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陵园街

绿胶囊之谜  作者:约翰·迪克森·卡尔

在某人的记忆中,故事是从庞贝古城的一座房子里开始的。他永远忘不了那炎热而宁静的午后;说英语的声音打破了陵园街的静谧;废弃花园里的红色夹竹桃;还有那白衣少女,周围是一群戴太阳镜的人,令她如同置身于一群蒙面人之中。

观察到这幅景象的这个人,已经来那不勒斯出差一星期。他的工作与这个故事无关,但却令他难以抽身,直到九月十九日星期一下午才腾出时间。他计划当晚动身前往罗马,然后取道巴黎回伦敦。那天下午他打算悠闲地观光一番,历史与现实同样令他痴迷。这就是他在一天中最安静的时间,头顶无言的烈日出现在陵园街的原因。

陵园街位于庞贝古城的城墙外,起于赫库兰尼姆城门。这是一条在两旁的人行道间延伸出的宽阔的石板路,顺着小山一直往下。路旁遍植的柏树,令这条本已失去生命力的街道绽出生机。这里是贵族的墓园,低矮的祭坛迄今仍未损朽。耳边响起自己的脚步声,顿时让人感觉走进了一片被遗弃的荒郊。炽热耀眼的日光照在碾出了车辙的石板路上,照在从石缝中萌芽而出的青草上,还照见了那只棕色的小蜥蜴,在他身前飞奔着,化作草丛间一小簇移动的黑影。他的前方,高耸于墓群之后的,是在热浪中呈现暗蓝色的维苏威火山,但没预想中那么高大,因为它距离此地还有六英里[英里:英制长度单位,1英里约等于1.609千米。——本书注释如无特殊说明均为译者注。]之遥。

他很热,昏昏欲睡。长街两侧早已毁坏的商店,以及梁柱间的彩绘庭园,掠过眼前时频频扰乱他的想象。他已经逛了一个多小时;进入古城之后,就几乎没见到一个活人,仅有一个由导游带领的神秘团体突然出现在财富街的尽头,伴随着小石头摩擦的咔嚓声,又如鬼魅般消失了。

他沿着陵园街来到古城尽头,正犹豫是该就此返程,还是该转身继续探险之时,远远望见墓群中有一座房子。房子很大,显然曾是某位贵族的别墅,建于庞贝的全盛时期,却又地处城郊,远离喧嚣。于是他拾级而上,步入其中。

中庭十分幽暗,还带着一股霉味,保养程度远不如刚才城里那些经过修葺的屋宅。但中庭后面是廊柱环抱的花园,阳光充足。花园里生机盎然,植满红色夹竹桃,废弃的喷泉边环绕着松树。高高的草丛里沙沙作响,传来有人用英语说话的声音。

喷泉边有个白衣女孩正朝他的方向望过来。映入他眼帘的不仅仅是美丽,还有智慧。她的深棕色头发对分开来,披到耳后,在后颈处绕出一个个小卷。她的鹅蛋脸上长着樱桃小嘴和流露出幽默感的大眼睛,表情却颇显严肃。厚眼睑托着那双灰色的眼眸,目光中若有所思。她姿态轻松,懒散地抚平白上衣;但她又很紧张,甚至连微弯的眉毛都透出了紧张。

她对面站着一个身穿灰色法兰绒西装的黑发年轻人,手里举着一台小型摄影机,眼睛紧贴着取景器。摄影机开始嗡嗡响动,咔嗒几声。那年轻人的脸贴着摄影机的侧面,嘴角迸出指令。

“哎,动一动!”他催促道,“微笑、弯腰,点支烟什么的,总之你得干点什么!如果你光站着,不就等于拍照片吗?”

“可是,乔治,我到底能干什么?”

