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刚

门后的女人  作者:横沟正史

昭和三十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半。

在警视厅搜查一科冷冰冰的第五讯问室,等等力警部正在等待金田一耕助的到来。刑警新井也在待命。

“警部,金田一先生所说的案子会不会就是阿京的江崎珠纪的事?”

“我也估摸着是这样就打电话又问了一下,不过他说具体情况等他过来之后再谈。”

“他干那种职业,掌握的情报反倒比我们还要多。我们总是被他抢风头。”

“不,他这个人是不会抢风头的,最后还是会跟我们合作。不过,他轻易不肯出手。”

“冒昧地问一下,那位先生,他干这种工作,应该会有一些收入吧?”

“五件中也就一件能赚钱吧。总而言之,他是因为喜欢才干的。”

“那就是警部在利用他了?”

“不,应该说是相互利用吧。我一看到那个人,心里就难受啊。”

“什么意思?”

“孤独啊。发生了案子跟我们一同行动的时候倒还没什么,可等到案子顺利告破,他再也无用武之地时,他的那种孤独感让人想帮都帮不了。”

“那他为什么不结婚呢?”

“我有时也会想这个问题,可是那个人会娶妻生子,光是想想都觉得滑稽。”

“这也是一种天才吧。”

“或许就是所谓的天才的孤独。”

对话进行到这里戛然而止,二人全都神情怃然地坐在座位上,拼命地吞吐着烟圈。尽管暖气很热,可讯问室本就煞风景。空虚的时光在对话中断的二人间匆匆流过。

“不过,若金田一先生带来的案子是江崎珠纪一案就好了。”

“什么意思?”

“年底这么忙,要是让这种案子绊住岂不完了。如果拖到过年那就更完蛋了,到时候恐怕连煮年糕都咽不下去了。”

“那倒也是。”

等等力警部看看挂钟,已是三点四十分,窗外飘起了小雪,房间幽暗下来。

“新井,打开电灯。这金田一先生可真够晚的。”

正当新井扭开电灯开关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金田一耕助飘然而入。

他依然头戴那顶变形的毡帽,穿着领子磨秃的和服外套,肩头还落着两三片雪花。

“多谢你刚才的电话。”

“客气了。这屋里可真暖和。”

“金田一先生,要不要脱掉外套?”新井正要绕到他身后帮忙。

“我马上还得出去,就先不脱了。”金田一耕助仍穿着被雪打湿的和服外套,隔着桌子在警部面前坐下来说道,“警部先生,抱歉给支烟抽吧。走得太急,忘了买……”

“是吗?请。”等等力警部刚想去拿桌上已开封的和平牌香烟,立刻又意识到什么似的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尚未启封的香烟,“金田一先生,这包就送给你了。请不要客气。”

“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金田一耕助泰然自若地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凑到新井递出的打火机上,然后尽情地抽了起来。等等力警部不由得与新井对视了一眼。

金田一耕助经常会穷得兜里叮当响。即使有时候忽然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这个男人似乎也根本不知道攒钱。一有钱他就大吃大喝,要么一个人飘然外出旅行,要么就给管理员夫妻送豪华大礼,一旦没钱,他就连一包香烟都买不起。看来他现在又闹钱荒了。

“金田一先生,接到你的电话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是从绿丘那边直接打车过来的?”

“今天是坐电车来的。感受一下老百姓岁末的气息也不错嘛。毕竟我们也生活在老百姓之中,偶尔偷闲一把也不错。”

就这样还声称走得急忘了买烟,金田一耕助的话也太前后矛盾了。不过,等等力警部和新井都早已适应了他这一套,尽量不表露出同情的神色。

“对了,金田一先生,你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案子……”

“啊,对对对……”金田一耕助尽管穷得叮当响,仍打肿脸充胖子,把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说道,“就是从昨天的晚报到今天的早报一直在报道的,在筑地入船桥下面发现女尸的事情。”

等等力警部飞快地对新井使了个眼色,说:“就是在叫阿京的酒吧上班的江崎珠纪的案子吧?”

“对,没错,报纸上说,被害人好像是在别处被杀,后来尸体被拉到那儿的……”

“金田一先生。”新井的眼睛闪着光,“难不成,先生知道那现场?”

“知道。”金田一耕助板着脸说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现场,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现场在哪里,你们就别问我了。当然,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好的。那,案发现场是在……”等等力警部也欠起身。

“在带你们去之前先把大致情况给我讲一下吧。死者遇害的时间是……虽然报纸上也报道了,可我还是想从你们嘴里确认一下。”

“好的。”警部拿出记事本,说道,“遇害时间是二十日晚上十二点前后的一小时之内。是被最近流行的帽针,从左侧颈动脉一击致命。从伤口状态来看,针是由左往右刺的。”

“这么说,就是从背后被刺的了?”

