。该书并没有触及布兰琪性格的实质,对她婚姻的描述也只拘于争吵、矛盾、克劳德的情妇之类琐碎的日常,未曾探究婚姻表象之下的细节,甚至连布兰琪讲述她在战争期间的英勇事迹那一段,也流于表面。幽默似乎是她的本能反应,即使谈到被关在牢里受折磨时,她也带着玩笑的口吻。她的真实性格是个谜。

还有一本书,斯蒂芬·沃茨(Stephen Watts)的《巴黎的丽兹》(The Ritz of Paris)中曾描述过其本人二战期间在该酒店的遭遇,书中还包括了一系列关于克劳德的人物访谈(这本书写于1963年)。可是,当被问及战争期间那里发生了什么,以及他本人如何英勇时,克劳德依旧守口如瓶。

所以,《丽兹酒店的女主人》比起我的其他小说,更合适的说法是,整部作品是受到了真实故事和真实人物的“启发”,而非基于事实。由于缺乏真实细节——例如,莉莉和嘉理的名字在寥寥几篇关于布兰琪的文字中确有提及,但是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的具体资料——而且鲜少有现成的材料真实展现布兰琪和克劳德的性格,我便任想象力自由发挥了。

我们知道布兰琪第一次到巴黎是在20世纪20年代早期,跟她的朋友帕尔·怀特一起去的,她是埃及王子嘉理的情人。我们知道,没过多久,她就嫁给了克拉里奇酒店的经理克劳德·奥泽洛,后者很快就成了丽兹酒店的经理。我们知道她伪造了护照,抹去了犹太裔。我们知道布兰琪曾与抵抗军合作过,还将几名空军军人送出了国,但具体细节无从查证。我们知道她被逮捕过——可能不止一次,但我在这本小说中只当作一次来写。我们知道她带莉莉去马克西姆饭店庆祝诺曼底登陆时发生了一些事。我们知道她是怎么从弗雷斯纳出来的,甚至知道就在她快被处决的那一刻,同盟军踩着点及时赶到。我们知道莉莉失踪了。

我们知道克劳德与其他酒店的主管合作,通过法国境外的供应商传递情报,一个名叫马丁的男子是他的联络人。

我们知道,1969年,克劳德杀了布兰琪,随后自杀。

没了,就这些。

布兰琪本可以享受着奢华,轻松安逸地度过这场战争,为什么要去冒生命危险?事后,在她所有的老朋友——海明威、温莎公爵和公爵夫人——战后回到丽兹后,有什么样的创伤?布兰琪有什么变化?克劳德呢?在我提到的几本书中,他们似乎还是老样子,日子照常过,仿佛战争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实际上肯定不是这么回事,既然有那样的结局。作为一个小说家,这始终是我的动力——想象这些真实人物的生活的真相,情感方面的真相。

还有一点,告知二战的历史学家:实际上有两个冯·斯图普纳格尔住过丽兹酒店;先是奥托,然后是他的堂(表)兄(弟)卡尔-海因里希。奥托被调走后,由他来接任。卡尔-海因里希就是那个与丽兹酒吧里策划的暗杀希特勒的行动有牵连的冯·斯图普纳格尔。为了便于阅读,我将这两个冯·斯图普纳格尔合而为一。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丽兹将成为本书的第三个主角,这让我很兴奋;它的名字本身就能引发吸引力和魅力!在调研期间,我有幸在丽兹住了三晚。当然,在布兰琪和克劳德离开后,丽兹酒店进行了举世瞩目的重新装修和现代化改造,但对于我来说,了解酒店的布局、奢华程度以及它所激发的感觉还是很重要的。就像布兰琪说的,它确实会让你坐得更挺,打扮得更体面,行为举止更规矩——出了它的门,你也许做不到这么规矩。

再者,还有巴黎,我最喜欢的城市。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以巴黎为背景的故事,好让我在印刷出来的白纸黑字上宣告对它的爱。

我对布兰琪和克劳德满怀感激,他们的出现成全了这个故事,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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