“我都说了,微笑、弯腰——”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被记录下来,谁都难免感到别扭,女孩此刻显然如此。她的神情异常严肃,然后才挤出一个带着歉疚的微笑。她举起白色手提包,在空中晃了晃。随即她又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机逃走,最后则对着摄影机大笑起来。

“底片快用完了。”年轻人大喊,一副制片人的做派。

十余英尺[英尺:英美制长度单位,1英尺约等于0.3048米。]开外,门廊下的旁观者突然明白了。他知道那女孩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她那健康的外形纯属伪装;咔嗒咔嗒响个不停的小摄影机如同一只盛满梦魇的眼睛,正逐渐侵蚀着她。

“好吧,我还能干什么?”

“走起来,动一动。走到右边去,我想让那些柱子当你的背景。”

他们的另一位同伴始终背着手旁观这一切,此时才哼了一声。这干练的小个子男人戴着太阳镜,一定程度上掩饰了他的年龄。其实他下颌边皱缩的皮肤,以及巴拿马帽的帽檐下露出的花白发茬,都表明他比那身休闲服显示的年龄老得多。

“观光客!”他不屑地说,“你这完全是观光客那一套。你想把那些柱子当作背景,嗯?你想拍摄的并不是玛乔丽,甚至也不是庞贝的建筑。你想拍摄的是玛乔丽身处一座庞贝建筑里的场景,以显示你曾到此一游。这真让我恶心。”

“有什么问题吗?”质问者声若洪钟,他更高大、更强壮,留着淡棕红色的短须,站在那两位有些别扭的年轻人另一侧。

“观光客那一套。”头戴巴拿马帽的人答道。

“我可不敢苟同,”那壮汉说,“而且你的态度也令我费解,马库斯。每次我们来到有些风景可以欣赏的地方,你都百般不乐意,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抗拒纯粹只因它们是风景而已。我倒要问个清楚——”他的吼声响彻整个花园——“到了景点不看风景还有什么意义?成千上万去看风景的人你都看不惯。难道你就没考虑过,如果某个景点千百年来总能吸引成千上万的游客,不正是因为那里本就有值得欣赏的东西吗?”

“注意你的形象,”戴巴拿马帽的人说,“别大喊大叫。你不懂,你永远都不会懂。比如说,你都看到什么了?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有什么难的,”对方答道,“你说说吧,年轻人?”

他转向拿着摄影机的黑发年轻人。后者颇不情愿地停止拍摄正朗声大笑的女孩,将摄影机放回挎在肩头的盒子里,然后从口袋里取出旅行指南,认真地翻起书页。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

“三十四号,推荐指数两颗星。亚利乌斯·狄欧米德斯别墅,”他带有几分敬意地念道,“得名于——”

“胡说,”壮汉打断他,“那是我们十分钟前看过的房子,骸骨都是在那里发现的。”

“什么骸骨?”女孩惊问,“我们可没发现什么骸骨啊,乔医生。”

壮汉在太阳镜后的神色愈显暴躁。“我没说我们发现骸骨,”他转过身,将软呢帽往头上扣得更紧,“我是指,那是当初发现骸骨的地方,就在路那边,你忘了?奴隶们被炽热的火山灰堵在那里,后来被人发现时,横七竖八全倒在地上,活像一组九柱球。就是柱子被漆成绿色的那座房子。”

头戴巴拿马帽的矮个儿老人双臂交叠,晃了几下,显得不怀好意。

“说来有趣,乔,其实它们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乔医生追问。

“并不是被漆成绿色。我已再三证明我的论点,”矮个老人说,“普通人,你也好——或者你也好,又或者你也好——绝对无法正确描述你的所见所闻。你们并不观察。你们无法观察。对吗,教授?”

他扭头向后望去。这群人中还有另外两位,站在绕柱长廊的阴影中。远处的那位旁观者几乎没留意到他们的存在,他们远不如阳光下的另外四人那么显眼。他只能辨认出其中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个比较年轻。他们正用一面放大镜检查从长廊栏杆上拾起的一块石头或火山灰碎片。两人都戴着太阳镜。

“别管什么亚利乌斯·狄欧米德斯别墅了,”栏杆后的声音说,“这座房子的主人是谁?”