“差不多是这样的。”

“所以,金田一先生,犯人就是左撇子,没想到案子很快就能破了。”

“可是,就算是从身后瞄准颈动脉去捅,也不是件容易事啊。一旦刺偏就麻烦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凶器还是插在被害人头上的帽针,对吧?”

“对,没错。流行这玩意儿可真恐怖,近来年轻女人全都在头上插着凶器晃来晃去的。”

“拔下被害人头上插着的帽针,然后再从背后刺死她……这活儿也太有难度了吧。”

“那,金田一先生怎么认为?”新井的语气略微带着挑衅。

“啊,目前我也完全是一片空白啊……不过,帽针与被害人的尸体一起被发现时是什么样子的?”

“帽针跟帽子一起被钉在被害人的大衣上。俨然在告诉别人这就是凶器似的……”

“原来如此。那么,假如尸体是从别处运来的,这一点有没有线索呢?比如说运送的汽车……”

“目前还不清楚,入船桥下的河道有一部分变成了堤坝,经常会积存一些垃圾,昨天早晨尸体被发现时就跟垃圾冲在一起,所以抛尸的地点很可能是在更上游的三吉桥一带。因为这一带有癌症研究会的附属医院和区政府,晚上很冷清。或许抛尸者原本想弄到更远一些的佃岛一带再抛,结果却阴差阳错就在附近直接抛掉了。对了,金田一先生,你所知道的犯罪现场离入船桥有相当一段距离吗?”

“对,即使是直线距离都足足超过五百米了。”

“那就是说,果然还是用汽车等工具搬运的。那么,先生,现场到底是在……”

“那我们现在就先去看看吧。我也想趁着天黑之前去看看呢。”

“是吗?那就走吧。”

等等力警部刚要站起来,台式电话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警部拿起话筒,听了一会儿,说道:“是吗?那我现在就过去一趟。只不过得稍微绕一下路,到达之前先不要让那男人走掉。没事,我这边有个好消息呢,等到了那边再跟你说。那好,稍后见。”

警部哐啷一声放下话筒,朝金田一耕助回过头来。“是筑地警察局的保井警部补打来的,说是有一名重要知情人已在那边到案。”

“重要知情人?”

“名叫臼井银哉,是江崎珠纪的情人。虽然仍是Q大的在读学生,却是拳击界的红人,据说还是中量级的世界冠军。”

“是吗?那么具体情况等上车后再说吧。”

等等力警部与金田一耕助及新井三人乘坐的轿车驶离警视厅。“去银座西二丁目。”金田一耕助朝驾驶席招呼了一声,然后向等等力警部扭过头来,“是叫臼井银哉吗?若是拳击手臼井银哉,名字我还是知道的。那男人是作为嫌疑人被捕的吗?”

“这一点倒是没提到,不过他作为重要知情人,警部从昨晚起就一直在找他呢。”

“对了对了,刚才差点忘记问了,你们是怎么知道遇害人就是江崎珠纪的?是从随身物品得知的?”

“我们从她大衣的兜里发现了阿京用作宣传广告的火柴,据说她本该是带着挎包的,不过那挎包仍未发现。”

“报纸上说珠纪好像是二十六岁,臼井还是一名学生,对吧?那么,珠纪她……”

“比臼井大五岁左右。”新井从一旁添了一句。

“臼井与珠纪是什么时候发展成那种关系的?”

“哦,是从臼井今年秋天获得中量级世界冠军后开始的。此前臼井是跟同在阿京上班的一个名叫夏目加代子的女人相好。由于珠纪横刀夺爱,加代子没法在阿京待下去,就跳到了蒙巴纳斯。这是她们的朋友说的。”

“阿京在银座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会所,珠纪好像是阿京的招牌女招待,住在芝白金台町一栋名为白金会馆的高级豪华公寓。”

“这么说,她背后有实力雄厚的包养人?”

“对,没错,金田一先生,而且是个非常有势力的人物。”

“非常有势力的人物……”

“金门产业有个叫金门刚的人,你知道吧?据说那男人就是她的包养人。”

金田一耕助噘起嘴唇刚要吹口哨,又立刻改变了主意,拼命地挠起他鸟窝般蓬乱的头发来。

金门刚,人称“战后派怪杰”。据说他原本是一名职业军人,战争结束时不是少佐就是中佐。

据说战争结束时他正在吴市,原子弹在广岛落下的一瞬间,他就已经预料到日本会战败了。当昭和二十年八月十五日停战诏书发布,同事们纷纷切腹时,他却伙同事先勾结的御用商人,将军需品用船不断运到阪神地区,中饱私囊。因为他早就算计到,战争结束的同时,军队的管制也会支离破碎。

昭和二十一二年前后,当黑市交易还处在全盛之际,他来到了东京。据说当时他在黑市交易中大显身手,没有他不插手的买卖。

从昭和二十四年到二十五年,当黑市交易走下坡路的时候,他立刻从黑市抽手,成立了一家名为“金门产业”的商业公司。同时还大力巴结当时已被平反的经济界巨头,一步步奠定了他在经济界的地位。

尽管他已从黑市交易中金盆洗手,可说到贪污行贿,金门刚的名气依旧响当当,所以说他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走过来,其历程古往今来并无区别。如今,他一跃成为日本经济界的杰出人物,一提到金门刚的名字,无人不晓。

可是,珠纪有这么一个大鳄包养人的事,夏目加代子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呢?