“现在知道了,”带着摄影机和旅行指南的年轻人抢着回答,“刚才我翻错页,现在我们在三十九号,对吧?没错。就这儿。三十九号,推荐指数三颗星。毒杀犯奥鲁斯·莱皮杜斯的家。”

鸦雀无声。

目前看来,这些人像是普通的一家人,或者一群朋友。炎热的天气和旅途的劳顿使得年纪较大的那位略显烦躁。从相似的长相和口无遮拦的争吵来判断,乔医生和头戴巴拿马帽的小个子(被称为马库斯的那位)应该是兄弟。名叫玛乔丽的女孩估计是他们的亲戚。一切都很平常。

然而,旅行指南中的这句话令庭园中的气氛为之一变,寒意与暗影瞬间降临。唯有捧着书的年轻人浑然不觉,其他人都半转过身,随即便僵住了。四副太阳镜后的目光都射向女孩,她仿佛被一群蒙面人所包围。镜片上闪烁着阳光,看上去就像深不可测的邪恶的面具。

乔医生不安地问道:“你说什么?”

“毒杀犯,”年轻人答道,“依据中庭入口马赛克人行道上刻着的剑和剥皮柳树(‘莱皮杜斯’的意思有——‘剥下的树皮’‘优美的’,进而引申出‘机智的’‘令人愉快的’等含义),莫姆森[西奥多·莫姆森(1817—1903),德国历史学家。]考证出这座别墅的主人是——”

“知道了,但他做了什么?”

“瓦罗[马库斯·特伦提乌斯·瓦罗(前116—前27),古罗马著名学者。]声称,莱皮杜斯在蘑菇汁里下毒,杀害了五名家人。”年轻人来了兴致,边说边东张西望,似乎期待尸体仍留在原地。

“哎,不错啊!”他又说,“我想在那个时代,下毒者要脱罪很容易。”

突然,他察觉有些不对劲,后颈处的头发像是根根都直立起来。

“喂喂,”他合上书,小声地问道,“喂,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当然没有,”玛乔丽泰然自若地答道,“再说,马库斯舅舅的兴趣不就是研究犯罪吗?”

“的确,”马库斯舅舅转向年轻人,“告诉我——你叫什么来着?我怎么总记不住。”

“你明明知道他的名字!”玛乔丽喊道。

但从年轻人对马库斯那过于夸张的敬意来看,马库斯显然不只是玛乔丽的舅舅;他的地位相当于她的父亲。

“我是哈丁,先生。乔治·哈丁。”

“啊,对对。嗯,哈丁先生,告诉我,你是否听过巴斯[英国城市,位于埃文郡东部。]附近一个名叫索布里克洛斯的地方?”

“没有,先生。怎么了?”

“我们就住在那儿。”马库斯说。

他健步走到喷泉边坐定,似乎准备高谈阔论一番。他摘下帽子和太阳镜,放在膝上。除下面具后,一头铁丝般的灰发显露出来。它们尽管被梳了六十年,依然虬结散乱,不肯驯服。明亮的蓝眼珠透出智慧与恶意。他不时摩挲着下颌旁干涩的皮肤。

“现在,哈丁先生,”他继续说道,“请面对现实。假设你和玛乔丽间不仅仅是随便调调情而已。假设你们是认真的,或者假设你是认真的。”

众人间的气氛又起了变化,绕柱长廊里的那两人也受到波及。其中一人(在远处的旁观者看来)是个长相喜庆的中年人,秃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虽然戴了太阳镜,仍可看出他的圆脸上气色颇佳,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他清了清嗓子。

“那么,”他说,“能否失陪一下,我要去——”

他身边那位长相较丑的高个子年轻人转过身去,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始研究房子的内部构造。

马库斯看着他们。

“垃圾,”他朗声说道,“你们不是我们家的人,你们两位都不是。但我们所知道的,你们也都知道。所以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鬼鬼祟祟的。”

“马库斯舅舅,”女孩平静地说,“你觉得在这里谈这些合适吗?”

“我看挺好,亲爱的。”

“很好,”乔医生焦躁地同意,神色肃然,仿佛颇受重压,“该来的总要来,马库斯——好吧。”

乔治·哈丁的神情也同样严肃而充满勇气,“我只能保证,先生——”他的语调十分激昂。

“对,对,这我都知道,”马库斯说,“别搞得这么尴尬,没什么大不了的。绝大部分人都会结婚,而且结婚的时候也都清楚那些程序,想必你们也不例外。关键是,这桩婚事必须百分之百经过我的同意——”

“还有我。”乔医生十分坚决。

“好吧,”马库斯有点烦躁,“当然,也要经过我弟弟的同意。我们和你在旅途中认识,迄今一个月左右。你刚一开始与我的外甥女约会,我就指派律师去调查你的背景。唔,你看上去不错,履历很漂亮,没听到对你的恶评。你没有家庭,也没有钱……”

乔治·哈丁想解释几句,却被马库斯打断。

“是,是,我明白你是搞化工的,有可能赚到钱。但如果你们将来要以此为生,就别指望我投资哪怕一分钱。我对所谓的‘新产业’毫无兴趣,它们令我厌恶,尤其是化工业,抬举了傻瓜们的脑子,我最烦那一套。不过你倒很有可能干出点样子。只要你头脑清醒,脚踏实地,混口饭吃是不成问题的,而且玛乔丽还可能帮你一把。懂我的意思吗?”

乔治又想解释,但这次插话的是玛乔丽。她微微脸红,目光却十分坦诚,整个人都极为镇静。

“只要回答‘是的’就可以了,”她嘱咐道,“你唯一能说的只有这个。”

戴着毡帽的秃头男子原本一直将手肘倚在栏杆上,微微皱眉,审视着他们。此时他挥挥手,像是在课堂里想要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等一下,马库斯,”他插话,“虽然威尔伯和我都不是你们家的人,但你却要我们两人在场,所以容我说句话:有必要用交叉询问的方式对待这孩子吗?他又不是——”

马库斯看了看他。

“提问等同于法庭上的‘交叉询问’?”他说,“希望某些人放弃这种荒谬的想法。似乎每个写小说的都爱这么想,现在就连你这位教授也陷进去了。我真看不惯。我现在是在询问哈丁先生,明白吗?”

“明白。”乔治答道。

“哎,你可别昏了头。”教授好言劝道。

马库斯尽可能往后坐了坐,但还不至于栽进喷泉里。他的神色愈显波澜不惊。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的声音稍有变化,“你也该了解一些我们家的情况。玛乔丽透露过吗?恐怕没有。如果你认为我们是那种富贵闲人,每年这时候都跑出来度假三个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确实很有钱,但我可不闲,也极少外出旅行。其他人也一样,这点可以确定。我有工作,而且,虽然我更愿意以学者而非商人自诩,但我的生意做得也不错。我的弟弟乔虽然生来比较懒,但他也有工作,他是索布里克洛斯的全科医生。尽管他这个医生当得不怎么样,却还挺招人喜欢。”

戴着太阳镜的乔医生满脸通红。

“请安静,”马库斯冷冷地说,“还有威尔伯——那边的威尔伯·埃密特负责为我管理生意。”

他朝柱廊内那相貌丑陋的高个儿年轻人点头。威尔伯·埃密特神情木然。与乔治·哈丁一样,他也对马库斯毕恭毕敬,但他的敬意更为彻底,也更为郑重,似乎随时都处于待命状态。

“自从受雇于我,”马库斯又说,“他也开始有工作了,这点我可以保证。另外那个秃头胖子是英格拉姆教授,我们家的朋友。他倒是没工作,但如果我安排一下,他也会忙起来。现在,哈丁先生,请你从头审视这一切,而且你要充分了解我。我是这个家的家长,这点绝不容错认。我并非暴君,我也不小气,我也不是不讲理,这些随便你找谁打听都行。”他伸长脖子,“但我这老家伙爱管闲事,认死理,闲不住,凡事都爱刨根问底。我行我素,一贯如此。明白吗?”