“珠纪明明有这样一个包养人,为何还要跟拳击手偷情?”

“偷情是家常便饭,据说金门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他去的时候被伺候舒服了就行。”

“并且,金门肯定还有不少女人。”等等力警部冷笑道。

“那个金门没问题吧?像他那样的人物,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来吧……”

“他的事筑地警察局已经滴水不漏地查过了。他那么有名,作案时间很容易排除的。”

“可是,如果金门雇用当下流行的职业杀手……”

“警部先生,这一点恐怕不可能。金门其人,据说现在正想从经济界的幕后杀入前台呢。一旦犯事,他恐怕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金田一先生,正因如此金门才可能破釜沉舟,这一点也不能不考虑。假如珠纪抓住了金门的致命弱点……”看来金门并未给等等力警部留下好印象。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对了,拳击手臼井这边呢……”

“这个嘛,”回答的依然是新井,“二十日晚上,他去了阿京。根据阿京的女招待们的说法,他是开着一辆豪华凯迪拉克车去的,说是有个学长去关西旅行了,他得到了学长的许可,在这期间可以随意使用学长的车。然后他就跟珠纪两人在一角的包厢说起了悄悄话,快打烊的时候才开着凯迪拉克离去。不久珠纪也离开了店里,因此店里的女人们都猜测他们是要在某处碰头,但之后臼井就杳无踪迹了。因此一度被当作怀疑对象。”

“原来如此。”金田一耕助点点头,然后忽然朝驾驶席探过身,“啊,请在那边……K大楼这边停车。”

下车时已将近四点,像泼了墨水般昏暗的天空已在频频地飘落白色的东西。

一行人让车等在那里,步行过去。待回首时,他们才发现年末的城市一片繁忙,所有店铺都装上了圣诞节饰品。由于接近下班高峰期,原本就容易拥堵的这一带道路,越发增加了岁末的繁忙气氛。

金田一耕助一面在大脑中回忆着夏目加代子画的方位,一面转来转去,拐过两三条街道后,新井压低声音说道:“金田一先生,这么说,犯罪现场就在阿京店面的附近?”

“哪个是阿京的店面?”

“看,这条小巷里有一家外面装饰着花环的店铺。它隔壁的那家就是。”

金田一耕助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装饰在路旁的花环。“好像是,现场距离阿京步行也就三分钟左右的距离。”

由此拐过一个路口然后往前稍走一会儿,右侧果然有一家银行和一家药店,二者中间隔着一条小巷。银行已经关上了铁门,铁门上有几个白漆的大字“东国银行银座支行”。银行对面是一家名为“银星药局”的大药店。

金田一耕助边走边朝二人回过头。“就在这条小巷的里边。总之,我们先走到对面路口看看再说。”

来到十字路口,右侧有一家名为“赞岐屋”的箱包店,点缀有圣诞装饰的橱窗里展示着奢华的挎包。

等等力警部一面打量着橱窗一面压低声音:“金田一先生,你说那小巷里面就是犯罪现场?”

“对。”

“小巷里供着五谷神之类的东西。”

“说是叫曳舟五谷神。那女人就是在那里钱箱的前面被杀死的。”

“确定是江崎珠纪无疑?”

“因故发现尸体之人认识江崎珠纪。”

“金田一先生,那人到底是……”

“新井先生,我跟那人约好了不会透露其名字。出于某种考虑那人不想被卷进案子里。由于不堪良心上的苛责就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我。对了,那人还说当时江崎珠纪的颈部正往外冒血,地上还掉着一根带血的帽针。”

“这么说,是那人离去后又有人将尸体运到了筑地?”

“问题就在这儿。为什么要将尸体转移到别处?不,为什么非要转移尸体不可呢?”

新井压低声音:“那是几点的事情?那人发现尸体,然后离去是几点?”