“明白。”乔治说。

“很好,”马库斯笑道,“既然如此,你可能很好奇,我们这趟三个月的假期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妨告诉你,起因是在索布里克洛斯这个村子里,出现了一个以大面积投毒杀人为乐的疯狂凶手。”

众人又陷入沉默。马库斯戴上太阳镜,这下所有人都跟着戴上了太阳镜,成了蒙面人。

“怎么都变哑巴了?”马库斯问道,“我可没说村里有饮水机或者安放在市场的十字架。我是说村子里有个以大面积投毒杀人为乐的疯狂凶手。他仅仅为了自己高兴,就用番木鳖碱[番木鳖碱:学名士的宁,是从马钱子中提取的一种生物碱。外观为无色柱状晶体或白色粉末,味极苦,性极毒。微量可做中枢兴奋药,现已很少使用。]毒倒了三个孩子和一位十八岁的少女,其中一个孩子死了。玛乔丽特别喜欢那孩子。”

乔治·哈丁张开嘴,本想说点什么,又停住了。他看着手中的旅行指南,慌忙将其塞回衣袋里。

“对不起——”他说。

“不必。听我说,玛乔丽深受打击,一连病了好几个星期。正因如此,以及某种——某种氛围的缘故,”马库斯扶了扶太阳镜,“我们决定出来旅游。”

“太脆弱了。”乔医生边嘀咕边盯着地面。

马库斯示意他别说话。

“哈丁先生,星期三我们将从那不勒斯乘‘鹤崎丸’号回国,所以你最好对六月十七日发生在索布里克洛斯的事件有所了解。特里太太是村里大街上香烟糖果店的店主,孩子们就是吃了特里太太卖的奶油夹心巧克力之后,中了番木鳖碱的毒。或许你怀疑特里太太,但她可不会卖毒巧克力。警方认为有人通过某种方式,用毒巧克力调包了正常的巧克力。”他迟疑着,“关键在于,能接近巧克力,能如此偷梁换柱的人,肯定是索布里克洛斯的居民所熟悉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太阳镜后的目光严厉地射向对方。

“我明白,先生。”

“至于我本人,”马库斯继续说,“巴不得早点回家——”

“老天,没错!”乔医生如释重负地喊道,“家里有好烟、好茶、好——”

绕柱长廊阴影内那神情严肃、长相丑陋的年轻人第一次开口了。低沉的嗓音为他那神秘的话语蒙上了一层预言般的面纱。他的双手都插在蓝色运动衣的口袋里。

“先生,”威尔伯·埃密特说,“我们不该在七八月份出行。把‘早熟银桃’委托给麦克拉肯我不放心。”

“请你理解,哈丁先生,”马库斯厉声说,“我们并非贱民。我们只是随心所欲,想度假就去度假,想回家就回家;至少我本人如此。之所以我急于赶回去,是因为我觉得我能解决令他们备受折磨的问题。几个月前我就得到了部分答案,但有某些——”他重又显出迟疑,举起一只手,摆了摆,又放到膝盖上,“等你到了索布里克洛斯,你会发现有人含沙射影,有人交头接耳,你会感觉到种种莫名的气氛。你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乔治答道。

在那位从中庭门廊下注视他们的旁观者眼中,古老的柱子犹如画框,定格了这群人身处花园中的画面,而这幅画面恰恰成为后续事件的奇妙象征。但此刻他的思绪并未流向哲学层面。他没有踏进毒杀犯奥鲁斯·莱皮杜斯的家,而是转身步入陵园街,走向赫库兰尼姆城门。一缕朦胧的白雾在维苏威火山周围盘旋。刑事调查局的安德鲁·麦克安德鲁·艾略特警督坐到人行道上,点燃一支烟,盯着在路中间狂奔的棕色蜥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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