“可能是十二点十五分前后吧。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时间。”

“之后就有人把尸体拉走并丢弃了,如此一来,那小巷里面应该会留下血迹的啊……”

“那就打听打听吧。刚才还有两个貌似药店职员的人在里面捣鼓什么呢。”

“好,警部先生,咱们先过去看看。”

三人离开橱窗前面,折回刚才的入口。小巷宽约三米,纵深约十米,尽头供着一尊五谷神的神像。上挂一块红底的匾额,匾额上雕刻着几个金泥大字——“曳舟五谷神”。

小巷里的路面硬化得很好,右侧是东国银行的便门,左侧则是银星药局的一排玻璃门。玻璃门外面有两三件拆装的货物,地上散落着零碎的板子和打包材料之类。

三人走进小巷后,正在拆装的两名药店职员不快地扭过头。大概是觉得他们外表奇怪,看上去并不像是五谷神的信徒吧。

小巷的尽头有一个五谷神的钱箱,钱箱的上面吊着一个大铃铛。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钱箱的前面果然留有洗刷过血迹的痕迹。

新井跟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说:“警部,我们来得正好。再迟一步,这儿肯定就会被雪给埋起来了。”

尽管被两侧的建筑物隔成了狭窄的巷道,可这里还是像撒过薄薄的一层盐似的积了一层雪。

“你,你,过来一下。”

已停止拆包、奇怪地望着这边的两名店员一面交换着眼色,一面走过来。

“你们俩是这家药店的员工吧?”

“对,我们是银星药局的……”

“这是我们的证件。”说着,新井出示了警察手册,“你们就没有发现这儿有洗刷过血迹的痕迹吗?”

“呃……注意是注意到了……”二人中身穿皮夹克的年长者顿时呼吸急促起来,“警察先生,这么说,那血迹难不成有可疑之处?”

“可疑之处?”新井惊讶地打量了一下二人的脸,“我说你们两个,在路上发现血迹当然会感到奇怪了。大约有多少血量?”

“那个,差不多有这么多吧。”皮夹克用双手比画出一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圆。

“你!那么一大摊血迹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到底是谁清洗掉的?”从一旁插话的是等等力警部。

“是我们。”

“你、你们怎么……”新井一脸愤然。

皮夹克战战兢兢地说:“那是因为……警察先生,我们昨天起来看时,发现那儿扔着一只拔了毛的鸡,血淋淋的。并且,那一家……”说着,他指指位于东国银行后面一扇蓝色铁门说道,“那一家是开餐馆的,我们以为是流浪猫半夜把肉鸡叼出来了,就没有起疑……”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与等等力警部交换了一下眼色。假如是为了掩饰人血而故意扔一只血淋淋的肉鸡,这凶手还真是高智商。

新井也打量一下写有“紧急出口”几个大字的蓝色铁门,问道:“这,是餐馆?”

“对,名叫‘托卡黛罗’。”

“这么说,出入这条小巷的,也就是你们药店、这个银行以及进出托卡黛罗的人,然后还有祭拜五谷神的善男信女这四类人了?”

“不,还有一类人。”皮夹克与另一名满脸粉刺的青年交换了一下眼色,微微一笑。

“还有一类?”

“您大概还不知道吧。这条小巷和五谷神在这一带都很出名的。”

“出名?”

“您想,它们在这一带俗称‘幽会小巷’或是‘密会五谷神’,所以这地方肯定差不了,路过的男女经常会钻进来胡搞瞎搞一通,亲个小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小巷的入口不是有长明灯吗?”

满脸粉刺的青年接过皮夹克的话茬:“那玩意儿,拽拽绳子就能关掉。电灯灭了的时候肯定就是有人在行为不检点了。巡逻的警察也深谙其妙,一看到电灯灭了就去拉绳子开灯,结果每次都会有两名年轻人从小巷里冲出来。对吧,青木?”

“就算是让人抓住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来拜五谷神的。我们一开始都觉得很恶心,也一度从二楼上泼过水,可近来已经习以为常了……看来这地方真是太好了啊。”

皮夹克打扮的青木板起面孔,说道:“可是,警察先生,这血迹真的有疑点吗?”

“我说你们俩,你们昨天早上就注意到血迹了,是吗?”

“嗯,我跟山本……因为我们俩每晚都在二楼睡觉……”

“那,前天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儿有奇怪的动静?”

“要说奇怪的动静,最近每晚都有啊。”插话的是山本,“药店是九点关门。老板和不住店的人九点半就回去了。然后青木就去澡堂洗澡,回来的时候是十点半左右,然后轮到我去洗澡,所以睡觉的时候怎么也得到十二点。这时候托卡黛罗也打烊了,那扇门也关了,所以十二点到一两点这段时间就成了幽会者的天堂。虽然这三天总觉得那儿似乎乱糟糟的,不过我都习以为常了,睡觉一点儿都没受影响。不过之前青木曾臭骂过一阵呢。”

“这社会是太开放了,还是说一到这个季节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就会亢奋起来?我真是服了。”皮夹克青木像哲学家一样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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